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最后 我浅唱离歌 在天堂拥抱或者独自颠沛流离
你不懂我的孤独,所以,我宁愿让一只黑色的不会说话的温顺的猫咪来陪。
我会带着一只黑色的猫咪去流浪,陪我走过那些小时候曾渴望达到的某些地方,是的,孤独的旅途中无人说话的确让人寂寞,但黑色的猫咪不会嫌弃我的乖戾和阴郁,一整个旅途中我不只是望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黯然神伤,我还会抚摸着猫咪弓起的脊背同她讲话,旁边的旅客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们,猫咪用慵懒的眼神回敬他们,那些身边的过客在火车不停的停站启动中换了好几茬,我换了好几种姿势,让身体坐得更舒服一些。
车窗外闪过的不仅仅是风景,还有时光。我真想轻轻抓住它们。
如你所知,我在一个阴霾的下午离开了生活了很久很久的城市,很久到我以为这辈子就永远只会在这座城市里兜兜转转,可是,那一个阴霾的下午,我和我的猫咪一同坐火车离开了这座曾经以为一辈子也走不出去的城市。
我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上其实根本就没有绝对可言,当你太过于相信一件事情的时候,背叛往往便蛰伏在背后。
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心情,在嘈杂的候车室里安静的坐着等待三点十五分开往青藏的列车,那些在候车室里坐着或者走动的人们从来不是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千姿百态,更多的是进入下一个陌生地方之前的欣喜和渴望,他们在我眼前来来往往,演绎人生。
其实,生命也就不过如此吧,无论身边的人群有多么的广袤,任何时候,你还是孤独的一个人。
在偌大的候车室里,我唯有把我温顺的不会逃离的猫咪紧紧的抱在怀里。
因为我开始相信,人,是会背叛的动物,而猫咪永远不会。
我就这样蓦然的仓促的离开了我生活了很久的城市,其实,当我踏进列车的那一刻,我没有依依不舍,走得坦然,也就无所谓留恋。很多时候,太过于留恋一个地方或者一件事情,甚至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值得自己去留恋,而是自己从来就没有尝试过去放开。
我不知道自己会离开多久,也许很久,也许不会,只是也许而已。
一个冗长的梦。
梦境忘了是怎样的开始,欢笑,争吵,哭泣,决裂远去的背影,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蜷缩着的猫咪。被风掀开的窗帘,闪烁的霓虹灯,殷红的鲜血,尖叫。
于是在诚惶诚恐中惊醒,醒来的时候我伸手抚摸静静窝在我怀里的猫咪。真好,当所有一切都远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怀里的猫咪也会留下来陪我。我抬眼看窗外,黑色的夜色看不到尽头,大概已是凌晨了吧,车厢里静默许多,不多的乘客都已经安然入睡。
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喧闹只是一时的,而寂静才是永久的。
不知何时,我的对面坐上了一位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子,清新雅丽,在低头看书,我瞥了一眼,怀里的猫咪突然发出“呜呜”的声音,弓起了脊背,我连忙轻拂她的身子,对面的女子抬起眼,诧异的望着我们。猫咪渐渐安静了下来,舔舔我的手掌,又安静的睡去。
动物永远易于满足,仅仅只是抚摸便欢心不已,不像人类,贪婪不止。
头一次看见有人抱着猫咪旅行。对面的女子冲我笑了笑,刚上来的时候就很好奇。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女子有少许尴尬。
我已不如从前那般喜欢同陌生人讲话,我深知生命中的那些过客不过只是生活安排好的一场场意外,我们没有太多的听众,生命只是一次孤独的旅行,除了寥寥可数的几个你深爱的人,其他任何人都只是漫长旅程中的点缀。
