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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虽说也是个贼寇,却与别股贼寇不同,军纪极其严明,动百姓一草一木者,格杀勿论。郑成功不靠掠夺百姓解决粮饷,而是海上经商。广东尚可喜与郑成功既是对头冤家在生意上又多有交往,于两之表兄苏立就是尚可喜进行海上商贸的主要干将,他与许隆,杨文广号称是南海财神,尚可喜要是开罪他们三个马上就断绝了供应,数十万私人大军朝廷是不可能出钱粮帮他们养活的。
杨文广不把尚之信放在眼里,飞扬跋扈,控制了全军的命脉。尚之信可不是他父亲,假做款待,在酒里下了毒药将杨文广毒死。苏立,许隆扬言要去投靠延平王,与郑成功部拉上了关系。尚可喜不怕这两个财神,却怕得罪了郑成功,海上线路就行不通了。郑成功战船千艘,将士二十余万,广东水师船小兵少,根本就不是郑成功的对手。两下是既斗争又合作,都得吃海上这碗饭,需要市场。于两往来其间,穿针引线,尚可喜与郑成功在海上或是陆地上都没有发生过大的冲突,全是出于实际需要。
郑成功具有明确的目标,那就是把满人赶出中原,恢复汉人江山。隆武已死还是打着隆武年号,后来永历灭亡台湾还是打着永历的年号,只是一种象征。郑成功与他的子孙们始终没有拥立朱明皇帝,也没有想过要自己称帝称王,自立一国。从始之终是想恢复汉家江山,把满人鞑虏赶回关外去。
何楷看不上郑芝龙,郑鸿逵,在隆武时上疏弹劾二郑,连郑成功也也受到了抨击。郑家兄弟派人半路拦截,将其耳朵割了下来,何楷对郑家恨之入骨。何楷归降满清后,出任福建布政使,捉到郑军一律砍头,誓与郑家父子不共戴天。郑芝龙归降后,他把那股子邪乎气又撒在了郑成功的头上,还是捉住郑军就砍头,把郑成功气得总想杀了他全家。
何楷有些个文才,撰写过[周易订诂],天下有名。他的三儿子苦苦相劝,满面流泪的跪求道;‘父亲曾为明臣,郑成功为的恢复大明江山,父亲何必与其寻仇?两军交战,尚存礼仪,郑成功部属,多是忠贞烈士。父亲捉到便杀,不遗余力,难道个人私忿就那么重要么?’
何楷大怒道;‘郑氏割了我的耳朵,我就让他断子绝孙。别看郑芝龙归降了大清,我也绝不饶过于他。天下人都归顺了大清又不是光我一个人?割耳之仇可就是一个,那就是郑家父子。’何楷也是个老儒了,生性倔强,谁也劝不住。郑成功广招人才,天下剑侠勇士纷纷归附,足智多谋之人成百上千,都入延平王幕中。剑侠们割下了何楷的脑袋,把他家的几个儿子抓到厦门,听候延平王发落。郑成功知道三公子没少劝他的父亲,同病相怜,也没难为他。何家财产甚多,命令何家为军中打造一千二百付铁甲,就把何家子孙全都放了回去。先后抓过几次这类人物,军中打造铁甲上万付,刀枪不入,成为军中最强的武装力量。战船载着八千铁甲兵,所向无敌,清军闻风丧胆。每一付铁甲重达二百余斤,穿铁甲的都是出众的武士。
郑成功训练了三千滚被兵,三千藤牌兵,是专门对付敌军枪炮的特种部队。每当敌军设置枪炮,滚被兵将棉被浇湿,往身上一裹,顷刻之间就滚到了敌军阵地,挥动钢刀大砍大杀。枪炮打不透湿棉被,滚被兵从来就没有打过败仗。藤牌兵是对付满人铁骑的,藤编盾牌用牛皮为底,也是滚动作战,手持板斧,专砍马腿,这两类特种兵都选择身材矮小,行动灵活之人进行训练,平时居住于船上,以逸待劳。清军虽众,屡战屡败,只好用最优惠的条件与郑成功议和,割取漳,泉,潮,惠四州五十六县,加上舟山,厦门,金门,台湾,澎湖列岛,只要承认满清为正朔,雉发易服,郑氏就可以永镇东南,成为国中之国。
如此优厚的条件让有些个将领喜之若狂,大将施琅极力主张归降于大清,雉发易服又算得了什么?郑成功是个武士,决不接受屈辱性的招抚,对清朝使臣道;‘两下是敌国,我军并未战败,也不是接受招安,何言安抚?议和可以,议抚不可以,雉发易服更是万万不可。若是存明祚一线,可以议和。不雉发,不易服,不遵满人政令,仿朝鲜,安南例。否则只能拼个你死我活,再没有别的商量。’
日本武士战败后可以投降,但不能有辱武士的尊严。在自己的庄园领地里还是主人,幕府将军也必须给予相当的尊重。郑成功心里很清楚;反清复明已经是不可能,东南一隅抵抗不了全国的清军,议和是个上策,但必须保住民族尊严。对于民族尊严施琅等将领是不懂的,大多数将领都没有文化,考虑自身的利益多,民族的利益少。郑成功有了个儿子,取名叫郑经,从小就灌输民族大义,是郑成功夫妻的教育成果。郑经从六岁开始接受教育,他的启蒙老师就是他的外公董扬先。郑成功认为门风好的家庭微乎其微,将来还是在妻族中间选一个儿媳妇方才放心。家风是代代相传的,财势是暂时的,郑经肩上的担子得比他的父亲还要重。
