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杨正伟每年都会到国外走一趟，有时，还不止一趟，甚至两三趟。美国、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俄罗斯、澳洲、欧洲都跑遍了。他现在最希望去非洲，但这次，还是去欧洲。
对于欧洲，杨正伟已经去过好几次，很熟悉。走遍全世界，真正有味道的还是欧洲。上帝特别眷顾欧洲，赐予了那里最宜居的天象气候和生态环境。走进欧洲，就如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
每次出国，都是以学习考察的名义成行。所以，一般都要安排上几天课。在课堂上，老师讲一段，翻译翻一段，效率极低，不少人因为不适应时差，免不了提不起精神，甚至打瞌睡。实事求是地讲，还不如让翻译把老师的讲义翻成中文，发给每个人读一遍效果好。其实，古人早就提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达到知行合一”的理念。说实话，根本没有必要那样机械地花费昂贵的机票把大家不远万里从国内拉到国外而又关进教室里装模作样地上课。如果，真要学习书本上的东西，除了通过翻译资料进行学习外，还可以把国外的老师请到国内来授课，或者选派精英到外国学习进修后，再回国为大家授课，那样还更划算一些。好不容易到了国外，就应该抓紧时间到那里多走走，多看看看，多长点见识。
按照规矩，到了国外，还是上课。对方也早已按协议排好了课程，主讲的教授或者是专家都认认真真地进行了准备，不管你是不是在倒时差，提不提得起精神，打没打瞌睡，他们都会按时上课，按时下课，按计划完成课堂讲解。中午，还给每人发一张餐券，让大家凭券到自助餐厅去吃饭。发餐券时也不忘幽这些中国人一默，说：“对于你们中国人来说，吃饭是大事，尤其是中午饭。不过，最好吃多少拿多少，不要浪费。有些菜可能不合自己的口味，那么最好先弄一点点尝一尝，不要一开始就拿很多，结果觉得不对口味，又抛掉了，造成浪费！”尽管是以调侃的口气说的，但就好像在耐心地教一群不懂事的孩子如何用餐。而杨正伟他们这些在国内高高在上总是一副居高临下姿态的官员们，却集体产生对尊严的失忆，竟像一群蒙童小孩一样，接过餐券，就嘻嘻呵呵地涌向餐厅，去用餐了。
到了晚上，立即又恢复本性，一起涌进中餐馆，喝酒。
本来，国外的餐馆是不供应酒的，尤其是烈性的白酒，所以，每次出国，大家都会带上好酒，拿到中餐馆去喝。因为，中餐馆好通融，别的餐馆，规定不能喝，就绝对不能喝。老外就这么死板，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而中餐馆就好说多了，还是咱中国人比较灵活，为了吸引顾客，你自己的酒，爱喝就拿出来喝吧。老板娘会把你带来的酒拿到里屋去，倒进一个茶壶里，然后再拿出来放到餐桌上，让客人自斟自饮，以免惹人注意，而去进行举报。国外的中餐馆一般门面都不大，座位都很挤，餐具也很简单，水准就像国内的路边店，但是，酒一打开，劲就上来了，照样喝得天昏地暗，吵得不亦乐乎。其实，每次出国之前，都有一番行前教育，反复叮嘱，到了国外不要随地吐痰，不要高声喧哗……但是，酒一喝，什么都忘记了，或者是，什么都不在乎了。餐厅服务员不得不再三过来，要求大家保持安静。外国人可能养成了习惯，对喧哗特别敏感。杨正伟一行觉得自己已经特别小心特别克制了，但还是有好多其他在中餐馆就餐的人，都纷纷起身离去。只有一个穿着宽大衣服，留着一边极短而另一边却极长头发的黑人，好像被喧闹所吸引，不停地朝这边张望。杨正伟顿时来劲了，对他招招手，说，“过来干一杯吧，兄弟！”那黑人也听不懂中文，但可能体会到了手势的意思，就过来，哇啦哇啦地和杨正伟他们一起干了好几杯之后，才得意洋洋地离去。
杨正伟高兴得不得了，连连说，“嗨，酒是人类的共同语言，酒才是人类的共同语言！”但当他们喝好吃好，离开餐馆时，却发现杨正伟放在椅子后面的一个小数码照相机不翼而飞了。大家都怀疑是那个黑人偷走了，立即找餐馆反映，但餐馆人员表示爱莫能助。即使是报警，警察也这样，而且一拖就没事了。因为他们知道外国人都是订好了回程票，因此在国外的日程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尤其是在某一个城市的某一个地方逗留的时间十分有限，到时就得开路，根本就没有时间纠缠，所以，偷了就偷了。正因为这样，国外的小偷专偷外国人的东西，不偷白不偷！
