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闽女献舞
郭月娘知道光劝阻柴荣是没有用的,便效仿长孙无蓉朝见唐太宗之法朝见柴荣,再以晏婴说齐景公之举救爽婷。柴荣不愧为“五代第一明君”,他不但打消了杀爽婷的念头,还设酒筵招待了她。筵后,柴荣独留郭月娘密谈。柴荣道:“月娘,你聪慧过人、朕甚为欣赏。只是朕当如何回复钱俶呢?”郭月娘不假思索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当属我大周乃天子之国。周、唐战事已久,孙太真料定南唐必为我大周所灭。为防皇兄得陇望蜀,她便有意赚取江北三州。然江北三州并未攻下、依属南唐。皇兄何不放弃江北而攻淮南,如此一来、盟约便成空头支票了。既履行了宗谞与孙太真约定,又未失民心,皇兄何乐而不为呢?”柴荣拍案叫奇,道:“此计甚妙!月娘若是男儿,周室江山恐怕并不行柴了。”郭月娘忙伏地请罪,言明自己并无反意。柴荣笑道:“不必如此惊慌,朕并无责备之意。朕知你钟情宗谞,待他回来、朕便为你主婚如何?”郭月娘道:“皇兄不同意宗谞纳爽婷?”柴荣道:“宗䜩已卒,宗谞乃储君。爽婷一介村姑、目不识丁,安能母仪天下?柴、郭两家素有渊源,朕自是看重你了。”郭月娘又道:“宗谞、爽婷二人早已萌生爱意,我又何必拆散他们?”柴荣略露怒意,道:“爽婷乃吴越人,宗谞敢纳她为后、朕绝不答应。”
翌日,爽婷来宋国公主府谢恩。郭月娘满心欢喜,问及了柴谅状况。爽婷一一作答,二人感情甚笃。郭月娘道:“姿姝,你与宗谞既是真心相爱,便要彼此珍惜。他能为你‘江北换妃’,你能为他只身入汴,真算得上是同舟共济了。”爽婷道:“公主所言极是,奴家知道了。”郭月娘笑道:“光知道还不行,相夫教子是女人的本分,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他。”接着,郭月娘又说了自己跟柴谅之间的故事。
五天后,爽婷带着柴荣的信函回到了杭州。钱俶看过柴荣书信后大喜,亲自设筵款待爽婷、柴谅。席间,忽一女子上前,说有歌舞献上。
爽婷大惊,柴谅问故。原来此女子正是爽婷苏州结识的仇十七娘,那日她辞别了爽婷只身来到杭州,不曾想今日这里见了。爽婷跟仇十七娘使了个眼色,却不见她理睬。钱俶问道:“你是何人?”仇十七娘答道:“闽女仇氏。”钱俶又问:“你善歌舞?”仇十七娘道:“奴婢略懂皮毛。”钱俶吃酒一杯,道:“速速演来。”
仇十七娘身披薄纱,肤如凝脂、好不教人沉醉。再看她舞姿翩跹、长发嫳屑,愈发惹人痴迷。钱俶拍手叫好,赋诗一首:
宫中作
吴越·钱俶
廊庑周遭翠幕遮,禁林深处绝喧哗;
界开日影怜窗纸,穿破苔痕恶笋芽。
西第晚宜供露茗,小池寒欲结冰花;
谢公未足深沉量,犹把输赢局上夸。
舞毕,钱俶颇为震惊,道:“孤观舞数十年,独闽女仇氏之舞最惹人醉。”仇十七娘道:“奴婢还会舞剑呢!”钱俶惊道:“你还会剑术?赐剑。”仇十七娘接过剑后,自去舞来。从其身影看来,应算得上是击剑高手。钱俶目不转睛的盯着仇十七娘看,着实欣赏这名女子。钱俶道:“仇氏不仅善舞,剑术亦是不错。赐酒。”仇十七娘接过酒后,伏地叩谢道:“多谢大王赐酒,缘是奴婢不会吃酒,特将此酒回敬大王。”钱俶因笑道:“难得你有心,孤却之不恭啊!”遂牵俞妃手下殿接过仇十七娘敬酒。正要一饮而尽之时,仇十七娘却提剑刺向钱俶。俞妃见状,侧身为钱俶挡了这剑。剑中要害,俞妃当场死亡。等钱俶反应过来,仇十七娘早已逃得无影无踪。钱俶怒不可遏,命人全城搜捕。