前来投奔郑成功的还有十八罗汉,乃是张献忠的旧部,隐匿于粤东,夺了寺庙,杀了群僧,想闯出一个局面来。为首的乃是铁柱僧,练成了天魔大法,刀枪不入,气功好生了得。铁柱僧善壬遁风角之学,精通兵法,力敌万人,豪气逼人,被延平王尊为国师。铁柱僧也当仁不让,位高权重,渐渐的就显出了虎狼之心。
延平王对待部下如同家人,从来没有君王的架子,把每一个人都当做亲兄弟,这也是延平王能受到众人推戴,对他忠心耿耿的原因所在。延平王对十八罗汉非常优待,起初他们都很感激,心中奇怪延平王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后来他们恍然大悟;‘延平王怕咱们,所以才恩待我等。无论是降清还是谋反,郑成功都压不住咱们。’从那以后十八罗汉横踢马槽,要酒要肉,将士们怠慢举手就打。对待延平王铁柱僧也是喧宾夺主,一切军务都得他说了算,十八罗汉都当上了总兵,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郑成功是个坦荡君子,没有防人之心,没想到引狼入室,自己成了东郭先生了。想要除去恶僧又怕失手,自取其祸。找来旧将商量此事,刘国轩自告奋勇,除去铁柱僧,如若失手自担后果,与延平王没有关系。
刘国轩是个年青武将,后起之秀,在军中是第一大胆。因酒醉杀了贪官,投奔了延平王,屡立战功,被提拔为领兵将领。刘国轩特意结交铁柱僧,拜其为师,极力奉承,把铁柱僧捧得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大份量了。交往一个多月后,刘国轩请国师到温泉里面泡澡,见到国师由于练功,阳具壮伟,就与他开玩笑道;‘国师这个佛祖根性真是粗大,想是运丹田之气积年而成。我琢磨着国师虽说功力圆足,道行高深,若见了美色恐怕也是难于定性,得一泄元阳了。’
铁柱僧是个争胜好强之人,矢口否认道;‘老纳参禅多年,心如泥絮,不逐春风,区区色戒,能为魔障乎?’刘国轩故作不信道;‘国师也就是吹牛,明日我领你去一个地方,要是国师真的不动心,我才真的服了你。’二人打赌已罢,刘国轩自去安排。
第二日上午,刘国轩设宴[招贤馆],灯红酒绿,妙舞清歌,令人酣醉,令人销魂。美女盈前,铁柱僧全然不顾。刘国轩大讲古今艳史,风流笑话,把男女情事讲得丝丝入扣,维妙维肖,铁柱僧还是不太介意。
夜色已深,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刘国轩请国师到后堂观看活秘戏。进入密室后,只见绿光之下,地上铺的都是红毡,一对对俊男靓女,有的全裸,有的半裸,在那儿随意交合,帷幕后还奏着轻快的乐曲。几个裸露着身子的美女走了过来,莺声燕语的向铁柱僧讲解哪一对是怎么戏耍,都有名称,连男女性交合的细微感受都讲解得一清二楚。火树银花之下,少男少女愈显精神。花貌玉体翻滚不休,处处都是色相。美女们的柔情曼态,让铁柱僧也有些动情了。他醉眼朦胧,有些个立脚不住,美女们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了。
光着身子的美女们抚摸着铁柱僧的阳具浪声说道;‘好大的家伙,让我们也开开眼。’不由分说,解开了他的腰带就把那个阳具露了出来。美女一下骑在铁柱僧的腿上,就与其交合起来。和尚也是个凡人,到了此时,神魂迷乱,按捺不住,连换了四个美女,气喘嘘嘘泄出了元阳。
刘国轩见他精气已散,从暗处抽剑挥砍下了铁柱僧的头颅。这枚剑也是把宝剑,削铁如泥,但在铁柱僧聚集精气时,刘国轩是不敢一试的。那些男女都是刘国轩从风流场所花重金请来的,就是为了对付铁柱僧。得手之后拎着恶僧之头向延平王报功,那十七罗汉闻风而逃,分散天下,后来祸乱中原,都传有衣钵,此是后话。刘国轩立此奇功从一个下级将领提升为总兵,与施琅等人齐眉并肩了。施琅也是个拔扈将军,连延平王都不太服气,对刘国轩更是看不上眼,这些私怨就是他后来归顺满清的基础。延平王立心为公,要是贪图富贵接受了清廷的条件,世代相传当个郡王还是不成问题的,连郑芝龙一家也能回到福建,化干戈为玉帛,两下休战。施琅等将领不懂那些,争的是权与利,想的是利与害,国家民族对他们而言是不重要的。正因为中原这类人太多,占绝大多数,所以满人能够较顺利的入主中原。当年如果四百日本武士真能得手的话,中国人也一样会拜伏在日本人的脚下的。这就是没文化的悲剧,不知忠义为何物?
