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延章的代理合同很快签下来,他们工地上也进入最后施工阶段。与此同时,关于小区的营销策划方案逐步开始实行。
售楼处的地点已选好,就在小区11号楼的沿边商业房中。报纸上打了招聘广告,广告很醒目,武兆磊的朋友是广告公司负责人,关系不错,所以他并没有多花什么钱。
招聘地点在售楼处,具体招聘由销售部几个“武兆磊的人”负责。
复试时间选在周末上午九点,武兆磊让我也跟着参加。面试结束后已是中午12点了,还有四个人没有最后确定下来。本来大家要一起出去吃饭,武兆磊说肚子不太舒服不想吃了,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买回盒饭跟他一起吃。
我回来的时候武兆磊正一边接电话,一边拿着那几个人的简历琢磨着。
“你认为他怎么样?”
我把买回来的盒饭放在桌子上,看着武兆磊手里拿的一份简历。那份简历的主人是来应聘销售部长的,他文字表达有一定的水准,其本人知识丰富,语言能力强,但桀骜不驯的言行透着他的工作和社会经验都太少,与人的交往能力欠佳。
“我发现他在与其它人谈话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情,有些孤傲。另外理论水平虽然很高,但是,理论和实践是有距离的,销售部长可不是只纸上谈兵而已,他可能做不了—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选错专业了。”我皱皱眉头说。
武兆磊点点头,沉思着,“ 傲气是太重,学历虽高,但相比之下,我认为工作经历更重要一些。不过,他确实不错,很有潜力,丢掉不舍得,留着吧,怕他在咱这儿呆不住。”
“那你干脆丢掉好了,呆不住要他干嘛?”
“留着他的简历吧,说不定以后有用呢—这个女孩不错!”
我接过来,每份登记表上都贴有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女孩长得很美,笑得很妖娆。她也是来应聘主管的,但她身上缺少作为主管必备的条件。
“你是指哪儿不错?”
“长得不错,口才好,交际能力强。”武兆磊笑嘻嘻的盯着照片,又看看我,像是在审视着我的表情。
他的样子挺好玩,我忍不住想笑,“说实话,前天她刚来我就注意到她了,她不太爱跟女人打交道,喜欢和男性交往,刚才谈话时她只一个劲的盯着你,用她那迷人的笑脸,你没在意吗?”
“没有,真的!-你说话是不是有些难听?”
“对不起!我只是实话实说,就事论事而已。我认为公司不能录用这样的人,不利于公司的内部团结。而且,如果你真的看好她的话也不会到现在也没定下来,对吧?”
他笑笑,眉毛一挑,“她确实长得有点妖,像妖精,对吧?”
我忍不住笑起来,“你说话才难听!”
“你是不是很讨厌这样的妖精啊?”
“不,我喜欢。”
“为什么?”
“任何事物只有到了极点才称之为精,人当然也一样!谁不喜欢精品!”
“呵呵,虽然谬论但也有些道理--这个呢?”
“这个好像挑不出毛病,但我注意陪他一起来的那个朋友素质太差,举止浮躁,言行不大方,有些缩头缩脑,还随地吐痰!”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武兆磊点点头,又有些无奈的看着我,“我突然发现你挑毛病很在行啊?想从你这儿通过看来很难!”
“武总,我只是负责提一些建议,这是你给我的任务,我当然得认真了!”
“那这个女孩怎么样?你是不是认为这四个人都通不过?”
“我觉得她还行,虽然口才比其它几个欠了一些,但她长着一张让人相信的脸,言语间透着真诚,顾客买东西首先不就是放心吗,相信了这个人,才会相信这个人卖得东西。”
“可是她长得不行,气质也差了些。”
“我觉得那反而是她的长处,大众化,亲和力强,并不是人人都长得那么美的,高傲的美女总是垂着眼睛看人,时常让人望而却步。”
“你这都是从哪儿学的?”
“亲身感触,在商场买东西时,那些美女们总是冷冰冰的,好像别人不配买她们的东西似的,而那些长相一般的反倒是笑容可掬,让人心情舒畅-当然,我不是一概而论,真正有素质的美女还是很有亲和力的—像我,就是这样子的。”说完忍不住先笑起来。
武兆磊笑着站起来,“看不出来你的脸皮还挺厚。”
我停顿一会儿,收敛笑容又认真补充说:“武总,刚才我的那些建议可能不到位,希望没让你失望,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会拐弯抹角的人,有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就批评我!”
