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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城市(一)

  高林是一个从小地方来的人,确切的说,他来自一个小乡村。他要去个很大的地方,北京。他去那里工作,但他更觉得是去谋生。他只知道北京很大,人很多。城市让他感到陌生,未来则是一片迷茫。这种感觉是自然而然的,每个人都不敢确定自己在未来会遇到什么。高林想起小时候喜欢走的那条长满白杨树的乡村小路,他可以确定自己会沿着这条路走,白杨树就站在两边。但他却不敢确定会不会碰到麻雀停在树上,停留在哪一棵树上,会有多少只。那条他童年的小路已经充满了这许多的未知。高林此时感觉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也一条路,像记忆中童年的那条小路,若隐若现,却又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自己不得不走。他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当然,他会设想自己来到北京,到公司报道,和同事们会面,此外,还要吃饭,睡觉,上厕所…如同走在那条乡间小路上,一定会遇到两旁整齐的白杨树。

  他这样肯定着,安慰着自己,但他的内心深处仍潜藏着一种莫名的恐惧。他小时候见到过在一次巨大的暴风雨过后,很多高大的白杨树被风吹走了。摆在他面前的,这条他还未曾走过的路,会不会有这样不幸的意外?高林是一个喜欢把一切都往最坏处想的人,他是一个悲观的人。他甚至自己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在过去的生活中,他曾经担心过的那些最坏的境地似乎一个也没有发生。他也觉得自己有时杞人忧天,自寻烦恼。但这种思维方式似乎已根深蒂固,成为一种惯性。只要他还继续活着,只要生活还继续带着面纱,他就要这样担忧下去。这仿佛是那个永动的小球,而生活则像是光滑的表面。更何况,生活像是一个蒙着面纱的伊斯兰女人,透过那比针尖还细的小孔,正在偷看他,而他却看不到女人的面目。这个女人也许并不是存心不怀好意,要将他引入地狱。但他也没有理由相信这个戴着厚厚面纱的女人就一定是善良温柔的,要不然她何必要遮住自己的脸孔?

  无论如何,高林得走了。哪怕他所要去的那个陌生的领地让他感到一种巨大的压抑,甚至是恐惧。但他不得不迈出这一步,就好象背后有一张看不见却不可抗拒的大手推着,这生活之手呵。

  夜里,母亲为高林收拾行囊。高林的母亲个子不高,有些发胖。高林注视着母亲的一举一动。他明天就要动身走了,而此刻他盯着自己的母亲,竟没有一点难分难舍的感觉。甚至,高林对站在他面前的,他习以为常,再熟悉不过的他的母亲,竟然产生了一种陌生感,仿佛在他面前晃动的并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似乎认识却又那么陌生的女人。这个女人穿着一件肥大的裤子和一件淡黄色的无袖衫。乳房在薄薄的衣服后面晃动着,乳沟则浅浅地露在了外面。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法和这个女人分开。这个女人关心他,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小时候,那时鸡蛋还很稀有,但母亲总会想办法让自己的儿子每天早上都能吃上蒸鸡蛋糕,那是他在记忆中最美好的味道。后来,他觉得这个女人开始对他有点不满意—个子长得有点矮。高林知道母亲是在爱他,在为他担忧。因为在农村,似乎只有长得高大有力气,才能过上好日子。

  她将自己的这种担忧向小高林讲。高林害怕,觉得前景一片暗淡和悲惨,自己将来也许会过得像村里那个穿着一年也不洗一次的衣服,冬天住在四处露风的小破屋里的人。别人的童年无忧无虑,然而高林糼小的心灵中却埋藏了忧郁的种子。母亲告诉他,通过考学离开农村,就可以摆脱这种困境。于是高林刻苦学习。和所有的小孩一样,高林认为学习是苦的,是一种极不情愿作的事,但内心的恐惧却让他比别的小孩更加坚持。

  但这样的生活也让高林内向,不愿多言,对自己没有信心,甚至有些自卑。他过去似乎一直在对未来的莫名的恐惧中活着。今天,诚如母亲所言,他可以离开农村了,童年的恐惧从此应当消失。但生活依然继续着,未来仍是一片未知,萦绕在内心深处的恐惧,也似乎并没有丝毫的减退。

  他觉得自己的过去似乎生活在由母亲编织的一个童话中。自己像一只小羊,未来则像一只大灰狼。这只狼会在夜深人静时跑到小羊的窗户边唬一唬小羊。现在,他早已告别童年的童话,却又自动为自己编织着另一个生活的童话。也许自己的一生,都要生活在一个总令他感到恐惧的童话里,只要生活还在继续,即使他知道那只是一个童话。

