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瞧见那片绿叶成荫的果树林了，远远望去绿油油的一大片。已近中午的阳光有些火辣地在山间小道上蒸腾起一团团炙人的热浪。
郭影擦了把汗，动了动有些干裂的嘴唇。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接着又坐了七八个小时的汽车才到了这个曾让芳芳留下了无数欢歌笑语的小山村。
走近林子，正在丛林间忙碌的梅子不由让郭影停下了脚步。郭影取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因为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不是芳芳明明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郭影还真会以为芳芳已经先他一步回到了她心爱的果树林。郭影一哆嗦，捧着骨灰盒的手不由一阵发凉。
“请问你是……”梅子发现了正对着自己发愣的郭影，脸倏地红了。
“对不起，我……”郭影慌忙收回有些失态的目光，“请问这片果树林可是孙家的？”
“你问谁？”梅子停下手里的活计，有些诧异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人。
“当然是问你啰！你看这林子里还有别的人吗，除了你和我？”郭影这才没了刚才失态时的拘谨，并开始乘机打量身边这个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都与芳芳有些相像的女人。
“没错，是孙家的果树林，孙家的果树林啦！”梅子喃喃自语着，似在嚼一枚既酸又涩的青梅果。
“我想那你就是嫂子吧，阿历呢，我正要找他呢！”经过细细打量之后郭影发现眼前这位女人跟芳芳还是有所区别：她体态没有芳芳那么丰盈，眼睛没有芳芳那么明亮……总之，给人一种形似神不似的感觉。
“你是……你认识阿历，我怎么从没听阿历提起过你？”
“我是芳芳的丈夫，芳芳你该听说过吧！”
“芳芳，芳芳她怎样了，她还好吧！阿历以前经常提起她呢！”
“她，她……”郭影想到几天前还是活泼可爱的芳芳如今却是一抔冰冷的骨灰，不禁悲从心头起，泪水“吧嗒、吧嗒”滴落捧在胸前的骨灰盒上。
“怎么啦，你？亏你还是个爷们！”梅子没见过骨灰盒的样子，目光有些不解地在郭影捧着的包袱上转溜着，“芳芳咋没跟你一起来？我一直想见见她呢！”
“我把她给你带来了，你就好好见见她吧！”郭影说着放下包袱，慢慢解开，取出那只乌黑发亮的盒子递向身边这位女人。
“她人呢，这是什么？”梅子一惊，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便是芳芳，她走了，她狠心撇下她老公一个人走了！”郭影哽咽着，泪水又一次模糊了他刚刚擦过的镜片。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人，你到底是谁？”梅子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十分警觉地朝后退却着。
“我叫郭影，芳芳新婚的老公！”郭影从包里取出那张放大后再用镜框帧裱好的结婚照递给身边这个已对自己心存警觉的女人。
“这个戴眼镜的小伙子还真是你，没错！还蛮帅吗！”梅子认真地瞧瞧照片又瞧瞧站在身边的郭影，“跟你在一起的女人还真是芳芳，她比以前胖多了，不过这样看起来比以前更迷人，更有女人味了！嗯，你们俩还真般配！”
“这下该信了吧，芳芳旧病复发，三天前离去了，永远离我而去了……”郭影忍不住泣不成声。
“苦命的女人啊！”梅子看过照片背面标示的时间后将照片还给郭影，“这么说你跟她结婚才一天就……”
“对，芳芳她是在我们结婚的当晚去世的。女人，世上少有的好女人啦，可惜我认识她太迟了，否则……”
