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决计开馆
县太爷这一句话提醒了魏昂,常言说哪里的官向哪里的民,隔县隔府打官司,能打赢吗?看来不告御状是难讨公道了。可是这御状能是轻易告得吗?不要说天颜难近,就是能见到皇上,他会管你这平民百姓的买卖俗事吗?要是皇上把案件推给哪家官员审理,常说官官相卫,他会向着咱平民百姓吗,说不定给你定个民告官的罪名,轻者充军,重者杀头,那才是有冤无处诉有理无处讲了。再说移民风潮早已过去,荒地各有其主,还到哪里去开荒呢?地没有了,几十口子人吃啥穿啥,还不是要饿死冻死?可是不告御状又有啥法子哩?能眼睁睁的忍受他崔驴子的欺骗,白丢这几十年的心血吗?怎么着都是死,还不如奋力一拼呢!再说告了御状,如果碰见个清官,也不一定就得死。
魏昂气呼呼的回到家中,满怀冤屈把公堂对薄,县太爷判决和自己的想法向家人和众位亲家详细说了一遍,听者是低头的低头,瞑目的瞑目,谁也想不出一个好法子来,更不知道如何去告御状。突然长房的大孙子秀山说:“爷爷,你曾经给我们讲过,说当年成祖爷迁都北京路过河南时,曾给汝南府下过什么御札,说外人不得嫉妒,更不准巧取豪夺抢占一分一厘,为什么不去汝南府问问呢?只要能见到那个御札,不就好办了吗?”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魏昂眼睛一亮,说:“是啊!还是你这个孩子聪明!对,你项城县的官向你项城县的民,可以对咱们不讲道理,我就不相信,没有不讲道理的地方。在你项城县我打不赢官司,我到汝南府打去。”
事不宜迟,说去就去。魏昂来到汝南,请人写了状子,递到了汝南县衙。汝南知县觉得隔府隔县事关重大,审理不了,连忙上报汝南知府。汝南知府朱大人是太祖皇帝的一个远门侄孙,是个疾恶如仇的清官,见此状虽说讲的是土地买卖的小事,却牵涉到移民垦荒的国家大计,立即升堂,仔细询问了魏昂事情因由,并且询问了那个代写文书的先生的模样。魏昂壮着胆子,把买卖经过,代写文书先生的模样,项城县公堂对薄,知县的所有言行,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并且要求知府大人查阅皇上亲笔御札,帮自己洗刷冤情。
朱大人听说有皇叔的亲笔御札,不敢怠慢,立即搬出档案查阅,果然查到了皇叔的亲笔御札,上面清清楚楚写道:凡魏肖程董四姓移民所居周围荒地,任其随意自由开垦,官府不得阻拦;以后再开荒地永不加赋,外人不得嫉妒,更不准巧取豪夺抢占一分一厘,某年某月某日。
朱大人道:“好你个崔驴子,定是你与那教书先生串通,设下巧计来图谋魏昂家产。更为可恶的是你这个项城知县,胆敢包庇奸人设下圈套巧取豪夺,其罪一;破坏移民垦荒发展生产大法,其罪二;擅自作主,强改区域,其罪三;藐视当今皇上,信口雌黄,其罪四。就这四大罪就够斩首示众的了,说不定你还有贪赃受贿的大罪呢!”心中不禁好恼,“好!你说我汝南府管不着你项城县,自然有人能管得着你项城县。”马上取了皇上御札,带着魏昂直奔省城开封而去,将项城知县和崔驴子告给了布政使司衙门。
明初官员经太祖皇帝严加整治,哪个敢不尽心职守奉公守法?布政使徐大人是开国元勋刘伯温刘大人的高足,又是定国公徐达的后人,明如镜清如水,更是疾恶如仇爱民如子。他接了朱大人的呈文,听了魏昂的述说,已是百倍的愤怒,又见了朱大人所持的当今皇上的御札,更是万分的震惊,说:“你崔驴子虽有买卖文书在手,分明是欺人目不识丁,设计圈套,依仗官府,才敢巧取豪夺;项城知县却胆大妄为,藐视当今皇上,虽重证据,也是只做表面文章,必定收受了崔驴子的重贿,才敢合伙欺骗当今皇上嘉奖的垦荒有功之人。本官完全同意朱大人的推断!”立即修了一道本章,连夜进京面见皇上,述说了此案的全部经过和崔驴子、项城知县的罪恶,并建议严加惩处,一正国法。
