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承重的步伐,张仪慢慢地走着。
路上,他想起了五年前,师兄离开他的情形。
……
自从7岁那年,张仪流落他乡,偶然之下被师父收于门下,第一个看见的人便是师兄。
这苏秦其实也是个苦命儿,本是东周人,后来家遇变故,便流落他乡,也许是和张仪身世相似,二人见面不久就亲同手足,可是与张仪不同的是,苏秦的目光中却不时透露出令人心颤的寒意。
二人在鬼谷先生那白天读书,晚上玩耍,过着快乐的日子,但是其中有件事,却令张仪记忆犹新。
那是个夏天,张仪和苏秦在树下乘着凉,这时一条大蛇缓慢地在树上爬着,它的目标是树杆上的两只小鸟,苏秦见状,二话不说的便把小鸟打了下来,送到蛇口。张仪看在眼里,心中甚是不忍,欲想阻止时,为时已晚,事后质问苏秦为什么要残忍地杀害小鸟,苏秦顶着张仪,说道:“大蛇看样子已经怀有身孕,如果不给它喂食,可能会饿死,那腹中的小蛇必然会跟着死去,现在我用两条生命救了几条生命,你说我做得对吗?”
没想到,苏秦的这一回答,竟把张仪闷住了,虽然觉得有点道理,可是心中还是替小鸟难过。看着空无一物的鸟窝,目光凄然。倘若叫张仪这般心慈手软的明白,也许比登天还难!
……
人间万物皆有情,
奈何几人能懂情?
天下若惜世间情,
岂让苍生欲无情。
情字一笑前世梦,
泪洒九天今生醒。
……
晃眼便过了八年,在鬼谷子的教导之下,苏秦已是饱读经书,心有抱负之人,他捏着自己的理想,要使天下百姓过上真正安居乐业的生活!
就这样他向师傅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鬼谷先生虽自己不想涉入世事,但听闻徒弟有如此宏伟的理想,感到非常欣慰,于是赞同了他的意见。
第二天一早,苏秦便拜别了师傅和张仪,临行前,搭着师弟的肩膀,说了一句:
“等将来出山之时,前来投靠师兄,我们两人定能扭转乱世!”
也许是年纪还小,不明白此话的意义,张仪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前目送师兄远去。
……
看着师兄远去的背影,想着方才的嘱咐,张仪心中久久不能平复,似乎这里有团熊熊烈火在燃烧着,会烧尽天下的一草一木。
转眼五年既逝,当听闻苏秦已是赵国的武安君时,张仪心中佩服不已,只希望师兄不要忘了当年的理想,造福天下苍生。
……
“大哥,快看啊!这里有很多鱼!”
秦天的这一喊,把张仪拉回了现实。
快要见到五年未聚的师兄,此刻张仪的内心如冰似火,激动不已。
二人穿过回廊,经过花园……不知漫长承重的路走了多久。
最后终于来到了前堂。
张仪看见一人正坐在一红木大椅上,边喝茶,边翻阅书简,悠然自得。虽看似清闲,但从身上渗透出的霸气却不是假的。他身披虎袍,脚踏金履,两眼杀意,却眉心正气耸然,此非常人!
此人正是张仪的师兄武安君——苏秦。
……
吴管家跑上前去,双手作合,恭敬地说道:
“大人,张公子带到。”
听见张仪到了,苏秦立刻放下书简,迎上前去。
“师弟,五年不见,一切可好? 快坐!”
话音刚落,便开口唤到:
“来人啊,快上茶!”
“是是!”下人像失了魂般,忙应道。
听师兄说话的腔调,已和五年前大不一样,一言一语中都官腔十足,威风凛凛。要不是本来的那相貌,张仪也认不得他了。
“师兄,我一切安好,这是师傅托我交于你的书简,请过目!”
“师弟勿需着急,先坐会儿,我们两人有数年没见,先聊聊吧!”苏秦接过书简,把它搁在一旁。
张仪看见,插话道:
“请师兄快过目吧,师傅托我送来,定有急事!”
听张仪这么说,苏秦回神一想便先看了看书简。
待他认真阅后,嘴角露出了笑容,遂笑道:
“原来师傅嘱托我好好照顾你,看来师弟你,要在我这住上一段时间了!”
“什么?”张仪听后一惊。
本来想尽早远离世事,却不料被师傅摆了一道,这时的张仪表情尴尬木纳,哭笑不得。
“师兄,我数日前已跟师傅说过,会远离世事,为何师傅又……?”