晚上，有一位随行的工作人员，可能是由于旅途劳顿，加之跑前跑后为大家服务受了累，加之晚餐喝了不少酒，就患病了，腹痛难忍。一开始以为是肠胃不适，就胡乱吃了一些随身带来的消炎药，结果，无效。到了凌晨３点，痛得实在没办法，就近敲开杨正伟的门，痛苦地说：“只怕是过不去了！”于是，赶紧向国内的一家保险公司联系。因为出国前，每个人都买了一份人寿保险，按照保险合同上的条款和有关提示，如在国外遇到紧急情况（如生病）可以打保险公司提供的“全球急救电话”以获得救助和赔付。电话是打通了，但接电话的人说话就像机器人，你急他不急不打紧，而且一问三不知。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不管花什么代价，得立即送医院急诊！一打９１１，对方只问了病人的详细地址，同时问了声要不要担架，然后就说不要着急，救护车立马就到。大家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又有人嘀咕：这一下，可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凭经验，在国内碰到这种情况，打１２０请急救车把病人拉到医院，必须先交一笔钱，然后，医生才会给看病。是呀，就是在出国前的那几天，国内的媒体纷纷报道，有个民工被机器划破了手腕，被送到一家医院后，工友一面赶紧去交钱，病人一面恳求医生赶紧处理正在大量出血的伤口。不多时，伤口就缝合好了，血也止住了，但工友身上只带了８００元钱，不够医院的开价１０００元，因钱不够，医生竟然又把缝合伤口的线给拆了。现在，可是在外国，人生地不熟，天知道要交多少钱才给治呀。于是，有人建议，一方面大家赶紧凑钱，同时要赶紧和病人的单位联系，在国外生病，上医院，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单位给不给报销呀，得先取得同意！说时迟，那时快，大家还没有定下神来，急救车已经来了。有人惊讶，怎么这么快呀！一看表，从打电话到急救车到达只用了７分钟。医生跳下来，二话没说，就立即把病人扶上急救车，告诉大家只用派一个人同去，好保持联系，就带着病人去医院了。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和急救车一起来的还有一辆警车，现在警车又在前面开道疾驰而去……
车带着病人走了，可大家的心仍然还是悬着的。只让一个人跟车去医院，语言不同，规矩不懂，办手续，找医生，挂号，交费，到各个不同的检查室进行检查……而且凑集的现钱也不多，可别耽误事啊！没想到的是，大家的担心通通是多余的。病人一到医院，就直接住进了一间双人病房，一个个专科医生一溜儿来看诊，一项项检查依次儿进行，不多一会儿工夫就确诊为急性胰腺炎，于是立即进行治疗。医生也好，护士也好，个个都是和颜悦色。医院除了对症下药治疗疾病外，还针对病人所患疾病和当时的身体情况配给饮食。医院还专门装备有远程翻译设备，对收治的外国病人，医生和病人的整个诊疗过程都进行远程同步翻译，有时碰到病人在说自己的母语时由于方言太重担心出现误译或者误解，医生还会要求换人翻译或者多人翻译。病人在医院治疗了5天，病好出院时，只是要求如实填写自己的收入情况，然后医生给写了长达３页纸的健康注意事项交给他，一分钱没收，就出院了。
病人出院了，课也差不多上完了，大家一心就想着去购物。杨正伟每次出国都要买很多东西回去。他是一个出手大方，而又心很细的人。身上带着一个单子，上面列满了采购的物品，从名称、式样，到大小尺寸、价格等，都一目了然，有生活用品，有奢侈品，也有纪念品；有服装鞋帽，有手表手链，也有珠宝玉器……不一而足，而且哪一件是买给哪一个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有老婆的，有儿子的，有侄子和侄女的，有老婆的姐姐和老婆姐姐的老公的，有舅子和舅子的老婆的，有弟弟和弟媳妇的，有妹妹的，当然还有好多那些自己喜欢的人的，他都会一一给她们带回令其满意并倍受感动的礼物。有一回，他还给班子成员每人带了一件体恤衫。反正，在外国买东西质量好，又便宜。好多东西，都标明是中国产的，但是几乎比国内要便宜一半，至少也便宜三分之一。买真正外国制造的商品，主要是奢侈品，越贵的东西，中外差价越大。像手表，买3万左右的没多大差价，10万左右的差价就有两三万，四、五十万的差价就有十几、二十万，百万以上的，差价则高达几十万。所以，杨正伟每次出国都会买手表，而且拣贵的买，划得来。珠宝也一样，差价巨大。杨正伟在按列好的清单采购好各种物品后，三个大箱子已经装得爆满爆满了，再买就拉不动了。但是，他发现了一枚钻石，眼睛一亮，是宝石蓝，标价20万欧元。他在国内看到过同样大小和品质的宝石蓝钻石，起码卖300多万元人民币，那东西小，可以放到口袋里，不增加行李负担，于是，他又买了下来。杨正伟默算了一下，这一趟国外采购，起码赚得差价200多万，心中一阵欢喜。
采购完东西，身心都一起放松了，便悠闲地去逛街，该领略领略域外风光了。翻译带路，大家一起到处转悠，没想到，一转，转到了一条一般人不太去的街上。站在两边橱窗里的三点式小姐纷纷向他们招手，还挤眉弄眼地用中文说：“欢迎！有发票！欢迎！有发票！”一路走，一路都听到这种声音，就像八哥叫。
杨正伟正和大家在一起慢吞吞地走着，想停不敢停，想走却又不愿走得太快，就那样像磨洋工一样，一边不断地瞟那些性感女郎，一边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走着……
突然，电话响了。
一接，居然，是袁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