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你大嫂是一个精明的女人。”蓉城电子有限责任公司开业典礼结束后,在步行着回家的路上,苏娅夸奖起了笔夫的日本大嫂,她说,“我没有和她接触,但她一眼就看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笔夫有些惊讶,“她一眼就看出了我俩的关系?娅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吗?”苏娅脸上流溢出了一丝不满神情,“你们家公司开业所邀请的都是与公司发展有关的重要人士,而我是作为一个独特的嘉宾被你邀请的?”
“对。”笔夫承认道,“但能说明什么呢?”
苏娅停下来,态度严肃地看着笔夫:“这话是什么意思?邀请我参加开业典礼,你没有一点意思?”
“不。”笔夫说,“意思很明白,我们是朋友。”
“仅此而已?”苏娅蹙着眉头。
“至少目前如此。”笔夫回答。
“原来我是在自作多情,是吧?”苏娅生气了,“好,笔夫,不,笔秘书,请你不要再送我回家了,我自己知道回家的路。”说完,她便独自气愤地走了。
笔夫忙追赶过去,拦住她:“喂,娅子,别那么大的脾气,好吗?”
“在你面前我还有脾气吗?”苏娅极不高兴,她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真的。”笔夫解释道。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苏娅问,“说实话,我已经把标准一降再降,才让你有了机会,而你却……”
笔夫停了下来,愣在那儿,不知道是该继续送苏小姐,还是该回自己的住处。走了一段后,苏小姐回过头来,看着笔夫,问:“你不愿意再送我回家了?”他只好跟了过去,继续护送她回家。苏小姐主动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
“其实,是我不对。”笔夫说,“不该那样回答你,我……”
“你什么?”苏小姐问,“干嘛要吞吞吐吐的?”
“娅子,说句实话吧,我已经很挂念你了,但目前又不能过多地接触你,原因你也知道。”笔夫说了心里话,“本来一直都想离婚,可事情突然发生了改变。为什么要这样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只觉得如果现在离婚良心上不安。”
“别说了,我明白你内心的想法。不过,我也觉得自己很倒霉,遇上了你。”
“谢谢你的坦诚,娅子。”
“不,应该谢谢你。”苏娅说,“不过,笔夫,你确实对我不公平。当然,细想起来你没有错。”的确,苏小姐本不愿意现在闯进笔夫的生活,即便是彼此交往,也是在他离婚以后,但感情这东西很难受支配。这段时间,笔夫像一个幽灵似的总闯进她的梦中,使她不得安宁。她知道自己已经被笔夫给征服了,成为了他感情的奴隶。当笔夫从她家楼下的街面离开后,她禁不住地回头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甚至还产生了要去把他追回来,不让离开的心理冲动。她知道自己深深地爱上了笔夫,进入了感情的喷发期。如果笔夫稍微一进攻,她就会成为俘虏,就会给自己的少女时代画上一个句号,而要命的是她还没有做好成为一个女人经历生活磨练的思想准备。
当笔夫的身影在霓虹灯中彻底消失时,她跟突然间失去了最重要的财富一般,觉得空落落的。她下意识地从楼梯间跑下来,像遭遇抢劫的人奋不顾身地追赶小偷一样,急急匆匆地沿着笔夫身影消失的那条大街追了过去。追赶到一个街口时,她突然停了下来,不远处,笔夫正耷拉着头向前走着。这时,她又似乎害怕了,就像被盗者追赶上穷凶极恶的小偷,突然间又害怕遭遇报复一样,胆怯了。而当前面的背影再次消失在街角处时,她又继续追赶,直到再次看见那个背影,才又停下来。就这样,一直追到笔夫住处的楼下,直到他的背影在楼道里消失后,她才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往回走。
“娅子,祝你晚安,祝你今晚有一个好梦!”
突然间,她收到了一条笔夫发来的短信,这使她获得了许多安慰,她回短信道:“笔夫,我还在街上,因为,我悄悄地跟在身后,把你送回了家。”
不几秒钟,笔夫打电话给了她,问:“什么?你把我送回了家?现在在哪儿?”
