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的青春期来得比较迟,只到十八岁那年,她才长到一米五五的高度,并且从此定型。在这之前她从没有暗恋过一个人,也从没有收到过男生给她的字条。但这一切都在她结束学业的那一年都结束了,十八岁的暑假她在同学家看到了童明。
童明是同学的哥哥,秋桐去同学家玩得时候,童明刚好有事情要出去,同学和童明匆匆地几句对话间,让秋桐有了足够的时间打量了童明,就在那一瞬间,秋桐情窦初开了,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一个星期后,刚回到部队两天的童明就收到了秋桐的信。信纸里他看到了一张很美的照片,两地书的爱恋就此正式上演。
秋桐每个星期最高兴地事就是收到童明的信了。那时秋桐已经上班了,秋桐不乱花钱,她只想攒着,攒着留以后和童明过日子用。秋桐不喜欢说话,在车间机器嘈杂话语喧嚣的氛围里,秋桐可以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想着童明,想着童明每一封信的内容,经常她的脸上会不由自主的就浮上了笑容。
相思的日子是甜甜的,也是涩涩的。秋桐没有什么爱好,孤独难耐时的秋桐就去逛街,每一次回家时,她包里都有一件给童明买的东西,衬衫、毛衣、外套、甚至连内衣都买齐了。
日子就在寂寞地幸福里一天天过去了。
在等待了漫长的七百多天后,终于童明来信说,还有一个星期他就退伍了。接到信后的秋桐去了车站,打听车到站的时间。他想第一时间见到童明,从两年前第一次见过童明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相见过。
童明也曾寄过照片给她,背着枪的、骑在马上的、野战训练的,每一张都被秋桐精心保存着,穿着军装的童明更有一种让秋桐喜欢的成熟。
五天后的秋桐就见到童明,不是在车站而是在工厂的传达室门口。
在车间接到电话的秋桐脸上顿时飞上了红晕,机器也没来得及关上,就冲下了楼。她一路小跑着,秋天的阳光温暖地照在她的身上,在树影斑驳的林荫道上,秋桐像一头撒欢的小鹿,厂区很大,秋桐跑着她没有觉察到累,那时她所有的感觉都是幸福,那时的秋桐不会想到,那一路相伴的阳光十分钟后便不再属于她了。
一身风尘的童明站在厂门口翘首以盼。
终于看到了,童明激动地扔去了手上刚点上的香烟。只是随着秋桐的临近笑容一点一点地在他的脸上隐去,当跑到他面前的秋桐喜悦在脸上毫无顾忌地满满绽放时,童明的心已经降到了零度。
眼前的秋桐不是他见到的照片上的姑娘,他没有看到一张白皙明净巧笑的脸庞,他没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修长身段,他没有看到照片上那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
一瞬间,童明心情不是用懊丧就可形容的。他确切地明白自己搞错了对象。
他记起了那天来他家找妹妹玩得有四个女孩,而他出门时匆匆地一瞥,只记住了其中一个,因为美丽。
而秋桐寄给他的是刚刚兴起的艺术照,照得很美。
想起一切的童明对气喘吁吁还没来得及说话的秋桐说,我是来告诉你,家里不同意我们的事情,回去后我会把信和照片寄还给你。
说完这句话,童明掉头就离去了。
突然而至的变故让秋桐不理解也不明白,只是那一刻她真切地感到身上很冷,一阵微风就让出了汗的她打了寒颤。回去的路上秋桐的心就在刚才还照着明晃晃太阳的路上一点点地闭合上了。
日子继续,岁月延伸。
十六年后,当依旧单身的秋桐最后一次离开工厂走在那条绿荫道上时,她不可遏制地想起十六年前的那个午后,那时她刚刚20岁,很美好的青春。
有些情很真很纯很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有些人执著认真,一生只能爱一个人。
那个午后后来被秋桐常常忆起,在午夜梦回时,没有恨,只有爱。她就是那种爱一个就是一辈子,哪怕是他只来了一下子就走。
所有的伤口,所有的酸楚就交给时间去缝补,有些记忆,终是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