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女儿红第四十三回 岳云山路遇巴山虎 八小姐虚嫁薛福娃
第二天一早，小雪被江边一阵高亢激越的拉纤号子惊醒了，慌忙爬了起来，一看屋子空洞洞的，只有几只白兔在床前跳来跳去的。一喊妈妈，也没有人答应，打着赤脚跑出屋子，见四娃成国彪在坝子头滚铁环，问道：“成四，我爸爸和舅舅他们呢？”
四娃答道：“他们早走了，恐怕都走到四明山去了。”
小雪着急地又问：“那我妈妈和我小强哥呢？”
成四指指山上，说：“她们上山干活路去了。”
小雪心中有事，带着责备的口气说：“你平时都爱叫我，今天为啥子不叫我了？”
成四老实地说：“是姑妈叫我不喊你的，她说你昨天晚上睡觉晚，让你好好睡一觉，小雪姐姐你不会骂我吧？你的饭菜在桌子上盖着的，快去吃！”
小雪苦笑不得，见事已至此，只好作罢了。她留在家里看房子了，吃了饭先看了一会儿书，成四娃缠着要她教他练武，小雪教了一阵，突然想起了爸爸是不是到了兴隆场？是不是找上哥哥福娃了？是不是给娘的坟烧纸了？又想起了那个谢老师是不是被区上的团丁抓去了？整个上午，整个上午，她的心绪乱透了。
暂且放下小雪的许多担心不说，只说岳云山和成元杰一早去了县城萱花镇，第二天装好了货，赶着马帮向兴隆场走去。第三天下午，马帮来到了古佛山美姑寨的关门沟，突然从山道两边冲出十几个人来，拦住了马帮的去路，为首的一个人高声喊道：“请岳镖师暂且留步！”
岳云山走在最前头，一见这十几个人荷枪实弹，或提刀拿棒，将道路堵住，便晓得是又碰上花路盘的劫匪了。因为这类事情碰得多了，心头也不十分慌乱，问道：“请问你们是哪一路英雄？”
为首的人朗声答道：“一座高山耸入云，上面长满常青藤。藏龙卧虎英雄多，劫富济贫显本领。山人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巴山虎就是我。请问岳镖师押的可是四牌坊屈家的货物？”
岳云山一听是巴山虎，心中难免一惊，他晓得巴山虎和屈长鑫是一对不共戴天的冤家对头，天天都想着报仇雪恨，整垮屈家。今天意外地碰上了，恐怕不好过去了。他静了静心，说道：“巴大侠你咋个这么清楚这货是四牌坊的呢？”
那人说道：“我与屈家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每天都在打探他们的消息，自然晓得。屈家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敲骨吸髓，横征暴敛，这些都是他们的不义之财。本应该归还给劳苦大众才对。”
岳云山听出了巴山虎准备劫财的想法，心想，这批货物要是被他劫去，自己怎么赔得起？这十几年来，他带着马帮走南闯北，啥子险滩恶浪，狼牙虎口都闯过去了，在同行中赢得了最好的声誉、信用，从帮人押镖到当上了马帮镖头。这次老板将一拔价值几十万元的货物交给自己负责，责任十分重大。今天碰上巴山虎，事情就难办了。不过，他久闻巴山虎是一个很讲义气的山匪，善恶是非分得十分清楚。便说：“屈家的财物的确是不义之财，是广大黎民百姓的血汗换来的。可是，我们驮运这些东西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求个生存，这几十口人，上有老，下有小，都在岳某手下挣钱糊口。如果你们把货物劫去，虽然报了一时之仇，但却同时又苦害了这么多的兄弟，又会有许多人惨遭屈家的惩罚，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样的惨剧，我相信巴大侠是不愿意看到的吧？”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你们等一等，让我商量一下再说。”他说完，钻进密林中去了，不一会儿，又带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那男人约有四十多岁，穿一身黑色的短衣长裤，脚扎绑腿，头裹白帕，系着皮带，别着双枪，憨厚而有精神。而那女子却穿一身红衣红裤，扎着一根黄色腰带，蓄着短发，年龄大略二十一二岁，腰间也别着两只小手枪，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闪着既妩媚又冷峻的目光。
