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一身西服打扮的陈默站在这个陌生的大院里,几排低矮的平房让她感觉沉闷。院子里稀稀疏疏过往的人群无不显示出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的威严和正统,远处破旧的操场上有几个穿着背心的人在全神贯注的打篮球。这就是人事局大院,外表的简陋和生机勃勃的气象形成鲜明对比,完全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哎——”有人从背后和她打招呼,这声音很熟悉,只是以前他从来没有这么喊过她。她心怦怦直跳。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走到离她不到一米的前方,立在那里问。
“我是来报名的,职称考试。”说完后,她就后悔了,职称考试一般是单位集体报名的,很少个人直接去人事局报名。意识到自己撒的谎有可能被识破,她的脸禁不住微微一红,下意识的抬头看他,他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
“那好,你忙你的,我要准备市里的蓝球联赛。”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下班时间到了,她假装从报名的办公室出来,正好碰到他。在川流不息的下班人群中,她大着嗓门约他出去好好谈谈,他左顾右盼了一下,同意了。他们朝着马路的反方向走了几分钟,来到一片光秃秃的田野。他默不作声,她也不说话。几分钟过去,她抬眼盯着他,问道:“你看的什么,怎么不说话?”,
他说:“看你。”
“看我干什么?”她小心翼翼的,好像要从他的言语里扑捉到什么信息。
“看你象一尊雕像。”他说完,就又沉默了。她心里捉摸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心里清楚,自那晚之后,自己在他心里就不再那么重要,至于为什么,她也搞不明白。只是感觉他对自己不再热情,而且每次只要自己主动来找他,他就更烦。为这事,她哭过之后是思考,但始终没想出原因。她就这么心痛着,被动地跟他来往着。
他们来到一家偏离市区没有熟人能见的农家餐馆。进餐的地方全是小隔间,他前脚进,她后脚跟,他转身关上了门。她问你怎么关了门。他看她一眼,调皮狡洁的笑一笑,坐下,然后让她过来,她就过来,他说做我腿上,她就顺从的坐在他的腿上。他先吻了她,然后把手放在她的胸前,忽然用力的扭了一下,她尖叫起来。
从那晚之后,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她习惯了,但百思不得其解,无可奈何,也不知所措。
从餐馆出来,他疾步走在前面不跟她并肩走,这是在故意疏远她。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但还是紧跟在他后面,期待着他的下次约会。
他始终一言不发,到分手的地方时,他才开口道:我要去问问你爸,他闺女为什么不喜欢我还和我睡觉。
一听到这种话,她就浑身发软。不想争辩了,怪就怪自己那晚不该呀,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无力的把脸侧向一边,不听使唤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他说:哭什么,你还没有被抛弃。她苦笑一下,最受不了他这种施舍般的居高临下的语气,可从那晚之后,她所有的骄傲就在他面前荡然无存了。
一
时间回到一年前。
大学毕业教了一年书,陈默又考公务员来到招商局,单位人际关系没有想象的难处。蔺局长安排她和同她有相同背景的老阎一个办公室。办公室在筒子楼里朝阳的一面,空调电脑样样齐全。最重要的是,陈默后来才知道的,自己不和一把手也就是乙肝病毒携带者毕局挨着。陈默拿不准蔺局长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怀疑蔺局长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但几个月过去之后,她就不再这样想了,蔺局长的一言一行很有分寸,夫妻感情也很好。为此,她还自嘲了好几次,笑自己敏感,笑自己小人之心。
半年后的一天,陈默回到家,看到两个陌生年长男子在自己家坐着有说有笑,看到她回来后都主动站起来,原先的话题也打断了。妈妈介绍道:“这是你爸同事李大爷,那位你喊池大爷。”
池大爷,怎么和蔺局长的夫人一个姓?这姓不常见,他们有关系吗?
那位池大爷正是蔺局长的岳父,今天是来陈家提亲的,男方就是池大爷的儿子、蔺局长的小舅子池亦涛。陈默和所有的同龄人一样,对相亲有着天然的排斥心理。可爸爸妈妈对此事很为难,劝她去应付一下,行不行的再说。想到父母养自己这么大不容易,陈默一咬牙,说:“可以见见!”