郑成功接受了永历的册封后,与李定国等部相互配合,大败清军于台州,举军北伐。黄梧公开叛降,部将康雄不肯随从,号召将士们随他出走,投奔延平王。黄梧大怒,挥剑砍去,把康雄的一只手砍了下来,康雄坠入城外,留了一条活命。延平王感其忠义,厚加赏赐,就留在帐中当个参谋。黄梧是个老将,施琅帐下的张勇就是他的旧部。黄梧动员施琅举旗反叛,施琅顾虑家眷都在厦门,想先安排好了再说。张勇带着全族准备降敌,被部下李平报告给了延平王。郑成功大怒,命人将张勇一家拦截,不分男女老幼,全部做了刀下之鬼。
施琅大怒,把李平抓了起来开刀问斩,延平王三次下令放人,施琅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辞,硬是把李平砍了头。郑成功大怒,命江淮八侠前去军营取施琅之头回报。施琅顾不得全家老少,逃之夭夭,投降了满清。部下怕受牵连,举族降敌的不计其数,黄梧与施琅一下子拉过去了四五万人,郑成功的北伐计划暂时搁浅。为严肃军纪,施琅全族都被砍了头,这是全体将士共同制订的军纪,施家一族对延平王并无怨言,只是大骂施琅是个白眼狼,坑害了全族。施琅受到重用,被授予福建水军提督,专门在海上与郑成功作对。朝臣们谁也看不起施琅,都说他脑后有反骨,是个魏延,不可委以重任。康熙皇帝善于用人,避其所短用其所长,后来靠着施琅收复了台湾,但却不给他兵权,得以善终,也是康熙精于驭臣之道,施琅是得遇明主了。施烺与黄梧在当时是郑军叛贼,连满清朝野都瞧他们不起。二百年后他们意外的得到了赞誉,这是他们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
郑成功没有放过害死母亲的仇人博洛,博洛因平定东南有功,由贝勒进封为端重亲王了。郑成功悬出重赏,取博洛的人头,江淮大侠吕元前来应征,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吕元与族兄吕留良一武一文,乃是浙江崇德出名的剑侠,才子,二人一同前往京城投充端亲王为旗奴。半年之后二人拎着博洛的人头回到军营,郑成功在母亲坟前用仇人之头祭奠,放声大哭,悲不自禁,全军无不落泪。郑芝龙与博洛同在京城,同朝为官,从来也没敢想过报仇之事,这个仇被郑成功给报了,满人都怀疑系郑芝龙所为,他也说不清楚。郑芝龙对此事又喜又怕,他担心全家十一口人因此会保不住性命。
永历派少司马张煌言配合郑成功出师北伐,两军约定会师于浙江海域普陀之东,准备沿江而上,攻打南京。水师行动前都要祭祀海神的,张煌言不懂得这些。海神庙旁边有一座羊山,一座鸡山,这是两个海岛,都是人们祭祀海神在岛上放生,从来没人敢动,海岛上的羊也不怕人。张煌言所部缺粮缺饷一直都很艰苦,一下子看到了羊山,大喜过望。将士们上岛抓了许多只羊,饱餐了一通。然后又载着百余只羊入海,继续航行。
两军会师时,张煌言让分与郑军八十只羊犒军,郑成功详细一问,大惊失色道;‘那是出海之人祭祀海神之物,取之必然有祸。’话没说完,原本平静的海面狂风大作,波浪滔天,把海船刮得自相碰撞,将士们纷纷落水,全军大乱。延平王焚香乞求海神,全不当用。大军十成去了五成,精锐将士都葬身于大海。郑成功将延平王金印献给海神,用于谢罪,海浪才渐渐平息,大军总算是靠了岸。延平王叹道;‘幸亏有百灵佑护,海神才放了孤王。’查点将士们,首先张罗抓羊的义阳王没有逃脱。众将士看到空中有穿红袍,戴纱帽的神人对延平王作揖,只有延平王没有什么风险。
这样一来又得重新修造战船,误了北伐的最好时机,这也是天意,满清取代明朝,已是定数。郑成功逆天而行,是先尽人事而后听天命罢了。利用这段时间,郑成功收编了一些反清武装,加以训练,统辖强兵二十余万。郑鸿逵病死,将士们也愿意听从郑成功指挥。郑成功以厦门为基地,设演武场,演练行军布阵,攻防进退。各地城守大军十余万,北伐大军二十万,谋士成群,猛将如林,欲与满清一较高低。
藤牌兵将领林兴珠前往探路,遇到大股清军骑兵,连忙躲避。郑军都是明军服饰,没有雉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见逃脱不出,林兴珠索性操起藤牌,挥舞钢刀,独身滚入清军阵中,一顿乱砍。清兵收马不住,相互挤压,数百骑乱作一团,林兴珠趁乱滚出阵外,寻到土路,弯弯曲曲而走。清将大怒,率众追赶,怎曾想那条土路是个沼泽地,除了当地土人外,进去多少陷进去多少,清军又损失了不少人马,发誓一定捉住那个贼寇,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雪恨。
