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家变

  都说生仔家是发的走私财;可是生仔他爸那一步三摇,见风就能倒的样子,还真不象是神出鬼没、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人物。直到警察拿小卡车从生仔的叔叔家拉走了一台小型卷烟机,这才真相大白了;原来生仔家是做假烟起的家,都有半机器化生产规模了。

  别看人家是地下生意,还有模有样的呢。生仔叔叔家废弃的养猪棚里藏着机器,生仔家破烂不堪的一间小仓房装着成品。生仔他爸,拖着他那晃晃当当的身子,就是集生产与销售于一身的秘密流通渠道。

  多大的本事啊!就凭着小学文化程度,就凭着敢想敢干的方针指引,一个家庭小作坊公然就敢假冒名牌大厂的产品,而且产销一条龙的,打入了市场有几年了。

  虽然有了钱,可是日子却还象原来一样,家里的菜地还种着,生仔爸爸每天照样天还没亮就出去卖菜,不显山不露水的。结果还是被人举报了,连生产带销售的被连锅端了;当然也少不了没收非法所得。

  生仔他奶奶都六十多了,头发只有些灰白。可是生仔的叔叔跟生仔的爸爸被警察逮走了那天,一夜之间生仔他奶奶头发就全白了。

  生仔他爸爸到是没什么大事儿,过了些日子跟他叔叔一起给放了出来。现在不光是生仔爸爸,就连生仔叔叔也快成了见风倒了。

  一家人忙活了好几年,一天福也没享上,又什么都没了。

  (一)

  生仔上完初中就跟着家里做卷烟,他手脚可麻利了,数数儿、装盒都比别人快;他大姐夫常拿他开心,说他是半机器化小工。生仔的大姐夫是他们临村的,外号叫鬼姜;他爹姜大叔是个木匠,人老实厚道,又做的一手好木匠活儿,十里八乡都挺有名的,可是谁知道却生了一个坏水特多的儿子,打小就掏鸡窝堵烟囱的,没他不干的坏事;村里人都叫他鬼姜。

  就象人们常说的: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生仔家做上了假烟,生仔大姐彩花就把鬼姜领进了家门。鬼姜渐渐的也琢磨出了门道,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另起炉灶呢;这不,生仔家就被抄了。

  鬼姜只能带着生仔和彩花彩英一起出外打工挣钱去了。生仔姐仨没出过门,连火车都是第一次坐。仨人怯生生的,缩着个脖子,紧张的看什么都鬼鬼祟祟的,简直象是仨扒火车的小贼。

  好不容易挨到了地方。一下火车,鬼姜就让她们仨一个拉着一个的衣角,一边拎着大包小包的,一边走的跟小跑似的就出了车站。一走进车潮滚滚的大街,姐弟仨就象掉进了下着饺子的锅,急的俩眼都不够使了;脖子缩的象小罗锅似的,俩手上的包还不停的搅和到一块儿,过个马路简直象逃命似的,东钻西窜的。

  鬼姜也没进过城,只是他小脑袋转的快,不象生仔他们姐弟三个那么呆头呆脑的,连看见生人都发怵;去找个工作都吓得象要杀了她们似的。鬼姜也不想去看人家脸色,可是怎么着也得找个落脚的地方才能在城里待的下来啊!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几个跟一伙早就进了城的老乡那儿挤着,生仔跟鬼姜在人家的阳台上,铺上个席子就当床睡;彩花和彩英在女人们住的屋里睡地板。

  生仔每天一大早就跑到街上去买报纸,回去跟鬼姜一块儿,扒在席子上翻来覆去的找,一会儿就撕下一条子来,一会儿又抠出一块。等吃了早饭,鬼姜就带着她们一起出门,连推带搡的赶着三个没了魂似的怕死鬼,走街串巷的奔波在一个又一个大排挡之间。折腾了半个多月,生仔两个姐总算在大排挡当上了服务员,生仔跟着鬼姜也找着了在西餐馆的厨房打杂儿的活儿。

  不管怎么说,刚进城的日子是挺难的,不过还是在城里待下了。生仔这是头一次离开家,还象城里人一样找着了事儿干,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一年混下来,生仔长了出息,剪紫菜、包寿司,小手又快包得又好看;大厨一忙就喊他帮着看煎锅,有时还会让他帮着打个下手,他弄得还象模象样的了。