陈默在妈妈的劝说下,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那身棕色套裙,然后在妈妈的陪同下来到了约定的宾馆门口。刚站定的功夫,妈妈小声对陈默道:“他们来了。”陈默回头,看见李大爷和一位男子远远的并肩走来。这位男子就是池亦涛,中等个头,带一副眼镜,身材浑实硬朗,上身穿一件淡蓝色v领体恤,下身穿一件乳白色休闲裤,一只手很自然的掏在裤口袋里,很大方的样子。他们走过来,池亦涛伸手作个请的姿势,四个人谁也没说话先后步入宾馆大厅,陈默从侧面偷看了池亦涛一眼,他脸上的表情让她感觉自己的这一次相亲是成功的。大约两分钟后,池亦涛用手轻轻的推了李大爷一下,暗示要走。李大爷对陈默妈妈说:“咱们都先回去?”陈默妈妈会意点头,他们就各自回家了。
相亲后的这个晚上,陈默莫名其妙的很晚才睡着。不知怎么的,眼前老有池亦涛的影子。
第二天,一家刚吃完早饭,李大爷和池大爷就来了,爸爸妈妈热情迎接,陈默给他们沏茶的时候,听李大爷说:“他们全家都很满意。”
陈默的第一次相亲,似乎要给她带来一段离奇的爱情故事。毕竟在她心里,婚姻还是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和婚姻相比,她更期待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这场爱情应该像小时候就憧憬的白雪公主一定要遇到白马王子一样浪漫。
二
晚上见面时下着小雨,陈默没有带伞,因为“伞”与“散”谐音不吉利。陈默本来不相信这些东西的,那天不知怎么的伞就没带;陈默喜欢被雨淋着,这让她种有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
她看见池亦涛撑着一把精致的花伞站在那里,有点不快。可他一看见她就快步走过来为她遮了雨,又令她心情不得不明朗起来。两人共打着雨伞,穿过雅致幽静的街心公园,来到了本市唯一的准五星级宾馆。池亦涛和陈默在这里共进了晚餐。期间,池亦涛唱了一首歌,歌名是《为谁辛苦为谁忙》。池亦涛的嗓音很浑厚,属于有磁性的男中音。饭后,他们相约去陈默单位宿舍看了她画的画。
说到陈默的画,不能不多说几句。据说池亦涛一开始也是不喜欢“别人介绍”,就是因为听说陈默画画得不错才同意见面的。
陈默会画画在单位是有名的。原来在学校教书的时候,团支书下达了一个通知说:团市委要举行一次全市青年书画大赛,希望有这方面特长的教师踊跃参加。当时报名的是几个男教师,除了一个写毛笔字的,其他都是喜欢硬笔书法。团支书有点着急,又专门开了一次青年教师会议,动员出几幅绘画作品,陈默就自告奋勇了。当团支书要求看作品的时候,陈默手头只有获奖证书——大学时陈默曾经因原创作品《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获过校大学生书画大赛一等奖。团支书看到陈默的证书后喜出望外。马上派人给陈默买了宣纸和国画颜料,并许诺一星期内除了上课陈默不需应付单位考勤。
陈默用了一个星期的业余时间,创作完成了写意和工笔结合的国画作品《嫦娥与足球的对话(组画)》,画完后,团支书让校工会主席----一个快退休的老书法爱好者----给那幅图装裱了一下,就拿去参赛了。意料之中,陈默获得了大赛一等奖。
现在池亦涛看到的就是《嫦娥与足球的对话(组画)》。
陈默看到池亦涛在画前仔细的看了够两分钟,还没有说话,就介绍到:“这幅画是根据大学时画的那幅《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改的。题材是受当时同宿舍的一位同学讲的一个故事的启发想象出来的。画的时候参考了很多名画,工笔人物的这部分主要参考了敦煌莫高窟的神仙画和绿珠坠楼,写意的那部分参考了很多名画家的人物速写……”
池亦涛说:“画面主要部分是工笔吧?嫦娥从月宫飞出来接球的样子真是栩栩如生。”
“呵呵,你没想到当时费了多大劲儿呢,害怕接球的姿势像神仙太悠闲,又担心力度太大象跳楼。”陈默回忆画画时的情景说到。
“下面地球上踢球的这位小伙子够有力气的,虽然是写意,踢球的姿势也是活灵活现,神似极了”。池亦涛一边欣赏着,一边又问道:“你怎么想起来工笔和写意一块用,古人和现代人在同一幅画里,还有月宫里的古代亭栏,芭蕉,竹子,玉兔和地球上的现代摩天大楼形成对比,很前卫呀。”
看着池亦涛还在端详那幅画,听着池亦涛对画也分析得这么内行,陈默不禁对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增加了几分爱慕。好大一会儿后,池亦涛半开玩笑地说:“你得好好保存着,等你成了大画家,这画会很值钱的”说完,很调皮的挤一下眼。她没谦虚,说:“那是呀,我等着指望这个发财呢!”