“是啊,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我偷偷地跟在身后。”苏娅说,“现在我在你家楼下的大街上,正在没精打彩,孤苦伶仃地往回走。”
“不,你别动,就站在那儿等着,我马上下来送你。”笔夫用命令的语气说。
“随便吧。”她回答,然后挂了机。她站在那儿,等待着笔夫。看见笔夫的身影时,她闪到街道旁边一棵树的背后躲藏起来。待笔夫小跑着追过来时,她像个黑色幽灵似的快速地闪了出来,一把将笔夫抱住。
突然间受到惊吓的笔夫,“妈呀”一声尖叫了起来。当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笔夫责备道:“你吓死我啦,疯丫头!”
她不依不饶道:“就想吓你,怎么招?谁叫你气我的?”
“我气你?”
“对,就是你气的我。”
“我气你干吗?跟我也没有仇。”笔夫申辩,“别这么想,好吗?”
她双手箍着笔夫的腰,问:“那,要我怎么想呢?”
“难道你不认为我很在乎你吗?”
“在乎?”苏小姐蹙上眉头,“什么意思?我怎么理解?”
“你说呢?”笔夫没有回答。
“我要你说明白。”苏小姐说,“笔夫,女孩儿都喜欢听谎言,因为感觉特舒服。说,你爱我?”
“回家吧,啊?”笔夫没能满足她的愿望,“明天还要上班,好吗?”
“不,不好。”苏小姐反对,“明知道爱上了我,但却焖在心里。我不希望这样,需要你说出来。”
“说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现在不是时候。”
“是指还没有完全离婚吗?”
“就算是吧。”
“如果我不在乎呢?”
“也不能说。”笔夫回答,“因为事情是有可能发生变化的,至于什么变化,我现在还不知道。”
苏小姐松开了手,跨出几步,气愤道:“你不是男人!”
“不,我是男人,一个很正常的男人。我需要,非常需要……女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连拥抱我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
“因为不能,至少现在……”笔夫反驳道,“娅子,我会因为无法控制自己而伤害你的,我……”
“如果我愿意呢?”
“但我不愿意。”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笔夫需要爱,也渴望着去爱苏娅,但正如他所言,会因为难以抑制而伤害她,所以,只能克制住,不能有一丝放纵。以前,对于红的伤害就是因为自己放纵感情而产生的恶果,教训深刻,不能再次发生。返回住处时,夜已经很深了,他却没有一点睡意。斜躺在床上,他在思考着如何和苏小姐交往下去。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达到了这一步,说明是可以继续发展下去的,努力争取,这个女人最终可能成为自己的妻子。这段时间里,他也明白了苏娅父母的想法,虽然他们没有明确表态赞成,但没有表露出反对意见,这使他和苏娅继续交往少了许多障碍。自己的顶头上司高扬也没有和他明确地谈过这事,但看出他是支持的,有时候还在积极创造条件让他和苏娅接触。尽管如此,笔夫还是非常担心,因为自己有个女儿,而且年龄比苏娅大将近十一岁。也许是今天酒喝得太多的缘故,他觉得口渴,便起床到客厅倒水喝。这时,他看见搁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在闪红灯,知道有短信息,于是,便拿起手机。
短信息是苏娅发来的,她说:“很想枕着你的酣声入睡。吻你。”
看了短信后,他显得更加骚动不安,但没有回复,不愿让自己这么快就燃起欲望之火而备受煎熬,也不愿意让苏娅遭受同样的煎熬。他端着一杯水,走向阳台,静静地眺望着夜空,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地平静下来,和以前一样,做一个欲望被禁锢的人……
听说笔家在成都建立电子分公司的消息后,北川市政府夏波副市长的内心翻滚起了波澜,再也难以平静了。正如当年所预测的那样,现在笔家因为经济状况的根本改变而成为了上等人家,自己家却似乎没有多大改变,和以前相比,甚至还倒退了许多,变得与笔家格格不入了。笔家的日渐好转和自己家的日渐衰落,强烈地刺激着夏波的自尊,尤为可恨的是一些关于笔家和夏家的街谈巷议又突然间多了起来。夏波慢慢地失去了昔日的锋芒,一些人预言只要夏波一退休,夏家将会彻底衰落。这些议论使夏波感到了危机,有了日落西山的凄凉感。见着大女儿夏茜的毒瘾一天比一天厉害,他更是担惊受怕,心情更是糟糕,甚至希望再也不要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他认为这个家衰落到现在这一步,全都是她造成的,所以对夏茜越来越反感,甚至憎恶。
一天,当大女儿夏茜回家时,见她一幅精神萎靡不振的模样,他便火冒三丈,责问道:“最近,你在干吗?这么没精打采的?”