第一次拦道的那个人指着二人介绍说：“这是咱们的大寨主，他才是真正的巴大侠巴山虎，这是咱大寨主的夫人冷妍红，别人都称她为红蜘蛛。有话请你同他们讲吧。”
巴山虎向那人打了一个招呼，说：“曾天富，别说了！”他径直走到岳云山跟前，行了一个拳礼，说道：“久闻岳三哥的大名，一直没机会见面，今天相见，果然不同凡响。令愚兄佩服。今天挡岳镖师的道，一不为劫财，二不为寻仇，是专请岳镖师一行人到寨中坐一坐！我有要事要与各位兄弟商量。”
岳云山倒被弄糊涂了，他想自己和巴山虎从未有过任何交往，他凭啥子对我这么热情？莫非硬劫不行来个软取？唉，人都走到这步田地了，去就去吧。他对走过来的成元杰说：“巴大侠请我们上山寨坐一坐，我们都去吧！”
成元杰一看这个状况，说：“我们去了，这些东西怎么办？”
巴山虎看出了对方的心思，说：“你们放心，既然我说了不劫财富，就一定不会动马帮一根毫毛的。”
岳云山虽说顾虑重重，但见巴山虎快人快语，也不好再说啥子，客气地说：“来此打扰了巴大侠，真是不好意思。”
“都是江湖兄弟，不必客气。请！”巴山虎将右手一挥，热情地说。
那红衣女子对周围的人喊道：“大家把马赶到森林里藏起来，给岳镖师看好马匹，不许乱动马上的任何一点东西，谁要不听招呼，得罪了岳镖师，要照山规严惩！”又对岳云山、成元杰二人说：“暂时委屈一下众位兄弟，把这黑布套上，到了目的地方可揭开！这也是为了山寨的安全，请众位兄弟多多见谅！”
众人只好听话地下了马，蒙上了黑布套，由山人牵着向前走。磕磕绊绊走了好一阵路之后，听巴山虎说：“到了！请把薛师傅的布套揭开！”
岳云山、成元杰的布套被揭开了，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种景象。这里是一片悬崖处，其中有一块开阔草地，约一百米见方，挨树林搭着有十几间茅草房子，全是用整木、树叶盖起来的。在山下根本看不见这里还有房子。岳云山心想：屈家调动军队、警察、民团围剿巴山虎快二十年了，至今未逮住他，原来他们住在这个隐秘之地，谁能发现呢？于是情不自禁地说：“真是一个天外之地呀！”
巴山虎说：“地方虽好，但我们却是一伙难民呀，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活，是普通人早受不了了。我们谁不向往山下那种好生活呀，男人有田种，女人有饭煮，小娃儿有书念，一家人有吃有穿有住，和和睦睦过日子该有多好哇！”
成元杰说：“我看这个地方不错嘛，如今山下的良田好土，高宅大院都被有钱之人占去了。下了山，一样的受苦受难，真还不如在山上好，自由自在。山外有个桃花源，绿水青山在眼前。要问幸福哪里找？美姑寨里来耕田。咳，不错！真的不错！巴大侠，这地方为啥子又叫美姑寨呢？”
巴山虎指了一下红衣女子，说：“要问这名字的来历，与我夫人有关，这是弟兄们为她而取的名字。”
成元杰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见她气质非凡，十分漂亮，的确是个绝色美女。恭敬地问道：“敢问红衣女士就是遐尔闻名的梨花班冷妍红小姐？”
“正是，你们也晓得？”巴山虎回答后，又说道：“好好的一个女伶人，本该大红大紫的，却被屈长鑫这个禽兽不如的老东西逼上了梁山。到今天为止，我还在劝冷小姐下山去，可她死活不肯，硬要跟着我来承受这无穷的苦和罪。”
冷妍红说：“大哥你就不要多讲了，我们既然作了夫妻，就应该同甘共苦，心心相印。作一个山寨夫人也没有啥子不好，和这些所谓的匪民们在一起，比起成天陪伴那些道貌岸然而假仁假义的官僚们，豪绅们要实在得多，快活得多。”