“那等下辈子吧。名人大多是死后出名的。”池亦涛说完,他们就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相互了解了兴趣爱好后,又较量了几盘围棋和象棋,陈默都不是池亦涛的对手,下那盘象棋很有意思,一开始池亦涛说让个“车”,半道又不让了,最后还是赢了。两局下来都输了,好强的心理战了上风,陈默坚持要再来一次跳棋,估计池亦涛跳棋真的不行,陈默走完时,池亦涛还有很多子没进站呢。
不知不觉已是十点,约好次日晚上玩对诗,他们才依依不舍的分别了。
三
池亦涛来的时候,陈默还没吃饭,正用电炉子煮面条。
看见面条水滚开,热气把锅盖掀的很高,陈默正聚精会神的背诵诗词,池亦涛抬高嗓门模仿播音员的腔调朗诵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陈默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顺便把书合上。“说什么呢?这就来上了?这里可不是朱门,也没有什么酒肉。”陈默边说边把电炉子电源拔掉,然后把只有饭盒大小的锅子端到写字台上,准备吃饭。
“千百年来碗里羹,冤深似海恨难平?”池亦涛又打趣道。陈默边大口吃着面条边应答道:“我也不是素食主义者。”
池亦涛又道:“烹龙煲风何足贵,劝君杂食颐天年。”
“来劲是吧?全是引用别人的,等一会儿我吃完和你来原创。”
看着陈默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池亦涛又操着浓重的鲁中方言很夸张的开腔了:“原来樱桃小口也可以这样子吃面条呀?!”
陈默被逗得差点喷了饭。笑罢,一本正经地说:“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我先给你出个简单的,你对着,我要好好吃饭。”说着,便起身拿来一支赭红色中性笔在稿纸上写下三个名人的名字:古月清照王安石。道:“你也用三个名人的名字对下联。”
几分钟后,陈默吃罢饭。池亦涛把自己对的下联拿过来让她过目:谢芳可染苏东坡。陈默给池亦涛一个灿烂的欣赏的笑脸。讨论了一番李可染的画风后,池亦涛道:“我也给你出个人名的,听着:池亦有水池亦涛池不沉默”。
……
你来我往对了快一个小时,池亦涛旁征博引,词藻华丽,寓意深刻,陈默有点招架不住。口头上一再表示不服,心里却早已经赞叹池亦涛的文学修养之高了。这时,陈默才回过神来似的意识到自己和池亦涛的关系,忍不住偷偷的向他飘了一眼,却意想不到地碰到了他热情的眼神,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一双有力的手扳住了陈默的肩膀。她忽然觉得全身触电,仿佛整个人虚脱了,不能控制自己。脸几乎贴着脸,池亦涛轻声问道:“高兴吗?”陈默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除了爸爸,陈默第一次和异性挨得这么近。她似乎闻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是男人特有的味道吧?不是烟味不是酒味,是以前从来没有感觉到的一种气息。好像听到了他的呼吸声,心跳加快,想挣脱,脸颊却被厚厚的嘴唇覆盖了。她先是犹豫了一下,又任凭他在自己脸上狂吻。
陈默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上大学的时候,有几个老乡和同学追求过她,她在他们面前总感觉很自我很主动,而在池亦涛面前,陈默一直有意识的表现自己的好,却又不想要让他察觉到这种“有意识”。是自己对池亦涛有好感呢,还是交往的明确目的在起作用?
分明尝到了飘飘欲仙的感觉,她却奋力挣脱了他的怀抱。
“怎么了?”池亦涛的声音很温柔。
“呵呵,什么怎么了?”她娇羞的一笑,还朝他调皮的伸了伸舌头。
池亦涛深情地看了一眼陈默,棱角分明的手掌在她手面上拍了一下,问道:“对了,去过什么地方玩?拿出影集来我看看?!”
池亦涛欣赏着陈默的影集,看到男同学还吃醋般的多问几句,陈默觉得自己有点坏,竟然喜欢他这样。池亦涛的文采确实不一般,陈默注意到了池亦涛看完有一年的二月底陈默去杭州的照片后随口说了一句:“烟浓香高灵隐佛活,花红柳绿杭州春早。”
陈默彻底被池亦涛吸引了。
快九点钟的时候,池亦涛看了看表,问陈默道:“看过通宵电影吗?”,陈默摇摇头,感觉那离自己很遥远。
“今晚去看吧?”池亦涛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陈默抬头仔细看了一眼池亦涛,道:“那地方乱吗?”陈默把“乱”字说得很重。
池亦涛面带微笑的激将陈默:“怎么?害怕了?”
陈默认真地看了一眼池亦涛,不服气的说道:“我害怕?”
池亦涛皎洁的一笑:“你不害怕?”
“不害怕!”
池亦涛倏的站起来一下抱住陈默,用力过猛的原因,两人同时倒在了她的小床上。陈默咯咯地笑着。池亦涛又问:“害怕不害怕?”
陈默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害怕!”
“我可什么也敢做。”
“我不怕!”
“我敢把你衣服脱了,你信吗?”
“不信!”
“不害怕?”
“不害怕!”
