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千万次 来回走动
总走不出迷雾的雪地
为你
在花朵上写满相思
却久不见你的心曲
可而今 戎装远行
雨雪迷雾中 依然
等你心曲
朦胧中,一首熟悉的小诗从古城堡神秘的府邸中窜出来,清晰地飘落在林珊的面前,她想起来了,那还是她上高中的事儿。
自从进入陇南中学,林珊便被公认为校花,加上她又是厂长的千金,在这个普遍早恋的时代,使她成了许多少男们紧追不舍的“猎物”。可是,自小沉溺在宠爱中的林珊并没有像许多人认为的那样养成上娇生惯养的性格,相反地,却生就了一股野性。她对谁都那么不冷不热,拨拉的一些男生火烧火燎的,因此,整天有事没事都爱与林珊打交道套近乎,可谁都没有胆量率先向她表白。林珊其实是感觉到这一点的,但她却从不上心,还是一如既往。她曾笑那些男士都是胆小鬼,缺少男子汉的气魄。可是,也有胆大的曾向她表白过自己的心声,却都被她弄得下不了台。于是,这些追恋林珊的男士们只有暗中争斗,称她为“带刺的玫瑰”。
如果说林珊没有一个好感的人,那倒未必,若细数起来,班上的“下里巴人”金冰温应该算一个。许是受到了林珊特别的目光的鼓励,终于有一天,金冰温主动来约林珊。
那是个雨后的黄昏,空气显得格外清新,林珊徘徊在街心花园门口,金冰温还没有来。林珊觉得有些无聊,便靠在栏杆上不经意地翻看着杂志,还没有看上一页,忽然觉得身后有响声,抬头,金冰温已经站在身边。
“你有什么事,偏要约我到这里来?”林珊开门见山。
“我——”
“快说呀,要不,我可要走了。”林珊笑了。
“我参军了,明天就要走了。”
“是吗?”林珊睁大眼睛,她这才记起这几天金冰温有些异常,整天忙忙碌碌的,还旷了不少课。林珊盯着金冰温,“真没想到,那我得祝福你,祝你以后功成名就,交上好运。”
“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我自小就梦想做一名军人,如今如愿以偿,除了高兴之外别的还没有想。”
“对呀,好男儿志在四方,咱们同窗几年,走,今天我请客,到迎宾饭店去。”
“啊?不,我还有事,我——”金冰温脸涨得通红,挠着头欲言又止。
“什么事你就说呗,一个男子汉,怕什么呀?”
“我,我想和你交个朋友。”金冰温不安地瞅着林珊。
林珊扑哧一声笑了:“我们现在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不,我是说——”金冰温看着林珊欲言又止。
这次该到林珊脸红了,她终于明白了金冰温的意思。原来他是约她来向她求爱的,真是的,说心里话,她对金冰温倒有几份好感,但要轻易捅破那层纸,她是不会的。对于别人的求爱,她曾设想过好几种戏弄对方的方法,可今天,她倒觉得有些惶惶不安起来,踌躇了半天,这才说:“我真得不知道如何说,这种事我还没想过,再说,我还要读书。”
“林珊,”金冰温恢复了平静,“恕我冒昧,自从相识,我就从心里喜欢上了你,可我一直没有勇气说出,现在我就要走了,同你见面的机会少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可我不能不说了。我并不急于你立时答应,只是请你选择,假如——我不说假如了,请你收下这个吧。”他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林珊。
林珊依着栏杆,怔怔地勾着衣角,默默地听着,她有些吃惊,这个平时不大爱说笑的下里巴人,今天竟有如此的勇气。那个信封对此刻的她来说,有着一种特殊的意义,拒绝它,则无疑等于伤害了一颗火热的心,看来只有接受了。可是,接受那就说明已经默许,自己对他是有点好感,可自己究竟爱不爱他呢?