  他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小乡村,他想拼命逃离的地方,却又不由自主地进入了另外一个更大的乡村,不知比他生活过的乡村大得多!那个大乡村对于他来说完全是未知的,似乎更应令他心怀畏惧。他明天就要奔向那个如海一样巨大的未知,带着一点神秘,也许潜藏着风暴的未来。高林安慰自己说,未来之海的特点也许是当人们还没有靠近它时,会感到害怕,种种的担忧其实很多是凭空想出来的。当你走入这个巨大的海洋时,也许反而会镇静些,哪怕危险会真的存在,因为顾不上,因为事实已经如此。但他又觉得害怕是因为还有希望,绝望反而不会让人再担心。

  在他面前晃动的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影响该是多大呵。她将自己抚养长大,影响着自己对生活的看法。如果没有母亲为自己精心编织的童话,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生活。高林以前觉得母亲在自己的生活里是多么的天经地义,自然而然,仿佛她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或他是她生活的一部分。现在,在她离开的前夜,他不再这样想了。两个人,即使那个人是你最亲密的母亲,也仍然是两个独立的人,有各自生活,两个人可以互相帮助,甚至可以为对方去死,却谁也代替不了谁,尤其是谁也代替不了谁思索。这也许正是他对母亲产生陌生感的原因吧。

  这一夜,高林很睡得很平静,他恍然入梦,看到一艘桅杆船在幽暗的大海中远行,驶向神秘而遥远的深处。

  第二天,高林起得很早,太阳还没有出来,却早早地为这个世界脱下黑色的外衣,而蒙上一层薄薄的轻纱。远处传来鸡鸣的声音,那声音稀疏得如同天上的晨星。田野里散发着一种湿漉漉的清新,如同冰凉的玉手,最后一次抚摸即将变得燥热不安的大地。

  吃过早饭,太阳早已悄悄地升上高空,金色的阳光明快的照在小院砖砌的地面上,照在长满翠绿叶子的大树上,一切东西的影子都分明地落在地上。

  高林提起那个大大的旅行箱,里面整齐地放着母亲收拾了一夜的衣物。他要先到村口的马路上等车去县城,从那里坐车到省城,然后才能从那里坐上去北京的火车。

  母亲并没有出来相送。父亲和弟弟都不在家,送他的只有排列在这马路两边的老柳树。这些柳树的躯干像风烛残年的老人,夏天却偏又让它们生出充满生机的枝叶,远远地望去一片葱郁。自己小时候经常爬上树梢玩,现在则要和它们作别了。人在不同的时候会做不同的事情,童年会爬树,长大后却要离开自己的故乡,寻找另一个属于自己生活。但所谓另一个,其实也不过是过去生活的延续,不管会发生多大的变化,也无论会走多远。

  母亲没有来送他,她也许不想让高林过多地想起过去。和过去作别是一件让人难受的事情,她不想让儿子看到她而更加难受。她已不属于儿子的新的生活,或者说不会在儿子的未来之路上如过去一样频频出现。

  乡村的公共汽车一般不准时,高林等了半个小时才来一辆。这辆小巴车很破旧,四个轮子上的大铁皮箱没有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掉下来已是一个奇迹,里面居然还能坐人。这四个轮子仿佛也不是一个母亲生的,或者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却让人怀疑是同母异父。车辆虽破,却很热情,远远地便和高林打招呼,喘着粗气停下来,将高林吞进去,又喘着气慢慢地上路,仿佛稍有不慎,便会扭了腰,或是什么部件掉下来。乡间的马路并不合作,路上不时的有一些小坑小槽,像张开的嘴,正笑嘻嘻地等着车轮往下陷,好让车上的人有一种坐轿子的感觉。有时马路穿过村子中央,沥清路面全被破坏,平常像布满崇山峻岭和巨谷深沟的作战沙盘,一到雨天还兼泄洪之功用,公车非得有两栖作战的勇气不能通过。

  高林对此并不介意。他熟悉路边的每一个村庄,每一块田地,每一棵树,甚至路上的每一个坑坑洼洼。这是一条联接家和城里的中学的路,他在这条路上走了整整三年。他怀念他的那所中学和那个小城。小城古老,安详,在城西和城北还残留着厚厚的城墙。城墙大概以前是用砖包起来的,现在则只剩下了硬硬的黄土。城墙的两边和顶部长满了碗口粗细的槐树、柏树、酸枣树以及各种低矮的灌木。城墙的正中的灌木丛中有一条小径。高林喜欢在这条小路上散步,奔跑。在他忧伤的时候,他一个人会来到这条小路上狂奔,并大声的呼喊着,仿佛要让这负载着沉重历史却永远深沉无语的城墙听。

  高林同样喜欢在小城的街上游走,用一种忧郁的眼光观察在他的眼前晃动的人和物。傍晚的时候,村子里进城工作的人们骑着自行车,像海里的鱼群,匆匆地穿梭在大街上,找着各自回家的路。