“我没干嘛。”夏茜回答,“爸,你心情不好吗?”
“能好吗,有你们这几个不争气的在?”他发泄道。说实在话,他一直不愿意亲口说出女儿吸毒的事情,而希望在还没有退休时就这么模糊着。见父亲大发雷霆,夏茜没敢再说什么,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儿,妻子回来了,发现丈夫在书房里生闷气,便关切道:“怎么了,老夏,身体不舒服?”
“能舒服吗?”他冲妻子也吼叫起来,“见着一个个跟霜打蔫了的茄子似的我就来气!”
“你这是什么话?”妻子也生气了,顶嘴道,“要怎么才有精神?真是莫名其妙!”唠叨完,便出了书房,一脸的不高兴地来到客厅。等了一会儿,又进到书房,吵闹道:“你是烦家里的人,还是咋的?这都是谁造成的?我吗?是你!当初好好的一个家,你非要弄成这样,现在反倒拿我们出气?”
“我弄成的?”夏波“嚯”地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地看着妻子。
“怎么?要吃人啦?”见着丈夫这幅吓人的模样,妻子害怕了,只好不再说什么了,又回到了客厅,悲叹道:“唉,这叫过的什么日子,本来一个好好的家,弄成现在这样,谁的错哟!?”
女儿的婚姻出问题后,她非常难过,没想女儿又染上了毒瘾,更是失去了希望。和丈夫一样,为了保全这个家的尊严,她也没有勇气将女儿送去戒毒,致使毒瘾一天比一天加重。最近,她也得知笔家在成都开分公司的消息了,心理更是不平衡。她真希望笔夫能够回心转意,和女儿重归于好。只有这样,日渐衰落的家才有起死回生的希望,而前提就是女儿就必须戒掉毒瘾。敲开女儿房间的门,她走了进去,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心痛地看着女儿:“小茜,妈能和你谈谈吗?”
“妈,你要说什么?”夏茜仍然以为父母不知道自己在吸毒,所以不明白地问。
“如实地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在吸毒?”她态度严肃地看着女儿的眼窝。
夏茜故作惊讶地掩饰道:“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母亲依然严肃地问:“告诉我是在吸毒,还是没有?小茜,妈求你。”
夏茜没有回答,满脸通红地低下了眼光。母亲留出了眼泪:“别吸了,好吗,孩子?”
“妈!”女儿痛哭了起来,“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啦,妈妈?!”
“戒掉吧,啊?为了你,也为了这个家好,行吗?我求你孩子,妈求你。”母亲把女儿紧紧地抱住,给她一些安慰。
“妈,我苦,我苦哇!”女儿向母亲诉说道,“妈妈,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女儿,一切都没有了呀?”