成祖皇帝也是一位极有作为的君主,他秉承太祖皇帝基业,励精图治,严惩贪官污吏,大力鼓励移民垦荒屯田,治理战争留下的创伤,决心富民强国。经过几年努力,虽已大见成效,却还没有达到鼎盛时机,一直忧心如焚。现在接了河南布政使的本章,展阅一毕,止不住万钧雷霆之怒,愤愤的说道:“太祖高皇帝当年为了扶植垦荒屯田,恢复河南往日旧貌,曾呕心沥血食不甘味夜不能眠,也曾下谕:‘天下初定,百姓财力俱困,譬如初飞之鸟,不可拔其羽;新植之木,不可摇其根。’今日治理河南荒芜,才得以初见成效,居然有如此官员胆大妄为,纵容奸人胡作非为,谁人还尽力开垦荒地,国家如何能够富强起来?好你项城知县,既敢把太祖高皇帝的谆谆教诲置之九霄云外,又敢不把朕之许诺放在眼里,如若听信与他,岂不是叫朕做那失信天下的昏君了吗?”立即颁下圣旨说:“崔驴子巧取豪夺魏昂田产家园一案,河南布政使所议罪名成立,准奏。赐天子剑一口,着该布政使代朕立即会同汝南陈州二府,从快从速审理此案,从严从重处分贪官奸人,无需回报!”
河南布政使徐大人接了圣旨,赍了天子剑,立即会同汝南知府陈州知府,三堂会审起此案来。在威严的法律面前,崔驴子和项城知县不得不俯首认罪。原来崔驴子在原籍就是一个游手好闲之徒,自恃有个小聪明,对乡邻坑蒙拐骗,作恶多端,多次受到百姓和官府的制裁,虽迁移河南却是绳捆索绑并非自觉自愿而来。来到河南,仍然不思改过弃恶从善。他暗中窥视魏昂家大业大,遂起下不良之意,伙同一个品行恶劣的读书人,事先暗中做了手脚,假借买牲口之名立下卖地文书,然后以一千两银子贿赂项城知县,他二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设下这个公堂审讯圈套,牢牢缚住魏昂,使其无话可说,从而达到诈骗成功的目的。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布政使徐大人立即请出皇王圣命和天子宝剑,依照大明律例,判处崔驴子凌迟处死,项城知县和那个万先生砍头示众;崔驴子所诈魏昂的田产家园,依旧归于魏昂;魏昂所居之地划归汝南县,与一箭之隔的项营分属两县。行刑那天,万民空巷,前来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崔驴子被一刀一刀的磔为碎片,受尽无数痛苦之后,最后一刀才刺中心脏要害而死。项城知县被砍下头颅之后,剥下一张囫囵人皮来,楦满麦糠稻草仍为人形,置之县衙大堂以警后来,家灭九族,永世不得翻案。又布告天下,警戒后人不得作恶,作恶必遭天谴。
魏昂获胜,人心大快!
快乐之余,魏昂感到这一场御状告下来,虽然扳倒了贪官污吏,惩治了歹徒恶人,可也心力交瘁了。如果不是有清官作主,伸张正义,皇上圣明,严惩不法,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几爬公堂,吃亏就吃在自己和家人没有一个识字的。当时魏肖程董几姓之中要是有一个识字之人,就能当场识破崔驴子的奸计,何至于费得这许多周折?不读书不识字,真是其害无穷,如果再碰见昏君贪官,你就是挣得万贯家产,还不是照样有人欺负你是个睁眼瞎,还不是照样像猪狗一样任人宰割?自己父子这两代就不说了,孙子辈的及其后代再也不能不让他们读书识字了,再也不能让他们当睁眼瞎,受人欺负了。有了这想法,魏昂就召集各位亲家商议,建议请先生开馆授徒,各位亲家自然拍手称赞。众人马上集资,从外地请来一个落第的饱学秀才做老师,腾出房屋作学屋,从各家孙辈中挑出聪明俊秀者,进学屋念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