  路两旁是一些矮矮的建筑物,饭店、药店、杂货店、五金店…夜已经为这个世界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有的店铺门面上的彩灯已经亮了起来,试探着这夜色;有的还在等待这夜色加浓。前方卖肉食品的小摊上的灯泡,已在冬天的夜里分外发亮,仿佛要驱散这夜的寒冷,灯光下则照射出卖肉师傅一双油腻腻的手。他们在灯下熟练地舞动着双手和刀子,黑色的晃动的影子则投射在肉摊上。上面摆着的不仅有猪肉,还有金黄色的炸鸡腿、炸鸡翅、炸丸子,没有切好的猪心、猪肺、猪肝、猪大肠…

  卖小吃的摊子上有馄饨、蒸饺、烧麦,牛羊肉面,大小碗茶…在冬天淡淡的暮色中升起腾腾热气,又慢慢地消散,似乎要以柔弱的身躯,对抗无穷无尽的暗夜

  有时,他还会看到在地上铺上一层薄布,上面放着各种廉价鞋子的小摊,摊主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身体蜷缩着,路灯在旁边无力地发出深红色的光,仿佛也害怕这冬夜的寒冷。旁边的法国梧桐被照出巨大的黑色影子,黑色的影子又被远方的灯光冲淡,变得半明半暗,朦胧地遮住了卖鞋人的脸…冬夜里高林喜欢这给他淡淡的忧伤的景色,这让他感到人生之不易。生活如这寒冷的冬夜,每个人都在这样的夜里奔波忙碌着,只是为了活着,找到一点生活的热量,为自己,为家人。虽然他们的忙碌,他们的挣扎微不足道。他不也是在这样的生活中作着这样的努力么?这单单为了活着而活着,已足以值得歌颂。想到这,高林的心中已充满感动。

  车子剧烈的晃动将高林从追忆拉回到现实。他觉得自己刚才好象作了一个梦。遥远的过去似乎总给人一种如梦的感觉。但现在的处境,从遥远的过去看,不也如梦一般?现在也会成为遥远的过去。从遥远地将来看现在,正如从现在看遥远的过去。高林竟不自觉地想,现在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之中?

  车子又不小心驶入一个小坑里,高林的身体猛烈的摇晃。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觉得有点滑稽了,竟分不清楚目前是不是在梦中。他有意识在开始注意外边的景物,使自己避免冥思,却突然发现身边的一个小女孩正张开小嘴,睁着大大的眼睛惊异地望着他!她在看高林那种对她来说莫名其妙的笑容。高林也觉得好笑,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这下,车上的所有人都开始转过身来看他。高林因他给别人造成误解而心里一阵窃喜,仿佛有一种恶作剧得手后的快感。世间的幽默,大多都源于此,源于不同的人对生活理解的混乱。

  车子好不容易抵达了城里的汽车站。他很费力地将那个大旅行箱弄下来。从这里去省城的车很多,而且全部是私人小巴。到达省城不过半个小时。但这些小巴车为多拉一个客人,不惜拉着半车人把小城的大街小巷转个遍,仿佛要让乘车的人在走之前免费参观,以促进本地旅游业的发展。有时车子都走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出小城。不明白车主苦心的乘客会为此大动肝火,只是在吵完之后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所有的车都这样。人们一边咬牙切齿,一边不得不坐他们的车,

  高林搬箱子下了车,脚跟还没站稳,便看见一个穿花格子衣服且土头土脸的女人朝自己走来,好象还在打招呼。但她冷不防一位头发根根竖起的,身材高大却带着稚气的小伙子,后来居上,撞在高林身上。小伙子来势很猛,但高林只是感到轻轻被碰了一下,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小伙子已经一手提着高林的行李箱,一手拉着他的胳膊,粗声粗声的说:“去省城的吧,走,上车!”

  刚才的女人一脸的愤恨:“你怎么抢我的人!”

  小伙子很不客气的回绝她:“我就抢了,你怎么办吧!”

  高林虽然心里为刚才的女人叫不平,却跟着小伙子上了车。也许弱者是不能同情的。

  高林觉得这辆小巴车比自己刚坐的那辆好不了多少。车上的玻璃和座位上的座套脏得如同刚从垃圾堆捡出来,以示循环利用可以不经过中间环节。但这样的车子上还有座套,已是一个奇迹,不应再有非分要求。小巴的空间狭小,但似乎越是狭小的空间,便越能放很多的东西。神话小说中那些能装得下四海之水或上千人的宝贝不是一个小瓶子,就是一个葫芦或口袋,并不是全无道理。在车子窄窄的过道里,就挤得下三个脏兮兮的编织袋。这三人编织袋长得很相像,一望而知跟随着同一个主人。高林捡了最后一排的坐位坐下。