回到驿馆,柴谅道:“姿姝,今日行刺吴越王的女子你似乎认识。”爽婷道:“她叫仇十七娘,曾经救过我。”柴谅又问道:“她为何要行刺吴越王呢?”爽婷答道:“奴家与她相交深,不曾知晓。”柴谅淡淡一笑,道:“无妨,只是你我不要因她吃官司才好。月娘信中说:父皇、姨后反对你我婚事。明日待我辞了吴越王,咱们去苏州过你以前快乐的生活如何?”爽婷道:“你是周朝储君,不可为了奴家毁了大好前程啊!”柴谅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选择了美人、我就要放弃江山。何况周国无我、还有诸多皇子,婷儿却只有一个。”说完,柴谅将爽婷揽在怀里。少时,爽婷挣脱柴谅、道:“王爷想是酒吃多了,奴家与你取杯茶来。”爽婷泡茶之际,却发觉壶里没水了。于是,爽婷便去伙房烧水。拾掇柴火时,她却抹了满手鲜血。爽婷惊叫一声,跑出房门。柴谅闻声赶来,问故!爽婷照实说了。他推门拨开柴火一看一个人血淋淋的躲在其中,细看竟是仇十七娘。柴谅大惊,道:“她如何会躲在此处?”爽婷一个劲儿的摇头,示意不知。柴谅又道:“仇十七娘行刺吴越王未遂,吴越王正要缉捕她。我们不能收留她,否则也会坐罪连诛呀!”爽婷道:“蓝烟曾有恩于奴家,若见她死而不救、奴家于心不安。”柴谅道:“行刺吴越王是死罪呀!若被发现,我们也在劫难逃啊!”爽婷铁了心要救仇十七娘,柴谅无奈、唯有依从。爽婷将仇十七娘的伤口清洗干净后、敷上药,方才入睡。
翌日,仇十七娘总算醒过来了。见了爽婷,仇十七娘好不开心。仇十七娘道:“是你们救了我?”爽婷微微点头,道:“蓝烟,你好些了吗?”仇十七娘猛地一惊,仔细端详片刻,似疑非疑道:“你是爽婷?”爽婷甜甜一笑,仇十七娘道:“许久不见,婷儿你竟也到了杭州。看你昨日高坐宴台、再看你衣着打扮,实非昔日阿蒙了。”爽婷不解的问道:“阿蒙谓谁?”仇十七娘“扑哧”一笑,道:“地位虽是变了,然婷儿依旧坚守妇德、不肯读些诗书。”爽婷这才明白,仇十七娘是在取笑自己。爽婷道:“蓝烟你又取笑奴家。奴家食墨不多,然十六及笄后也是有字、有号的人了,不准你这般说人家。”仇十七娘偷笑道:“瞧不得妮子这般娇气,敢问爽姑娘字号唤作什么?”爽婷将自己与柴谅如何相识的事说给了仇十七娘,二人促膝长谈、互诉衷肠。原来仇十七娘是殷王王延政的女儿,从母姓仇。公元945年,南唐大将边镐攻打闽国;王延政四州之土不足拒敌,便求助于吴越国王钱元瓘。钱元瓘答应出兵相救,却出尔反尔未曾救援。仇氏本为吴越侍中仇平妹子,仇平上奏钱元瓘被诛。闽国灭亡后,仇氏带着仇十七娘为的就是终有一日、颠覆吴越。然仇氏日后罹疾,仇十七娘唯有不离左右的照顾。仇氏病故后,仇十七娘便从漳泉远赴吴越。闻苏州吴姬美酒如仙浆、有意一尝,不想巧遇爽婷。与爽婷分别后,仇十七娘混入宫中、以谋刺杀吴越王钱俶。
仇十七娘问及柴谅,爽婷道:“宗谞与奴家约定今日同去苏州的,时至正午、却不见人。”仇十七娘道:“王室帝胄、往往三心二意,你当时时刻刻拴紧他才是啊!”爽婷淡淡一笑,道:“他肯为了奴家放弃周天子江山,奴家不愿生疑于他。蓝烟,你自好好休息、奴家烧饭去。”仇十七娘总觉得柴谅对自己避而不见,事有蹊跷。奈何自己有伤,也不好对爽婷说,便躺在榻上暗自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