  厨房里打杂的大多都是乡下来的孩子,生仔跟他们也学会了抽烟,还经常偷偷摸摸的跟着他们去洗头,泡脚。大师傅们有时一边干活一边说一些荤笑话,生仔也眯着小眼儿,端着盘子站在边上笑。鬼姜知道得小心管着他了;这小子还嫩,兜里的那点钱是劲不住诱惑的。

  鬼姜也知道城里好玩的地方比他们家里多,可是鬼姜脑子里装的是怎么发财的事儿,他也是怀揣着发财梦进的城,怎么也得混出个人样来才行!

  鬼姜心里的小盘算一直都拔拉着,他时刻都留心着大厨们做的菜式,什么菜怎么做,什么原料什么配料,他都记在心里,照样学样,他心里早就有数了。

  进城一年多了,鬼姜的老婆怀上了孩子,回家去了。生仔的二姐到年底也要回去结婚。鬼姜心里明白;家里家外这一杆子人,要文化没文化,要技术不懂技术,想在大城市混下去,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无论混到哪一步,还不是他鬼姜得替她们撑着;指望她们谁也不行,一个个都象没带着脑袋似的,在城里混饭吃容易啊?!以后人口多了,花钱的地方也多了,怎么着也得弄个营生,先得把摊儿支起来才行。

  鬼姜每天都不忘捡客人丢下的报纸,拿回宿舍点灯熬油的在分类广告栏里掏宝。看了几个月,还真让他看中了一间可心的小铺子。鬼姜赶忙去看了,那个铺面在一个镇上,是新建的小区外头沿着马路边建的两条商铺街。虽然马路两边的铺子还没几家开张的,可是鬼姜觉得还不错,起码这一溜铺子是建在一个挺大的小区外头的,他估摸着有这个小区垫底,怎么着这一带也能旺起来。

  鬼姜连着跑了两三天,看了又看,也就十平方多一点个地方,一个月一千五的租金,这在大城市已经算是最便宜的了。鬼姜左思右想了两天,打定了主意租了下来。

  鬼姜开的店叫北海道小馆儿。鬼姜歪歪斜斜的写了几个字,就让木工凿了凿,描上了金,挂上看着还挺象样的。

  鬼姜还租了店铺街后头的一间仓库房,店里装修的时候,把小仓库房加个小二层,就成了他们的仓库兼住处。

  到他们开张的时候,北海道小馆那条街还不太旺,稀稀拉拉的又开了几家店。马路那边跟他们斜对着是一间发廊,发廊边上空着两间还没租出去,再往前还有三间挂的象三胞胎似的招牌,分别是客家菜,顺德菜、番禺猪杂;一看那几块招牌就知道,是村口那家喷画店做的,还是那种写上名字,涂上点儿红的绿的就算完了的样式;就是把上面的字改了,挂在那儿都还能用的那种最简单的招牌。

  小镇上本地人口并不多,北海道前面建了小区的那块地,一直是种不了什么东西的荒地,好在边上还有个池塘,附近的居民就只有养鸭户。这两年靠公路的地方都建起了厂房,一个又一个的小区也象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似的,呼啦啦的就建起来了。

  鬼姜开北海道小馆的这个镇,正好在市区跟郊区的分界线上,是地地道道的半农村半城市化的地方;在北海道小馆门前那条马路上,时常还会上演拖拉机、摩托车、自行车以及奔驰并驾齐驱的豪华阵容,走在街上让人能感觉到强烈的农村结合了城市的味道。

  就象这条街一样,在小区门口那几家卖水果的小摊边上,往里再走几步,就会发现正好隐藏在拐角处的进村的小道。其实马路左边的商业街背后就是村子,村口有一条跟市集差不多的商业街,街上有搭的象席棚一样的大排挡,还有各式各样的杂货店,以及只有一台电视,一个麦克风就能经营的卡拉ok。