  此时天已经开始热起来,太阳光从敞开的车窗射进来,毒毒地照在人的脸上,胳膊上,车子上静悄悄的。人们虽然被热得没有力气说话,但有力气手里随便拿一个小东西在眼前晃一晃,以示自己对付这种热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司机打开了身边的门,半躺在座位上,露出自己厚厚的肚皮,似乎对身体的这块地方尤为满意。外面的小伙子则不顾大热天忙着往人身上扑,好多拉几个客人。

  小巴车就这样等了半个小时,车上的乘客开始有些激动的询问这车还走不走。司机每次回答都说“马上”。只是他理解的“马上”和乘客的理解稍有偏差,所以车子仍原地不动。高林本来也想站出来主壮一下声势,但是忍住了。

  车子终于开动了,反而有点让人不适应。高林看到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缓了一口气。车子很快驶向省城喧闹的街市。

  高林来省城很多次了,但这一次的感觉是不同的。那满面尘灰的老屋,气势磅礴楼宇,如同一个个的电影片段,从他的眼前闪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像是闸门,将如潮一般的人和车积蓄起来,然后再放行,似乎只为使得这车流和人流更为壮观。外面的汽笛声、音乐声、叫喊声,和空气中的粉尘以及毒花花的阳光混在了一起,让人感到焦躁和不安。

  巨大的红气球飘在空中,扯起长长的大红标语;威力强大的超重低音,让大地瑟缩不已。主持人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红色台子上大声的喊话,情绪激昂得让人感到他动作僵硬得如同机器人。台下则围了一圈的人。商场大概又在搞促销或举行什么庆祝。

  高林置身于这喧哗之中,却感到一片静寂。仿佛自己是战场上被炮火震聋了耳朵的士兵,能看到炮弹的炸裂和滚滚的浓烟,却听不到任何的响动,这也许就是寂静之音。高林突然感到自己正走在人生的旅程中。一个人的生命也许就是在空间和时间中旅行。每个人都会在时间中不知不觉地前进,无论是睡觉,吃饭还是上厕所,也无论是明亮的白天,还是在深沉的黑夜。时间像是一条深沉无语的大河,载着人们向前,而人们却看不到、摸不着它。只有在回望时,才会在不经意间发现,原来自己已走过一段长长的时光之路。

  如果说时光之旅对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人们的空间之旅却有很大的差别。高林想起了母亲,母亲的母亲,她们极少出远门。高林的姥姥在时光之路上几乎走到了尽头,却几乎一刻没有离开过那个小乡村。这究竟是一种不幸,还是一种幸运?对于这个问题,高林觉得外人是没有资格评论的,人生冷暖悲欢,只有本人体会得最为深切。很多人在世俗的羡慕中痛苦的活着,活出别人眼中的幸福;很多人在世俗的鄙夷中快乐的活着,活出别人眼中的痛苦。高林自认为姥姥一生默默地死在这个乡村,是一件不幸的事情,而姥姥却告诉他,自己不想出远门,更不想到城市去看那攒动的人头,去听满街的喧哗,那会让她头昏目眩。只有在乡村宁静的田地里,她才感到舒服。高林最听姥姥的话。

  高林望了望窗外晃动的人影,车影,一切在他面前晃动的东西。他突然感到一种不真实,仿佛外边的一切都成了影子,都成了佛家所说的婆娑世界,都是浮华和假象,也许风一吹便会全部地消散。

  但他又马上恨自己会产生这样的念头,难道外面明亮的世界只是一场梦?那川流不息的人流和车流怎么可能是假的?自己不正是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奔向自己的未来么?虽然未来仍一片未知,如同一个梦。

  中午,高林终于登上去北京的火车。

  火车很快驶离闹市,驶向广大无边的辽阔世界。城市虽然有林立的高楼,有潮水一般涌动的人流和无尽的喧嚣,但和铁路经过的辽阔大地比起来,却显得很渺小,像一个浮燥吵闹的小孩。广阔的大地沉默无语,如同母亲宽阔的胸怀。火车经过的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山峰,每一片田野,每一间小屋,还有路边的每一个行人,都保持着这种母亲般的沉默。沉默有时是胆怯,但有时是一种巨大的力量,如无边的暗夜。高林所能听到的,只有铁路有节奏的轧轧声和火车穿越隧道时偶尔发出的汽笛声,这声音,如人生之路上寂静的脚步声,你能感到它,却听不到它。

  高林感到自己正步步远离自己的故土。所谓故土者,高林理解,就是从小长大或大部分时间生活的地方,那里有他熟悉的一切,他熟悉的亲人和朋友,熟悉的老屋和小路。那里有他所有的爱恨情仇。离别,就是远离这熟悉的一切。不管是讨厌的,还是喜欢的,似乎都让人恋恋不舍。离别一个地方就是死一次。此时坐在火车上的高林感到,故乡的高林,正在这有节奏的轧轧声中,渐渐地模糊,渐渐地陌生,渐渐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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