“妈理解你的苦楚,孩子。”母亲泪流满面地对女儿说,“妈也是个女人,怎么会不明白你的苦楚呢?这一切,妈有责任,爸爸也有责任,不全都是你的错。孩子,拿出勇气,把毒瘾戒了,好吗?你年轻,还来得及。把毒戒了,妈去求笔夫回到你身边,也去劝孙女回到你身边。现在想起来,笔夫虽然有错,但我们也有错,有很多地方对不住人家。妈想他会原谅的,一定会的。”
夏茜含泪点头道:“嗯,妈,听你的,我戒毒,一定。”当母亲的面,她把那些用毒品制成的烟毁了,扔进了废纸篓里。母亲的脸上这才有了些笑容,她摸索着女儿的头。
然而,戒毒并非那么容易,当晚,毒瘾再次发着后,她坚持了一小会儿,便又将那些含有毒品的烟从废纸篓里捡起来,用纸裹着,再次吸了起来。吸完后,她感到非常后悔,觉得自己违背了向母亲许下的诺言,因此,痛苦不堪。母亲并不知道女儿的许诺仅仅只管了几个小时,所以,睡觉时,向丈夫表功道:“老夏,别生气了,刚才我和小茜谈过,她答应戒毒,而且态度还很坚决。这下,我总算放心了些,孩子也总算有救了。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自打小茜结婚以后,就没有清静过,不顺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地来,把这个家都折腾得快要散架了。”
丈夫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于是,吼叫起来:“什么?你要把小茜送到戒毒所去?那我这个副市长的老脸还往哪里搁?不,我绝对不同意,你不能这么做!”
“你怕丢人,我还怕呢。”妻子唠叨着解释,“我不是要把她送到戒毒所,而是让她在家里戒。依我看她还不严重,只要有恒心,在家里还是可以戒掉的,你就放心吧,啊?”
夏波松了一口气:“这么处理我还是赞成的。唉,也只能这样,但愿小茜有毅力,能够体谅父母的难处。我们也要多关怀,多鼓励,少责备。目前,她非常需要鼓励。”
“放心吧,只要她争气,我什么条件都答应。”妻子安慰丈夫道,停了一会儿,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喂,老夏,我还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夏波问。
“小茜的病医治好后,我想让他们重归于好。”妻子说,“笔家已今非夕比了,我不想……”
“能吗?”丈夫没有把握地说,“我当然也想,但笔夫能同意吗?唉,我们对人家的伤害也不小,尤其是对外孙女的伤害,都是你们母女惹出的大祸,要不,哪会是今天的结局?”
“我只好放下架子上门去求他。”妻子不想辩解,也不想推托自己的责任,“看得出笔夫对小茜还是有感情的,还留恋过去那份儿情,要不然这次就把婚离了。”
“这……”夏波不反对,“你看着办吧。但愿那小子还有一点良心在。”
一天,夏母来到了蓉城。因为不知道笔夫的住处位置,便直接到单位找他,哪想,门卫不让她进办公大楼,只电话通知了笔夫。接过门卫的电话,笔夫放下工作,乘电梯来到办公大楼的一楼。在大门口,他看见了岳母,较为尴尬地走过去,招呼道:“妈,是你呀?”
一时间,岳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想了想,回答道:“到成都出差,顺便来看看外孙女,不会打扰你吧?”
“怎么会呢?”笔夫说,“不过,她正在上课,学校有规定,上课时间是不能见家长的。怎么办呢?你时间很紧吗?”
“不,不紧,我等她。”岳母回答,见时间还早,就说,“去忙吧,我就在楼下等你下班。”
“还是先到家里去等吧,放学后,孩子就会很快回家的。”
“也行。”岳母回答,其实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于是,笔夫招来一辆出租车,把她送到了自己的住处。安顿好后,笔夫说:“妈,单位上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在这里等着,行吗?”