岳云山听吧，禁不住赞道：“冷女侠真不愧有大丈夫风范。我们自青年就走南闯北，道听途说英雄女侠无数，见了本人，与古代的慧眼识珠的红拂、一心助夫抗金的女中丈夫梁红玉、敢入宫弑帝的吕四娘无二。钦佩！”
冷艳红连忙答谢道：“岳师傅过誉了，谢谢！谢谢！”
几个人边谈边走，来到了一间草木搭建的十分简易的厅堂里面，这肯定是他们议事的地方。
巴山虎说：“今天请二位贤弟来，并非要劫那些财物，而是请你们上山来坐参加一个婚礼。不是我和冷小姐的，我和冷小姐去年便结婚了，是一场非要你们参加不可的婚礼。”
“谁的婚礼？”岳云山见巴山虎说得这么严肃，忍不住问道。
巴山虎说：“因为你们和薛大哥是最亲密的金兰兄弟，如今他家没有了后人，你们就是他最亲的亲人了。我们曾四处打听你们的消息，可是你们周年四季，走南闯北，很少在家，实在难以碰上一面。今天能够相见，机会难得，就不要再错过了。”
“薛大哥？你说的是薛振川吧？”成元杰惊喜地问：“他不是被……”
“后人？难道我们侄子福娃在你这儿？”岳云山惊喜地问道。
巴山虎说：“对！正是！”
“他在你这儿？”岳云山好一阵兴奋，问道：“他与谁结婚？”
“和四牌坊屈老太爷的八孙女，屈矮子的八女儿八小姐屈贵珠。”冷妍红严肃地说。
岳云山更加吃惊了，问道：“和屈家八小姐结婚，这就更离奇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八小姐也在山上？”
“说来话长！”巴山虎望了大家一眼，便讲起了四年前的那段往事来：
也就是吴月珍被大火烧死的当天晚上，巴山虎正巧从古佛山上下来，他化装成一个算命先生，准备混进四牌坊去刺杀恶妇殷金玉，他到了吴家咀房背后，见一个人从树林里钻出来，飞快地径直跑回四牌坊去了，他跟着追了过去，可惜没有追上，也没有看清那人是谁。等他返回来时，吴家便起了大火，吴月珍惨遭不幸。大家都说吴月珍是被区大升害死的，但他一直认为凶手区大升背后还有凶手。可惜他当时因为害怕暴露自己，没敢去当众揭穿这件事。急忙回到山上去了，没有及时去救吴月珍。再后来，才听说死者吴月珍是薛振川的妻子，心头就感到格外的惭愧。为了让吴家的事办得顺畅，隆重，他放弃了自己的刺杀行动。
事后不久，有一天，他带了几个弟兄下山去，准备在兴隆场安稳子。走到五岔口路时，见路边躺着两个人，一看是两个小孩，一男一女，衣裤都挂得稀烂，躺在地上已奄奄一息，似乎好几天都没有吃饭了。巴山虎看见两个小孩的样子也不是穷人家的孩子，虽然面灰目黑，但却是个没有饿过饭的人。巴山虎觉得奇怪，叫弟兄们把他们俩背回自己的棚子，安顿在一个山洞里。他们把两个小孩交给了大脖子女人康大娘。康大娘赶紧给他们煮了绿豆稀饭，喂他们吃了。又热了水，替他（她）俩洗了澡，换了衣服。
八小姐屈贵珠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大脖子女人，吓了一跳，心想自己和福娃在山上迷了路，已走了不晓得多少天，又怕又冷又饿，困倒在路旁，总认为自己已经死了。猛然见了大脖子女人，还以为见到了阎王殿里的女鬼了。有气无力地说：“你是女鬼吧，看看福娃来了没有？”
“来了，你看，那不是吗？”康大娘指了一下男孩子说，又纠正道：“我不是女鬼，我是个活人，只是这脖子要比你们的大些，不要怕，我不会传染给你们的。”
这时福娃也醒了，而且头脑正清醒，问道：“大脖子婆婆，这是啥子地方？”
大脖子婆婆神经兮兮的笑道：“这是天下最好的地方，没有人整人，人害人，大家都是平等的，不像山下，那些绅粮、官老爷对咱们干人说一套，做一套，把咱们穷人坑害惨了。像我这老婆子今年都快七十岁了，上山都快十几年了，原先跟着雷刹婆，这女人心狠手毒，尽勾结富人整穷人，后来巴大爷来了，才揭穿了她和屈家勾结的真相，我们全家人都是他们伙起害死了。自从把雷刹婆判裁之后，咱洞里山寨就好多了。可惜我区家一姓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了啊！”说着又哭起来了。