“得了!怎么想我呢?都跟我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不了解我!我在想,把赵海云调到这边来任销售部长,那边再提起一个来,谁合适呢?”
我不加思索地说:“我觉得也挺好办的。”
“说说看?”
“投票选举不行吗?”
他露出特有的微笑,“行啊!采纳。”
他继续看着我,那种笑容我是不敢面对的,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把目光转向别处,表情很不自然。
很久了,武兆磊没有再送过我,他已很长时间没有再约我一起陪他买什么,我和他之间似乎只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我知道这样是最好的,我和他应该是这样。可是,每当夜晚躺在床上不能入睡时,内心深处会跳出一种东西来折磨我,那种折磨对我来说是一种煎熬。我克制着,我要让它在时间里慢慢的消失殆尽,我对自己说:你能做得到!
可为什么不能离开他?天生就喜欢为难自己,与自己过不去吗?
事情总会有一个结局。
夜色已深,窗外的噪嘈杂声不知不觉的稀少了。同居一室的女孩还没回来,最近她常常回来得很晚。隔壁房间里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晚上睡觉之前,总是习惯性的看一会儿书,当感觉眼皮发涩,就合上书躺下,而手机铃声却又响了。
“雷祎文,没睡吧?我在你楼下。”
“武总?有事吗?”
“你方便下来吗?”
“……”
终于没说出拒绝的话,他没有听到我的回答,在沉默一会儿后把手机关掉了。
我坐在床上沉思着,内心激烈的矛盾让我胸口堵得慌。
终于,我换下睡衣,出了门。
武兆磊笑看着我,“我还以为你睡下了呢?”
“这么晚了,有事啊?”
“没什么,在家没事,觉得有些想你,想了一会就来了—我们谈谈?”
“上班时间谈不行吗?”
“当然不行,私事哪能在班上谈。”
“那,你说吧。”
他发动了汽车,开出小区,在离小区不远处靠路边停下来。
“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呢?”
“你误会了,我没有。”
“少在那儿装腔作势,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沉默着,不久终于鼓起勇气,盯着他的双眼,“你身边有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呢?我只想一心一意的给你干活,你心里明白的!可你却总是逼我!”
他皱起眉头,“你说得什么话?!我什么时候逼你了?没有!是你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何苦呢?!”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我,抬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慢慢的,露出温柔的笑。他的微笑是能够把人溶化的,我不自觉地想躲开他的目光,他却抬起我的下巴,轻轻地吻着我的脸,然后把我揽进他的怀里。
不久,我终于抬起头亲吻着他。
我的眼泪流出来,泪水浸湿了他的嘴唇。
他凝惑的看着我。
我直起身来,盯着他的双眼,“你想让我变成你的女人,是吗?”
他一笑,“我想变成你的男人。”
我摇摇头,“如果,我成了你的女人,就会死心踏地的跟着你,不会是去是留犹豫不决了是吗?那样的话,怎么安排我就只有虽你了,是吗?可是,我在一些事情上又不顺从你,这让你很烦,对不对?”
“什么意思?”
“我说的不对吗?可是你不知道吗?像我这样的职员好找的很,在人才市场一抓一把,只要你对谁好,谁都会一心一意跟着你。”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很会利用别人的感情,对吗?可是这样的感情我要不起。”
他的眉头轻轻皱一下,转过头去看着前方,脸沉下来。
“这是你的心里话?”
我没有回答,打开车门,表情安静而冷漠,“让你失望了。”
在我关上车门往回去的方向走的时候,汽车急驰离去,与我相背而行。我没有忍住泪水,任它在脸上肆意流淌,心中蔓延起一种绝望。
绝望。
我不知自己刚才肆无忌惮说了些什么,不管刚才说得话让他怎么想,我只有一种选择,离开。
一夜没有睡好,脸色苍白,眼睛红肿,相信武兆磊已经看到了。他坐在桌子后面,翻着资料对我笑笑,好似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脸色不太好,没睡好?”见我只是看着他,就问:“你,有事吗?”