池亦涛是她第一个接吻的男人。她却一点也不想知道,其实也不是不想,是根本没意识到池亦涛第一个接吻的女人是谁这类深刻的问题,是自己太自信,还是爱盲?这好像一点也不重要。只感觉池亦涛能带动自己的每一根激情细胞,让自己活力四射。
听到她这么嘴硬,他真的要动手解她的上衣纽扣。忽然“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他的左边太阳穴上。他松开手,一边用手捂着太阳穴,一边坏坏的看着她道:“害怕了?”
陈默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池亦涛这么做的时候,自己好像并不反感,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她觉得自己最近有点莫名其妙。
他又一次把她揽在怀里,深深的吻了他,然后用眼光带动着她的目光朝下看了一眼。问陈默道:“要吗?”
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忘记了是否脸红,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说不上是爱还是好奇。问道:“要什么?”池亦涛暧昧地伸了伸舌头后,竟然让陈默看了看陈默不该看到的。
不知怎么的,池亦涛让陈默看了之后,就开始很严肃的转移话题了。
那天晚上池亦涛11点回家,临走的时候问陈默什么时候见面,陈默竟然大胆的说了一句:“明天。”
四
回到家躺在床上,陈默动了很多脑子,回忆了和池亦涛认识之后的种种环节,总结出池亦涛这个人还不错,然后就在憧憬第二天的约会中甜甜地睡着了。
次日晚上,他们在凤城广场见面。陈默到的时候,池亦涛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霎那间,陈默觉得池亦涛象兄长,象父亲,又谁也不象,那种感觉平静踏实却令人心神荡漾。
看见她,他走过来,一只手伸向她。她有点害羞有点甜蜜的把手也伸了出去。手拉着手穿过时密时疏的人群,来到静谧的大石丛边,她依偎着他坐下来,他轻轻的抓着她的手,不说话……
看着过往的人群,陈默感觉很快乐很幸福,不禁诗兴大发,张口道:“月光朦胧身影,”
池亦涛和道:“晚风洗涤面容,”
“促织歌唱错鸟鸣。”
“寂寞露水漾心头。”
她不明白这么美的意境这么愉快的心情他为什么还感觉寂寞。正要问个究竟,他转过身来,深深地吻了她。
夜深了,广场上的人影越来越稀疏。他好几次问她要不要。她一开始觉得不好意思,都拒绝了。也不知为什么,几次热吻之后,他又提出要求。她不禁纳闷道:“你为什么老是问这个呀?”
“我害怕你跑了。”他半开玩笑的说。
“那样了就不跑了?”
“呵呵,你害怕什么呀,我们在谈对象。”
“别人也和我们一样吗?”
“不知道,也许吧。”池亦涛这样回答,陈默觉得有点怪:分明知道的还不说。
又一次热吻之后,他脱下了她的裙子。
对他的要求,他一点也不觉得反感。有人说:女孩只有和自己喜欢的人才做那种事。难道自己已经爱上他了?陈默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样做的后果,不该发生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事情还没结束,她就要求停下来,坐在那里哭了。
“你哭什么?”他问。
她没有搭话。坐在那里,感觉气氛不对了。
回家的路上,他说:“如果你怀了孕,我们就结婚;如果你没怀孕,我还要了解了解你。”
听了这句话,陈默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刚刚燃起的激情火焰被出其不意地浇了一盆冷水。陈默只感觉失落,没有想到其他的,因为池亦涛约了自己。
五
度日如年,终于熬到了星期天。陈默一大早就来到了池亦涛家门口。看到一位阿姨在院子里晾衣服,肯定是池亦涛的妈妈了。早听说池妈妈是远近有名的司法局局长,做起工作来像男人一样有魄力,脾气有些古怪,还抽烟。陈默害怕尴尬,想退回去,又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来了,就在大门口喊了一声阿姨,然后问池亦涛在不在。阿姨没问她是谁,也没让她进家门,而是转身向屋里喊了一声:“涛子,有人找你。”
陈默尴尬的在那里等着,池亦涛出来也没请她进家门,伸手示意后带着她出了大门。她本来以为那天能够一块去外面走一走。没想到他说了一句:“我大学同学在我家等着我呢,我们要去见朋友。”她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不觉一片漆黑。
回过神来,陈默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执拗,硬要他陪自己去公园玩。他没有答应,但也没有马上回家,让她感觉到他是在找借口。
在门外说话的那段时间,池亦涛眼睛始终不看陈默,要么东张西望,要么虚掷了看远方。最后,好像没了耐心似的,甩给她一句话:“奶奶的,你是不是又想被日了?”心如刀割,一切自尊霎那间全部被撕破。眼泪,再也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委屈和尴尬交织在一起,她哭着跑回了家。
三个星期后的一天,陈默去工艺美术店买画画颜料,出门后意外的碰到了池亦涛。陈默看到池亦涛后好像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情,也不想再和他谈什么,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后,就带着刚买的一大堆颜料走了。
“陈默!”
