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跑到蓝家宁的房间,赖在他的被窝里不肯走。
蓝家宁气地大叫:“喂,你这个女人很不矜持耶!”“就这一次啦。”我小心地保证,然后经过他的默许以后,紧紧地偎依到他身边,抱紧他的腰,将耳朵贴到他心脏最近的位置。
“家宁,我喜欢你。”我说。
“我再说一次……”
“不要说了,我都明白。”我笑:“我只是想给你讲个故事,讲完我就走。”蓝家宁不说话,只是拍了拍我的头,算是默认。
“从前有一只老鼠对一只猫:我爱你。猫说:滚。然后老鼠就伤心地哭着走了。可是老鼠永远都不会知道,它走后,猫难过得流下了一滴眼泪。因为,放弃也是爱的一种。”我从蓝家宁的身边爬起来,他愣愣地看着我,我调皮地笑笑:“讲完了,我该走了。”
蓝家宁忽然抱了我的腰,脸贴在我的背上:“爱丽丝,你怎么了?”
我的眼泪来得突然,收也收不住:“蓝家宁,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你不可能是我的王子。那为什么我们要相遇?”
蓝家宁的手臂立刻就松了,没有了拥抱,我木然地走回房间。其实,蓝家宁就是那只绝情的猫,我就是那只痴情的老鼠,怎么会有故事?
一连几天,我都是安安静静的,不再赖床,不再跟妈妈撒娇,也不再和蓝家宁斗嘴,乖得让人担心。可是,一切都没有变。我每天都去学校上课,面对苛刻的老师们,做着恼人的数学作业。唯一变的是我的心,可是永远也不会被别人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多久的宠物,我愤怒而无助,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无法离开他。
放学后,夕阳斜斜的,那么美丽的幻觉。微微在楼下等我,这个塔罗爱斯星球的女孩子不过是一个保镖,王子的保膘,如果王子爱上我,她就会想办法杀死我。我顿时感觉浑身冰冷,转身跑到楼顶。有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子呆呆地坐在高高的楼檐上,她的额头光滑洁白,我顿感亲切。“嗨,你好。”她扭头看我又扭过头看楼下:“你别过来,我会跳下去的。”“喂,你那么快就活腻歪了?”我生气了,这么没骨气的地球女生,真给我们丢脸。“活着有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的。你看见的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幻觉,这个星球叫塔罗爱斯星球。我们只是塔罗爱斯星球人的宠物。”“我相信。”我说:“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你有一个明白你的同类,是不是不会感到孤单了?”
我走过去握住他冰凉的小手:“下来吧,或者我们一起跳。”
她叫小苜,姐姐叫小晴,前些日子出了车祸死掉了。我是知道的,那个女孩子死在6号病房,她的灵魂是个天使。
小苜说:“只要能找到一只神奇的天眼,并且在深夜十二点的时候,把它唤醒,让它看见塔罗爱斯星球最小的王子。那么所有的人类宠物都会在梦中被醒过来,看清她们生活的这个星球,并且被一股强大的能量送回地球。”然后她苦笑:“不过,这种希望太渺茫了,谁都没见过那只天眼,谁也不知道最小的王子是谁,能完成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奇迹。”
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
8.