福娃突然跃起身来，大叫一声：“我要报仇，打死你姓区的！” 随即向大脖子妇人扑去。
“你要干啥子？”大脖子老太婆吓得连忙后退，一看福娃那表情，喊道：“你是疯子？哎呀，不好了，疯子打人啦！”
巴山虎跑进洞里，拉开了福娃，问福娃道：“你为啥子要打她？”
福娃两眼闪着愤怒的凶光，说：“她说她姓区，我就要打她。”
巴山虎觉得奇怪，不明白地问：“你为啥子要打姓区的？”
福娃暴跳起来，吼叫般的说：“她和区大升一个姓，肯定是一家人的，区大升把我母亲烧死了？我就要杀死他姓区的。”
巴山虎进一步问道：“你母亲是谁？”
福娃冲着大家喊叫：“吴月珍！吴月珍！我母亲吴月珍！”
巴山虎惊喜地问道：“你是吴月珍的儿子，不，你是薛振川的儿子？对吧？”
“我是，对！我就是薛振川的儿子，你们害怕了？告诉你们，我父亲是镇山大元帅，我是他的儿子白虎星，我母亲是东海圣母，区大升烧死了她，我岂能饶他？今天终于找到你了，杀死你！杀死你！我命令你杀死他！开始！杀！杀！杀！”福娃的头脑又开始犯糊涂了。
巴山虎没有注意福娃的病情变化，仍然继续说：“放火烧死你母亲的表面是区大升，可实际上却是四牌坊屈家支持他干的，失火那天我是亲眼看见有人往四牌坊院子跑，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纵火犯。”
这一句话惹怒了八小姐屈贵珠，她大声抗议道：“你胡说八道，吴三孃已经是我五娘了，屈家怎么会烧死她呢？我们屈家又不是棒客土匪，啥子坏事都做得出来吗？不许你们污蔑我们屈家。”
巴山虎吃惊地问道：“你说啥子，你是屈家的人？”
八小姐屈贵珠嘻嘻一笑，满不在乎的说：“是呀，我就是四牌坊的八小姐！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大名鼎鼎屈贵珠，无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要找我阿公。”
巴山虎和大脖子女人一听，顿时出现了两种情况。只见巴山虎仰天一望，哈哈大笑起来；而大脖子女了却把头一低，伤心地恸哭起来。
“你是屈八小姐？好！好！好！老天爷终于睁开眼了！”巴山虎兴奋地大声喊道。
“你是屈八小姐？好！好！好！老天爷终于给我们复仇的机会了！”大脖子女人也兴奋地喊道。
八小姐见状，一点不害怕，反而奇怪而不明白地问道：“你们这是想干啥子？想欺负我？我要回去给我阿公讲！看你们如何收场？”
巴山虎冷笑一声，说：“跟你阿公讲，没有机会了。听说你是你阿公的命根子，我今天就要除了他的命根子，让他难受一辈子。”
“不，巴寨主，让我来收拾她，把她一棍子打死，然后把她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煎来吃。”大脖子女人兴奋的狂跳起来说。
巴山虎说：“不，不能让她死得太痛快了，应该像她阿婆对待翠凤一样，把她绑在树上，也让山豹子一口一口撕来吃。”
众人附和说：“对，让野兽一口一口地撕来吃，让她死得最痛最惨。”
“你们才是真正的野兽，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我要杀了你们！”福娃的头脑突然清醒了，大声斥责道。
巴山虎说：“小伙子，你别替她说话了，他们一家人比野兽都不如，伤天害理，残害无辜，别说小孩，就是连腹中的婴儿也不放过。你家的悲剧就是他们一家造成的呀！”
福娃说：“不是一家，是好几家，有广智和尚，有张天师，有区大升，还有屈五爷……”
八小姐争辩说：“你胡说，我五爷没有害你们，是你娘……”
“啪！”福娃一巴掌打了过去，吼道：“你敢争辩，看我打死你！反正你的狗也死了，我也不怕你了。”
“我的狗死了，我可以变成一只狗来咬你！”屈贵珠说着就扑了上去，抓住福娃的手咬了一口，顿时鲜血直流。