她停下来,没有回头。他走过来问:“你不是想谈谈吗?”
她的自尊心又一次深深地被刺痛,闭住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快速吐出来,道:“是的,我本想和你谈谈。”
“现在不想谈了?”池亦涛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想了。”她不假思索的说道,“你有事吗?”
“没有。”
“那好。再见。”她好像要赶紧离开他,就象要离开受伤害。
“陈默!”他一把抓住她的后背衣角,用力过大的原因,她一个趔趄倒回来。
“你干什么?!”她看着大街上关注的人群,厉声喊道。
“陈默,”他柔和的声音只有她听得见,“陈默,我爱你!”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爱你。”他又说了一遍。
眼泪夺眶而出,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大声地喊道:“可我不爱你。”她想撒撒娇,想把自己这段时间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可她等到的不是池亦涛的安慰和温存,而是:“不爱我,你怎么哭了?”
天哪,这人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呀。她又气又急,再次大声道:“我不爱你!”
他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说道:“别喊了,知道了。”接着把目光放远,道:“我走了。”
看着池亦涛头也不回地走了,陈默想喊住他,却没有开口。立在那里看着池亦涛远去,感觉就像幸福和自己擦肩而过,自己却没抓住一样,心里空落落的。
想着他的音容笑貌,想着他说的“我爱你”,想着他给自己擦眼泪,她就越想念他。但她暗自发誓不主动去找他。
本想争口气,故意不见池亦涛。几天没见,竟然变得茶不思饭不香了。那天下班后,陈默假装来回走着买东西,实则东张西望。几分钟后,池亦涛真的出现了。不过,他是和一位同龄女孩一块走过来的。那女孩,大约一米六的个儿,瘦瘦的,身材一般,也不太会打扮,见面后,不等池亦涛介绍,就主动伸过手来要和陈默握手。陈默一点也没吃这个女孩的醋,大大方方伸出手。握手的霎那,陈默看到了那女孩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这笑容让陈默感觉很不自在。
池亦涛邀请陈默和他们一起为闻哲接风,闻哲就是那女孩,陈默答应了。
六
到场的全是池亦套的同事。宴会主题酒结束之后,陈默成了酒桌上人人劝酒的对象。
陈默从来不喝酒的,在这种场合,一下子没了主张,不喝吧,自己太没面子,也扫了大家的兴。想来想去,端起杯子一气喝光。放杯子的霎那,听到男士们喝彩:“人不可貌相,海量呀”。池亦涛显得特别高兴,站起来提议再干一杯加深一下对闻哲的感情,也要一心一意。说罢,杯子个个又是底朝天。陈默不好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后,就端起酒杯要喝掉。没想到,嘴唇刚一碰到酒水,就被浓烈的酒香呛得打了个喷嚏。正想放弃,却意外看到了闻哲嘲笑的眼神。陈默自尊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好胜心理战了上风,举起酒杯皱着眉头摒着呼吸咕嘟咕嘟把第二杯酒喝了下去。
几分钟后,陈默感觉头昏脑胀胃也不舒服,不想在这种场合出丑,可事情还是发生了。当主陪宣布喝第三杯的时候,有点招架不住的陈默看了餐桌对面一下,却意外的看到了两个池亦涛。
池亦涛看到陈默的脸变成了红色,坐在那里有点失态,竟然大声笑着对陈默说:“你怎么了?”陈默听到这句话,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当着众人的面流下了大滴大滴的眼泪。
这么长时间没和池亦套见面,陈默多想给他留个好印象。可那晚偏偏又出了丑,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在陈默以前掌握的知识里,女孩只要知书达理举止优雅就可以了,从没想过要这样一览无余的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头晕眼花止不住掉眼泪的陈默在闻哲的嘲笑声和池亦涛的不冷不热中被送回了家。
第二天醒来后,陈默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难过,对池亦涛的念念不忘好像已经彻底变成了自卑,再也没有勇气去想他了。
七
由于工作的关系,池亦涛和陈默有好几次一起开会,一起吃饭,一起出差。当然,还有其他很多人一块。虽然每次想到和池亦涛的关系是这样了,陈默会有点心痛,但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一点尊严。陈默也不知为什么,只要这样远远的能看到池亦涛,就心满意足了。
很快就到了过春节的时候,想想自己已经和池亦涛认识半年了,这半年来,自己的变化可真大。陈默庆幸自己的变化,也觉得自己考虑问题不像以前那么单纯了。难道长大就是变复杂?人家都说,长大了不好:烦恼多了。可陈默分明感觉到了自己还是喜欢现在的自己,最起码做了傻事不再傻傻的自以为是了。
然而,那天上班的时候,陈默却意外的收到了一份请柬----池亦涛和闻哲结婚的请柬。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愚弄,被嘲笑,被轻蔑的感觉全部袭来。失落和羞愧让她直感到窒息。无精打采的陈默有气无力的和老阎打了声招呼,就骑车回家了。妈妈见她这个时间回来有些奇怪,正要问个究竟,不想她看也不看妈妈一眼就关了房门,把自己扔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睛一动不动。在陈默心里,外面多彩的世界已没有任何意义,天要塌下来了。