“有。”
“有事说!老盯着我干什么?”
“我—辞职,有些匆忙,希望你原谅!”
“什么?”他抬起头,像是不太明白我在说什么,“你在跟我开玩笑?”
“没有,上班时间我从不开玩笑,武总。”
他的脸色沉下来,用力地盯着我,像是要在我的脸上寻找一种确定的答案。他的眼神越来越复杂,而我,用力按着快速跳动的心,依然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你跟我来!”
我跟着他上了车。在车上谁也没有开口,直到四十分钟后他带我进了路边的咖啡馆。
“喝什么咖啡?”他看我一眼问。
“随便。”我轻轻地说。
他看一眼服务生,“你看着办吧!”
服务生礼貌的说:“好的,给二位上两份我们这里自制的……”
武兆磊打断他,“可以,可以。”
服务生略微一愣,答应着走了。
“想好了?”
“是。”
他开始冷笑,“好啊,你果然与众不同啊!有新工作了?”
“没有。”
“没有?-OK!好!作为你的上司,能把理由说出来让我听听吗?”
“我,没有什么理由。”
“没有理由,有个性!顺便问问,我对你怎么样?”
“你对我很好。”
“很好—雷祎文,我没想到你做事也会这么唐突,你以为找一份顺心的工作那么容易吗?你以为随便找个上司就会欣赏你吗?你以为随便找个地方就比在我这儿干得舒服吗?”他的表情表明,我做了一件非常对不起他的事,让他很心烦,很生气,又很无奈。
他认为我背叛了他。我极力忍住眼中委屈的泪水,沉默着不回答。
咖啡上来了,喝一口,很苦。
许久,他缓和了语气,看着我温柔地说:“祎文,你为什么就不能打开心扉对我说说你的心里话呢?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我们能说什么呢?说了又怎么样?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早晚要成为陌路人,又何必知道对方的太多呢?”
我和他陷入沉默,一段时间后,他开口,“好,你决定了我也不强留,我想,这也不是你的临时想法了,对吗?”他轻轻叹口气,“你走吧,现在就走!”
听到他这样的话,我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咬咬嘴唇站起来,“请你保重!—我走了。”
“我还没说完,你的位子我给你留着,如果在别的地方不顺,就回来,我会和以前一样对你—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不管是在表情上还是在语言上,我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慢慢地转过身离去。
“你还会再回来的!我等着你。”
我就这样离开了他。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袭上心头,直冲喉咙,让人喘不动。
我不流泪,路既然已经选择,就要继续往前走。
一个人游荡在马路上,眼前晃着来住不息的车辆,心中一片迷惘。这样不行!我对自己说着,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我不许自己悲伤,我要尽快找到工作,尽快开始新的生活,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给父母一个交待。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个电话,询问我最近的情况,要知道,我从未对他们说过谎。我不能让他们为我担心。
人才市场里面冷冷清清,心不在焉呆坐了一会儿,决定去修理修理头发。
回到公寓,躺在床上,眼前晃着武兆磊不高兴的样子。离开他后,他难过吗?生气吗?
摇摇头,不要再去想他了。不管去想谁,也要比想他好受些。
想起孙雪莹,她自从找到新工作后来了一个电话,便一直没有音讯。没有音讯就是没有事,她只会有事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我和她也确实是这样的关系,这证明我是一个被需要的人,所以我高兴。她现在是一家酒业公司的业务员,想必一定干得不错,她的嘴巴很甜,脚也勤快。
想到了秦敬东,他现在给我打电话的次数已变得少了,我会接,但不会见他,一个眼大心小的人。
又逐个想着几个比较不错的同学,他们现在一定都比我混得好吧?
在如此这般,将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
“阿雷,干什么呢?没精打彩的,没上班啊?”
“柯华?!好久不见你了!怎么,想我了?你老公不在家?”
“他还在西藏呢,我刚回来。”
“是吗?!我说这么久不见你人了呢,怎么样啊?那边好玩吗?”
“嗯!那边挺不错的,只是在那边吃东西不习惯。”
“哎,你多好,找个好老公,天南地北的转,多沾光!”