  就在这个城乡结合部,鬼姜开起了他那中不中洋不洋的餐馆。

  鬼姜在店里又是老板又做大厨还兼收银,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得招乎。招牌上写的是北海道小馆,让人以为是什么正宗的日本料理呢,其实就是鬼姜照葫芦画瓢的做的半中半日式的只有几样菜式的面馆。面的品种到是挺多的,什么乌冬面,北国之春,什么烤鳗鱼面,酱汤蛋面。。。。。。还有几样泡饭,还有几种算是学的比较象的特色寿司。。。反正他能比划上来的都做,客人也是吃个新鲜,到真没人跟他计较什么正宗不正宗的事儿。

  店里惟一的小工就是生仔。没客人的时候他帮忙打下手,或是备料;有人来了他就是服务员,有空的时候还得负责刷碗。

  生仔的二姐和二姐夫结了婚回来,在北海道小馆外面靠路口的地方支了个摊,做家乡的特色鸡粥。因为她们没有经营地点,只能天黑才开挡;鬼姜给她们挂出去俩灯笼,摆上几张折叠桌子,他们就可以开张了。

  小店都开了一年多了,要帐的还是天天不断的往北海道小馆跑,有时候一天来的人数、次数比客人还多。鬼姜就是鬼姜,他连印名片的钱也欠!——就二十五块钱,村口那个印名片的人找了他三个月,他才还了人家十五块。他也实在,也不躲不藏的,天天都在店里,谁找他要钱他就诚恳的拿出一个破烂的小本子给人家看,连送一次性筷子的他都欠着五十多呢。每回要帐的顶多能拿走个三五十块,那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来的不是时候的,不但白跑一趟,还得同情他半天。——他兜里的确就一百来块钱,怎么着也得给他留几十块钱买菜吧?要是明天他没钱开门了,还拿什么还钱?谁都跟他急不得恼不得的,他确实没钱,你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北海道小馆一共巴掌大的地方。又交租金又他们几个人吃饭的,能剩下什么?再说,鬼姜欠的不是一个两个人的钱,今天这个来拿走五十,明天那个来拿走一百,他也的确没钱能在自己兜里装着。

  北海道小馆隔壁是夫妻俩开的东北菜。老板大德是半个朝鲜族,他人长得高高大大的,不管活儿多忙,他嘴上还是闲不住,动不动就忽悠人。他跟生仔只要打上个照面,就得忽悠他,要是有一回让他从面前溜掉了,他都象丢了钱似的,急得猛拍自己的大腿。

  那天雨下的大,生仔的二姐的鸡粥没法做,就没出来。大德坐在遮雨棚下,跟他老婆还有他老婆的同乡永哲一家在喝酒,他见生仔一人做在门口抽烟,就又忽悠上他了:“生仔,今天没上村里转转去?”

  生仔小脸黑瘦黑瘦的,象个渔村里出来的孩子,他坐在那儿闷头闷脑的抽着烟,皱着眉摇了摇头。

  “生仔,到村里的卡拉ok找个小妞陪你吗?自己在这儿坐着怪孤单的。”

  生仔撇着嘴朝他笑了笑,还是抽着烟,望着遮雨棚外下着的雨发愣。

  大德那天就是闲的无聊,他见生仔没精打采的,忽悠他都不好使,又逗他:“唉,生仔你们家乡的洗头妹靓吗?你去玩过吗?”

  “没去过。”

  “下回回家带你老爸去转转,让他也开开眼。”

   “那还用你说,我老爸自己会去。”生仔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句。

  “真的?还是你带他去好,万一他让人忽悠了就麻烦了。”大德仍然不想放过生仔,接着忽悠他。

  “不会。他会讲价。五块钱他还会跟人讲到三块呢。”生仔嘬着烟屁股,轻声的说。

  大德扯着嗓子骂生仔:“臭小子,行啊!我说什么你都有词儿,忽悠人一点都不含糊了!”