如果注定孤独,我又何必在乎点缀。
我能摸摸你怀里的猫咪吗?女子放下手中的书,伸出手,望着我,想要取得我同意。我愣了那么一会儿,终于还是点点头,女子把手伸过来轻轻的抚摸着猫咪的脊背,我抬眼便看见女子放在台子上的书——墨绿色的扉页上赫然的印着《倒流》。
一夜相安无事。
我从黑色的夜里睁着双眼一直等待黎明的到来,对面的女子下半夜的时候大概是看书累了,伏在台子上睡去了,我怀里的猫咪还在沉沉的睡着,车里的冷气在黎明的时候有些凉,我把猫咪盖在自己的衣角里。
我仅存的那么一点点爱意,全部给了怀里的猫咪,仅存的爱意。
光与影的变换中,时光又溜走了一截,那座城市离我渐行渐远,过去的人和事,也在记忆里渐行渐远。
和猫咪一样温顺的女子,却不会和猫咪一样温顺的陪我孤独的旅行。
你离开时,是否也和我离开这座城市时的心情一样,决裂而毫无留恋,夏安然。
其实,一个人最害怕的不是孤独和寂寞,而是,没有人能够懂得你的孤独和寂寞,那种被遗忘的感觉,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从前的夏安然曾这样对我说过,像猫咪一样温顺的女子,亭亭玉立,忧郁寡淡,总是喜欢从背后轻轻的环抱住我,在我的耳边喃喃地说着一些情话。
离歌,请不要离开我,在这庸庸碌世请让我多一点依靠。
离歌,如果某一天我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请不要想念我。
离歌。离歌。
安然总喜欢用轻轻的语调唤着我的名,一遍又一遍,我在黑夜里立在窗前抽烟,或者深夜坐在电脑前码字,安然抱我抑或轻轻靠在我的肩上,有多少个夜晚。我疼她陪着我一起熬夜,叫她去睡,安然总是固执的摇摇头,把我抱得更紧。
离歌,没有你在身边,我怕。
温顺得像一个从未长大的孩子一般。
在选择流离之前我是一个三流的网络写手,和我心爱的姑娘住在一间小房子里,生活如你一般,不仓促不繁忙,平平淡淡,激情被湮没在那座城市的繁忙和庸碌里,最开始的我们,并没有太多奢侈的愿望,同生同死,生生世世,便已满足。后来我才慢慢明白,那时我们的爱情有多完美。
我们拥抱,我们亲吻,我们在菜市场和小商贩讨价还价,我们在光影明朗的白昼望着彼此相互傻笑,我们在夜色朦胧的夜里关着灯面对面坐着伸手触摸黑暗中彼此的脸庞,我们在对方的胸口用手指轻轻的画下海誓山盟,我们就这样毫无保留的恋爱,炙热而激烈。
我试图回想那时我们有过的不悦,争吵或者谩骂,然而没有,或许我们的爱情在那时只有美好,并无不开心,或者只是那些偶尔的不开心在时光的流逝中被我遗忘,我已然分不清。你看,回忆是一件多么优雅的事情,美好总是被无限的放大,而那些不愉快,纵使彼时有多伤心累累,在回忆里都逐渐变淡,漫忘。
完美的爱情,总是是那些已经失去了的,没有抓住的。
从前,我选择安定,是因为曾经有人深懂我的孤独,如今,我流离,是因为那个人已经离开。
想念在回忆里缠成解不开的线,如同窗外闪过的风景,连成一片,我安静的看着他们,在我的眼前,渐渐远去。
时光如同轻拂的尘埃,在看不见的光影里,慢慢流逝。
我在急速离开的火车上回忆,那些美好,一闪而过,车窗外天色渐亮,荒寂的高山如同被遗忘很多年孤独的矗立着,怀里的猫咪依然在睡,我低头轻吻猫咪,对面已经醒来的女子微笑着望着我的举动,释然如故。
你的猫咪真温顺,一路上既不吵也不闹。
请叫她毛毛。我抬眼略带浅笑地看着对面的女子。陌生的人,你从来不肯试图去懂得别人心里的孤独和寂寞,当这些孤独和寂寞无所依的时候,即便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猫咪,他也能与你相依,不离不弃。
我和女子交谈,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陌生的距离总是不易找到那种心有灵犀的奇妙感觉,不一会儿,我们便相互缄默不语。我甚是平静,毫不慌张,只是轻拂怀里的猫咪,我深知若是没有心灵的彼此慰藉,交谈也不过只是客套或者打发时光,那种就连眼神的交汇都藏有千言万语的通融,不过只是我爱你你爱我的美好诠释。
我们每天遇见的人,更多的只是陌生。
火车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停下,对面的女子起身,伸手将桌台上的书轻轻一推,冲我浅笑。
送你!