“林珊,主动权在你,这里面有我的地址,我期待你的回音。”
林珊不知道那封信是如何滑落到她手中的,等她清醒过来时,金冰温早已经转身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异样,情不自禁地抹了一把,好冰凉呀,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苦衷。
信封里装着一个明信卡,正面是一朵盛开的玫瑰,淡绿色的底子,花尖还挂着几滴欲坠落的水珠,晶莹透亮。背面是一首小诗,很有情韵,林珊也说不出理由,只是觉得喜欢:
千万次 来回走动
总走不出迷雾的雪地
为你
在花朵上写满相思
却久不见你的心曲
可而今 戎装远行
雨雪迷雾中 依然
等你心曲
淡淡地,她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撞击着她的心,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来到盘旋路,她该向何处走呢?她问自己。
三
“看情书呢?”
一声不大的嬉戏,把林珊从绯色的梦中惊醒,她本能地把信夹到书里,白了吴梅一眼:“就你,瞎嚷什么,我还看重书呢。”
“好了,好了。”吴梅挨身坐到林珊旁边,她们是最好多朋友,“林珊,谈恋爱的感觉一定很奇妙吧,能传授一些给我吗?”
“无聊。”
“正是无聊才想寻点刺激,奶奶的,上高中真没意思,学又学不好,还不如同你一样,唧唧我我的,也好内心快乐。”
“是吗?”
“当然,再说你那个什么温的也够可以的啊。”
“可以,你以为就那么简单啊。走,咱们到外面转转去。”
夏日的风总是柔柔的,阳光垂下千丝万缕,总是那么让人舒心。吴梅和林珊并肩走着,这两个无所不谈的好友凑到一起总有乐不完的事,什么隐私、悄悄话,彼此谁也无需保留。
“吴梅,我发现自己错了。”
“对他?”
“恩。”
“你呀,就爱神经,你不是经过很长时间才答应他的吗?”
“怎么说呢?”林珊苦笑了,“感情真让人难以捉摸,对他,全怪那首多情的小诗。”
“一首诗能决定你的选择吗?”
“或许这就是诗的魅力了。”
“真玄,可我不懂。”
“不信?我读给你听:千万次/来回走动/总走不出迷雾的雪地/为你/在花朵上写满相思/却久不见你的心曲/可而今/戎装远行/雨雪迷雾中/依然/等你心曲。”
“还真有那么点味道呢,真难为他能送你如此一首诗。”
“是的,他用心良苦,为了我,甘愿付出一切,每次来信,总浸透了他的感情,想像的出,他写信时何等的激动,可我越来越觉得不爱他了。”
“那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何况我爸爸又不同意。”
“你呀,”吴梅拍拍林珊的肩膀,“你爸爸咋啦,这是你自己第亿事,真是的,都已经什么时代了,你爸爸总改不了为别人安排命运的习惯。”
“谁让他是厂长呢,如果我是农民的女儿,或许我会默认这条路的。”
“门当户对!原来以前你所谓的爱情观都是虚伪的。”
“有这么一点,”林珊毫不掩饰,“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小圈子里,她们都虚伪的表白,我何必要透露自己的真情呢。”
“珊,我理解你,谁不希望自己的未来幸福呢,何况你的地位又不容许下嫁他。”
“下嫁?”林珊收住脚吃惊地盯着吴梅,“吴梅,如果我仅仅因为自己是厂长的女儿而不爱他的话,那未必也把我太看的低贱了。说真的,如果我以前为泡在钱海里而自豪的话,现在只有腻味了,金钱的束缚使我失去了很多宝贵的东西。如今,我所追求的早已经是真正的人生了。”
“如此说,金冰温没有带给你欢乐?”
“不,他同样给予了我很多,使我感觉到了被爱的甜蜜。”
“那你——”
林珊苦笑了,挽住吴梅慢慢向前走去:“说真的,以前我从不相信爱的魅力,以为琼瑶的书只不过是一种地道的艺术罢了,但从金的涉入中,虽然我们交往并不深,但已经使我真正相信爱有一种猜不透的魅力。在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我确实感到了幸福,但热恋的温度一下降,我才清晰地认识到,原来我并非真正的爱他。”
“所以你要离开他?”
“是的,我的个性,我的兴趣决定了我迟早要向他说再见的。为了他好,我决定早说出来,免得彼此上感情。”
“珊,那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心中的他的形象吗?”
“不能,但我可以给你说一句,我心中的偶像谁都会大吃一惊,因为我要自己创造欢乐,走自己的路。”
“你真是个猜不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