“去吧,忙你的去吧。”岳母显得很开通。
待笔夫走后,她才仔细地观察这个家,觉得比自己的家要豪华得多,现代得多,心理不平衡了,便唠叨起来:“这一切都应该是女儿小茜的,不属于别人,一定要让他们和好如初。”突然间,她产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想找出笔夫和其他女人交往的证据来要挟笔夫,即便不能和女儿重归于好,也可以据此为女儿多挣一些笔家的财产,所以,她几乎仔细查看了每一个房间。但最终她一无所获,什么有利的证据都没有发现。在书橱里的一本书中,她无意间发现了女儿和笔夫的一张合影照,于是,笑了,心想:“笔夫还是挺爱小茜的,他们俩和好如初还是有条件的。”
在这个家里,她发现许多外孙女的照片,看着外孙女不同时期的照片,她非常高兴,但又感到非常心酸。她忏悔道:“如果自己没有伤害外孙女,该多好啊?”看到墙壁上挂钟显示的时间越来越接近放学的时间,她又后悔今天冒然来到了这里。如果外孙女不认她,甚至要赶她出门,她将无地自容。
当听到开门的声音时,她猜想是外孙女回来了,忙站起身来,准备迎接。门打开后,发现不是外孙女而是笔夫,她紧张的心情又缓和了许多。
“妈,我们弄饭不方便,今晚到外面吃去吃,你想吃啥?”笔夫问。
她想了想,回答:“也好,随便吧。孙女想吃啥就吃啥吧,啊?”
“甭依她,她呀,除了火锅,什么都不想吃。”笔夫说,变相地把女儿的饮食偏好告诉给了岳母。
“那就依她,吃火锅,妈也想吃火锅。”她回答说,心想依了外孙女的饮食偏好,才能使气氛和谐一些,才有利于修复断裂多年的亲情。
笔夫想了想,说:“好吧。”
正说话时,尧丫儿背着书包回来了,看见外婆在这儿,脸上已有的笑容一下全部收敛了起来。在门口愣神了很久,她才低着头跨进大门,并径直去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再没有出来。显然,她不欢迎外婆,这使大家都感到非常尴尬。笔夫走过去,敲女儿房间的门。
“我在做作业。”女儿从房间里冷冰冰地扔出来一句话。
“等会儿做。”笔夫用没有商量的口气说,“现在出去吃饭。”
“吃什么?”女儿依然关着门态度生硬地问。
“火锅,你喜欢的。”笔夫说,“这是你外婆的一片心意。”
等了一会儿,房间门打开了,女儿极不友好地看了一眼外婆,撅着嘴说:“我可不可以不去?”接着,找借口道:“今天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特多,要做到很晚才能结束。”
“不行。”笔夫依然没商量道,“你必须去,别给我故意找借口。”
“那么凶干吗?去就去。”女儿嘟哝着嘴回答,她又关闭了房间的门,磨碜着时间。无奈,笔夫再一次走过去敲女儿房间的门,命令道:“快一点,磨碜啥?”
当被逼出房间后,她低着头,情绪低落地走向大门。笔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外婆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老师没教你文明礼貌呀?快,给外婆打招呼,向外婆道歉。”
她看了一眼外婆,又把眼光转向父亲:“我也没有请她来,干嘛要打招呼?”
“我请的。”笔夫放大了声音,“不可以吗?快,跟外婆认错。你看,外婆还给你买了许多好吃的零食,快谢谢外婆。”
女儿乜斜了一眼那些东西,显示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仍然低垂着眼光,语气生硬地说:“谢谢。”
“就这么简单?”笔夫生气地看着女儿,“你的嘴这么金贵呀,连外婆两个字都不说?”