林兴珠逃进村子里,正遇到一个农民,是杨于两的老家人,认得林将军,连忙领他到杨于两家里藏匿了起来。杨于两让家人拿着藤牌兵器扔到了海边上,清军已把整个村子围上了,要挨家挨户的搜查。杨于两原本就雉发易服,一看就是大清的顺民,迎上前来对满酋道;‘反贼已向海边逃去,那边有渔船,莫让他逃入海里,快去追赶。’清军顺着于两指出的方向追到了海边,果然见到反贼丢下的藤牌与钢刀,还有一双旧鞋子。满酋无计可施,只好领兵回去,林兴珠拣了一条活命。上天一切都有安排的,留下了林兴珠,后来带着三百藤牌兵与滚被兵两败俄罗斯,大显神威,迫使俄罗斯沙皇派员签订了[尼布楚条约],名垂青史,万古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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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经从十三岁随军,已经是个少年人了。由于父亲的指点,郑经少年老成,说话办事都很得体,将士们都很心服。自古英雄出少年,郑成功对他的要求比任何人都严格,郑经随同洪复多次出师,屡立战功,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少年武士了。
郑成功夫妻给郑经聘下了一门亲事,也是董姓之女,性情刚烈,有些像她的姑姑。郑经在军中有了红颜知己,是洪复的亲兵。洪复对延平王一般往情深,一直男扮女装,不肯嫁人。她的亲兵就是她的小妹,也爱上了文武双全的郑世子。男女都是少年怀春,免不了做出了点出格之事,洪小妹珠胎暗结了。洪复没有声张,让小妹把孩子生了出来,毕竟是郑氏之后,不可轻弃。这就是后来的郑克臧,虽非正出却是长子,很是端正。郑经不敢违逆父母之命,董氏还是他的正妻,后来生下了郑克塽,发动政变害死了哥哥夺了王位,这就是后话了。
人类与动物一样,有雄性有雌性,性成熟的少男少女有时候是情不自禁的。动物之间的性交配主要为了繁衍后代,一般发生在春季。人类与动物不同,性交配是为了表达感情,寻求快乐,性成熟的男女对性生活的要求是经常的。
由于频繁的性生活,人类产生了感情,产生了渴望,产生了家庭,有了固定的配偶,并有了灵性,感情促进了大脑发育,人类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有智慧,经过数万年的进化,有了现在的人类。在远古社会,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性成熟的男女自由交合,没有什么伦理道德,没有衣服,无拘无束。人与动物不同之处就是比动物聪明一些,性生活也更多一些。这是一种原始的冲动,生理需要,不存在什么对错,更谈不上是什么罪恶。郑经与洪小妹的恋情没有影响他接受武士的强化训练,他是王世子,接受的是安邦治国,掌握全局的训练。在洪复的辅佐下,他镇守厦门,稳固后方,成为延平王的得力助手。
他的弟弟,郑成功的幼子,史料上没有留下他的名字,我们暂且称他为郑王子,比郑经小三岁,是个勇敢的男孩子。郑成功不让他住在厦门,而是随军征战,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培养他成为一名武士。军中的生活是严酷的,郑王子与八千子弟兵一道,与敌人作战。他们都是十岁到十六岁的少年,是将士们的后代。他们与自己的父兄一道,生活在海上,一切物资都来自于对敌人的缴获。这是按照大和武士的标准训练的下一代,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未来的将领,军中的骨干力量。
永历五年五月,郑军大举进攻南溪,清军守军三万余人,败逃漳州。从六月到十二月,大军连破彰浦,海澄等十几个县城,漳州已成了孤城。漳州清军十万余人,都是叛明降清,已经雉发的官军,城破之后是别想活命的。清军四面受敌,想要逃跑也没有可能,只可拼死一搏,死里求生。城里备有大炮百门,鸟枪千支,丁壮们都被征用上城防守,漳州城墙厚达三丈,炮火轰不开,守军殊死抵抗,郑军一时也攻不下来。郑成功不愿意强攻,多伤将士们,把漳州围困得如同铁桶一般,连一只鸟儿也休想飞出城去。
清军多次组织救援,都被郑军所败。从五月初起,一直围困到十月末,困城七个多月,城里的粮食早就断绝了。漳州居民约有一百多万,守军十余万。粮食吃光了吃牛马,牛马等活物吃光了吃甲胄,草根树皮。后来就开始吃死人,吃老弱,易子而食。接下来吃女人,吃瘦弱,城内吃人七十余万,剩下的就是守城的官军与民兵了。
退守漳州的将领乃是袁道光,赵文贵,王奎可,祖泽远,罗念,这些人原来都是郑鸿逵的部下,见南明没有什么希望了,受黄梧,施烺的拉拢反了水,坑杀了不愿意归降满清的将领,当上了新朝的总兵,提督,都是方镇大员。在平定中原期间,满清的封赏是优厚的,汉人封王封侯的成百上千,总兵,提督的不计其数。真正的主力乃是满八旗,蒙古八旗,汉八旗,这些部队装备精良,以骑兵为主,立一个大功不过是加半个前程,能升到都统已是登峰造极了。汉人能入旗才算是加入了正式的编制,剩下的全是杂牌军,让他们打先锋,饷粮自行解决,让汉人与汉人自相仇杀,满人从中取利。漳州城里的也都是杂牌军。