  永哲在边上笑得肚子都疼了。

  要说鬼姜就是能人,北海道小馆挣不了什么钱,他小脑瓜一转悠又在报纸上挖到宝了。他应聘去了一家大的歌舞厅当上了领班,摇身一变成了‘白领’。彩花也从乡下回来了,孩子大了点儿交给了他奶奶带,彩花也让鬼姜弄进了歌舞厅;夫妻俩都在歌舞厅干,收入比以前高多了。

  他雇了一个人回来顶替自己做师父,北海道就让生仔又收钱又端菜的,继续经营着。

  虽说北海道的生意还是不尽人意,可是两年下来,起码他们几口人的饭钱是挣出来了。再说,鬼姜开店时赊的一屁股债也还上一些了。现在它就算不挣钱,起码也还能养活生仔,以及靠着北海道小馆才能做下去的,彩英她们夫妻俩的鸡粥挡。

  (二)

  开东北菜馆的大德跟他老婆朴淑英是半路夫妻。大德离了婚,自己带着个女儿。朴淑英也是离了婚的,淑英是延边朝鲜族,爱干净又勤快,人缘也好,熟客多远都愿意找到她这儿来吃饭。

  淑英的妹妹跟崔永哲是同学,崔永哲以前跟淑英她们姐妹俩一样也在韩国打过工,在韩国时他跟淑英姐妹俩常来常往的,淑英的妹妹后来去了大连,淑英就跟永哲断了联系。淑英根本就没想到,她跟大德结了婚到广州开上饭馆,竟然在自己的饭馆里看见永哲带着一家子坐在那儿。

  其实永哲比淑英回来的早,他从韩国回到延边没多久,就跟着他哥哥到了广州;他一直在一家韩国公司做翻译,不过手上有点钱了,他正打算着自己开个韩国菜馆呢。

  永哲来吃饭,大德就在店外面的防雨棚下摆了张桌子,一边张罗着永哲,还能瞄着附近走动的人,盯着附近几家的生意。

  “你知道人家北海道是怎么起家的吗?告诉你除了房租,都是赊的!”大德指着北海道小馆给永哲介绍说。

  永哲象是在听笑话。他朝挂着灯笼做着鸡粥生意的边上看过去,觉得北海道小馆挺气派的,起码还是象模象样的。他笑着跟大德碰了碰杯,摇着头笑着说:“要是开一间大一点的也许挺不错。”

  “鬼姜是因为没钱,其实要是把他后头那间小办公室也租下来,就有三十来个平方了。”

  永哲动了心:“你替我问问,他要是没时间打理,不如转让给我做算了。我在你们边上开韩国菜,咱俩家还能聚一聚人气。”

  “我帮你问问。”大德跟永哲说着话,一转脸看见生仔正招呼客人进门,就扯着嗓门叫生仔;生仔从店里伸出个脑袋看着大德。

  “过来,过来。”大德朝他招着手。

  生仔不声不响的凑了过去。

  “跟生仔老板聊聊就行了。”大德对永哲说。

  永哲觉得大德象是开玩笑,他看着这两个老‘冤家’就想笑。

  “生仔,大生意来了。这位老板看上你家店,想跟你们合资。”

  生仔眯着小眼笑了:“别瞎忽悠了!又想拿我开心!”生仔说着转身走了。

  大德跟永哲一直看着他,等他拉开了北海道的门,才学着大德的东北口音说:“不好使!”说完做了个鬼脸进店里去了。

  “这小王八蛋,还不好使。”大德拍着大腿,学着生仔的口气说。

  永哲偷着笑了。

  连大德都没想到,鬼姜爽快的把北海道小馆转让给永哲了。不过,转让条件里还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生仔得留下,继续在北海道干活。永哲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鬼姜收了一万块钱,先挨个的打发了债主;还给了彩英她们五千块,算是对她们关了鸡粥挡的赔偿。

  彩英夫妻俩巴不得走呢。彩英已经怀孕快七个月了,再做下去也很勉强,先回家生了孩子,俩人再出来找事儿就最好不过了。毕竟彩英的老公不是鬼姜,他是个窝囊人,你说什么他会去做,可是让他想办法那可就难了。

  大德根本就不相信鬼姜会轻易的把北海道小馆就这么转了手。北海道小馆虽然挣不了多少钱,可是鬼姜也没有转让它的必要。要说鬼姜这么精明的人,这件事做的象是很失算,其实不然!他与其死撑着这么个小生意还不如在社会上混出个眉目来好。再说,鬼姜已经不是刚进城的那个鬼姜了,他已经学会了在城市里生存的手段,已经打下了一片天地了。

  不管外人是怎么看,只有生仔知道,鬼姜转让北海道小馆不但是为了自己能抽身,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彩花跟鬼姜离了婚。