大脖子婆婆急忙抓住屈贵珠，狠狠给了她一耳光，大声吼道：“噫哎，你们屈家的人硬是霸道吔，到了这里还横行霸道，简直就像刚下儿的母狗，咬人这么狠。巴寨主，把她关到那边山洞去，跟大青猴一起住，看她还歪不歪！”
福娃喊道：“你不要打她！她到哪里我就要跟她到哪里，我要保护她。”
“这对冤家真热闹！这样吧，先把他俩关在一起，看他们能斗成啥样子，等我回来后再收拾她。”巴山虎吩咐完后，便下山去了。
巴山虎在兴隆场转悠了几天，根本看不见屈长鑫的影子，更进不了四牌坊那高墙大院。如今的四牌坊除了围墙，还在围墙四周挖了一条宽一丈，深两丈的壕沟，关了一丈深的水，壕沟的外沿密密麻麻栽满了铁篱笆树。这样，进四牌坊就难上加难了。
巴山虎下不了手，只好摸进赉凤楼去偷陶太太的金银首饰，因为他们看见陶太太坐船去了泸州，房子是空的。他们这次很轻易便得了手，偷了两大包细软之物，估计价值不低，换成大米油盐，也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了。
他们在返回山的路上，听见了枪响，先还以为是屈家的人发现了并追赶来了。回头一看，却是一群乡丁在追赶一女子。不用说，这个女子肯定是个受难人，那群乡丁是一群歹徒，于是便放过了女子，将乡丁拦住，并击倒了几个，把他们吓了回去。等那女子上了山，才晓得是闻名遐尔的红角艺人冷妍红女士。
冷妍红向众人哭诉了屈长鑫的罪恶，又坚决要求留下来，不肯再下山去了。
巴山虎虽然很同情冷妍红，但又诚心地劝告道：“山上的日子很清苦，饥一顿，饱一顿，还时时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这棒客是万万作不得的，你虽然是戏子，但毕竟是红角，大家离不开你，找饭吃，比山上容易。待你的伤好了之后，我送你下山去。”
冷妍红坚持不肯，态度坚决地说：“我宁愿在山上饿死，冻死，也不再下山去了。宁肯当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山寇，也不去当一个名扬四海的戏子，巴大哥，当戏子是啥子滋味，我心里明白，你们就不要再劝我了。”
巴山虎只好收留了她，经过一段时间的共同生活，相互加深了了解，从信任到理解，两个人完全走到同心同德同一条道上了，两年后，两人便成了亲，成为了一对志趣相同的伉俪。
至于对福娃和八小姐的处理，五天后，冷妍红便晓得了这件事，劝巴山虎说：“屈家的大人们虽然干尽了坏事，罪恶累累，但不能迁怒于小孩子，不能干那些一人犯法，全家遭斩的事情。就是作山寇，也要像梁山那样，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做一个世人称颂的英雄豪杰，仁人义士。”
巴山虎听从了，放弃了惩办八小姐的念头，交给了专人将她看管起来，同时又叫人给福娃看病，找机会把他俩送下山去。
后来，打听到薛家已家破人亡，福娃已没有了一个亲人。这些都由屈家一手造成的，于是巴山虎改变了主意，决定把八小姐养大后嫁给福娃，这样，又替薛家报了仇恨，又给薛家留下了根脉，还羞辱了屈家，一结婚说不定还能治好福娃的疯病。
八小姐是个喜怒无常，情绪变化非常大的角色，平时不受任何人约束。爱吵爱闹，爱走爱动，在山上住久了，就厌烦了，天天吵闹着要下山去，可任她怎样辱骂看守人，看守人始终遵照巴山虎的叮咐，就是不同她生气，也不给她开门，让她始终生活在那个自然形成的山洞里。但隔上几天，巴山虎又把福娃叫来陪她玩上几天，随着时间及年龄的增长，加上山洞的寂寞和枯燥，八小姐真对福娃产生了真情，一刻也分不开了。尽管不过福娃的病时好时坏，却没有从前那么严重了，似乎在爱情面前变成了正常人了，山寨的人们都为高兴。但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吴月珍和薛振川的名字，提起他们的名字，他就高声喊着要杀人，若提起闻香和小双他就要往外跑，吵闹着要去寻找她们。谁要拦他，他就要杀人，砸东西，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凡在这时，只要八小姐轻轻喊上一句：“福娃住手！”他就变得非常听话，异常规矩，人也不打了，东西也不砸了，只是嘴里反复念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就这样磕磕绊绊，折折腾腾，艰难地渡过了四年时间。此时，八小姐已长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而福娃也长成了一个虎彪勇悍的棒小伙子了。