在战乱期间,一切事情都变得简单明暸,人们为了生存相互仇杀,是非对错并不那么清晰。在苦难与杀戮中,人们已经变得麻木了,对死亡,罪恶都麻木了,一切都是为了需要,只有强者才能够生存下去。不管是流贼还是官军,满蒙八旗还是南明抗清部队,都没有什么军纪。烧杀抢掠是经常之事,军中都携带着为数不少的女人,供将士们接决性欲。每到一处,最先遭殃的准是年青女人们,不顺从者将双手用铁钉钉在墙上,全身剥光,随意行淫。鲁监国的王妃,蜀王,晋王,福王,楚王等所有的王妃女眷们都未能幸免。人类有着动物的形体,动物的本能,比野兽更残忍百倍。野兽性交只是为了繁衍后代,而人类是为了寻求快乐,自己的快乐,快乐之后照样把性交对象的头颅割下来,换取军功。
漳州城里早就成了人间地狱了,一个老秀才饿得发疯,既绝望又愤慨,他把自己一生的心血之作吃到了肚子里,饥饿而死。邻居家是他的学生,父母丢下孩子不知去向?这学生也就十三四岁,不够当兵吃粮的资格。见先生饿死了,拿刀割裂尸体,以延残命。当看到先生肠子里鼓鼓的,感到很奇怪,割开一看,都是先生的心血之作,前些日子还教诲自己如何做人,今天就割取先生之肉苟延残喘了。学生悲痛万分,心裂气绝而死。这些死尸很快的就被人分吃了,连骨头都不剩。
在饥饿面前,人们恢复了兽性,老弱病残的先被分吃了,然后就是交换儿女,易子而食。儿女吃光了,再换妻子,绝望的人们没有了感情,没有了伦理道德,只存在活下去的愿望。军中早就断粮了,将士们出营捕捉活人,往往是抓来一家人,作为食物。男人被割碎,就由女人烧火煮肉,她也吃自己男人与孩子的肉。夜间就供将士们奸淫,连一个眼泪都不掉。人的神经已经变得麻木了,就是女人被杀时也是默默的,没有挣扎与反抗,似乎一切都很正常,理所当然应当这么样。杀人,奸淫,挑选弱者作为食物,人类的冷酷,在饥饿面前表现得淋漓尽致。
郑军粮草也接济不上了,二三十万大军,每日需粮千石,漳州一带也都吃得精光了。漳州守军宁死不降,人吃人还能挺个三四个月,郑军可是挺不住了。满蒙汉三十万大军在贝子金固山的率领下,气势汹汹的杀向漳州,郑军已是抵敌不住了。清军人强马壮,粮草充足,郑军已成饥民,连忙全军后撤。清军紧追不舍,围住了海澄。郑成功率部坚守海澄,清军一时也攻不破城池。
金固山调集三百门红夷大炮,集中一处,进行轰城。炮火震耳欲聋,轰塌了城墙三百余丈,眼看着海澄要守不住了。郑成功手拎大斧对将士们喊道;‘城存俱存,城亡俱亡,不怕死的,都跟我来。’将士们冒着硝烟跟随郑成功来到了缺口,站在废墟上。清兵以为大功告成,爬过城壕,向城里冲去。郑成功与将士们一斧一个,砍杀无数,阔深两三丈的护城壕都被尸体填平了。
金固山大怒,手脚并用,须臾之间攀爬上城墙,大吼一声,向郑军杀了过去。金固山力敌万人,脑袋大如笆斗,是满人中数一数二的武士。清兵见主帅已经杀入,一窝蜂的向缺口杀了过来。江淮八侠了因,曹仁父,吕四娘,白泰官,周湾,吕元,路民瞻,甘凤池,正在延平王的左右,一涌而上,将金固山围在核心,金固山虽勇,却不是八侠的对手。了因上前一把抱住金固山,延平王上前一斧将脑袋砍了下来,扔到城外。清军见失了主帅,全军潰败,因为抢夺金固山的尸体就损失了三四千人。
这一场大战,稳定了东南战局,清军没有再发起进攻。漳州的一切正在恢复,人们很容易忘记一切。清明节时,活下来的人们围着将士们且哭且拜,对他们道;‘我全家人都在将军的腹中,将军的身体就是家里人的坟墓了,哭拜不止。大多数将士们都活下来了,因为他们是强者。‘多数人死,少数人活。’这是强者的公理。将士们总结婴儿肉最好吃,赛过牛羊肉。其次就是女人的双乳,很是肥美。人肉并不比动物肉难吃,只要天下还有活人,将士们就不会饿死。
郑成功军纪严明,军中不许留女人,也不许将士们糟蹋女人,违令者斩。军中娶妻是允许的,家属可以随军,但只限于千总以上的将领们,士兵的家属大部分留在了厦门。为了解决军粮,大规模实行屯田,加强训练,休养生息,准备与清军来个总的决战。将士们情绪高涨,纷纷请战。永历七年七月,郑将余新为领兵大将,甘辉为副,领兵三万,攻打福州。
福州是福建的省城,守军三万,闽浙清军三四十万,福州并不是好打的。清军屡败两广南明军队,永历皇帝四处奔逃,郑成功此举主要是牵制清军主力,减轻两广压力,不一定非得拿下福州。江淮八侠归附已久,未立大功,都有些忍耐不住了,主动请战,作为先锋,大军浩浩荡荡,杀往福州。
同安守将杨国勋,原是郑彩手下大将,降了大清,担任同安总兵,领有三千旧部。对于雉了发的敌军,郑军向来是不肯招抚的,杨国勋又无处可逃,只能死守。城内有三十八门大炮,鸟枪千支,存粮足支半年,杨国勋一面布置城防,一面向福州告急。