  永哲象大德说的,把北海道后面的小办公室也租了下来,又把彩英她们做鸡粥那块儿备料的地方也打通了,现在的北海道小馆改叫了釜山料理,永哲又把小店装修了一下,釜山料理都用的是落地玻璃,显得比以前大多了。

  大德还是经常没事儿干就跟生仔逗嘴:“生仔,你小子活得好,象神仙似的啊!你看看,这老板、招牌都换了,就是你不换。”

  “那有什么好。那是我没本事,干不了别的。”生仔眯着小眼睛说。

  “那是。你小子要是象鬼姜那么精,釜山料理可能早就叫生仔料理了。”

  生仔眯着小眼笑了:“光精也没用。”

  大德喝了口茶,也笑了:“你小子,心里还挺有东西的啊!我还以为你光会混发廊跟洗脚屋呢。”

  生仔仍然眯着眼睛笑着,漫不经心的说:“现在我在台球厅混得也挺不错的。”

  “哟。看样子下次我要是去台球厅还得提提生仔大佬呢?!”

  生仔眯着小眼睛咧着嘴笑了。

  (三)

  鬼姜在歌舞厅一直混得不错,他小子现在还学的象城里人一样,买了一身假名牌穿着;无论春夏秋冬都把头发用发胶弄出一个油光水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呢。

  鬼姜现在是在有钱人堆里混的人了,虽然时时都得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但是,谁也不能小看他。鬼姜凭着他的小聪明还有察言观色的本事,成天都陪着有身份的客人一块儿喝酒玩骰子,混的跟自家兄弟似的那么熟。陪着那些非富则贵的客人玩,只要让他们喝好了玩开心了,他就算可以交差了。这就是他的工作,对他来说,也就是小心的陪着笑脸,自己不用花钱就能消费的娱乐,这个职业让他如鱼得水的过上了夜夜升歌的快乐日子。

  鬼姜已经不是刚进城时那个小乡下佬了,他如今混的人物似的,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鬼姜自从进了歌舞厅就跟一个部长勾勾搭搭的了,没等彩花回到广州,鬼姜就她偷着在外面租房子住上了。他也知道,他兜里还没有泡女人的资本,所以,他也只能守着一个女人先这么混着。

  鬼姜在歌舞厅当领班混的是八面玲珑,跑前跑后把客人都招待的跟亲人似的。常来歌舞厅玩的一个叫dina的阔太太,一直对鬼姜挺关照的,有时还叫鬼姜出去吃消夜。这对鬼姜这个职业的人来说,是很正常的事儿,可是日子常了,有时吃完了消夜,dina的朋友们各走各的了,老是留下鬼姜送dina。

  当初鬼姜也许只是为了讨好dina,也许是不想失去那么豪爽的一个客人才献的身。。。。。。不过,谁都看的出来,他还真以为自己飞黄腾达了,还想跟dina来真的了。

  鬼姜先把小脸一抹,坚定的跟部长散了伙,然后就成天把自己打扮的跟鸭子似的,油头粉面笑容可掬的随时准备迎接dina玉驾亲临;只要是她一来,他必到门口迎接,走的时候也一定是他亲自相送。

  可是整个歌舞厅都知道他跟部长同居了一年多,鬼姜傍了富婆就甩了部长。部长在歌舞厅也是有头有脸的,身为部长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部长如果连教训一下鬼姜的本事都没有,她也就不会再在这类场合混了。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鬼姜让人抓到了把柄,部长连小手指头都没动,只是陪dina的老公喝过一回酒,没几天鬼姜就在歌舞厅门口,被人打得满身是血的,老板还炒了他。

  鬼姜在家养了两个月的伤。歌舞厅这个行业他是没法进了,全市就那么几家大型的歌舞厅,他的那点事儿早就尽人皆知了。好吃好玩的地方待惯了,干点别的他又觉得拉不下那个脸来;他就这么愁眉苦脸的猫在家里,胆小的象彩花她们姐弟仨刚进城时一样。

  釜山料理的店面比北海道气派了许多,生意也比过去好了很多,生仔待着聊大天儿的时间可比以前少多了;生仔还是天天忙着,工资也没见长,老板还特多事儿,每天关门的时候,还得让生仔把店里收拾利落了才能锁门,想偷个懒都没门。生仔好久都没闲空坐在门口的遮雨棚下看着街上发楞了,东北菜的老板大德也闷的难受,连逮着他忽悠一下的机会都少多了。

