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梅裤子正在梦中吃肉时,就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询问对方是谁,电话里是个陌生的成都女声,那声音一下子就钻进了梅裤子右边的耳朵:“你昨晚到底是啥子意思嘛!你晃点我嗦?电话也打球不通,短消息也不回。害得我瓜等了你一晚上,你对了的哈,等到!”
他还没把这段刚从左耳朵出的声音消化掉,对方就把电话给挂了。
梅裤子本来打算好好的在自己的脑海中遨游一番这个陌生来电,饥饿却瞬间占据了他的思想,梅裤子不由地想起刚刚在梦里还没吃完的肉,想再回去吃这种不花钱的肉明显已经不可能了。
肚子里携带着未经消化的三两煎蛋面,梅裤子沉甸甸地行进在去公司的路上。
“成都的美女真是巴适呀!”梅裤子眼看着此起彼伏从身边悄然而过的女孩,心中充满了无限憧憬。
这些敞胸露脐的前卫女生,在解决了温饱问题的梅裤子身边如此频繁的出现,我们的梅裤子不产生什么非分之想才怪。再说了,这么热的天,对于一个还没耍女朋友的二十五岁的小伙子而言,考虑一下正常的生理需求,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杨姐仔细打量梅裤子使用定型水定型后的头发,收起笑容,对梅裤子说:“裤子,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梅裤子脑袋里还想着那些敞胸露脐的画面,一时没听进去杨姐说的话。
梅裤子这才缓过神来,朝杨姐打开社交场合必备的笑容。
杨姐稳定了一下情绪,开始娓娓道来。
她说:“首先,随着中国加入WTO后的大好前景,中国经济将在未来几年内得到迅猛的发展,而做为中国的西南窗口——成都,更是风景这边独好。”
梅裤子同意,说:“嗯,风景好!”
杨姐语重心长地又说:“其次,随着成都经济发展的提速,更多的企业更多的公司也会应孕而生,办公人口即将呈现猛增的趋势。”
梅裤子再度同意,说:“嗯,猛增!”
“人会很多的。”杨姐做了个扩胸运动,深吸口气,继续演讲:“然后,我们公司所在的区域,据写字楼保安人员小李反映,在本市可称得上是写字楼云集之地,也就是CBD的中心。”
梅裤子不停点头,说:“嗯,CBD!”
杨姐故意加重了语气,说:“于是我决定在我们公司楼下开家快餐店。”
梅裤子恍然大悟,“哦”了一下。
“我要跟你沟通的除了这个决定以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杨姐说。
梅裤子又“哦”了一下。
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件事不是公司行为,而是个人行为。杨姐喘口粗气,问:“你有
兴趣吗?”
梅裤子顺其自然地再“哦”了一下。
杨姐试探:“我俩一起合作,共谋快餐业发展之计,如何?”
梅裤子还想“哦”一下,被杨姐发现并制止:“你别哦了,赶紧表个态。”
梅裤子想了想,说:“OK!”
“既然你OK,我现在就宣布一项任命。”杨姐清清喉咙,念:“经研究决定,特授予
梅裤子为这家快餐店的UFO……”
梅裤子听到最后一个英文词汇,有点纳闷,梅裤子问:“UFO好象是飞碟的的简称吧?”杨姐一边摇右手食指,一边摇自己刚烫的头发,质问梅裤子:“谁说的?!”
我们大家都知道,梅裤子属于那种意志不那么坚定的人,尤其是每每到了紧要关头的时候表现得更为突出,连梅裤子自己也承认,他曾不止一次地在众人面前进行过内心剖析,声明自己有时候也算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老余为此,还当众批评过他,说梅裤子在解放前肯定不能胜任地下工作者的使命。
他说:“狗日的,鳖鳖是个叛徒!”
