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龙来信啦!快看呀!”银边喊边将信举过头顶。
“讨厌,快给龙!”
“有个条件,晚饭你烧。”
“好,我烧,我烧。”
“哈——,大家听到了没有?春自己说自己(烧)骚。”
银的话音一落地,立刻引起同组女友的一片轰笑,春扭头向银扑去,银拔腿转身在其他女友的身后东躲西藏,银身材苗条,具有现代女士的骨感美,女友们又故意张开双臂挡着春的攻击,于是,这场老鹰抓小鸡的闹剧一波一浪经久不衰,嘻嘻哈哈的喧闹声冲破屋檐,惊飞起场院中一群树丛间的乌鸦。
银就是伸中指向黑碳示威的那个女孩,她和春几个都是中学同班同学,银在插队的第一年就香消玉殒了,银的死,成了上海女知青的一大耻辱,成了一桩秘而不宣的丑事。
一天,春的知青点来了几个同班的男知青,同学加插兄插妹,所以,男女之间几乎不设防。长脚最喜欢翻插妹的枕头,看看有没有零食,探探有谁藏了插兄的相片。
长脚在银的枕头下翻到一根光洁无比的胡萝卜,不问三七二十一,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嚼了两口,感觉不对劲,有股怪怪的味道,再将胡萝卜放在鼻尖闻闻,怎么臭烘烘的,急忙将口中的胡萝卜吐出来,但是,由于吃的太急,还是咽了一半到肚里。
“妈的屄,这个臭小银,让老子吃臭萝卜,她肯定是故意的,等她回来,老子找她算帐。”
那天,银刚来例假,感觉下身有点刺痒,所以,饭后去了大队合作医疗所。等她回来后,长脚不由分说,拿起那根残缺不全的胡萝卜开始咋咋呼呼。当时,银一下子惊呆了,拔腿就跑到了屋外,冲出院门。
第二天,老乡在附近的水塘里找到了漂浮在水面的银,同时,长脚也销声匿迹,去了俄罗斯做服装生意,至今未归。
“午季”过后,春的情绪越来越低落,除了农活不上手,烧饭不上套,就连吃用的水也要靠小头帮忙挑,小头就是春给龙的信上提到的纠缠不清。而且,龙的来信关于调动的事已灯吹烟灭,为此,春在信中几次提出想去龙的地方散散心,叙叙情。但是,不知怎么回事,龙始终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
春第一次离开父母,离开家,到淮北10天后,新鲜感消失了,好奇心满足了,对亲人的思念却越来越浓,想家的念头越来越重。以前在上海时,嫌父母唠叨,厌饭菜难吃,最好离养父母越远越好,所以,春对下放农村并不像其他女知青那样哭天抢地,还以为是小鸟逃离了樊笼,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了。然而,残酷的现实将她伊甸园般的美好憧憬击得支离破碎,生存还是灭亡这句小说中的词语久久萦绕在她的脑海不肯离去。怎么办?怎么办?甜蜜的爱情龙可以给,但是,爱情不能添饱肚子,不能解决生存。
“我的龙,我的心上人,快来救救我吧!”春渴望龙的拥抱,渴望龙的爱抚,在梦里,春变成了飞天的嫦娥,在月宫里与龙相会,但是,龙不在月宫,春向玉兔打听,玉兔引着春,穿过一条溪流,来到一个洞口,玉兔背一弓跳入洞中,洞里却传来龙的呼唤声:“春——,快来救龙——!”春不顾一切,飞身扑入洞口。
春被恶梦惊醒,满脸的惊恐和着未干的泪渍,不停的念叨:“梦是反的,梦是反的,梦……”
春病了,连躺了三天,水米不进,春思龙又想家,思的眼眶深陷,想的嘴角燎泡,春拿起一本小说,想排遣和打发无聊的时光,翻了几页,心思却不在字里行间,春的明牟又黯淡下来,春的思绪进入了时光隧道。
——刚到农村不久,一到晚上,同组的几个女友,只要有一人开喇叭,其他几个就会跟着发飙,自己也会跟着嚎啕,连着几晚的大哭小喊成了贝多芬《命运》交响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到了坟场。同样是下放,冬的姐姐比自己命好,她和黑碳一起去了云南,虽然路途遥远,成了天涯沦落人,但是,毕竟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再苦再累,心是甜的,情是充盈的,那像自己,病了无人管,连喝口水都要自己撑起来倒,谁愿意放弃工分来照顾自己呀!——
春开始七想八想,胡思乱想,后悔把小头纠缠自己的事情告诉龙,尽管自己是清白的,纯洁的,但是,龙会怎么想呐?假如,龙从坏的方面想,那该怎么办?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哎哟,烦死人了。想到这里,春开始怨怼起龙,人家小头帮我挑水,挑柴,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这个忙,你能帮的了吗?本来自己把小头的事告诉他,也不过是激将法,想让龙早点把自己调过去,没想到,调没调成,反而弄巧成拙了,哎哟,烦死人了。
春决定先摆脱小头,摆脱的唯一方法是早点回上海,等春节见到了龙,再当面跟他讲清楚,春做事情不喜欢拖泥带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