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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丹拉姆的魔咒

  挨着冰川的地方大多有个冰湖,据说这是冰川的眼泪。

  初春的四月,米堆冰川下的冰湖还没有完全融化,湖面上还覆盖着一层刚刚落下的雪粒。拨开雪粒,冰层下面的水已经开始有了春天气息的萌动,脚踩到冰面上咔嚓咔嚓作响,好像随时都会扑通一声掉下去。

  不远千里而来的伙伴们在湖面上尽情地撒着欢。

  年轻人翻着筋斗倒立,大叔大妈们挥着剪刀手和五彩的围巾忙着照相,老徐在冰面上用手划出了个大大的心,在心的中央写下为俩个儿子的祝福“平安”,湖面上突然传来冰层崩裂的声音,树状的裂缝瞬间散开在了整个冰面上,领队猫猫、Jeep大声喊着让大家赶快回到岸上来。

  远处的一排冰墙下面的冰舌断面透着一种冷峻、通透而迷幻的淡蓝色。而周围的山上还是白雪皑皑,衬着远近高低不同的黑色的落叶树干,明明是寂寥安静的山水,但总觉得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窥探。我环视四周,扫到冰湖上方的冰舌,它的晶蓝突然让我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心悸。

  我产生了一种要逃离的念头。

  从冰川回停车场的路上,遇见两头牛,它们停在那儿和我对视,嘴不停的咀嚼,但明明有低沉的声音从牛头里涌出来:洋、日-阿、哇、拉、玛、恰、哈。……好像在扎什伦布寺里听喇嘛们念经的声音,听不懂。我回身看看同伴没有反应,我想可能是高反的幻觉了。

  去、去,我轰牛走开,它不走,我也不敢靠太近。不理它,继续走。

  看到树杈上堆满玛尼石的的大树,扭转挣扎地竖立着,我摸了摸树身,也捡了块石头放在树上,树节处突然也涌出来低沉的声音:洋、日-阿、哇、拉、玛、恰、哈……我再看看同伴,建文在专心堆玛尼堆,老周拿着相机对着堆满玛尼石的的大树咔嚓着,领队猫猫见我四处张望,还以为是找人照相,连忙自告奋勇地过来拿相机找角度给我们照合影。

  于是,我确定自己是高反了,而且反应的还真的有点特别,我甚至有些窃喜,不是头疼、发烧什么其它的。

  回头望了望远处的冰川,冰舌的蓝依然透着魅惑、神秘,好像一双灵狐的眼!对,就是在冰湖上窥视我们的那双眼!并且那眼光好像一直在追逐着我们。我此刻只想赶快回酒店睡一觉,好赶走这些幻象。

  停车场上只剩我们一辆车了,司机土登师傅说,你们是想留着这里过夜了吗?回酒店的路上,断断续续堵了近三个小时的车,漆黑的夜里、下了雨,到了酒店已近半夜。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赶紧睡下了。

  也许是太累了,刚躺到床上不一会,四肢一下子就动弹不得了,而大脑还清醒着。我知道这是要进入梦魇的状态,挣扎着想动动胳膊或者腿,但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的死死的,抗争无果,索性随它去了。

  是夜空,有月亮、星星,还好。但有个亮晃晃的东西旋转着罩在头顶,拽着我走,开始并不知道往哪里去。走着走着才发现是往冰川的方向去,我忌惮着那双眼睛,尽管心里抵触,但身体完全由不得自己控制。随着离冰川越来越近,亮晃晃旋转的东西已经完全罩住了我的全身,看起来像个透明的大锺,有发光的字符和图案,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来由。但绝不是什么东皇钟。到了冰湖,湖水已经完全不是白天看到的样子了,冰不见了,只有闪着幽蓝波光的水,老徐白天画下的心形和字都变大了,并且发着光,映在湖水上之上。

   什么情况?我一头雾水。

  “你今夜来做个解除班丹拉姆魔咒的见证。”

  没有声音,没有身形,我想到了《三体》里可以读人脑电波的智子。

  你是谁?我差点没有飙出:Who are you?

  班丹拉姆又是谁?

  “班丹拉姆就是吉祥天母。”

  天啊,千万别让我看见着她。虽说她是藏传佛教中非常重要的一位女护法大神,唐卡上的画像实在太恐怖了:蓝色身,呈忿怒相,头戴五颗人头组成的骷髅花冠,三只眼睛,呲口卷舌,血盆大口中咬着一具人的尸体,骑着一头黄色的骡子踏在血海之上。骡子上的鞍是一张垂首人皮。比较有趣的是她以蛇为腰带,上面挂的几件东西,红色檀木的拘鬼杖、两个用来做占卜的骰子、装着瘟疫病菌的人皮口袋。如果这位本尊驾到,尽管可能是幻象,我的下场恐怕比好龙的叶公还要惨!

