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烟。杨翼
2002年的最后一刻,凄凉的夜色无情地灌满了整间屋子。我带着最后一丝惆怅斜倚在窗前,看窗外繁华的城市或者说是尘世和那深静的夜空下徐徐绽放而后又悄悄覆灭的烟火,在尘世中以瞬间的华美宣泄着自己的存在。聒噪的杂音传到耳边时早已化为无声如尘世烟火般若即若离。偶尔有飞雪跌落在窗台上、瞳仁上,在黑暗中温暖地融化,像及了自己。深冬了,多少凡世恩怨在此刻了结,多少旧日伊人在这一刻离别,远去的背影如雾霭般氤氲在耀眼的浮烟中。人们之所以选择在冬季离别是希望来年还有更加耀丽的春天吗?冬日的离别多少有些悲怆吧。
我叫杨翼,祖籍在广东。从来没想过会在医院过了新年,过了自己的生日。两年前我还是镇一中一个围着一大堆人唾沫横飞的高中生。那些骑着单车微笑的日子,那些挨批评后像个小女生似的撒娇的日子,那些递小纸条的日子,所有的回忆,所有的友谊,所有的欢乐一同消失在那个夹杂着水汽炙阳穿透灵魂的夏日。
刚考完英语,走出教学楼,炽热的阳光步屡沉重带着长长的喘息声走过来,单薄的身体在烈日下赤裸着灵魂,肉体不自觉地晃,特不争气。与几个同学耷拉着就去上体育课,在跑完两圈后感觉头有些晕,隐约听得见骨头‘簌簌’的摩擦声,脚步声清晰可辨,地上的水潭荡起缕缕涟漪激荡着我瘦弱的身躯像是奔赴一场盛大的死亡。开始以为中暑了,便停下来去找教练。阳光越来越刺眼,天空柔弱的浮云遮不住烈日的光辉,四处游移。天空像是张开了恶魔的巨口召唤着我。接下来像蹩脚电视剧情节:伴随心中一声巨响,我似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瞳仁在灼人烈日下挣扎着,模糊了视线,黑暗侵蚀了光明。
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如当初所想我患的是家族遗传性心脏症,那几天,我爸爸妈妈来医院看我,我都不理睬他们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有什么理由不理他们,不理看望我的亲人。最后我只能含着泪水强忍住哭泣或是低声哭泣着把他们赶了出去。后来我便不爱说话,成了一个黑暗苍穹下孤单仰望星空的孩子。看夜空下的星转游移,我听见命运的星棋轻轻移动,卡擦,卡擦,卡擦!我会看暮色掩映下的大上海,一路是人们匆匆的行程和冷漠的表情。谁也不会为谁驻足,命运的齿轮和高速运转的城市发展率让人们想得少做得多。有挎着单肩包买了两个面包就火急火燎地往学校赶的中学生,有樟树阴影下买完菜后等车的妇人,形形色色的人。哀怨的是没有谁关注过他人,自己孤零零步履盘跚地走在街上,多么希望有人停下渐次驶过的脚步,哪怕只是会心一笑。可从来没有,自己仿佛是断了线的木偶,断去了所有的价值,谁是那牵线的人?想起书上最绝望的一句话:我是那么热爱绝望!
尘烟说:
我是如此孤独,没有爱,没有朋友。没有蔚然的记忆。
浮世笑:
你是如此贪婪,奢望爱,奢望友情,奢望蔚然的记忆。
上海闪烁着无数霓虹灯,若隐若现,是对青春作最后诀别,末日的诀别。曾经如彩霞般耀人的青春就这样停留在了17岁。蓝色的稠衣飘扬在风中像是一面旗帜,灌满了黑色幽清的风。两年前,我还在广东带着倦意仰望整点升起的烟火,瞬间刺破静空,留下无法抹去的伤痕。病床上散落着两张信笺,一张是医院叔叔阿姨写的,内容大致是:新年快乐,坚强一些之类的。强撑起笑容可以看见护士倾国倾城的笑容。似乎笑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呢,所以看到护士嫣然一笑的时候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另一封是自己父母寄来的,还外带一个方形小包裹,“生日快乐,孩子。”那些字顷刻间湿润了眼眶。说好了要笑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一个劲儿往外涌。似乎生日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我也不削于向人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是在大年夜出生的人了。以前过生日的时候很快乐呢!因为这是真正的又长一岁了,生日就是新的开始,可现在呢?生日成了冗长的痛,人们自嘲地说:“冬天过后就是草长莺飞、绿芽拔节的更加翠绿的春天了,不曾想再翠绿的春天也阻不断来年更加漫长凄冷的冬霜。
当你有一天看见路边一个蜷着腿哭泣的男生,那不是我,因为我哭泣的时候没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