“是啊，她跟阿历结婚的时候我还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呢。谁知……”梅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村里人还以为是我使坏逼她离开阿历的呢。天地良心，我也是女人啦。我不否认，上中学时我就开始暗恋阿历了，可他们结婚的时候我是衷心祝愿他们幸福的呀！”
“芳芳以前的事她全跟我说了。她离开孙家后其实一直惦记着阿历，惦记着果树林。后来听说孙历娶了你，她才开始慢慢逼迫自己淡忘对孙历的记忆。”
“都晌午了，你一定饿了吧。我家就在前面，走，我也饿了，将就一下去我家吃顿便饭吧！”梅子从郭影手中要过芳芳，“让我好好亲亲她，这辈子我们无缘相见了，希望下辈子我们还能做姐妹！”
“嫂子，这地方真是个世外桃源啊！没想到芳芳终于可以回到她亲手编织起来梦园了！”
“是啊，这样也让芳芳有了好归宿！”梅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已经魂归果树林的芳芳，那双充满忧郁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郭影跟在梅子后面，目光四处溜达一阵后很自然地回到了梅子身上。
“太相像了，从背影看梅子与芳芳还真没多大区别。言行举止，一举一动与芳芳如出一辙。看来为了取悦孙历，梅子一直在模仿芳芳。”郭影心里倏地掠过一种又怜又爱的情愫。
为了爱，人原来可以活在别人的阴影里。人啊，真是既可怜又伟大的动物！
“那便是我们的家！”梅子指了指前方小溪边的那栋小洋楼。
“真是个好地方！”郭影一下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小溪从远远的山顶蜿蜒而来，远远看去还真像一条在山间飘扬的银白色飘带。小溪绕过小洋楼，留下一路潺潺轻唱。溪水清澈见底，站在小洋楼的廊台上能看清水里的游鱼和奇形怪状的石块。小溪两边长满了绿油油的灌木，灌木丛里缀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花。
“嫂子，我还不知你叫啥名字呢，我想你的名字一定跟你一样漂亮吧！”郭影在小楼前的两棵梅树下停了下来，“你们这地方可比城里那些阔佬住的别墅洋气多了！”
“小兄弟，你真会说话。你追芳芳时是不是也这样油嘴滑舌？”梅子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陶醉在山光水色之中的郭影，“我叫梅子，以后就叫我梅子吧！”
“好名字，门口两这棵梅树一定有来历吧！”
“那是我跟阿历结婚的时候我亲手栽种的，两年了，可还没见它们开花结果！”梅子脸上的笑倏地僵住了。
“对不起，我……”郭影注意到了梅子心情的变化，慌忙顿住了嘴。
“没什么，这不关你的事！”梅子倏地敛住了情绪的流露，将芳芳还给郭影，“将你的芳芳还给你，我来开门！”
“离这里二十里的北面山腰有一个很好玩的大溶洞，上中学的时候我与同学一起去那溶洞玩过一次，可惜没怎么深入到里面去。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石器，可漂亮了。石桌，石椅，石床，石凳真可谓一应俱全。那次进溶洞玩的时候我还偷偷带出了一只石碗和一双石筷呢。那两样东西我一直保存着。嫁来孙家时忘了带过来，现在不知被娘家人弄哪里去了。”不知为什麽梅子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跟郭影讲起了当地的奇闻异事。
“真的，”郭影突地萌发出来的玩兴马上又黯淡了下去，“可惜芳芳不在了，要不跟她一起去溶洞探险该多好啊！”郭影想到了还未入土为安的芳芳，消瘦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郁的伤感。
“五年前洞里出了一桩人命案，从那以后据说每当打雷下雨之际总能听见洞内的鬼叫声，于是再没人敢去那鬼地方玩了。那时山里还没电。说到通电还真得感谢我那男人了。阿历有钱后自己出资和村里的年轻人一起从四十里外的乡镇府将电架了过来，孙家寨从此告别了没电的历史。可如今阿历他……唉，一个人要变起来还真快……”梅子的脸色由满是骄傲慢慢转为忧郁与无奈。