一天不吃不喝不开门,吓坏了妈妈,下午六点钟的时候,陈默忽然充满了精神似的出了门。和妈妈说了一声:“我出去一趟。”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默是去找池亦涛的。下班的时间到哪里去找呢?找到了又怎么说呢?要以怎样的形象出现在池亦涛面前呢?一想到要见池亦涛,陈默就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撕得粉粹,然而又觉得只有找池亦涛自己的生活才有希望。
22岁的陈默第一次毫无目的的独自在大街上走了一个晚上。最终陈默还是决定第二天去找池亦涛。于是,出现了小说第一部分的情景。
八
人世间的风雨沧桑挡不住日月轮回。转眼已是春天。
自从结婚宴上看到池亦涛可恶的一面后,陈默就感觉外面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蝶舞莺飞了。7月份,陈默晋升副科,成了招商局最年轻的副主任科员。同时,陈默还兼作了一家啤酒原料公司的翻译。陈默主要负责翻译买卖合同,偶尔也担任口译。这样,每个月陈默都会有一笔不小的收入。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24岁小有成就的陈默自然引得前来说媒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也有小伙子主动套近乎的,陈默都婉言拒绝,好像另有打算。第二年初,陈默参加了硕士研究生全国统一招生考试,最终以优异成绩被对外经贸大学国际贸易专业录取。8月份,陈默拿着调档函去人事处取政审材料,处长告诉陈默这材料需要蔺局长签字。不知怎么的,自从和池亦涛分手后,虽然蔺局长对陈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可陈默见到蔺局长就老觉得别扭,于是能不单独见林局长就尽量不见。如今,签字这事是躲不开了。陈默犹豫了一下,就敲响了蔺局长办公室的门。
蔺局一手拿着印章沾印泥准备在陈默的政审材料上盖章,一边抬头认真地看了陈默一眼,说:“我这里有一封信,你拿去看看。”
陈默手里拿着池亦涛的信,已是毫无感觉。走到校门口,她平静地把信撕成两半,顺手投进垃圾箱。转身欲走时,一只手有力地抓住了陈默的胳膊。
陈默几乎惊讶的大喊起来。来者是池亦涛,他讨好的说:“陈默,我想和你谈谈。”
陈默害怕在单位门口争论影响不好。四周环顾了一下说:“我晚上有事。”就走了。没想到,池亦涛大声朝陈默喊:“陈默,忘了你曾经为谁流过那么多眼泪吗?”
听罢此话,陈默先是眼圈一红,接着理智的回头大喊一声:“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后直到9月初陈默离开去北京学习,池亦涛又来了招商局门口好几次,她都装作没看见。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已在北京读书的陈默和同学早早的来到东八C座111阶梯教室听讲座。突然,门口冲进一个人,其莽撞和无礼令在座都哑然失笑,连主讲人陈博士的目光也不得不转移过去。
“我找陈默!”来者似有什么事情万分火急!
看到此人,陈默十分诧异!是池亦涛!他显然是喝了酒。陈默扶着他走出大楼,在一个排椅上坐下。
“你怎么来了?”陈默问。
“我来出差,明天就走。我今晚一定要见见你。”池亦涛使劲睁着醉红了的眼睛。
“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头脑很清醒。陈默,我很痛苦,我忘不了你。”
“你喝得不少,时间不早了,你住在那里?我打的送你回去。”陈默很理智。
“我不回去。今晚我要和你在一起。”说着,池亦涛就凑过身来,伸手欲抱陈默。
陈默赶忙后退一步,想一走了之,又心想:池亦涛是奔我来的,喝的酩酊大醉,自己住旅馆也不合适,就扶着池亦涛向学校招待所走去。
学校招待所在校园西侧。陈默刚过笔试来面试的时候在这里住过,很安全。单人间没有了,她要了一个二楼的双人间,带着钥匙扶着池亦涛上了楼。
进门后,池亦涛就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嘴里嘟嘟着什么,好像比刚才醉的更严重似的。陈默给他脱掉鞋子,把他的头拖放在枕头上。回头给他倒水的功夫,听到他很清晰地说了一句:“陈默,你别不理我。”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话,早已心灰意冷的陈默竟然热泪盈眶。
“陈默,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你酒醒了,我该走了。”
“陈默,我是喝了不少酒,否则我没有勇气来找你。可我既然找到你了,就说明我还没醉。我想和你谈谈。”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得了。”陈默站在那里象无欲宽容的女神。
“陈默,闻哲骗了我。”池亦涛说。
陈默看着池亦涛说了声:“你们的家事我不管。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说着就开门欲走。
池亦涛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抓住陈默德的肩膀,说:“陈默,我爱你!”
