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独守在窗台，等待着远方来的消息。心里有不可言喻的不安感。
一天，两天，三天……放榜天！
不知谁家送来的大礼，一件一件堆积在梁府大厅。红色的礼纸精心地包裹着大大小小的礼盒，里面免说了，是珍贵的珠宝或者玉石。玉颜走到大厅，一脸疑惑。
“怎么了？”她问抚须大笑的爹。
“颜儿，你看，这是王爷府送来的聘礼，李公子向你提亲。你有福了！”
“那，爹，你都答应了吗？”
“那当然！你们啊可是门当户对的！”
“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呀？”
“儿女的婚事由父母作主，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你跟志轩的承诺……”
“别再提起那个没出息的家伙，连举人也考不到。你们以后还是少见面了！”
“什么？”
身体突兀失去了平衡。
尽管曾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尽管模拟过做好心理准备，尽管努力地强装坚强，可是……
可是，当事情真地沿着那丝预想过却不渴望发生的轨道前进，那种失落感如洪水暴发不可收拾。
失落重叠失落，演化成能瞬间使人麻木的悲伤。
良久，撕心的剧痛一发不可收拾。
梁老爷这面吩咐下人收拾层层叠叠的聘礼，那面使人去回礼。他大笑不停，笑声弥漫梁府每个角落。
玉颜沉默不知所措，安静地离开大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房像裂开了伤口，缓慢流动的痛楚，久而久之，向全身蔓延。
这是否意味着我们缘分已尽了？
不可言喻的迷茫。
不可言喻的忧虑。
不可言喻的痛。
异常平静的生活。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明明悲剧已经发动了，一点一点步向无法挽救的绝路。志轩以掩耳盗铃的姿态过着自己的生活，幻想玉颜生活幸福，幻想她笑着忽略自己。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
不再被需要了。
这样欺骗着自己。
闲时，还是改不了抬头望天的习惯。
“怎么了？”志轩的娘亲看出挂在他脸上的忧愁。“犯愁了吗？愁什么？”
“啊？”志轩回过神来。“没什么！”
“你骗不了娘亲的，为梁小姐而愁吗？”
“不知道现在她在干什么了！”终于流露出心事。
“都怪娘亲没用，没有钱，累苦你了。”
“不，不是你的错。都怪我没用，连举人也考不到。”
“那只是意外，你是有实力的。别再自责了。”
志轩再没有说话，往小村边界眺望。那座因距离而显得精小的城池，城里的她在干着什么呢？在想着什么呢？
突然，城池的方向隐隐出现一个人影，随着他的步伐渐次放大。他是崇文，志轩的朋友。
“好久没见了。”对方率先开口。
“是啊。差不多两个月了。”
“自从科举过后，你没有入城来探望我了哦！”轻微责备的语气，却衬托着他脸上明媚的笑容。
“那是因为……”搜索着理由。
“还在意那场科举。”
志轩低头，沉默。
对方也安静了片刻，顺着风向仰望天空远去的浮云。
安静，只是一小片刻。
“你的心上人……”对方开了口。
“啊？玉颜她怎么了？”
“……王爷府的二公子向梁府提亲。”
……
所谓生命里各种困难，都是在无声之中扎根并以缓慢得难以让人察觉的速度繁衍。当它爆发成洪荒……
当它爆发成洪荒，又怎样呢？
王爷府向梁府提亲。二公子向梁老爷提亲。也就是，二公子向玉颜提亲。
王爷儿子，跟梁府女儿，挺相衬。
公子跟小姐，绝配。
志轩想着，突然心里一阵酸楚。
他们才是一对。
玉颜跟着他一定很幸福。
一股暖流滑过了脸颊。
他们一定很幸福……
是什么……
是什么驱使着双脚走向那个大门，整个灵魂像被吸引着失去了自我。
是什么驱使这一切的发生，跟预料不一样的情节。
志轩在喧闹的市集买了几棵白菜，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穿梭在繁华的京城。
漫无目的，却出现在梁府的大门。那么硕大的门口，却紧紧地闭合上。两扇钝重的门，仿佛完全地将两个空间完全劈开。分明的横切面，光滑得犹如无法愈合的伤口。
彼此被切断了联系……
大门突兀被拉开，梁老爷从缓缓放大的门缝中出现，接着是身后的女孩，低着头，看不清的脸容。女孩身旁是他的哥哥。
玉颜……
女孩微微抬了头。
梁老爷显然一脸不满，“你来干嘛？”
“我……没什么……”
“没事就别出现在我们前，以免坏了我府的体面。看你，多烂！”
头重重地低下。
文鹏走上前，“爹，我跟志轩去聊两句！”
“也好，好让他死了心。”说完，便示意玉颜上轿，自己也走向前面的大轿。
玉颜沉默着，走向后面的轿，她掀开轿帘，回望志轩，她的眼神里充满着话语，那么多，那么多。
在老爷“咳”一声催促下，她才坐进了轿子。然后，轿帘分隔了彼此。
“还很惦挂我妹吧？”
“嗯……”低沉的语气。
“其实玉颜也很惦挂你。”
“她最近生活得怎么样？”
“你说呢？”微微轻笑，那样恰到地摸索着志轩的心事。
志轩答不上来，只试探性地问了句，好吗？
文鹏皱了眉头，“她呀，为了你整天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我替她难过啊！”
说不出的味道，像漫过荆棘的血液向全身蔓延，头，四肢，当然，最痛的是跳动的心脏。
一张一缩的疼痛……
有节奏的疼痛……
文鹏的脸色突兀地严肃起来。“你打算放弃吗？”
“我可以怎样？”
“你放得开手了吗”
“不放手，又可以怎样？”
“你真的爱她吗？”
“爱她，又可以怎样？”
“你舍得吗？你忍心她受相思之苦吗？”
“……不！”
“那……”
“私奔！文鹏，我需要你的帮忙！”
文鹏的嘴角微微上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