“梅子，能跟我谈谈阿历吗？“郭影看出了梅子复杂的心情，忍不住想多了解一些有关阿历的情况。
“先进屋吧。”梅子有意岔开话题，也许她真不愿在别的男人面前谈论自己的男人。
梅子正欲开门，门却自己开了。原来门根本就没锁。
“菊子，你怎么又……”梅子拦住了从屋里走出来的女人。
那女人头发凌乱，还一边走一边系着裤子。
“怎么啦，嫂子？你男人想要我我能不来吗？好说歹说我也算是他半个老婆呢，更何况只要能让他高兴他会大把大把地甩给我钞票，这年头还有谁会跟钞票过不去？”那个被芳芳称之为菊子的女人故意向梅子抖了抖她那对大得出奇的奶子和圆鼓鼓的屁股，那个浪劲真叫人恶心。
“好一个不要脸的家伙，你怎麽能三番五次地欺侮人呢，你？”梅子脸色倏变，握在手里的钥匙“当”地一声掉在地上。要不是郭影眼疾手快上前扶住，梅子险些摔倒。
看得出菊子不止一两次公然出入孙家庭院了，郭影不禁为孙历如此低劣的品格而感到悲哀。
郭影将芳芳放到门口的那张方桌上，扶着梅子跨进门去。
“好，太好了。我玩我的女人，没想到我的好梅子也出息了，也什麽时候开始学会养小白脸了。啊，这样才公平吗！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只要你别再管咱爷们的事！”从卧室走出门来的孙历刚好瞧见了郭影扶梅子进屋的全过程，不由皱起了眉头。
“放你妈的狗屁，自己当着老婆的面玩起了别的女人不说，竟然还信口雌黄侮辱你那含辛茹苦，任劳任怨的好妻子，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郭影见孙历竟然抖着一副胡子拉扎，不修边幅的鸟样子血口喷人，也就懒得跟他斯文。
孙历自知理亏，狠狠瞪了郭影一眼没再说什么。孙历送走菊子回到客厅，心存芥蒂地打量了一阵正在给梅子喂水的郭影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赶回他的卧室。
“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专捡人家破鞋穿的郭影郭大诗人，久仰久仰！”孙历手里捏着一张报纸满脸讥讽地来到正在陪梅子说话的郭影身边。
“你……”梅子对眼前的孙历似已彻底失望，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我真为你感到心寒，芳芳可是你深爱过的女人，你却如此侮辱她！”郭影铁青着脸，右手猛地一抡，狠狠甩了孙历一个响亮的耳光。
“别以为我没出过山村就不知道外边的事情，”孙历揉了揉被郭影甩了个耳刮子的脸，也没对郭影怎么样，只是将捏在手里的那份报纸摔在郭影和梅子面前，“你们好好瞧瞧吧，昨天从南方Z城回来的一位哥们特意给我捎回来的。”
原来《Z城日报》以巨幅结婚照的形式为日报头版图片刊登了题为“穿越爱情生命线”的专题报道。
“都是那该死的日报记者陈默干的好事，这种事有啥好报道的呢，真会小题大做！”郭影一眼瞧见了那幅剧照和剧照下方的那排黑体字大字：穿越爱情生命线！
“芳芳姐，临死还能嫁一个不顾一切爱你的老公，也该瞑目了！”梅子读完报道，对郭影又多了一重认识，对爱也多了一重理解。
梅子放下报纸，来到门口抱起方桌上的那只乌黑发亮的盒子。
“阿历，对不起，我刚才……”
“什么都不用说了，是我活该！真的，原以为只有我能真心真意爱她，没想到你竟比我更痴情更热烈……我刚才还说出那样的混帐话，真是……”
“我将芳芳带回来了，这次我来你们山村就是为了完成芳芳的遗愿……”
“这么说来梅子抱着的那只盒子里装得就是芳芳了！？芳芳，苦命的女人啦，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孙历眼睛变得有些湿润，想想世事变迁如斯，不禁伤感满怀。
“芳芳想让她的魂灵安息在她亲手培植起来的果树林里，她说她要每天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她一手呵护出来的宝贝！”