岳云山插问道：“福娃是不是跑出去了一次？”
“是，那天他去悬崖掏老鹰窝，摔下山去了，我们找了半个月才找到他。你怎么晓得？”
“是，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我们也找了好长时间，就是找不着，原来在这里，那无能如何是找不着的。”
巴山虎继续说：“我真怕他再跑了，就一直在等机会让他们成亲，好给薛家留下后代。可就找不上薛家的亲人，后来好不容易打听到你们的下落，可又很不容易碰上面，且又不便派人到你们家去联系，怕给你们引来麻烦。那时，政府有规定，跟山上的土匪作客，当稳子，是要杀头的。只有靠附近的内线提供情报，也须在山上见面，这样才能避免杂眼，不给你们带来麻烦，自己的行踪也不会被暴露。”
岳云山听了巴山虎的介绍，很是感动，说：“巴大侠为了咱薛大哥费尽了心机，让我们这些作把兄弟的实在感到惭愧。我们为了寻找福娃虽然也费尽了周折，但比起巴大侠和冷夫人收养他们，那就差远了，我们感激不尽。现在又让他们成家完婚，为薛家传宗接代，更叫我们，哎，怎么说呢？反正我们用语言是无法表达的了。就让我和元杰兄弟向两位仁兄仁嫂行个大礼吧！”
巴山虎连忙阻止说：“不，你们这样做不妥，我们讲义气，也是从薛大哥那儿学来的。薛大哥虽然比我年纪小，但却为十里冲的民众做了许多好事，没想到却招来了杀身之祸，反而成了臭名远扬的害人之鬼。我明白这其中的玄妙。所以，在我们山寨里，我特意为他塑了一个泥像。走，我带你们去看看！因为我不认识薛大哥，也没有见过他，是听冷妍红介绍之后，凭心而捏成的。”
红蜘蛛说：“其实，我也只见过薛大哥一面，就是嫦娥山庄上梁的那天，我们戏班子去唱戏，看见薛大哥上梁时的精彩表演，我是记忆犹新，我的评价是艺高人胆大，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处处出精彩。可惜却被阴险毒辣的朋友所害。”
几个人来到岩洞前，见岩洞里坐立着八九个真人一般大小的神像，仔细一看，中间者是关公大帝，左边第一人便是薛振川，依次是吴月珍，右边第一个是巴善武，相挨的是冷红妍。
岳云山和成元杰见了塑像，纳头便拜，喊道：“大哥，你遇害已经五周年了，我们还没有替你寻到仇人，实在对不起你呀！”
巴山虎和红蜘蛛也一起跪下了，说：“薛大哥，今天，我们终于将你的两位义弟请来了，马上就要给你们的儿子完婚了，你们应该高兴。他们要消灭正义，我们要匡扶正义，正义应该后继有人。”
岳云山行礼完毕后，指着吴月珍的神像说：“我大嫂已下堂另嫁了，从道理上讲，她已不是我大哥的夫人了，你们为啥子还塑她的像呢？”
红蜘蛛说：“这是我要求补上去的，作为一个女人我是最了解女人的。虽然她和屈家五老爷有一段情孽，但那是屈家的人在游戏人生，玩弄感情，寻求刺激，自我圆满。而吴月珍女士时时处处表现出她对儿女，对丈夫，对乡邻，甚至对屈宝驹这样的伪君子也是真心的挚爱，无私的奉献，这样的女子是很难寻找的。你们要求女人白玉无瑕，一点毛病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你们不要以为屈宝驹在供奉吴月珍，她就有啥子问题。他有他的想法，我们有我们的想法，但是可能会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吴月珍是天下最完美的好女人。二位兄长，你们应该为有这样的一位大嫂自豪而荣幸。”