哈哈哈……,苏秦开怀言:
“师傅老人家脾气,你还不清楚吗?他叫你在我这住上一段时间,必定有他的道理,你就不需再责怪师傅了!”
“我怎么敢责怪师傅呢?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说到这,张仪脸上露一丝疑云。
看到张仪的表情,苏秦先笑而不言,过了会儿便硬声道:
“难道此处,师弟瞧不上眼吗?”
“没有,师弟怎会这般想呢?再说师兄的府邸,奢华宏伟,气派非凡,景色迷人,只怕我们住得不太习惯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看你们还是住上一段时间,我也好向师傅交差!”
张仪心想,既然是师傅的安排,师兄又盛情难却,拒绝也不好,还是先答应下来,住上几日再寻借口辞别!
“师兄,既然你盛情邀请,我们还是住上段时间吧,这段时间打扰你了!”
苏秦一听张仪答应下来,欣然笑道:
“咱们师兄弟就不需客气了,你想住几日便是几日!”
瞧了瞧身旁的秦天,又言:
“师弟怎么不介绍一下,身旁的这位小兄弟呢?”
秦天见苏秦想认识自己,忙上前答道:
“苏大哥,我叫秦天,你可以叫我阿天!”
说完呵呵一笑。
张仪瞧秦天如此没有礼貌,训斥道:
“阿天,怎么这般称呼师兄,没规矩!”
“不碍事,师弟,这位小兄弟如此直爽,难得!呵呵!”
听惯了阿谀奉承,苏秦倒觉得秦天的性格蛮新鲜!
“大哥,你看苏大哥都不介意了!”
秦天听苏秦这般随便自己也豁达开来。拿起茶杯一口下去,“ 咕噜噜”,喝完又是一杯,看样子,这秦天是渴坏了,不过在人家府中这般随意,真是有点反客为主的味道了!
看在一旁的张仪觉得这小子倒比我随便,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
两三杯下肚,只听到几下,咕……,原来是秦天肚子发出的叫声,催促大家可以开饭了。
“我倒差点忘了,哈哈哈,快,准备酒菜,为我师弟和小兄弟洗尘!”
苏秦一声令下,四周本来僵尸般的下人立刻有了生气。
三人谈笑间,一桌宴席已准备就绪。
“大人,酒菜准备好了!”
“来,来,二位快入席!”
秦天坐下,扫了扫菜,尽是些平时没见过的菜肴。这个宴席可以说是既简单又隆重,阿天看在眼里,甜在口中。
张仪其实也有点饿了,坐下便先吃了几口。
忽闻阵阵花香夹杂着浓郁酒气扑面而来,苏秦拍拍双手,只见一大汉捧来一坛酒,依次为二人斟来。
“这是我离开师傅时,亲手酿的‘百花月’,就为我们师兄弟今日重逢而准备,来,师兄先干为敬!”
说着,苏秦举起八角杯一饮为快。
张仪看师兄这般客气,也回礼谢领师兄的盛情。
边上的秦天自是不甘示弱,一杯下肚,又倒满一杯。
三人边吃边聊,厅堂热闹非凡。
谈笑甚欢时,吴管家跑上跟前,说道:
“大人,大王有事召见,马车已等候在门口了。”
一听是大王召见,苏秦速放下酒杯,向张仪二人致歉道:
“师弟,你们二人先吃,不要拘束,我去去就来!”
张仪是懂规矩之人,这事自然不会介意,示意叫师兄快些赶去,不要误了大事。
苏秦拜别二人,匆匆离去……
等人远去,秦天夹着块肉送入口,咕噜道:
“大哥,这赵国的大王有何事这么急啊,扰我们的兴致,真没劲!”
“阿天,不要甩孩子性子,大王召见自是有急事商议!”
“他……,是不是疯了啊,人家吃饭吃得好好的,还要来烦……”
“阿天,不得胡言!”
秦天这时小脸扑红,刚道完便又大笑,接着还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一看就是醉得一塌糊涂。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酒力不行,还要硬撑。真是把一旁的张仪看得好笑又心疼。
没等喝完杯中之酒,秦天便“呼呼的”倒地昏睡过去……
……
花落纷飞叶凄然
月色萧萧人依依
醉生梦死千杯乐,
迷醒苍生万世情
……
第五章《赵相苏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