“从送她上火车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其实就随她去了。我对不起她。今天，我得到报应了，活该啊，这是报应，报应啊！”孙历没了再次面对芳芳的勇气，他甚至没了触摸一下那只盒子的勇气，已经瘦得没了人样的脸庞扭曲地动了动，“果树林原本就是她的家，她其实早就该回来了。这样也好，我可以每天向她忏悔了！”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不是我说你，梅子对你那么好你却……”
“我知道她待我好，可是就是因为她太迁就我了，让我再也活不出新的自我。为了取悦我，她嫁过来没多久便开始自觉或不自觉地模仿芳芳的生活模式。慢慢地我和她都不知不觉活进了芳芳的影子里。可是模仿终归是模仿，貌似神离终究有厌烦的时候。当厌烦累积起来形成无可消除的情绪危机时一切都会归于现实。现实最终让我明白自己一直生活在悲哀里！你说这样的日子还能叫日子吗？”
梅子紧握芳芳的手开始发抖，脸色由白转红，最后又由红转青。眼角两行泪水滴了下来，打在那只乌黑发亮的盒子上。她突然有了一种被人剥光了衣服游街示众的感觉。
梅子的心情是复杂的，复杂得如一团再也无法理清的乱麻。
孙历的心情也是复杂的，同时也是扭曲的。他想寻求一种方式释放心中的压抑，他想寻求一种方式获得报复的快感。
郭影仿佛从孙历那些看似颇含哲理的言辞中感觉出了一个人的可怕。孙历也许真的变了，梅子也凭一个女人特有的直觉感觉到了孙历丧母之后的微妙变化。可梅子不能说也不敢说，她只好以一个女人独特的宽容独揽了导致孙历蜕变的责任。
在梅子的记忆里那是一个这辈子她也无法忘记的恐怖之夜。也是从那个夜晚开始梅子过起了提心掉胆的日子。准确地说，孙历的彻底堕落也是从那个夜晚开始的。
办完孙母的后事快一个月了，梅子慢慢从丧母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霪雨霏霏的夜晚，梅子做好晚饭在家等候孙历归来。从下午五点开始等到了晚上十一点，梅子等得饥肠咕噜就是不见孙历的影子。实在饿得不行了，梅子就一个人先用完了饭。刚准备收拾碗筷，孙历满身酒气地撞了进来。梅子没顾得多想，急忙高高兴兴地迎上前去扶住醉醺醺的孙历。
孙历打了个咯儿，一把推开梅子，“关上门，快给老子倒杯水！”
梅子栓上门倒上一杯温开水端给孙历。
孙历接过杯子，从西服的内层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粉红色药片丢进了嘴里，将杯子里的水“咕嘟”一声灌了下去。
“吃什么药？”梅子想从孙历手里夺过那只药瓶，可被孙历狠狠挡了回去。
“干什么，你？呆会就会让你知道我吃的是什么药了！”孙历顺势抓住了梅子的手将他拉进了怀里，充满血丝的双眼在梅子胸脯上直溜乎，那架势犹如一条发情的公狼逮住了一个以供发泄的猎物。
“不可以的，我昨天才来月经！”梅子羞涩得满脸通红。
“操，老子的女人想啥时操就得啥时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药效开始见效的孙历一把撕开了梅子的衣纱，很不耐烦地扯下乳罩扔到一边。
“求求你，过几天再来好吗？”梅子双手护住下身，苦苦哀求孙历手下留情。
“真不识抬举！”孙历抬手就是两个耳光，张开五爪扑向已被打得满嘴是血的梅子。
梅子无力地松开了手，那条纯棉裤衩被孙历一把拉向了膝盖，刚刚换上不久的卫生护垫也被畜性大发的孙历狠狠扯下。
孙历有些迫不及待地将他裆下那根已在药性催促下暴涨起来的巨无霸抵进了梅子还在滴着血丝的褐色小嘴里。
梅子如一樽毫无知觉的塑像，任由孙历在女人才有的那个“仙人洞”里狠命抽插着。
不知过了多久，梅子从下身传来的难忍的痛疼中苏醒了过来。屋子里灰蒙蒙的，窗外还在飘着细细的雨。
梅子挪到床边打开床头灯。
床上一片狼藉。孙历已不知去向。床单上血迹斑斑。梅子的大腿根处也是红色的斑斑点点。
代价，这也许便是梅子纵容男人的代价，梅子死也不愿看到的东西终于开始出现了。
其实说纵容倒不如说是无可奈何的妥协。爷们的事女人哪有插手的份。孙母入土不到十天，孙历便开始在外面乱搞女人，就像这次对待梅子一样。不久在一位狐朋狗友的引诱下开始尝试白粉。当然孙历染毒的事半年之后梅子才从孙历异常的举动中发现端倪的。
“还不快去做午饭，人家远道而来难道还让人家饿着肚子不成？”孙历似从鼻子里哼哼的吼声打断了梅子痛苦的回忆。
