苕货是地道的武汉人,但不像某些武汉人那样出口就是“婊子养的”。苕货是独子,为了好养,父母才给他取名苕货。在武汉,苕是傻的意思。其实苕货不苕,就是有点直。
苕货刚从部队转业分到汽车厂供应科时,该科苟科长还是很赏识这个一米八几的帅小伙的。那不,一去就给他封了个“党风监督员”的衔。其实大伙心里明白,党风监督员不过是聋子的耳朵,当个摆设虚张声势罢了。苕货不识时务,却在民主例会上认真地给支部的党员干部提了三条意见。提得苟科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直拿眼睛瞪他。会后,苟科长说他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过不多久,他这个党风监督员就给抹了。
苕货个子大心宽,没把这当回事,仍然兢兢业业干他的工作。直到科里发生这样一件事,苕货对苟科长就有些不解了。
有一次,苟科长出差了,科里同事议论纷纷:说苟科长这人表面上道貌岸然,会上张口廉洁闭口奉公,其实也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主。大家列举了许多事例,从他在科里拉帮派,到去舞厅搞“三陪”等等。另外,不知是谁还把苟科长与其心腹狼狈为奸、向客户索要几台微波炉的丑事一纸告到了记委。
苟科长出差回来,纪委就找他谈话。苟恼羞成怒又不敢发作,毕竟人家说的是事实。可这匿名信是谁写的呢?苟科长的脸拉得驴样长,脑海里不停地琢磨这个问题。是老李?不会。老李树叶落下来怕打破头,不会干这种事。是小赵?也不会。小赵人贼精,他可能幕后操纵,但不会亲自登台。那小唐和小汤更不会,他们是自己的心腹,平时好事没少过他们,再说这微波炉也有他俩的份。小马成天忙着炒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小江是党员,性子倔,爱打抱不平,会不会是他?对,还有苕货这个楞头青。苟科长想到这里,不由得火冒三丈。正想起身找苕货,苕货推门进来了。
苕货把文件递给苟科长签字,顺便说,科长出差辛苦了。老苟头都没抬,鼻子哼了一下说,辛苦?辛苦你们还在家告我的状?苕货也不解释,只是闷闷地说了句,你那样做本来不对。这下苟科长可抓住证据了。好啊苕货,原来真是你干的!苕货不以为然说,我干什么?匿名信?你爱猜谁是谁,反正我没写。出门时,苕货来了句“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气得老苟直咬牙。
从那时起,苟科长就处处刁难苕货,给他难做的工作,找事扣他的奖金。弄得苕货很是不解,不知老苟为何总与自己过不去。
好不容易盼到个出差的机会,苕货心想,这下可以出去透透气了。谁知考察的这家供货厂材料质量不太好,招待很热情周到。同去的六个人分两种意见:一种认为该厂材料可以用,问题不大;一种认为材料的优劣影响到汽车质量,该厂材料不能用。但过两天后,这个厂不知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原来和苕货一起反对的两人也改变观点了,只剩下苕货固执已见。结果同去的人都给苕货做工作,厂家背地里也使了手段,可苕货软硬不吃,硬是不在协议书上签字。性急的老钱当时就溪落说,苕货你父母真有先见之明,叫你苕货,你可真是个大苕货。
苕货一听,一反常态,两眼一瞪,愤愤地回击说,你个婊子养的,我苕?要是都像我一样苕,厂子就不会搞成现在这个破样子了!
几句话,说得同去的人都口瞪目呆,哑口无言。有人心里却想,苕货真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