她笑起来,“说说你吧,最近怎么样啊?有没有加薪啊?”
“加什么加,一言难尽,我辞职了!”
“Why?!What`s the matter?”
“这个,有空再说吧!”
“我现在就有空啊!”
“那好,我去见见你!凯旋归来的小美女!”
柯华很漂亮,长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我们同学四年关系一直不错。她的男朋友是一家网络公司的软件程序师,年薪十万多,这在公元二十世纪末属于高薪阶层。只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几乎常年工作在外地。柯华毕业后不久就跟他同居了,也没有工作,专心攻读研究生。
柯华很幸福,男友是一个性格开朗,待人宽厚的人,对柯华好的无可挑剔,他所有的收入几乎都掌握在柯华的手里,随她任意挥霍。尽管如些,柯华还是对男友因常年不在家而耿耿于怀,时常抱怨不止。
我没有对柯华说辞职的真正原因,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沉浸在旅游归来的喜悦里,所以也没有怎么在意。她打开一只提箱,里边是各种各样的西藏特有的饰品之类的,让我任选一件。我选了一串用黄色玛瑙串起来的手连,晶莹剔透,戴在手腕上,感觉凉丝丝的。
她笑着说:“你很有眼光哦!”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我再换一件吧?”
“干嘛换?就是它了!”
后来,我们一起去逛街,我陪她买了几套衣服,又陪她买了几套书,再后来又陪她一起去吃晚餐。看着她大方的花着男朋友的钱,我竟有些心疼,觉得这样不妥,所以在吃饭的时候就试着劝劝她。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将来啊?先上出学来再说吧,现在像我们这种文凭太稀松了,像样的工作不好找。你不想再拿个学历吗?”
我摇摇头,“我可没你那福气,我要是不上班,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你可以边工作边学嘛!”
她可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我觉得你将来也可以自己干些什么,而且经济上不成问题,现在就开始攒,用不了几年就准备好了丰厚的资金做底子,多好啊!”
没想到我的建议只让她不屑的摇摇头,说了一句,“不值当的!”
我没听明白,傻乎乎的问:“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就我们这点钱,一月除了开销,也剩不了多少。”
“我的天,你的月开销也太多了点吧?你不会省着点吗?先从打车开始省。”
“他们(男朋友)公司的人都是这样的,我们也不能和他们相差的太远,而且人家都是开车上班的,我们到现在为止,要房没房,要车没车。”
“你才毕业多久啊,再说很多事情就没有可比性,你那不是自寻烦恼吗?”<, span="">
“唉,你不知道阿雷,我们的事太多,没办法省,你看,我每月得按时往家里交钱,前几天家里还打电话问我要二万块钱,给我哥当聘金用,还有,我们租的那房子一个月只租金就一千好几百,再加上其它费用。”
“那你租出两间去不行吗?平常就你一个人在家,一人住三室两厅也浪费了点。”
“我才不跟别人合住,多不方便!别的不说,我最受不了公共用一个马桶。”
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柯华已不是原来那个柯华了,我们这两个一样是从山里走出来的人,已是两个阶层的人,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她和我的生活水准已经是天壤之别。这样想着,就觉得她在看我这个穷人的时候,端着一副睥睨的神情。
我转了话题,不再自找难看,多管闲事。
一周后,仍没有合适的工作,又一次深深感触在这个城市中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很想回家,躺在自己那张小床上,听着母亲在门外叫起床吃饭;随便不吃饭当然不行,偶尔吃少了还会带来母亲一阵的唠叨。母亲很疼爱她的小女儿,不舍得让她干活,从小总喜欢把她打扮得既干净又漂亮,让她在周围的同伴中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一枝独秀;长大后,又总惦记着女儿能找个好婆家,丈夫疼爱,生活无忧。母亲的心愿如此平凡,母亲的爱心如些伟大。
我脸颊沾满了泪水,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我是个很脆弱的人!”我对自己说,“但至少表面上还算坚强。”我鼓励自己。
又要开始新的工作,一家中美合资的房地产公司。
我心里不是很满意,不管那家公司怎么样,仅趾高气扬的老板一看便是刻薄女人,难以伺候。在面试的整个谈话过程中,这个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一直倚在那张豪华的老板椅上,半睁着眼睛审视着我。她穿着高档的套装,脸被修饰的雍容华丽,有些富态的身体证明她已不再那么年轻,尽管她刻意把嘴唇涂抹的鲜艳而性感,但她的眼睛已不再清澈而明亮。不过,她长得还是不错的,有些味道。虽然言语间证明她的水平不过如此,可她却如此神气,让我觉得上帝也时常会偏心。