大清的福建巡抚乃是张月,曾被永历封为博望侯,是郑彩的左右手。见明军大势已去,连孙可望都归降了满清,他与杜永和劫持了提督李明忠,献了城池,郑彩腹背受敌,支持不住,接连丢了三十余处城池,被赶入大海,没有能力东山再起。外部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内部。张月是郑芝龙的老兄弟,一直主张归附大清,郑彩,李明忠等人不肯答应。趁清兵压境,鲁监国不知去向,张月与清豫王达成交易,率部反水,由他来担任福建巡抚。清军本来没有必胜的把握,清豫王一口答应。张月安排心腹控制了要害部位,与清军里应外合,打垮了郑彩,真的坐上了福建巡抚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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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同安告急,传令晋江提督纪国相,南安总兵邓润昌,各领三千人马,前去救援。点起福州兵马一万,由大将姚杰,徐勇带队,救援同安。甘辉晓畅军事,对主帅余新道;‘兵贵神速,以三万孤军,进攻福州,必须先声夺人,不可在同安恋战。可派铁甲兵,滚被兵一鼓作气,趁援兵未到,拿下同安。’
江淮八侠中武功最为高强的是首僧了因,了因本是五台山武僧,因屡犯清规,被赶出山门,行走江淮之间,无人可敌,随着七侠归顺了延平王。了因炼就了一身天魔大法,属于外气功,浑身上下如同皮革,刀枪不入。手执一柄铁禅杖,重八十四斤,只有天灵盖一处未曾修炼,留下一处死穴,这件事无人知道。若想关闭死穴需要修炼三十六日,每日食三个活人脑,都得是壮男,所以他求战心切。了因等不及将令,吃饱喝足之后,扛着禅杖大模大样的向城门走去。
清兵们见远远来了一个胖大和尚,对了因喊道;‘和尚快些避开,这儿马上就有一场恶战,别伤了你的性命。’
了因答道;‘洒家一无所有,有什么好怕的?’当时天色已晚,守军以为他就是个远来的游僧,想到城里哪个寺院挂单,也没想太多。了因到了护城壕边,大叫放下吊桥,清兵也不搭理他。壕中水深丈二,了因探了探无法过去,正急得四下乱转。发现大户人家的坟墓上有些个石马石人,每个也就六七百斤重,心中大喜。扛了五六趟,都扔进了护城壕,把城上的清兵都惊呆了。了因用禅杖一支,飞身过壕,两禅杖就砍断了吊桥绳索,大踏步奔城里而来。守军大怒,一拥上前,举刀乱砍。了因大喝一声,轮圆禅杖,将清兵打死三四十个,全城守军都被惊动了。
杨国勋听得杀声震天,以为郑军大举攻城了。打马出去一看,一个凶狠的胖大和尚,从南门一直杀了过来,所过之处,全是尸体,死伤的将士不知道能有多少?杨国勋下令施放枪箭,和尚全然不惧,挥舞禅杖就向杨国勋打去。杨国勋也是一员猛将,举起铁枪一架,铁枪已是弯曲,连虎口都震裂了,杨国勋情知不敌,打马便走。
了因不肯放过,随后追赶,杨国勋一边跑一边喊道;‘本将并没得罪高僧,怎么追个不停?’
了因答道;‘洒家是延平王帐下的江淮八侠首僧了因,今日特来取你的城池。’
杨国勋道;‘大师休要追赶,我把同安让给你就是了。’了因止住了脚步,杨国勋下令全军弃城,逃往晋江。天亮之后,郑军见城门洞开,守军已逃得无影无踪。寻到提督府,见了因已喝得烂醉,在椅子上睡得正香,街上丢下清军尸体三四百具,清军文武官员都逃得一个不剩。众人忍不住好笑,安排大军进城,同安不战而下。
杨国勋败兵正遇到晋江纪国相,杨国勋大叫道;‘快快回去吧,郑军比蛮兵还厉害,一个胖大和尚就杀进了同安,如入无人之境,弟兄们昨夜折损了四五百人。’
纪国相听说过了因的大名,对杨国勋道;‘那个和尚是八侠之首,刀枪不入,硬拼是打不过他的。别看他皮硬皮厚,只要用火攻,那个妖僧就没咒念了。’二将商量着回兵晋江,安排火龙阵,专门对付妖僧。
了因眼里并没有清军,带着三百人就来攻打晋江。甘辉怕他有闪失,令白泰官带领一百滚牌兵,甘凤池带领一百滚被兵,作为副将,策应了因。路民瞻,曹仁父带兵三千攻打南安,林兴珠带三百滚牌兵随后接应。了因到了晋江城下,喊骂叫阵。只听得一阵铜铃声,城门大开,一百零八匹闽南小马拉着火龙车冲出城来。
火龙车上只有两人,一个赶马,一人押后,并不上前迎战。车队出城,红军往左,黑军往右,把三百人圈了起来。车上装的都是焦油,押车的清兵把后洞打开,焦油流出,形成一个包围圈。城上大炮乱轰,焦油见火就着,把了因与三百将士陷在了火海里。这一百零八车焦油蔓延一二里方圆,全是冲天大火。黑烟滚滚,了因有万均之力也是无处可用,眼睁睁的就等着烧死。后面的白泰官,甘凤池见势头不对,命将士们速速灭火。怎奈焦油是越见水烧的更旺,用土也压不下去,二人急得四下乱窜。
百名滚被兵不慌不忙的将棉被浇湿,排成五排滚入火海中,压出了一片通道。了因与三百将士连忙逃出火龙阵,已是焦头烂额,连走路都打晃了。众人收兵回营,暂且休兵,杨国勋道;‘贤弟果然不凡,今夜我就去偷营,让那妖僧匹马不返。’
