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落寞的季节,萧萧的秋风裹挟着浓烈的寒意。
落地的树叶不再高贵,含血的枯黄中写满着憔悴、干瘪、沧桑。
季节与季节之间已接近的只剩下一巴掌的距离。当云与云相遇,回撞出什么呢?
雨。
雪。
世人都在屏着呼吸猜测。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云的眼泪会如此疼痛。
这一季。谁的冰凉在绽放,绽放出岁月优雅的硬伤。
强是被岁月射中的箭靶。
风还是原来的风,只是沾满绵绵秋雨的湿气。生命对于强来说,完全是一个冷冷清清的梦境。梦里梦外,一些简简单单的无奈。
强是一名癌症患者。前因后果,就像一场别人的梦,毫无知觉。在生与死的切口处,强是麻木的。孤寂。恐慌。强尽力抚平世人掀起的波澜。在安静中,数落剩下的生命多余的日子。谁说过,没有谁熟悉岁月,正如没有谁熟悉每一张脸。也正如虚幻的死神,来不及闪躲也无须迎候,在你不经意的某个黄昏,它就完全真实。
强自己也说不清是哪天被感染的。日子太乱了。也许这对强来说已并不重要。是的。这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个有意义的纠缠。既然上帝掌控了你的命运,你就必须得习惯无奈。强总是这样对自己,对夜空,对冰凉冰凉的黑说。是谁让生命毫不设防地美丽?是谁让生命留下一个承诺后便匆匆离去?
强有一个秘密。是上一个季节遗留下来的。那是一个火烧云的迷情的黄昏,天空写满一个叫柔柔的女子的笑魇,和着强粗重的呼吸。
彼此将心掏空,把对方放进去。天空有风划过,却不曾带走各自心底的消息。
思念像一抹茶香,弥散在彼此的心头。一段情,飘飘洒洒。两颗心,辗转反侧。他们像所有的恋人一样向世人转述着他们的幸福。
鸟语衔来花香,清醇绽放。在这芬芳的暮色里,他们来了又去,为两个人的故事忙碌着。
暮景镶了花边,一段甜美的心事在这个充满新意的空间里上演。挥汗抬头之际,强看到夏日的树荫里,满是幢憬,悠悠的鸟鸣,似乎柔柔的笑语,在热气中扩散。
强感觉自己是一个骗子,在掏空着柔柔的纯洁和善良。干裂的天空,飘过几朵神色黯然的云。强游离的目光触即柔柔没有焦点的视线。感觉就像谜。没有方向。快到站了,强不知该在哪里驻足。结束的痛,会刺伤谁的心灵。大树倒下了,但它的根须还会有拱破泥土,重新萌生的机会,强茫然了。他和柔柔是注定没有未来的。一个完美的谎言必须被撕裂。风已很老,秋已很深。没有谁能猜中上帝的心事。
气氛越来越紧张。风在变换着姿势追逐岁月。近了。很近了。空气已开始骚动。而强依旧延续着往日的平静。他不知该以怎样一种姿势去碰触柔柔甜蜜的笑容。
柔柔走的那天,天气很别致,冬天没有。秋天也没有。她只是消失在两个季节的夹缝里。强第一次看见柔柔离去时无助的眼神,也是最后一次。人停下了,而时间还在走。走的杳无音讯。
"柔柔来信":
"强,我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请你允许我约束你的感受,但愿我们的相遇只是个错觉。忘了吧,那潮湿的承诺。只当我们是两条无法绕道的河流。夜再深,终也得告别,生命本是一个多余的过程,终究岁月会将我们抹去,不留痕迹。无论风华悠远了谁的笑脸,你还是原来的你。一如既往。我得了绝症,已是晚期。一开始我就知道,但我还是无法抵挡你的爱。对不起。相信我诚实的谎言不会将你点伤......爱你的柔柔"
强笑了,笑容里闪过一丝幽暗。一闪而没。
天空中,有云相撞,飘落的是雨。不是雪!
强选择了一个与他的心情相似的天气,去了柔柔的坟前。他将那封"流泪的信"在雨伞下烧化。
灰烬被风吹散,落在泥水里,渐渐淡去。
强望向远方,满眼都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