  不知不觉生仔就在城里待了几年了。他大姐生了孩子之后又回到城里来打工,二姐彩英跟她老公从回家生孩子就没再到广州来了。

  生仔二姐夫家住在离生仔他们村只有两公里的镇上。他家以前做腐乳是远近闻名的,土改以后他爸爸进了厂给人家看大门,他家的腐乳也就当成了资本主义的尾巴,没人再提了。前两年二姐夫的爸爸退了休,二姐和二姐夫回了家,眼看着就要生孩子;二姐夫还有个妹妹还在上大专,家里要钱的地方多,来钱的地方少,他爸爸没辙了,楞是又做起了放下了几十年的老行当。二姐的婆婆在菜市上摆上个小摊卖他家的腐乳,没过俩月就又红火上了;好多单位食堂,小卖店都要他家的腐乳,二姐的婆婆现在也不出摊了,一家人就在家里做,二姐夫负责送货,一天忙到黑也没个忙完的时候。

  彩英的孩子有两岁了。因为说话说的晚,他奶奶怕太早上幼儿园受委屈,死也不让送去;二姐跟二姐夫成天跟着家里帮忙做腐乳,家里没人也不行。彩英的婆婆就托人找了一个阿婶到家里帮着她们带孩子做家务。彩英不放心,想叫她妈去帮她照应着,可是家里呢?那几分菜地得有人拾掇;彩英奶奶快七十了,一家子人吃喝拉撒的又离不开人;她就叫她爸爸天天卖了菜,闲了就到她家转转,一是帮她照看着点家,二是省得他在家跟她妈吵的鸡犬不宁的。

  生仔家做假烟生意让一家人空欢喜了一场之后,生仔跟两个姐姐就转战城里打工去了。如今生仔跟彩花在城里立住了脚,彩英结了婚跟着婆婆家忙乎,到是都找着挣钱的地方了。生仔爹妈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家里的日子虽然没城里来钱的地方多,生仔妈仍然种着那点菜地,日子也还过的去。

  孩子们都不在家了,家里也没清净过,就算谁也不碍谁的事儿,生仔他爸爸总是还少不了跟生仔妈吵吵嚷嚷的,就象是结下了仇似的,谁看谁都不顺气。

  天冷了,地里就闲了。生仔妈得空到村里转悠转悠,顺路上小卖店买点东西;她刚到门口就听见几个人在店里说闲话。她一耳朵就听见了,是说谁谁跟自家的保姆搞上了,几个人大惊小怪的,还有人说:“家里没人啊?怎么会不知道呢?”

  一个说:“都出去干活了,就有个两岁的孩子。”

  生仔妈走进小卖店,人们就不说了。生仔妈买完东西出了小卖店,又听见人们说开了。生仔妈心里可别扭了,自己又没碍人家事儿,怎么她一来人家就不说了,她一走人家又说上了呢?她越想越不是味儿。第二天,生仔的爸爸前脚走,她后脚就跟出了家门。

  生仔妈躲在二女儿家的门外头,听着里头的动静。她听明白了,生仔爸就是跟那个阿婶混上了,而且居然象一家人似的,在那儿过起日子来了!

  生仔妈气得脸通红。她三步两步就蹿进了屋,拿出厨房的刀就骂上了那个溅女人。谁知道那个女人还一点都不怕她,她火更大了。

  “我让你们美,我让你们美!”说着她冲过去就给了那个女人一刀。

  那个女人挨了三四刀,还是不服气;一边骂生仔妈一边夺过生仔妈手上的刀,也砍了生仔妈两刀。

  生仔爸爸磕磕绊绊的抱着孩子跑到街上叫人来,才把她们俩都送去了医院。

  派出所拘留了生仔的爸爸。彩花跟生仔被彩英叫回去;在医院的走廊里,彩花她们姐弟三个两眼都直勾勾的望着走廊里出现的每一个人,就象是家里做假烟被抄了的时候一样,她们都大眼瞪小眼的等待着消息,又害怕即将听到的任何消息。

2006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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