后夜三更,清军悄悄打开城门,向郑军大营杀了过去。将士们拔开鹿角,一齐冲入,竟是一座空寨。杨国勋笑道;‘贼人逃的倒快,黑夜不可追杀,恐中了埋伏。大军就在营里歇息,明早天亮再追不迟。’清军安排守寨人员,杨国勋也在中军安歇。
得知郑军已逃,杨国勋劫寨得手,纪国相也就放下了心。此时白泰官与甘凤池已潜入城里,寻找到清军火龙车,聚集在城南演武场,看守得非常严密,也是怕走了火。白泰官轻功是江淮一绝,甘凤池善用飞石,内家拳六路精通四路,二人都是温县王征南的高徒。二人一打手势,攀上南城墙,将守军杀散,夺过大炮,将炮口对准演武场就是一顿乱轰。火龙车里装的全是焦油,一阵阵爆炸,城南烧得通红。埋伏在城下的将士们抛上鹰爪钩,蜂拥上城。守军让甘凤池用乱石打坏几十个,晋江城里大乱。
纪国相带着三五百人杀了过来,白泰官早已跃在房上,腾空翻身而下,三棱剑正对准纪国相的天灵盖,将剑穿了个透。清兵见主将已死,发一声喊,丢下兵器逃出城去。天色刚亮,晋江已在郑军的掌握之中,清兵一个也见不到了。
杨国勋听得晋江城里杀声震天,连忙率部回去救援,黑影里被了因一禅杖打下马来,连战马都一起被打得稀烂。了因一路打过去,清兵四散奔逃。三百郑军正想报仇,一路追杀,五千兵马没剩下两三千人,都窜入深山再也不敢露面了。
姚杰,徐勇会同南安将领邓润昌当道下寨,进行阻拦。三人都是闽浙一带有名的武将,没把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后生们放在眼里。江淮八侠并不是同出一个师门,白泰官,甘凤池是温县内家拳正宗王征南的徒弟,曹仁父,路民瞻,周湾是北方武林首领张长公的徒弟。吕元,吕四娘兄妹是浙江桐乡人,兄妹习武,乃是祖传。族叔吕留良习文,在江浙一带都很闻名。了因是五台山武僧,师祖是宋朝的八十万禁军教头周侗,曾学外家拳三十六路中的六七路,习练外气功,武功为八侠之首。曹仁父善使梅花枪,如蛟龙摆尾,变化万千,后面动三寸,枪尖就动三尺。善于画龙点睛,点睛强敌必死,江湖人称‘花枪龙’。
姚杰乃是‘通天猿’双手过膝,两柄鬼头刀不知道劈死了多少屈死鬼?二人各执兵器,在阵前好一番苦斗。曹仁父花枪乱点,不离方寸,脚下很少转动,显得非常轻闲。姚杰虽猛,时间一长,就有些个气喘嘘嘘了。天气炎热,姚杰汗下如雨,徐勇连忙挥动九节鞭,杀出阵来,高声叫道;‘姚将军且回,待我取了这贼人首级。’
路民瞻早就等不及了,挥舞双鞭迎了上去,口中叫道;‘小爷陪你耍一耍,休要在我兄弟面前耍花活。’八侠之中,了因三十余岁,其它七人年纪不过二十,都很年青。路民瞻江湖人称‘双鞭鹰’,他画鹰不是在纸上画,而是专门在活人身上用钢鞭来画。徐勇久经沙场,九节鞭也使得出神入化。上前一鞭就套住路民瞻右手中的钢鞭,用劲一甩,钢鞭已飞。路民瞻趁他没来得及收回九节鞭,上前用左鞭在徐勇脸上一划,徐勇落马。姚杰回身便走,曹仁父抖动神枪,在他身上乱点出条活龙,也死于非命。
邓润昌见失了二将,枪炮齐鸣,大军且战且退。林兴珠大叫道;‘弟兄们上前,休放贼兵回城。’三百滚牌兵,滚被兵顶着枪炮,转瞬之间已滚入敌营。滚牌兵用的是牛皮盾牌,鬼头钢刀,滚被兵用的是板斧。上砍活人,下砍马腿,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得清兵哭爹叫娘,血肉横飞,连肝胆都吓了。清兵在前面狂逃,郑军在后面追杀,败兵刚刚进城,郑军已杀到城下。枪炮对别人起作用,对滚牌兵,滚被兵不起作用。郑军不用云梯,全用绳索鹰爪钩,飞身上城。自古以来兵败如山倒,军队一旦失去了士气,草木皆兵,人数再多,也是没有战斗力的。不到半个时辰,郑军已杀入南安城,守军都弃城逃跑了。南安是延平王的家乡,将士们秋毫无犯,百姓们无不泪下,又见到中华衣冠了。
见众人都立了功,吕四娘坐不住了,与哥哥吕元商量道;‘我兄妹别让人小看了,先去拿下惠安,也显一显我吕家手段。’吕氏乃是武功世家,吕元之父吕长庚是河北宣化府清远镖局班主,与张家口邓氏威远镖局齐名,南北押运巨银非这两家镖局不可。吕四娘从十二三岁起就不带寸铁,骑一头黑驴,押解三五十万两银子行走南北,从来没失过手。运气碾碎茶杯手弹杯屑就毙悍贼一二十,毫不为意。兄妹俩说走就走,各自抓了几把铜钱,就来到了惠安城下。
惠安城全城戒备,吊桥已是吊起,严禁出入。吕四娘微微一笑,抛出两枚铜钱已将吊桥绳索切断,兄妹二人一个骑马一个骑驴就进了惠安城。守军刚想阻拦,吕元大声喝道;‘延平王帐下先锋吕元,吕四娘到此,还不速速投降?’吕四娘专打将领,吕元专打乱兵,从城南打到城北,又从城东打到城西。经兄妹手里一过,铜钱都变成了利刃,专打人的喉咙,一着毙命。城里铜钱随处可见,杀死三四百清军,守将孙龙,孙延世见抵敌不住,情愿投降。吕氏兄妹回到大营,向主帅余新,副帅甘辉请命,甘辉主张接受投降,不必一律坑杀,增加收复失地的难度。余新与孙龙也共过事,知道他也是被逼无奈,随众降清的。请示了延平王,郑成功听从众人的意见,可以接受清将的归降,但对反叛人员还是不能够原谅。雉发之人留在军中干杂役,什么时候头发长齐了,才能编进队伍里。