我还来不及反应,女子便转身走出了车厢,我侧身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嘈杂的人群里,和我从前见到过的许许多多的陌生人一般,下一秒的时候,她的面容便在我的记忆里慢慢模糊起来。
我们便这样轻易的忘记了生命中的很多的陌生人,孤独自然也就如影随行。
我伸手拿过桌台上静静躺着的书,翻开墨绿色的扉页,一段娟秀的文字映入眼帘。
请不要怜悯我的孤独,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的背影
对面的座位上又上来了新的旅客。
怀里的猫咪因为车厢里短暂的吵闹醒来,在我的怀里翻动,我轻声将这句话念给毛毛听。
你如果爱我,请和我一起收留这只流浪的猫咪,我想让他有一个依靠,不再孤独。
我爱你,却无法给予你什么,除了和你拥抱祛除彼此的孤独和恐惧,这样的爱算不算自私?
火车继续前进,偶尔停留,如同人生的驿站,人群来来往往,总有一站是我们的终点。
回忆不作停留,静默的时候才会变得愈加的清晰,令人措手不及。
下雨天,我们撑着伞走在街口,背后是夏季雨水冲刷过后的荒凉,安然紧紧牵着我的手。一只黑色的猫咪躲在墙角,蜷缩着,睁着双眼木然的看着雨水在地上溅起的水花。安然停下了脚步,望着蜷缩在墙角的猫咪。
离歌,你看那只猫咪,可怜得只剩这一个夏季的雨水,我们带它回家好不好?
记忆中的安然走出雨伞,向黑色的猫咪走去,我跟她的身后,高举着伞,夏季的雨水冲刷着一整个城市的寥廓。黑色的猫咪似乎很通人性,不逃避的温顺的望着靠近的我们,安然蹲了下去,伸出双手,那只流浪的猫咪便如同找到了归宿一般迅速的蹿进了她的手掌里,安然欣喜的回过头来,望着我。
离歌,我们带它回家好不好?
雨水落在安然的头发上,滴下了水珠。我温情的点点头,安然将猫咪拥在了怀里,钻进了雨伞。
毛毛就这样进入了我们的生活,一只温顺的猫咪,不会哭泣也不会微笑,每天静静的蜷缩在房角,我曾经深爱的女子常常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同她说一些话语,语调轻盈,我站在她们的背后,轻轻的环抱她们的肩膀。
流浪的猫咪,她需要的只是可以让自己孤独的心灵有一个归宿那么简单,而我们,则需要彼此慰藉才能感到那么一丝丝的安全。
离歌,如果我不是我,而是一只流浪的猫咪,你会收留我吗?
那时,安然曾这样问过我,而我只是报以浅笑,然后点点头,把她们拥抱的更紧一些。
夏季很快便结束了,仿佛只是一个浅眠,我们便走过那些阳光明晃晃的季节,那些日子,我和我深爱的女孩,还有一只沉默的猫咪,常常在星空繁茂的夜里相拥而眠,在黑暗里伸出手轻轻触碰彼此荒凉的身体。
我们彼此孤独了太久,在茫茫人海中流浪过太多毫无温度的单人床,我们需要慰藉,相互取暖,而拥抱则是让我们的心慢慢靠近的唯一途径。
那些日子,后来变成了现在的回忆,那些拥抱,后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黑暗的夜里轻拂猫咪的脊背。
上天就连一个拥抱都不肯让我永远拥有。
火车在预料中停站,很小的车站,正是深夜,月台上昏黄的灯光冷冷的打在过道上,我轻轻搂过怀里的猫咪,背起背包,起身,下车,这便是我的终点站——纳错,偌大的车厢里仿佛只有我一个人下车,我站在荒凉空旷的月台上,看着列车缓缓的驶入夜色里,载着那些旅客驶往未知的远方。
深夜微凉的灯光把我的影子拉的很长,恍如躲在夜色下的鬼魅。
你也许不曾有过这般的经历,在陌生的城市,独自面对着如水浸过的夜里,没有行人,没有喧闹,你如同鬼魅抱着温顺的猫咪走在漫长的街道上,而唯独你的影子紧紧相随,静默着不说话。
我将我的孤独贴着猫咪的耳朵轻轻诉说。
也许,在中国任何一座城市,繁华或者落没,无论多深的夜里,总有那么一群年轻的女子在街头走动,画着浓浓的妆,主动同单身的男子搭讪,语笑嫣然,百媚众生,话语间无不调情暧昧。
我同一位这般的女子走进了一条胡同,胡同的尽头亮着几盏荒凉的灯光,猩红的招牌上“住宿,钟点房”几个字赫然显眼。我并不是寻花问柳,我只是需要一张床,我累了,这样的夜里能寻到的便也就只有这里。
狭隘的胡同以及压抑的黑暗让我不由得紧紧的抱紧了怀里的猫咪。
简陋的小旅社,女老板磕着瓜子靠在旧沙发上看电视,混乱不清的画面,沙发的另一端端坐着几个妖艳的女子。简单的登记,然后老板递给我钥匙。
先生,要姑娘吗?我给你打折!