成元杰说：“听了冷夫人这番话，我们倒感到十分羞愧了，我们的偏见实在不应该，我们马上向亡嫂赔罪。”他又对岳云山说：“三哥，我们过去的认识显然是错了，把亡嫂误解了，应该向亡嫂赔罪才对。”
岳云山说：“好！我也想通了！应该向亡嫂赔罪！”
于是，二人对着吴月珍的神像说：“亡嫂，你的名声在兴隆场一带广泛传扬，人人敬佩，而我们却心存疑诘，这是不对的，请亡嫂宽恕。望亡嫂在天之灵保佑义侄福娃、令爱小雪健康成长，长大之后好替你们报仇雪恨。”
巴山虎又指了几个神像，解释说：“这是山神，这是凤神，就是我过去的恋人。这是雷刹婆，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惜却死在我的刀下，哎，当时为了这山上的百多号人的性命，我不得不杀她呀。”
成元杰说：“巴大侠，你做得对，你的事情大家都晓得，雷刹婆虽然救过你，但她却与屈家和官府有勾结，专门残害好人，实际上她是官府暗养的一只鹰犬，凶狠残忍的鹰犬，你杀了她，是为民除了一大害，是件大好事情，给恶人塑像供奉，又铭恩又鞭挞，巴大侠真是恩怨分明，憎爱有加的仁人君子。我们得好好向你学习呀！”
人们礼节完毕，又来到了福娃和八小姐的地方。八小姐和福娃正在一起玩耍。见巴山虎来了，问道：“巴大爷，你们是来给我们举行婚礼的吧？”
巴山虎一惊，心想这姑娘是怎么晓得的呢？一时语塞，红蜘蛛替他回答道：“是呀，八小姐，你愿意吗？”
“愿意，我从小就愿意，在十里冲，好多人都说我们是小俩口子。就看福娃愿不愿意了？福娃，你说你愿意不愿意？”
福娃望了一眼八小姐，心头觉得很奇怪，很突然，久久难以回答。
红蜘蛛以为福娃怕羞，问道：“福娃最喜欢八小姐，肯定是会同意的，福娃，你说对不对？”
福娃腼腆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点了一下头，跑进自己住的山洞去了。
红蜘蛛兴奋地说：“八小姐，福娃同意了，今天就举行婚礼怎么样？同意，我就马上给你化妆打扮，当新娘子。”
八小姐高兴地答应了：“要得，可要让我穿新衣裳，花冠，还要坐大花轿。”
红蜘蛛说：“这些我们都给你准备好了。”
八小姐突然提出来一个要求，说：“我还要送亲客，叫我九弟贵家来！”
红蜘蛛愣了一下，随后说道：“这，哎，你九弟到远地方念书去了，一时回不来呀！”
“那叫我大哥屈贵祖来也行。”
“你大哥也到读警察学校去了，哎，我早对你讲了，你家里的人不要你了，把你都忘了，他们一个人都不会来的。”红蜘蛛说。
八小姐说：“我不相信，不，他们不来人，我就不嫁人。我坚决不嫁人，我嫁了人，生了娃儿，没有家公、家婆，舅舅、姨娘，别人会笑话我的。”八小姐真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生了一段时间的气后，又自言自语地说起来：“我阿公跟我讲过，我出嫁时，他要给我办最贵最好最多的陪奁，一百身新衣裳、一百双新鞋子、一百床新被子、一百口衣箱、一百亩田产、一百八仙桌，你们笑啥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桌子多有啥子不好，可以开茶馆，开饭馆嘛。我阿公还要给我修一座大庄园，比四牌坊还要大。可以住几百人，对，那个时候，我们就有许多的儿女，有许多的家公家婆，爷爷奶奶……”
红蜘蛛开导说：“对，我们山上的叔叔都可以作你的爷爷奶奶，家公家婆，你们一起玩耍的哥哥、妹妹就是你的叔叔、舅舅、姑娘、姨娘。这多好！”
“要不得，我不要他们，他们都是穷人，我才不要穷人作送亲客哩。我不能让我的福娃哥和儿女们二天缺吃少穿，永远住这种山洞，而要住四牌坊那样的青砖大房子。四牌坊那种房子也不好，阴森森的，而应该住像大城市那样的洋房子，又宽敞又明亮。”屈贵珠说。
红蜘蛛又劝道：“只要你拜了堂，我们马上派人把你和福娃一起送回四牌坊去，你们就可以住洋房子了。这样好不好？”
“好！现在我们打扮去！”