她的办公室里有张舒适的大沙发,旁边的酒柜里放着一瓶红葡萄酒,和两只漂亮的高脚杯。我总感觉这不是纯粹办公的地方,单就那张软软的大沙发,一坐下去肯定接着想歪倒睡觉。我不知道有人来跟她谈业务的时候,坐在那里都是什么样子,不过,有资格坐在那里的只能是与她同一级别或者更高级别的人,类似于我这样的职员和普通人只能在她的对面,接受她半睁眼的审视。
选择到这里工作的唯一理由:薪水高。
公司正在盖一坐写字楼,位置很好,听说地基还没打好就已经售出三分之一了,信息可能有些水分,但我仍觉得这女人不简单。
第一天上班,副总安排给我一大堆的活,心中有些烦闷,便赶紧说服自己把这样的情绪消除,并认真的开始工作。快要十点的时候,走廊中响起了女老板高跟鞋的声音,很快,她昂着头从我的办公室前经过,后边紧跟着年轻的司机,一只手里提着她红色的背包,另一只手急匆匆的掏着钥匙去给她开门。我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心里却在想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这样神气?让一个英俊的男人给自己当保姆。
正这样想着,女老板来内线让我过去。
她给我了一份不知哪个中学没毕业的人写的文字,大略看了一遍,知道是工地上送来的,内容是写字楼处的拆迁户未安置的事情,已被告到市里去了,那边被迫停工。她让我把这份草稿整理好打出来,并让我写一份关于补偿的书面文字。我答应着出去了。十分钟左右,老板急匆匆的走过来问我要材料,但我没完成,她火冒三丈,直接批评我的工作能力太差,我没有反驳,但心里不承认是自己的效率太低,而是她的效率过高了。
午饭的时候,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点击电脑里的文件夹:公司各种规章制度很健全,员工职责分工很明确,各类保险很到位。
下午上班不久,一个大人物模样的中年男人推开了老板的办公室。当时我正有一份很急的材料需要请示,进门后,见那男人半倚在沙发上,手里拿一张纸在看,是上午刚打的那份材料。老板正在往杯里倒着葡萄酒,她让我先把材料放在桌子上,我放好之后,退出去带上了门。
一个小时后,外协部门催我要结果,我说老板还没有批示,那个中年女人却想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来,可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这样欺生,那材料她完全可以自己去请示的。
我无可奈何,只好对她说:“你先等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但当我站在老板的门外,抬手要敲门的时候却听到了意外的声音,脑中意识到里面可能有什么事。而很快,里面传出的“痛苦的呻吟”声让我突然明白里边在干什么。之后,耳根发烫的我快步轻轻的离开。
我对中年女人说:“老板现在忙,她还没有看,你只能再等一会儿了,要不然你再去催一催她吧。”
她看一眼老板的门,又在我的脸上扫视了一会儿,满脸不高兴的走了,嘴里嘟囔着,“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图什么呀!”
盯着她消失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真他妈狗屁合资企业!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从包里拿出一张软盘,塞进电脑里。不久,里面的公司规章制度、财务制度之类的一一装进了我的软盘,放进了我的包里。我不能白来一趟。
第三天上午,刚上两天班的我,一个人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漫步,阳光照耀,轻风拂动着我的蓝色的连衣裙。
公司打来电话。
“对不起,我不去上班了,你们的公司我不适应。”
我做了一件不地道的事,心里却是很痛快。
离开武兆磊只有十天多的时间,匆忙找到了工作又匆忙辞掉。父亲曾对我说过,做事之前要前思后想,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而我,这么多天多数时候却躺在床上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该做的一件也没去做。
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不知要去向哪里。意外的遇见了武坤,身边跟着一个野味十足的女孩。女孩身材娇小,着装特别,穿着一件类似农家小女孩穿的小花褂;额前齐眉刘海,后脑勺扎一个短短的马尾辫;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目光高傲,眼中空无一物。
武坤笑起来样子很像他的哥哥,但神态却完全是两种人。
“你一个人啊?”他笑嘻嘻的,眼神证明他正动着歪心眼,不知是想惹我笑,还是想惹我哭。
很想问一句武兆磊的情况,可话到嘴边又收回了心里。
“是啊,怎么这么巧?”