陈默象在看小丑,鄙视的眼神足以让池亦涛打个冷颤。池亦涛低下头,又说道:“陈默,你知道当初我看着你痛苦我多心疼,可我只能那么做。”
她斜视着他,准备听他把故事编完。
池亦涛一屁股坐在床上,长叹一声,道:“那天晚上回家,我接到她的电话,说怀孕了。当时我很害怕……”
“哪一晚上?”陈默配合道。
“就是,就是我们什么的那晚上。”池亦涛有点不好意思。
陈默会意,眼前一下子浮现出那天晚上的情景,女孩子怎么能轻易忘记自己的初夜呢?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说:“别解释了,那天晚上刚……你就对我很冷淡了。你只是对轻易得到的女孩不珍惜罢了,我懂。”
“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在那之前,我和闻哲就……那个……什么了,是闻哲趁我喝醉酒做的。她看后来我们在一起,经常和我说她爸爸催她结婚的事。你知道她爸爸是市长,我担心---唉,没想到那晚回去正好接到她的电话说怀孕了。她这个慌撒得好及时呀。后来,我发现她说了慌,曾经想退婚,可妈妈给了我压力……唉!”池亦涛唉声叹气的一口气说完。
听完这个故事,陈默气得浑身发抖:“所以,你可以不顾我的感觉!算了,反正我们什么关系也不是了。”
“陈默,你知道你身上最吸引我的是什么吗?”池亦涛埋着头,很深沉的样子。
“年轻,漂亮!”陈默轻蔑的说。
“不是,你会变老的。你也不算漂亮。”池亦涛的声音很低,陈默却能听得清清楚楚,“你是美,你知道吗?”池亦涛把“美”说得很重,“你身上散发出一种力量,生命的力量,这种力量让人无法抗拒。”
那晚陈默没有回宿舍,听池亦涛半醉半醒的说了一晚上的故事和感慨。等天亮的时候,池亦涛熟睡。她悄悄的离开了招待所房间。
九
以后每次去北京出差,池亦涛都会去看望陈默。陈默也慢慢习惯了池亦涛的来访,时间长了池亦涛不来,陈默还有点着急,甚至还担心池亦涛会出什么事。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闻哲听说了池亦涛和陈默还在交往后大吃其醋,软硬兼施。先是大发雷霆,找人暗地揍了池亦涛一顿。闹够了之后,就把池亦涛对自己冷漠的原因归咎于自己不能生孩子,想方设法治病,最终怀上了池亦涛的孩子。池妈妈已经离休,看到儿媳妇怀了池家的孩子笑逐颜开,对闻哲百般照顾。池亦涛对闻哲仍旧不冷不热。
很快陈默就要毕业了。准备论文答辩的时间里,陈默接到了蔺局长的一个电话,说同事们都希望陈默回来工作,现在上上下下都推行干部年轻化知识化,正好市里要公开选拔副县级女干部,报考的基本条件是35岁以下三年工作经验和本科以上学历,建议陈默考考。
陈默仔细剖析了自己后决定报考副市长职位。
与此同时,已经为人母的闻哲还是倍受池亦涛的冷漠。
那天下班回来,客厅开着电视,闻哲看到已经好些天不按时回家的池亦涛聚精会神的坐在沙发里,本想冷言嘲讽几句,却改变了主意。凑近一看,池亦涛正在用手机发短信。就快速走过去一把夺过手机,只见手机上写着:“默,我冰冷的心,是一条冻僵的死鱼。你是天上下凡的星星,落到草原上,旋转芬芳的裙子,变成小红花,靠近我,给我血液,给我炉火,让我复活。”
看罢,顾不得保姆怀里的孩子嗷嗷待哺,闻哲用力将手机扔向客厅的墙壁。一场战争又爆发了。
近三年来,池亦涛和闻哲就是在这种氛围中度过的。任闻哲怎么闹,池亦涛都是一言不发,或出去躲避。
今天,池亦涛好像要和闻哲摊牌。他看着闻哲发完脾气,点上一支烟,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闻哲已经习惯了池亦涛的这个样子。然而今天也是忍无可忍:“池亦涛,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这属于冷暴力。你和我说句话!”