我摇摇头,接过钥匙径自朝楼上走去,经过那些女子的身边的时候看见他们用不屑的眼神朝我瞪,我只是低头上楼梯。
我的孤独来自心灵,而不是身体。
我便在旧的床上睡去,侧向一边,裹紧衣物,温顺的猫咪偎依在我的脚边,床的另一边,我留下了宽敞的荒凉。
梦魇从争吵开始,如同漩涡,将我泅在水中,上不得岸。
所有的爱情故事开始总是美好,而渐渐便开始变得不可理喻。太多美丽的爱情故事最后都变成忧伤的回忆。
夏季快要结束的时候,一场雨水浸没了这座城市。我带着心爱的女孩参加朋友的婚礼,在酒桌,我紧紧牵着她的手,看新郎跪在地上向新娘求婚,为她戴上戒指,然后深情地亲吻新娘,穿着白婚纱的新娘幸福的落下了泪水,来宾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握了握安然的手,伏在她的耳边。
其实,我给不了你如此般的幸福。
酒宴是喜庆而欢闹的。气球,玫瑰,香槟,举杯换盏,一场狂欢流露在每个人的脸上,而那些孤独则被掩埋在表面的热闹里,蠢蠢欲动。
雨夜,落在玻璃窗上的雨点溅出美丽的水花,黑暗中的安然光着身子站在落地窗前,温顺的猫咪趴在她的脚边,她伸出手,轻轻划过玻璃。
离歌,我以为你会懂我的孤独,其实,一直一直,你所知道的,只不过是你自己的孤独罢了。
安然缓缓的走过来,轻轻的从我的背后抱住我,将脸颊贴在我的后背。
你害怕失去我吗?
我转过身来,将安然紧紧的拥在怀里,如同一只缺氧的鱼一般急促的亲吻她的脸庞,而我嘴唇接触到的皮肤好似没有了呼吸一般,冰冷毫无表情。窗外的雨水依旧泛滥,脚边的猫咪飞快的蹿进窗帘下,蜷缩着身子,如同那天见到她一般木然的望着我们。
我们躺在宽大的床上,一夜无言,没有和从前一样在彼此的胸口上用手指画出海誓山盟。
夏安然在一个下过雨后的早晨离开。
那只温顺的猫咪在安然离开后蜷缩在墙角,不吃不喝,整整三天。
她从我的生活消失,她在我的生活里浅唱离歌,她最终还是孤独的一个人在庸庸碌世里流离。
我们不懂彼此的孤独,我们只是想让你懂得孤独。
我在荒芜的草原,看见湛蓝的晴空,雄鹰在高空之上如同黑点盘旋。荒凉的风从四面扑来,鼓满我的衣襟,沙粒打在脸上生生的痛。我是在半路下车,破旧的汽车摇摇晃晃让我很不舒服,驶入广袤的草原的时候我从车上下来,然后沿着望不到尽头的路面行走。
我踩在人迹罕至的草地上,听见自己的呼吸,然后便看见一只墨绿色然而已经掉了色露出锈迹的邮筒孤寂的立在路边,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般茫然,我停了下来,从背包里掏出那封写了很久的信,塞了进去。
信的封面没有地址。
我用双手在沙地上挖了一个不浅的坑,由于缺氧我休息了很多次,坑挖好了的时候我坐在沙堆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温顺的猫咪蜷缩在我的脚边,一直很安静,我抬眼看远处的羊群,同样安静的低着头在吃草。
我把一只戒指连同安然的照片一起放在了沙坑里,然后用手扬起沙土,缓慢的埋了起来,直到堆起一个小小的沙丘,我俯下脸去,轻轻的触碰那隆起的沙丘,想起那天早晨在离开的那座城市的楼下发现的躺在鲜血里的安然,泪流满面。
我把我深爱的女孩留在了荒芜的草原,连同我一直想要给她的幸福,我抱着温顺的猫咪,坐在沙堆旁,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望着远处渐渐驶近的汽车,浅唱着离歌。
汽车驶近的时候,停了下来,车尾部扬起沙土,车门打开来,我看见,一位容貌仿若在火车上送我《倒流》的女子走下车来。
我怀里的猫么弓起身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故事结束。我们继续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