“哎,市中心就这么点儿地方,能不巧吗?”
“你们要去哪里?”
“陪我媳妇买口红。”
“是吗?”看他滑稽的样子我笑着说,“够模范的!”
他嘿嘿笑一会儿,很开心的样子,“你不会是一个人来喝咖啡吧?”
“喝咖啡?”我疑惑不解他会这样问我,一抬头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咖啡馆的门前,心骤然被什么拽了一下,“不是啊,要不,一起来喝一杯吧?”
武坤撇撇嘴,“不了,我们俩恩恩爱爱的,有你在一边多不自在!”
我笑笑,“那,再见!”
他抬抬手,“拜拜!”说着揽着身边的女孩走了。
站在原地犹豫一会儿,我转过身走上台阶推开那扇门,然后很自然的望着曾和武兆磊坐过的地方。那儿位子空着,我走向那里,坐下来。
服务生走过来,还是那个人。
“我要和那天一样的。”不等他说话,我先开了口,接着问自己发什么傻。
没想到他对我笑笑答应一声离开了,他还认识我。
咖啡很快端了上来,此情此景,和武兆磊在一起的种种一一重现,我忍不住告诉自己,我很想他—瞬间心底的防线彻底崩溃,终于对自己承认那么渴望和他在一起。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想让眼泪流回肚子里。
欣源突然打来电话,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和她联系了,很想念她。她说今年夏天要结婚,日子都订好了,问我能不能去。我很为她高兴,我一定会去!
很想对欣源说说自己的事,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她带给我的是开心的事,还是不要把伤感的事讲给她了。
刚挂上电话柯华又打过来,说她老公这两天回来,她要在老公在家的时候提前过生日,让我去参加她的生日Party,我半开玩笑的说,恭喜啊!又逢团圆日了,我一定去!
我的朋友都过得很快乐,我为她们高兴。
我的快乐在哪里?
突然看见了窗外武兆磊的车,他从车上走下来,我的心突然就乱了。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轻轻拍拍我的肩膀。我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只默默的注视着窗外。
“你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再现,仍是那么温和。不久,我的泪水终于流出来,回过头看着他,很委屈。
他把头转向窗外,沉默一会儿后对我说:“跟我回去吧?”
说完站起来竟自离开走去。走到门口时停下来,转过身注视着仍坐着没有动的我。
“雷祎文!!”他突然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又转向我。
我站起来,感受着周围的目光,快速向门外走去。
坐在他身边,他只默默开着车不说一句话。我的脑子里很乱,想要去理清些什么却越理越乱。他像是看清了我的心,看我一眼说:“别想那么多了。”
他说得对,什么也别去想了,上了车就已由不得我了。明天会怎样虽它去吧。
他在办公椅上坐下来,拿过桌子上的杯子推到我面前,“先给我倒杯水,渴死我了!”
倒好水放在他面前,在对面坐下来。
“武总。”
“嗯?”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的谈不上,只要你回来我就很高兴。”
“我……”
“想说什么以后再说吧,先去工作,这几天累死我了,什么都得我亲自做!别忘了有时间请请我!这下可好了,我又可以抽出时间来玩游戏了!哈哈!”他露出夸张的表情。
我看着他,该说的话一句都开不了口。
他抬头看看我,停顿一下,收敛起笑容接着说:“待会看看,晚上我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聊聊,把该说的都说明白了,好吗?”
“好……”
办公室的钥匙还在我的背包里。打开门,熟悉的味道迎面而来。
无力的坐在椅子中,雷祎文,自己的命运你自己把握不住,如果将来后悔,那就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