池亦涛把烟头掐灭,稳稳当当的放在烟灰缸里,说:“闻哲,我们离婚吧?”
闻哲腾地从沙发弹起,在客厅来回踱步,一只手掐在腰上,一只手指着池亦涛,愤愤地说道:“池亦涛,你不是看那个狐狸精要竞选副市长吗?你他妈的太势利眼,好,你不是喜欢副市长吗?我也符合条件,明天我也去报名。我就不信我堂堂市长的女儿竞争不过她陈默。你等着瞧,看看谁能赢!”
十
池亦涛打电话告诉陈默闻哲也报名竞争副市长职位要陈默小心点的时候,陈默很不以为然,说:“她笔试根本就过不了关。”
池亦涛说了一句:“她门道多得很,如果真想考,她能找人连题带答案弄出来。”
陈默自信的说:“放心好了,笔试我一定得第一。最后录用是看总成绩的。”
任池亦涛怎么好言相劝,陈默就是不拿闻哲当菜一碟。池亦涛说了句“你什么时候才了解社会的复杂?!”陈默感动着池亦涛在这个时刻还为自己着想,并提示池亦涛也不要把这个社会想得太复杂。之后,陈默专心备考。
录用名单在老干中心公布的那天,陈默早早的来到张榜现场。榜上只公布考号和名次,不公布姓名和成绩。公布次序是按职位大小排列的。陈默走到第一栏前,心跳突然加速。这一眼就能知道成败了。低头闭眼,然后轻轻的甩甩脑袋理一理思绪,睁眼看榜首,排在最前面的是:10036,“嗷”的一声的年轻的副市长竟然孩子一样叫着跳起来,胜利的喜悦溢于言表。谁说这种考试不公平?谁把社会说的这么黑暗?池亦涛,是池亦涛,一定要打电话羞羞这小子,这小子太胆小太没主见。
心花怒放,激动的手有点打哆嗦,陈默拨通了池亦涛的手机号码。电脑提示:“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这小子,不会臊得不接电话了吧?再拨一遍,还是同样的电脑提示。怎么搞的?这小子换了号码也不说一声。打单位电话,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有点扫兴,陈默收了笑容把手机放进包里。
到任第一天,市里专门在凤城宾馆为陈默举行隆重的接风宴会。市长副市长和市里主要负责部门的领导都带着夫人前来赴宴。热闹华丽的场景让陈默感觉自己空前成功。高举酒杯穿梭于大厅时,竟然奢望这种成功的喜悦能有人分享。环顾四周,看不见他的影子,心情甚是失落。打电话,电脑提示是空号!走到蔺局长旁边,小声问了一下,不想蔺局长说:“找个时间单独和你谈。”
第二天上午蔺局长来到副市长办公室,递给陈默一张协议书。
上面一部分写着:
今声明:
保证闻哲放弃竞争副市长一职并力荐陈默作风城市副市长。立字为证。
闻一凡(手印)
******年*月*
下面一部分是:
今声明:
今生只爱闻哲一人,白头偕老,永不离婚。立字为证。
池亦涛(手印)
******年*月*日”
协议书从陈默手里慢慢滑落。陈默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和池亦涛认识的过程一幕一幕在脑海里闪现。
事情怎么会这样?陈默用犀利的眼神看了一眼蔺局:“协议怎么在你手里?”
“是池亦涛给我的,”蔺局长好像做错了事一样低着头。“他说一定要让你看看,他担心没了他的消息你会难过”。
泪水夺眶而出,顾不得和蔺局打招呼,陈默拿着协议书跑出了市府大院。从门口拦截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人事局池亦涛的办公室。走廊里碰到有人喊市长,陈默似乎没有听到。见池亦涛的办公室门紧锁着,陈默跑出大院,在北面的小山坡上,看到了池亦涛的身影。
陈默第一次来找池亦涛,池亦涛怕被人看见,就是引陈默到这里来的。五年过去,物是人非。当年,陈默在这里向池亦涛讨要爱情,池亦涛使尽侮辱之能事;如今,池亦涛在山坡上的身影却是那么单薄可怜。百感交集,陈默立在山坡的这头,凝视着远处的池亦涛,任泪水滑落脸颊。池亦涛立在山坡的那头,微风掀起他的衣角吹动他的头发,他眺望着陈默,像一尊雕像。远处厂区的喇叭里传来清晰的歌词:
曾经以为是我的错
曾经为此深深自责过
忧郁的我
多想重新来过
无奈就这么岁月蹉跎
痛就痛了
为什么还如此折磨
往事不堪回首
梦了醒了
怎能一错再错
经历多少风雨
才懂得
没有人会永远成为主角
几分钟过去,池亦涛转身欲离去,陈默呼喊着他的名字飞奔过去。池亦涛和陈默第一次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