  “放心,只会让你看到你应该看见的,知道你需要知道的。凡人的天眼,如果不是特别的修炼,在三岁以后就逐渐闭合了。凡眼看见高僧施法都会给肉身带来厄运,更何况是见护法本尊或者佛法尊者,凡胎肉身瞬间就灰飞烟灭了。现在有这个十相自在锺罩住你,之前用十相自在的梵语七字咒重开了你的天眼,所以你才能看到现在这些。”

  怪不得之前从牛头和树节里发出的声音,我用指头掰来掰去数,也不是六字真言的数。我仔细看了看这个罩子我身上的锺,发现是个立体的十相自在图符,日、月和一个圆圈,加上七个梵文字母,难怪看着眼熟。在唐卡和寺庙的墙上经常可以看到这个图符。据说是莲花大师的印章,标志着密宗里密乘本尊和坛城(曼陀罗)的合体,表达了一种最高的神圣教义,所以具有无比巨大的神秘力量。受着这样的圣物的庇护,我不激动都难。

  接下来,我知道了此时此刻我立在冰湖之上的缘由。

  文成公主初到藏地,根据汉地的《八十五行历算观察法》推算,发现西藏地形呈现仰卧的罗刹魔女像,于是修大昭寺镇压魔女心脏,在红山之上修了王宫(现在的布达拉宫)镇压魔女的心骨,同时在拉萨四周还建了十二座寺庙以压住魔女的四肢。从此,稳固了松赞干布的政权。

  而班丹拉姆来自印度,在印度教和婆罗门教里,她是主管命运、财富和美貌的女神,本来是祥和美丽的形象。她后来嫁给了锡兰岛的魔王,性情和外貌大变并且最终夫妻反目,她骑着黄骡逃往西藏的时候,她丈夫在后面追杀,一箭射到了骡子的后腿上,她用法力把箭伤变成了一只眼睛,正好往后看,逃过了魔王的追杀。看来女神嫁错了门也会改变神运!

  来到西藏,她做了护法神。吉祥天母的法号众所周知,班丹拉姆反倒没有人再提起了,也没有人再想起她昔日的美丽容颜。在众神之中,她以骰子占卜业报的结局,用拘鬼杖惩戒违背誓言者和佛法之敌,并且发出诅咒,所以人们也称她为占卜之神。

  吉祥天母怨愤文成公主用汉地的推算方法镇魔建寺,让她在众神之中颜面有失。另外,她在锡兰岛的时候,罗刹魔女也曾是门上客,初到藏地的吉祥天母作为护法,尽管有除魔镇妖的职责,但顾念这个唯一和家乡稍有牵扯的魔女,只要她不兴风作浪,也就不去管她,其他众神心知肚明也不去招惹。文成公主初来乍到,一心只想维护丈夫,哪里知道这些陈年旧事。无意中就和吉祥天母有了嫌隙。

  吉祥天母忌惮松赞干布的本尊法力,不好对文成公主造次,只好拿文成公主从汉地带来的一只银狐犬出气。这只银狐犬其实是只九尾灵狐,是一位道士在文成公主进藏前送的,平时并不显身。公主看见它犹如看见此生再也不可能返回的故土。而且由于和公主一路护送的释迦牟尼佛十二岁等身像同行,得到法力,每条尾巴都可以显出一只灵狐的模样。

  吉祥天母手持红檀木的拘鬼杖,向灵狐发出诅咒,然后投向灵狐。拘鬼杖击碎灵狐的头颅,可怕的咒语立刻生效:灵狐身首分离,九尾相隔,从此无全形,冰川之地就是它的葬身地。

  松赞干布本来不想介入这场纠缠,但顾惜文成公主,只好以鲁格肖热的本尊显现,手结法印,打下一个解咒,但咒的内容必须由发下魔咒者来解。吉祥天母虽然不敢拂逆本尊,但心有不甘,打下的解咒是:

  魔咒需要一个凡人的无意心咒(祝福)来解除,心咒(祝福)不可以求财、求官、求长寿、求情爱,而且这个心咒必须映在灵狐的眼泪上面。

  “无意”意味着不可以用神力和法力干预做成解咒。这个解咒可以说是无解,堵死了凡人基本的诉求,更别说是映在灵狐的眼泪上面了。

  松赞干布本至此也无奈。

  而老徐的心形图案和祝福无意做成了解咒。

  为什么是我来?我想找出点自己的非凡特秉来。

  “因为解咒需要一个凡人的见证,你不过在恰当的时间里出现了而已。”

  发光的心形图案和字飞起来撞向冰川,接着冰川坍塌,雪崩倾泻而下,亮光、眩晕、雪雾……

  有耀眼的光照在我的眼睛上,刺刺的、暖暖的,睁开眼,旭日东升。我发现自己还躺在酒店的床上,想翻身却发觉四肢酸软,手脚冰凉,摸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多出一只眼睛,只有几缕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脑门上。我赶紧要老吕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取暖。心里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一切总算圆满,无论是真是幻。

  昨晚的神、魔、灵,我都没有见着,今天看见的还是一群老友,凡人俗胎,而且都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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