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将落未落的残阳持在天边,天空被染成火红色。朱红色的琉璃瓦教学楼也被染成了血红。有些燥热的天空,血色的夕阳。即将来临的高考,中考让这个校园内应考的人心中不免有些许酸楚与落寞。
忆儿这会儿正好和好友小芬吃饭回来,在食堂与宿舍之间是一个篮球场。这天傍晚,篮球场上分外热闹,显然是正在进行着激烈的球赛。爱凑热闹的小芬拉起忆儿便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圈里挤,忆儿使劲都没挣脱开来。她与性格活泼开朗的小芬截然相反,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喜欢安静,从不往人多的地方去。但此时已由不得她了,一来小芬实在是厉害,凭着自己个头小的优势,一下就拉着忆儿钻到了最里层,占到了最优位置。“哇,是高三生的告别赛耶,太棒了,好多帅哥啊,忆儿你快看!”小芬兴奋地拉着忆耳的上晃下晃,忆儿好不容易站稳了,镇定了,眼睛朝小芬指的方向看去,没有看到小芬所指的帅哥,眼光却已在一个背影上停住了,这一停便注定了不懈地执着和追逐。
灰色的衬衣,同色的裤子,浅色的跑鞋。跑动的时候,乌黑柔亮的头发在头顶跳着好看的舞。背后早已湿了大片,湿透的衬衣紧贴肌肤。阳光而有活力,灰色又使得他看起来有些深沉和落寞,带有点点忧愁。忆儿紧抓着小芬的手,而心,则一点点往下沉。尽管没有看到正面,但他背影的一点一滴瞬间便刻在了忆儿的心上,再也无法抹去。球赛几分钟后结束了,忆儿身不由己地被小芬拽去看她心中的帅哥,而他在球赛完了之后便离开了,留给忆儿的始终只是一个背影。
晚自习
由于是月考期间,所以晚自习可以不上,忆儿和小芬来到教室,把桌椅搬到走廊上来坐着。因为没几个来上自习,所以很安静。在走廊上时不时有凉爽的微风吹来,撩拨人的心弦。远处矗立在暮色中的高楼,有忽闪忽闪地灯。一切静谧,遥远,感觉很好。时间很紧,但忆儿还是会在这样的时刻发一会儿呆,什么都不想,就这么呆呆地望着远处,内心一片沉寂。小芬经常会坐到前面来,自顾自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也不需要忆儿回答。
这天显然是个例外,忆儿想了许多,那个背影始终在她心上,挥之不去。趴在忆儿桌上的小芬喋喋不休地说着球赛。忆儿从来都不对这些感兴趣,但今天她却很意外,“小芬,你看见那个一身灰色的男生了吗?”。。。。。。小芬先是一征,看着忆儿朦胧迷惘的眼神,什么都明白了。
几天后,小芬打探到了他的信息:秦扬,高三A班,高中十大帅哥之一,校队主力,且成绩优良,身边不乏各类漂亮优秀的女生追求,但他似乎一直专心学业,至今独身。“忆儿,你眼光真不错,多好一人啊。”小芬汇报完情报之后特花痴的对忆儿说。忆儿脸红了“什么嘛,我连他的正面都没好好看见,是他的背影。。。。。。”此时的忆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甜蜜,亦或是苦恼,毕竟他已高三,而她尚且初三,离得太远,太远。
月考放半天假,忆儿拉着小芬在校园里晃了一个下午,她是如此强烈地期盼能望上他一眼。然而整个下午都没遇见,因为已经临近高考了,他不会有多少时间出现在教室外头。忆儿站在高中部的小校门口,看着一个个高中部的人离去的背影,却始终不见他。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他即将离开,留给自己的只可能是一个背影,她需要不断地去追随他的脚步,方能赶上他。于是,折回,很平静地返回教室,坐到座位上,在日记里写下“追逐!”