梅子有些麻木地放下芳芳，朝郭影歉意地一笑，起身走向客厅外侧的厨房。
“芳芳，梅子，想不到都是苦命的女人！”郭影见孙历对梅子这般态度，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又不是你的女人，你心疼个啥？何况她早已习惯我那样了，哪天对她客气一点她反而不自在，女人啊，天生的贱货！”
“我真为你感到悲哀。芳芳啊，你如在天有灵肯定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了，以后成天面对这样的男人你能安心吗？”
“我咋啦？告诉你吧，我孙历依旧是以前的孙历，心里爱着的人依旧是芳芳！”孙历拿起那张报纸朝郭影晃了晃，“别跟老子清高了，以为你高尚啊，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娶芳芳安的是什么心。男人还不是一路货色，骗得了女人可骗不了我孙历。别充什么好人了，实说了吧，郭影先生，芳芳一死你从她那里继承了多少遗产？”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郭影强忍心头的怒火，觉得跟这样的小人急不值。“我对芳芳的爱，天可鉴，地可表。爱情无价，世间最无价的东西岂能用金钱这种世俗的玩意儿来衡量？我是知道芳芳的生命极限后才不顾一切要跟芳芳结婚的，与她相处虽不到半年时间，可只要真心想去全心全意了解一个人，了解一个真正值得自己不顾一切去爱的人，几个月足够了。因为在这几个月里我心里装着的只有她，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能牵动我的心。起初她对我不冷不热，我还以为她根本不喜欢我。当我真正得知她之所以疏远我不理我是为了不愿给我伤害时，我才真正明白自己为什会那麽疯狂地爱她了。她想得更多的原来不是自己。她的善良，她的美丽简直无人能比！”
“精彩，太精彩了。书读得多的人就是不一样，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郭影啊郭影，不是我说你，不信你自己到外头去听听，看人家是怎么议论你的。如今这个时代是个讲究利益的时代，如果没有利益做基础，你讲得再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傻瓜！”孙历朝郭影作了个数钞票的手势，“实说了吧，芳芳给了你多少？”
“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了。唉，懒得跟你费口舌了，真无聊！天地良心啦，做人得有良心，你知道吗，啊？”
“你看你看，又来了，别跟我谈什么良心，我最烦这种人！小弟啊，在社会上混的时间我可比你长得多了，哪个当官的嘴巴上挂的不是良心？哪个为了攒大钱不顾他人死活的阔佬们善用的幌子不就是良心？老子吸毒，那些毒贩只管盯紧我兜儿里的钞票几时想过我会因此害得家破人亡？哈，哈，哈……”孙历笑得脸都变形了，给人一种面目狰狞的感觉。
“不过，老弟，我活了也快三十年了，你可是我碰上的头一个跟我讲良心的人。”孙历顿住了狰狞满面的笑，复杂的眼神中溜出一缕善意的光彩。“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社会可不像学校，要想立足于社会还是多点儿心眼少点儿书呆子气为好！”
郭影不再出声。也许他真的感觉出了孙历言语之中的份量，自己的阅历也许真的太浅薄了，社会或许真不如自己在学校时想的那麽简单。怪不得在报社工作的叔叔说自己写的东西太书呆子气。阅历浅薄，目光短浅，文学之路还有很长很长，要想走下去还真不容易啊！郭影开始认真思考孙历所言的在理之处。
“嗨，说说，快跟我说说，你演的‘穿越爱情生命线’这出戏到底得了多少好处？”孙历见郭影已没了当初的豪言壮语还以为真被自己挠住了痛处，“当初送她上火车时我亲手塞给了她一万块钱，到现在也快五年了，凭她的节俭习惯，积攒到今天恐怕也有这个数了吧！”孙历伸出因吸毒只剩下骨头了的右手在郭影眼前一晃。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对芳芳的爱绝对与利益无关！”