梅裤子这会儿果真把责任推倒了老余身上,他说:“是老余说的。”
这句话,如果让老余听到的话,不但不会沾沾自喜,反而会感到是莫大的委屈。虽然我们不论是在性别方面,还是在长相方面,都无法把浑身是毛的老余同窦蛾联系到一块儿。但事实上,老余确实蒙受了如窦蛾般的冤屈。因为所有认识老余的人都知道,就算是老余施展完浑身所学的英文,大家听到的顶多也就是“OK”这个单词。
当时杨姐跟老余还不是很熟,所以她不便对老余的无知进行横加指责。
“放屁!”杨姐就对梅裤子说:“你少跟那些人一起混,你都是要当UFO的人了。”
梅裤子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说:“知道了,我是UFO。”
钱非没走多久,杨姐伙同梅裤子创办的快餐店就开业了。
梅裤子斜着肩膀站在白花花的阳光里,眼瞅着快餐店的招牌,摇头晃脑地对我说:“两岸猿声啼不尽,轻舟已过万重山呀。”
梅裤子见我纳闷,解释说:“就是快的意思。”
我问梅裤子,为什么快餐店起了一个这么奇怪的名字,为什么叫“大千世界”呢?梅裤子告诉我,为了以后做大做强,为了创造一个成都快餐行业的奇迹,为了建立一个强大的快餐帝国。
“一切为了发展。”梅裤子做总结性发言的时候,把视线投向天空,寓意自己的眼光看得更高看得更远,不料,过于强烈的光线一下子就把他的视线打了回来。
我发出由衷的赞叹,我说:“梅裤子,狗日的你真牛B!不愧是个UFO的料。”
梅裤子得意地笑,说:“那是。”
为了响应杨姐在“大千世界快餐店”开业典礼上提出的“节约就是纯利润”那句警世名言,梅裤子在肩负“大千世界快餐店”UFO的同时,身兼后勤采购、运送外卖、跑堂、收银、司机数职,每天起早摸黑的忙活了起来。
假设梅裤子以前就读的是餐饮学校,而不是计算机学校的话,我们估计杨姐会在快餐店的二人股东大会上宣布厨子的角色也非梅裤子莫属。
那段时间,梅裤子确实算得上是日理万机了,这么说吧,因为我公司就在快餐店的附近,所以有机会经常看见他,早晨见他,眼睛是布满血丝,晚上见他,眼睛同样布满血丝,不知道的,还以为梅裤子是个胸怀血海深仇的主儿,见谁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老余笑他,说:“狗日的好事太多了,不仅月月红,而且天天红。”
我指责老余,说:“老余,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把梅裤子心灵的窗户比喻成女人的屁股呢?”
老余不服气,说:“本来就象。”
梅裤子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就够着脖子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斜盯着老余,说:“老子就红,你管得着嘛,你狗日的有本事也红啊。”
南帝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说:“红是好事撒,说明生意红火哈。”
他见梅裤子朝他投来感激的笑容,接着说:“不过,红着眼睛跑堂也要不得哈,试想,来就餐的客人看见你这种形象,难免会出现食欲不佳的情况撒。”
南帝继续说:“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想办法弥补一下你目前身体上的缺陷,想办法让它不要过红。”
经过大家伙一下午的踊跃发言,最终统一意见,制订出了相应的对策。
于是,在次日中午的吃饭时间,所有的食客都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端着盘子行走于食客与桌椅板凳之间,还不时的使用让当地人费解的当地话同他们打招呼:“吃啥子?”
周末的时候,表弟从德阳跑到成都玩,我顺便喊上了梅裤子和老余。
这个表弟是我大舅两个儿子中的老二,也就是说是南帝的亲弟弟,据说是混社会的。
老余看见梅裤子带了个妹妹,就装出诧异的表情,问:“你好久换了女朋友?”
妹妹看老余,我说:“别听他的。”
妹妹就把脑袋扭向我,我说:“你可是梅裤子的初恋。”
妹妹就笑,说:“把我豁疼了哈。”
老余立刻接过话茬,对妹妹笑着说:“就是,梅裤子是个骗子,他把你豁疼了,我不豁
你。”
这时候,我表弟说话了,我表弟说:“我是海洋。”
我表弟把他的手伸向所有人,光着脑袋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说:“我是海洋。”
我向他介绍了老余和梅裤子,轮到那女孩时,梅裤子介绍说:“她叫小虹。”
老余就笑,说:“嘿嘿,都红球得很哈。”
梅裤子骂:“你大爷!”
我表弟依旧沉着脸,我表弟对小虹说:“我是海洋。”
那女孩走在前面,我小声问梅裤子:“你什么时候泡的?”
梅裤子笑着看了一眼前面的小虹,压低嗓子对我说:“你忘了有一次我说有个女的打错
电话的事情啦?有天我没事给她发短信,聊着聊着就熟了,你猜上次她把我当成谁了?”
我就问当成谁了,梅裤子就呵呵地笑,然后说:“她把我当成她男朋友了。”
老余从后面跑上来,好奇的问我们:“你们说啥呢?高兴球。”
梅裤子说:“说你啦。”
老余就骂他:“狗日的梅裤子,又在背后说老子坏话。”
梅裤子不屑一顾地说:“说你坏话?!你丫的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啦。”
小虹听见我们说话,就回过头毫无目的地笑了一下,在夜色中倒是显得有几分妩媚。
那个小酒吧叫星期五,紧挨在川大旁边,是个不怎么起眼的酒吧,当晚我们几个就在那发生了遭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