繁忙的六月,流火的七月,收获的八月,很快就到了开学的九月。忆儿顺利升入本校高中部。家人很欣慰很高兴,忆儿也一样。报到那天,她在学校的公布栏中看到了他的名字:秦扬,北京XX大学,建筑系。一刻间,北京XXX大学这几个字就刻在了忆儿的心上。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等我,千万等我,等我三年。
三年的时间如此漫长,忆儿努力奔波与题海之间。她一如既往地过着云淡风清的生活,每天“教室—食堂—宿舍”,很单调的三点一线,几乎所有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惟一的消遣就是读读自己喜爱的小说或诗词。在别人眼里,忆儿是一个很不合群的女孩儿,几乎不跟男生说话,女生那边除了几个要好的朋友,接触的也不多。在班上,她似乎有些刻意地掩饰自己,让自己尽量地不显眼。
渐渐地,班上一对一对的情侣多起来了。面容佼好,温柔,文静的忆儿也有不少追求者,只是忆儿始终不为所动,冷眼观看这一场场恋爱的分分合合,不是她不相信爱情,而是她心早有所属,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地方来留给其他人。
“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这是忆儿最爱的一句词,因为这是如此地符合她的境地。只是她的“武陵人”似乎更为渺茫,三年,三年呐,三年的时间,足够一对深爱着的人分离,足够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更何况,他是如此优秀,如此杰出,在自由地大学校园里,他如何会知道她的追逐,他如何会想到为她而等待呢,他如何不会爱上某个女孩。一切的不确定,很多时候会让忆儿沮丧,气馁。
好在,一切还是挺过来了。
三年,在如此焦急,艰难地追逐中,终于过去了。
忆儿如愿以偿,拿到了北京XXX大学的通知书。接到通知书的那天,忆儿拽着小芬疯了似的在学校跑道上一圈又一圈来来回回地跑。她终于等到了,等到了这盼了许久的通知书。
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忆儿突然泪如雨下,三年,这么苦的三年她终于熬过来了。“忆儿,你终于熬过来了,你成功了。”一旁的小芬也禁不住洒下泪来,忆儿的艰苦只有她最清楚。
接下来便是准备,准备去那个遥远的陌生的城市上学,整个暑假,忆儿都是在兴奋中度过的,对新的旅程的向往,对大学生活的向往,一切都那么美好,最最重要的是,就能见到他了,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相遇,就要成为现实。
小芬也考上了北京一所很不错的大学,于是两人也经常粘在一块儿聊自己想象中的大学生活。很奇怪的是,小芬仿佛在北京呆过似的,对北京的气候和北京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经常在忆儿面前大说特说北京怎么怎么。还特神秘地说要在去北京的那天给忆儿一个天大的惊喜,作为她考上大学的奖励。忆儿想破了头也猜不出小芬说的惊喜是什么。
终于要走了,小芬费尽口舌说服了忆儿和她父母,让她俩独自去学校报到。父母只送她们到车站便被小芬连哄带轰地忽悠回去了。小芬一手抓着包一手拽着忆儿就往候车室去了。
“好了,现在是我给你惊喜的时候了,先闭上眼。”小芬拉着一脸茫然的忆儿坐下来,并捂住她的双眼,冲门口大喊:“进来吧,秦扬!”秦扬,忆儿仿佛在梦里一般,这个字心底默默念叨了千百次的名字,丝丝扣动着她的心弦,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好,忆儿。”忆儿,是谁在叫,美妙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清新,干净。睁开眼,看见的是那个在梦里凝望了千百回的身影,是他,居然是他,是在做梦吗?是吗?“忆儿,怎么样,够惊喜吧。”小芬一脸坏笑的看着怔住的忆儿。原来不是梦,是事实,是他,真的是他。终于见到了他,而且来得这么突然。“哦,你好。”忆儿回过神来,突然变得很不好意思,有点脸红的跟他打招呼。“呵呵,你长大了,更漂亮了。”秦扬仿佛认识忆儿许久似的,笑容灿烂地说着话。“别疑惑了,他呀,其实在你注意他的时候他也知道你了,嘿嘿,不知道吧,他是我表哥。不好意思喽,瞒你这么久,但这也是表哥的意思嘛,怕耽误你学习,只好出此下策,你们俩可得好好谢我才是,我可是红娘啊。行了你们先聊着,我再当一回跑堂去买水。”小芬这么一大篇长篇大论解了忆儿的疑惑,原来一开始小芬知道忆儿注意秦扬的时候就跑去跟他说了,没想到的是,秦扬也注意到了人群里的清纯如百合般的忆儿,只是,因为她还太小,还有重要的学习任务,不能因此而误了学习。于是才让小芬瞒住忆儿,等到果实成熟了,才摘下来,不伤到任何人。三年里,忆儿的一切他都从小芬那得知,他也在分担她的苦闷和艰难,分享她的喜悦和欢乐。在忆儿努力追逐他的时候,他也在苦苦等待,等待她的成长,她的花开。
有人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遇见一个人,是多么地不容易,追逐与等待一个人,更不容易。值得庆幸的是,他和她终于都等到了,追到了,在最好的时间里,等到了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