“不想说就不想说吗，怕我打你那几个钱的主意，那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孙历欠了欠身子，“真的，郭影先生，你们读过书的人就喜欢跟人家玩深沉，说实话，你不说我也没兴趣。不过啊，你演的这出戏可是名利双收啊！从这一点来看我不得不佩服你，像这么好的主意我咋就想不出来呢！记者在报上一炒作恐怕全Z城的人都知道你郭影了，而芳芳一离去，她的东西就顺理成章地归结到了你的门下啰！”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难道在你脑子里只有江湖险恶就没有半点善的东西了？别把我想得那么无耻。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我决不是你老兄想象的那种人！”
“得啦，得啦！我没时间跟你瞎磨蹭了！”孙历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起身取下放在电视机柜上的头盔走了出去。
“哎，等等，还没吃饭呢！”
“你们先吃吧，别耽搁老子做正事。你不是喜欢玩别人玩腻的女人吗，梅子很像芳芳，你就将她看成是芳芳吧。我呢干脆成人之美，再成全你一次，再见！”孙历跨上停在院门口的摩托车，扔下一团烟雾，驶车而去。
“郭影，饿坏了吧，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这时梅子做好饭菜端了进来。
“给你添麻烦了，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郭影急忙帮梅子整理好客厅左侧那张餐桌上的东西，“孙历经常这样待你，你咋能听之任之呢？”
“我一个妇道人家管得了他吗？他呀，母亲一去世就没人能管他也没人敢管他了。一天玩一个花样，他做啥跟我商量过？没想到他竟然偷偷摸摸沾上了白粉，被我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毒瘾一发作就六亲不认，谁敢惹他！”梅子从上菜用的盘子里端出菜后张罗着碗筷，准备跟郭影一道进餐。
“梅子，我想孙历的转变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吧，要不芳芳当初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呢？”
“哎，还不是因为我，跟了他两年有余了却还没能给他生下一男半女。于是村里闲话多了起来。总之，总有一些吃了饭没事干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加之孙家因果树林富了起来，惹人眼啊！”梅子不停地叹息着，恨自己命不好，那些闹心的事怎么全让她给碰上了。
“生儿育女是两个人的事，咋能怨谁怪谁呢？唉，这世道啊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多事！”
“娶了两个老婆都没能生下一男半女，人家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孙历的问题啰。作为一个男人谁受得了这窝囊气，特别在孙母中风去世后他就彻底垮了。料理完孙母的后事后，孙历的心理就变得开始不可理喻。为了证明给那些多事的人看，他失去了理智。他说他要搞遍村里的所有年轻女人……他相信只要有钱没有办不成的事。你不是已见识过他的德性了吗，那个叫菊子的女人就是镇‘梦园发廊’里的发廊女。凭着有几个钱他玩到镇上去了……”
“唉，芳芳啊你以后要面对的是一只丧失人性的牲口，不后悔吗？”
“郭影，别说那些寒碜人的事了，女人啊就是这个命！吃饭，该饿了吧！”梅子因整天侍弄着果树林而被日头晒得微微发黑的脸膛上写满了对生活的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