蓝家宁使劲地往我碗里夹菜:“你减肥啊,吃那么少。”
爸爸和妈妈的眼睛偷偷地瞄过来。我赌气地把他夹过来的菜全拨到一边,干巴巴地啃着大米饭。蓝家宁生气了,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筷子:“吃不下就去做功课。”我瞪他一眼,乖乖地跑回房间。这次换他愣住,他每次阻止我做某件事情,我就非要去做,百试不爽。
月亮升起来了。
“笨蛋,滚出来给我吃饭!”蓝家宁几乎要把门砸出个窟窿。我懒懒地去开门,门外的他像一只暴怒张扬的狮子。我觉得好笑。我说:“我真的不想吃东西,就是不想吃。”“不行!”他揪住我的领子,将我朝厨房拖。饭桌上有热腾腾的饭菜,爸爸妈妈这么晚了,竟然不在家。我冷笑了一下:“爸妈呢?”“去外婆家了。”“真的吗?”我淡淡的问。蓝家宁沉默几秒,声音柔软下来:“快吃饭吧,都凉了。”
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我喂猫的样子,都是对待宠物,都是疼爱。
我吞了两口,忽然觉得恶心,如数地吐出来。蓝家宁又生气了:“爱丽丝,你搞什么鬼!”“我真的吃不下。”我胃痛地流下汗来。吃东西竟然能让胃疼成这个样子。
“爱丽丝,你没事吧?”呵呵,他心疼了。
“只要不吃饭就没事。”我丢给他一个苍白的笑,蓝家宁一言不发地把我抱到他的卧室里。他的枕头上有柠檬的味道,我最喜欢的味道。他说:“今天睡在我身边,如果不舒服,马上去医院。”我说好,就乖乖睡下。
蓝家宁真是个纯真的孩子,就把自己的宠物放在身边睡着了,谁能保证我不会反咬他一口?我摸着手指上的戒指,心里疼出伤来,我该不该唤醒它?蓝家宁的睫毛闪在空气里,时钟滴滴答答,我像守夜的猫一样盯着指针一点一点地靠近十二点。
手指上的紫水晶似乎闪了一下,然后呼啦一下睁开了,紫色的光如霸道的小兽咬疼了我的眼。眼睛里,我看见小苜的样子:尖尖的耳朵,长长的眼睛,嘴角妖娆如玫瑰,我站在她面前看不清楚她本来的面目,径自去握他的手。
我惊讶地捂了唇,紫色的光芒照辆了整间屋子。蓝家宁在紫色的光束里,尖尖的耳朵,清秀的脸,一双温柔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9.
“蓝家宁!”
“你应该知道的,是蓝斯王子。”蓝家宁摸摸我手上的戒指,那只小眼睛重新沉睡了过去。“你真笨,你认识的那个小苜,不过是美落公主化身的幻觉。但是她说的话是真的,现在所有的地球女孩都回到了地球,除了你。”
“她只是想要我死。”我笑:“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
“现在你非死不可了。”蓝家宁握住我的肩膀认真地看我每一寸的脸,一眨眼就事过境迁:“你知道你为什么吃饭会胃痛吗?宠物专家改了你的程序,你会不能进食,一直到饿死。”
“你为什么刚才不阻止我?”我挑眉毛:“你们星球不是很喜欢我们这些地球宠物吗?”
“早该结束了。”蓝家宁说:“爱丽丝,我保护不了你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像真空一样的房间里,周围都是五彩的星星,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像是魔法。我开始害怕,这个星球已经恢复到真实的样子。蓝家宁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你醒了,爱丽丝,我现在要带你去研究所。”“研究所?”那是什么地方。“宠物专家要研究,到底你有什么能量可以唤醒那只天眼。”说完,我的身体被一股力气拖着慢满走到房间门口,蓝家宁坐在远远的位置,脸色苍白。
他牵起来我的手:“刚开始会有点不习惯。可是,我们星球和地球,真的差不了多少。”
我们并排走在街上,有穿者奇特的男女和速度超快的列车匆匆而过。我叹气:“蓝家宁,你不觉得我被车撞死比饿死要来得痛快吗?”
他不说话只是握紧我的手。
我像个罗里八嗦的老太婆:“我相信童话吗?我不相信了,那都是骗人的。你看啊,世界都会骗人,连眼睛都会骗人。连自己都不能相信了,还相信什么狗屁童话。”
我的唇被堵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他吻了我的嘴。他说:“相信童话吧,相信我们会在一起,那样不至于太难过。”
我一下子就哭了,使劲地推了他一把:“你去死好了,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你只会骗人。”蓝家宁后退了一大步,一辆车从远处像子弹一样飞过来,我惊骇地洞穿他眼神里的绝望,他是故意的,他没有要躲的意思!
我!不!要!他!死!
我的身体如扑火的飞蛾,他被推在一边,不过是一个眼神的交换,我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撞飞到半空中。耳边是蓝家宁撕心裂肺地叫:“爱丽丝!”我轻飘飘地落在他的怀里,血滴在地上,我不疼。我问:“你会记得我吗?”“你不能死。”“你会记得我很久吗?”“你不许死!”“想到我的时候,要开心哦。”
我闭上了眼睛,死了就是终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