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响起了敲门声。
站在门口的是黎依美和赵彦祖。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
黎依美穿的有点慵懒,头发随便的绾着。身上穿着宽松的T恤,甚至连脚上也是穿着一双平底的休闲鞋。今天的她,根本就不像是参加那一个我所认识的职业女性。
我从她的头部一直打量到她的脚部。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会泛满仇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曾经的默契。但是,她还是会来看我。而且他们的到来一定是有原因和理由的。
果然,赵彦祖拿着饭盒出现隐藏在她背后。
黎依美有点悲伤有点无奈地说,“亦竹,瞧着你,全身上下都有点病态。如果你身旁站着一只老虎,也难保要卧下来睡觉---这是我最低的估算。”
赵彦祖笑着说,“那不一定,如果站在你身旁,铁定错不了。”他们两个人装着玩世不恭的样子。他,真的令人不可思议。
黎依美嗔怒,乖巧的靠在赵彦祖怀中,什么时候,黎依美脱掉了那份穷追不舍反击的乖张。微微一小,马上就转移到了他们的目的上,“亦竹,你应该吃点饭,吃东西才有力量;你瞧,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好么?亦寒墓上的花该换了。”
我顺着床榻滑落坐在地板上,任门开着,任他们选择是进还是退。无论如何,心里除了思念,泪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赵彦祖就在我的不远处走来走去,双手插在裤兜里,有点焦躁不安,又有点不耐烦,却又努力的控制自己。最后,有点无助的靠着和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黎依美一言不语的看着我的卧室,似是在搜索什么,又好象无聊到了极点顺便走马观花一下。那一刻,我已经忽略了他们的存在,也忘记了曾经因无法面对现在这样的格局选择了逃亡。
黎依美说,“亦竹,我怀孕了。”
黎依美站在赵彦祖身旁,黎依美本来是很高的,但是在赵彦祖身边,她显得小鸟依人。两个人就那样站着,没有留也没有走的意思。
我在恍恍惚惚中听到黎依美的声音。
当我坐在地板上,睁着漆黑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正在体验经历一种极度的绝望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有一个新生命正在孕育中,我是否该为新生命买点什么;我爱的人墓前的花已经枯萎了,我是否该去看一看他。黎依美说的话倒不失为一句稍稍微微一点可以激活我情绪的语言。
三个人就到了一处繁华的大街,眼前的大楼,商铺,令我眼花缭乱,头昏昏的。然而,在这样热闹的大街上,必须要谈点什么话题才不致于你会显得像个要自杀的落魄者。
现在,黎依美大谈阔论这里的商业,大楼的骤变,而赵彦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黎依美说,“在美国,有名的城市里,没有哪一个地方,能够超过纽约的发展。而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比美国更出名了。”
赵彦祖满脸的笑容,似是嘲笑,似是包容,“是么?怎么我不觉得?黎依美,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汉奸了。”
黎依美耍娇的不依不挠,“你才是汉奸。你极有可能认为你家门上刻着中国两个字,是你心中最神圣的殿堂。我了解,也能够理解你的心情。爱国么。传统么。但是,请问你,赵彦祖先生,既然如此,你干嘛打算在纽约设立分公司?像你这样考验了,旅行了整个地球的人,满世界的转了一圈,竟然三思而行决定在这里立足?”黎依美的言谈中充满了玩笑,调侃。
“好了,你总是对的。”赵彦祖依然没有变,他会很好的把有可能会引起战争导火线柔和的熄灭,很会控制。然而,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时,双方都在努力的控制情绪,可是,平和的言语中间永远隐藏着火药。
看着满是行人,喧哗的大街,赵彦祖淡淡地笑着说,“每一个中国人,来到纽约。我相信都是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为着那个千篇一律的目的。但是,过着太真实的生活,听着不真实的声音。至少现在,我知道我到这样一个地方,为了什么,不是,不再是那个千篇一律的答案。有时候,一滴泪,一抹微笑,一段往事……都足够使一个人抵达那个地方,尽管理由很简单。在黑夜,除却星星,还有月亮。所有门都关上的时候,上帝会为你开扇窗……”赵彦祖说着说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锁了起来。似是陷入了无法挣脱的矛盾中,有些绝望,忽然就打住了。
我知道,他是在对我说的。
黎依美还是不肯让步,不服输的黎依美,“亦竹,他说的话我怎么听也听不明白。我去一个地方或者是来一个地方。只有一个原因--爱情。而至于赵彦祖先生么?也只有一个理由---赚钱。当然,这一次还多了一个理由……照顾我的好姐妹……”黎依美搂着我的肩,脸上展现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黎依美太精明,显得太过于圆滑。
我夹在他们中间,去却依然寂寞的独自走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人涌过来,又涌过去。爱情,在我的心目中,到底处于什么样子的维护子,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无论如何我都分不清楚,它到底有多么重,我不知道;在某些时候,它很轻,如一缕阳光,一缕清风,一粒尘埃都无法相比量,在传统,伦理,亲情,友情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而现在,我失去了它,又仿佛失去了一切。
我害怕他们提及爱情,此时此刻,任由忧伤紧紧勒裹着我。我失去了爱情,方亦寒是我在黑暗里唯一的希望,乃至生命,去却亲手毁了它。我的身边站着我曾经不算爱情的爱情,却也站着我的恩怨与背叛。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在攘攘熙熙的人群中,此时此刻,我没有勇气听到任何人提及爱情二字。
我不想再听他们继续争执下去,为了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题继续下去,然而他们谈论的津津有味……我沉默的走在他们中间,去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是那么的落寞,孤单。禁不住的抬起头斜着眼看了看他们两个人,发现了他们身上流露出来的神情,感觉很像,很像,很有夫妻像。他们之间的配合无有任何间隙。
我不想再看他们,我低着头静静的看着地面。我想说,“我累了,想要回去……”到如今,我才发觉自己衰弱得已经发不出想要表达意愿的声音。我衰弱得近于衰竭。
“亦竹,你要说什么?”赵彦祖惊恐的看着我。“亦竹,你怎么了?”他是在问我,又是在问黎依美。我听见了,哪个声音离我是那么的近。
“亦竹,你怎么了?”黎依美的声音很好听,永远是脆脆的,像晴空一样明朗。她看着我,哀伤的看着我。“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人知晓她内心在想什么;如今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她病了,彦祖。”
我又低下了头,我知道自己是病了,但是绝对不是黎依美说的那个样子。我希望是那个样子,我就再也不需要为不理睬他人而感到内疚。这时候,我看见赵彦祖正凝视着我。一脸茫然,一脸的痛苦。
他令我心疼,我终于决定露出一个微笑来消除他们的不安。我不想说话,我就在手机上拼写着“我有点累,不想说话,想去看看亦寒。”我从他们眼睛里看出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