大军连连获胜,众将争功。甘凤池百骑下仙游,了因血屠兴化,白泰官智取戴云关,周湾走马夺永泰,曹仁父火烧南峙城,吕四娘三取敌酋头等等,闽清,闽侯,蒲田,福清,长乐等处战斗不是本文的主题,不可过于描述。刘升祚,曾盛,祖秘希,孔承先等清将的下场都不是本文想要详细说明的。本文所述的是郑氏几代的恩怨情仇,其它的只能暂且放下。
总而言之,从永历六年到永历十三年间,郑军攻打福州,兴化,漳州,泉州,仙游,舟山,安平等处,大小百余战,以东南一隅,抗击天下的清军。在抗清运动走入低谷,只有郑成功从不停止进攻。江浦,芜湖,太平,宁国,池州,徽州,当涂,繁昌,宣城,南宁,南陵,荆德,贵池,铜陵,东流,建德,石隶,青阳,泾县,巢显,含山,舒城,庐江,高淳,溧阳,建平,广德州,无为州,和阳州,下游常镇等属县,这些地区都控制在延平王之手。永历皇帝已逃入缅甸,李定国,李锦等大军都已败北,不敢与清兵对阵。只有郑军声势越来越大,满清再三派人讲和,割闽南四郡二十几个县作为延平王世袭之地,听封不听宣。唯一的条件就是雉发易服,奉满人为宗主,郑成功严词拒绝,让郑芝龙,黄梧,施烺等降臣大为不解。人生在世除了权势与吃喝玩乐外,还图的是什么?郑成功的头脑真的有病。
永历十一年,延平王命令甘辉,郑王子水陆两面攻打宁海。宁海是清军驻防重镇,浙江八旗驻军倾巢出动,与郑军决一死战。满军主帅是阿克襄,御赐巴图鲁,就是勇士之意,带着一万二千铁蹄向郑军杀了过来。满八旗是大清朝的核心力量,每个骑兵配备三匹战马,杂役十人,人马全身铁甲,无坚不摧,从来就没遇到过对手。二百名满兵过了长江,就使得百万明军走的走,降的降,弘光皇帝被部下所擒,做了归顺之礼物。三千满兵下浙东,隆武覆灭,鲁王入海,没有任何部队敢与满八旗对阵。
初生牛犊不怕虎,别人怕满八旗,八千子弟兵却不怕。郑王子与小将们身穿铁甲,铁甲上涂着朱红,画了一些鬼怪与眼睛,看起来如同妖魔。两军对阵,满兵哪里把这些个毛孩子放在眼里?平原野战,正是满军的强项。战鼓一响,万马奔腾,如同黑云滚滚,向明军小将们冲了过来。
随着一阵锣响,前面的小将们两下闪开,露出了后面的妖魔鬼怪,清军的战马就有些惊慌,蹦跳着不敢前进。郑王子手抡双斧,冲入敌阵,专砍马腿,满兵跌倒在地。铁甲再厚也架不住板斧,八千柄板斧一顿乱砍,满兵死伤大半,满帅阿克襄也被小将们砍死,逃走的不到四千骑。
郑王子大喜,趁胜进军,连续攻破乐清等七八处县城,清军闻风而逃,郑军锐不可当。甘辉见天象有变,劝郑王子稳扎稳打,不可操之过急。小将们齐声反对道;‘趁此破竹之势,拿下江浙,将军不必过虑。’清军连连惨败,调集重兵,在阳山设下了埋伏。小将们杀到阳山,被引进山谷。天不佑明,降起了暴雨,清军决开江堤,江水与山洪汇聚在一处,八千子弟兵未能逃出一个,都淹死在水里。
郑成功是个合格的武士,没有掉一滴眼泪,他为儿子感到骄傲。世子郑经也是个合格的武士,上行下效,全军都以延平王为榜样,学做忠义英烈之人,军队风貌为之一新。八千铁甲兵个个一可当百,滚被兵,藤牌兵天下无敌。延平王帐下人才济济,北伐请战之声不绝于耳。军心可用,民心可用,延平王发出北伐号令,巨艇八千艘,水军将士十七万,陆军二三十万,沿着长江水道,江南江北水陆并进,向满清南方的腹心南京大举挺进了。
这是公元1659年,永历十三年五月,顺治十六年,正逢抗清低潮。清军分三路进入贵州,李定国已是强弦之末,永历逃到了缅甸他们也率残部进入了缅甸。吴三桂大兵压境,形势逼人。孙可望降清,刘文秀已死。李自成余部藏匿于夔东,唯求自保。除了部分苗人外,抗清势力只剩下了郑成功一部,是反清复明的唯一希望。不甘心成为满奴的英雄豪杰们都不约而同的聚集于延平王的麾下,乐于听他指挥。为了联络草莽豪杰,郑成功组织起‘天地会’,在满清腹心发起抗清运动。天地会这个抗清组织越来影响越大,从清初到清末,一直没有停止过反清活动。前明遗臣大部分都与天地会有所联系,郑成功与各部势力结合成了抗清统一战线。叛变时有发生,但难以遏制郑成功队伍的迅速壮大。郑成功已是满清的最大敌人,郑芝龙也被打入牢狱,当不成他的大清顺民了。
朝廷向郑成功发出明确警告;再不归降就杀死他父亲一家。对于父亲的怨恨,随着时间的推移,郑成功也有些淡了,不想让父亲死。可是父亲的命与光复大业比较起来,还是份量很轻的。朝廷大肆宣扬以孝治天下,对郑成功的不孝之举大加抨击,口诛笔伐,甚嚣尘上,郑成功一概不予理会。郑成功告诉儿子;‘倘若北伐失败,为父之头绝不可落入满鞑子之手,你要亲手割下来。’在北伐的前夜,郑成功就做了孤注一掷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