女儿终于反抗起来:“还要我怎么样吗?”接着,她十分委屈地哭了,挣脱了父亲的手,冲进书房,再次把自己关了起来。
夜,在非常沉闷的气氛中,渐渐地深了。平时,在做家庭作业时,女儿总会遇到难题,并总是要找父亲解答。今天,跟没有遇到难题一样,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次都没有出来寻求帮助,甚至连厕所都没有上。做完作业后,她就直接睡了,没有向外婆道晚安。笔夫理解女儿的心情,没有再批评她。来到女儿的房间,他翻看她的作业本,发现有三道难题没有做,留在了作业本上。他经不住地流下了眼泪,体会到了女儿内心里对外婆曾经抛弃自己的痛恨。他发现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爸爸,她什么时候走?我不愿意她留在这里,我恨她!”笔夫的心凉了,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够化解女儿内心的仇恨。他沉思了很久很久。
“儿子,妈想和你谈谈,可以吗?”见外孙女已经睡熟了,笔夫也检查完了外孙女的家庭作业回到了客厅,岳母开口说起了正事。
“说吧,我听着呢。”笔夫知道今天她一定有事情要谈。
“怎么说呢,你到我们家,也算是一种缘分,虽然有些事一时间难以说清楚孰是孰非,但毕竟你和小茜的缘分还没有尽,还有和好的条件,所以,妈今天要恳求你和小茜和好。”岳母说,“闹了这么多年,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为你自己,为小茜,也为孩子着想吧,啊?原谅妈过去所做的一切,尤其是对孩子的伤害。说实话,这些年妈心里没有一天好受过,想起就心酸。”说着,她流出了眼泪。
“儿子,哪一个当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孩子好,开开心心地过,你能体谅妈心头的苦吗?”岳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道,“瞅着小茜现在的样子,妈心里跟刀剜一样痛,这孩子的命苦,苦哇。现在妈没有这个能力去挽救她了,儿子,只有你能够挽救她。看在夫妻份上,看在你们还有一个乖孩子的份上,与她和好,重新过吧,啊?妈求你,真心地求你,啊?”说着,她要给笔夫下跪,被一把给抓住了。她抬眼看着笔夫,希望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妈,你起来,坐下,好吗?儿子求你,不要这样。”笔夫也泪如雨下,“不是你们的错,而是我不珍惜造成的。尽管我也不希望这样,但已经给你们造成了伤害,责任应该我承担。能不能跟小茜和好,不取决于我,而要看缘分,所以,妈,今天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请你理解,也请你谅解。这么多年了,我们之间剩下的感情不多了,真的不多了。小茜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的过错,是我造成的,我会承担责任的。妈,现在我们应该商量如何让小茜赶快戒毒,这才是最重要的。越往后拖,对小茜就越不利,就会彻底毁了她。我知道,要做到这一点,你们需要勇气,但毕竟小茜对你、对我、对孩子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我恳请你们抛弃思想顾虑,赶快把小茜送到戒毒所。染上毒瘾的人在家里戒毒是很困难的,因为家里不具备医疗条件,必须尽快送到戒毒所。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商量解决,还是有机会的。妈,你说,行吗?”
“小茜很害怕失去你,知道吗,儿子?”岳母接嘴道,“这么多年,她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接触过,一直住在家里。平时,总是对着你的照片流泪,对着你们女儿的照片哭泣,这是妈多次亲眼看到的。妈也是个女人,知道女人需要什么。儿子,难道你就不可以原谅一次吗?其实,当初你爸爸那么做,没有坏心眼,一切都是为你好,为小茜好,为外孙女好。要说不对,那也只能是方法有些过激。儿子,妈从来没有求过人,今天,上门来为小茜求情,你能理解,能原谅已经过去了的一切吗?”
笔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进书房找烟抽。没想,刚转过身去,岳母便“扑通”一声跪下了地。他忙回转身来,扶住岳母,但再怎么努力都无法从地上拽起来。他只好也像岳母那样,跪在地上,请求她起来:“妈,我给你跪下,起来吧,求求你起来吧,求求你。”
岳母只好从地上爬了起来,也将女婿从地上拉了起来。这时,笔夫的电话响了,是苏娅打来的,于是,对岳母说:“对不起,妈,我接个电话。”说完,打开电话翻盖,走进了书房,并将门关上。
岳母产生了怀疑,走近书房,把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偷听着。当听到笔夫在称呼打电话的人“娅子”时,她的心凉了,明白了笔夫已经有人了。她失望地摇了摇头,就伤心地悄然地离开了。接完电话回到客厅时,没有看见岳母,笔夫便急忙出门去寻找,但找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都再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回到家里时,他感到很疲惫,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不一会儿,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