八小姐高高兴兴地跟着冷妍红去了她的住处，这也是一个自然山洞，外面用树木遮掩了一下。
岳云山见了这情景，心里觉得十分难受，又觉得十分好笑，世上竟有这么荒唐稀奇的婚礼，但这样做，对薛大哥的血根血脉有利，他们也没有啥子可挑剔的了，跟着巴善武看福娃去了。
到了福娃住的山洞，里面虽然简陋，但还是用木条扎了一乘床，床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山草，草席还是新的，被套是印染洋布缝的，也是新的。看来，巴山虎处事不错，真是心口一致，言行一致之人。岳云山不免发出一阵赞叹之声：“哎，多亏巴大侠如此细心的照料哇！”
巴山虎说：“福娃，你们两个叔叔看你来了！”
岳云山蹲下身去，百感交集地说：“福娃，你受苦了，这几年我们四处找你，总找不着。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你，你没有出事，我们就放心了。下一趟我们转来时，把你们接到我家去住，你……”
福娃仔细打量着来人，直愣愣问：“你们是谁？我不认识。”
巴山虎介绍说：“他俩是你父亲的结拜兄弟，这位是……”
福娃冷笑起来：“啥子？！结拜兄弟，哈哈哈！可笑！屈五爷也是我父亲的结拜兄弟，啥子结拜兄弟，都是害人的东西，走！走！我不愿意见到你们这些伪君子。”
为了不引起福娃出现反常现像，巴山虎只好让二人先出去了。又对福娃说：“哎，福娃，今天你结婚了，可要向我们敬两杯酒哟！”
福娃说：“我为啥要结婚，不讨婆娘不行吗？我不讨婆娘，我要去报仇，报仇！”
巴山虎说：“结婚好，结了婚，就可以互相帮助，互相照顾。还可以生儿养女，薛家就有后人了。”
“哦，我晓得了，对，讨了婆孃，就可以生娃儿。进洞房，好上床，生个娃儿三寸长。这是谁说的，是袁永海、甘代全他们说的，嗨，我要找他们耍去，和他们在一起才好耍哩，一起下河摸鱼，一起下河洗澡，一起上山割草，一起上山打柴，太好玩了，走，找他们耍去喽！”说着就要冲出山洞去。
马上有两个人拦住了他，劝道：“福娃，听话，拜了堂再去找他们，这样才更好耍。”
福娃连蹦了几次未冲出去，也不再吵闹了，说道：“好，你们说话要算数，不让我回濑溪河去洗澡的是螃蟹变的，乌龟变的，虾咪变的，濑溪河多美呀！十里冲多美呀！吴家咀多美呀！美呀！”说着，便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了。
巴山虎还在安慰他：“你相信巴大爷，结了婚，我一定陪你到濑溪河去洗澡，像剑鱼一样，游来游去，自由自在，美极了。”
岳云山和成元杰此时痛苦的心情难以描述。岳云山木呐地说：“哎，好好的一个家庭，因为交错了朋友，竟被弄成这个惨状，屈家几爷不得好死，”
成元杰扬了扬手中的鞭子，恨恨地说：“我恨不得一鞭子把他们全都抽死。”
巴山虎说：“只要他们两个人结了婚，也算报复了屈家，出了一大口怨气。”
岳云山深深地叹口气说：“唉，这种报复叫人心头总是酸酸的。我们几个人年轻时，为了追求理想，啥子苦没有吃过，到头来却是这般光景，一个牛尾巴还能遮住一个牛屁股，可我们奋斗了几十年了，又如何呢？大哥大嫂的遭遇也许我们碰不上，但会碰上啥子艰难，我们能说准吗？风雨多变，步履维艰呀！”
巴山虎肃立而沉思着，深有感触地说：“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里，真是难说。不管怎么说，活一天就要拼搏一天，不能冤了自己的志气。两位英雄很早参加辛亥革命，劳苦功高，却隐身而退，不图名利，自谋生路，还救孤养女，义薄云天。那屈贼又如何呢？借仗革命功臣自居，在乡村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贪财好色、做尽了坏事，真是恶贯满盈、罪恶昭彰，早该天诛地灭了。可如今又如何呢？照样……”
“我不穿，不穿！”那边突然传出了八小姐屈贵珠激烈的争吵声。原来八小姐屈贵珠的妆很快便化好了。刚穿上新衣裳，突然她又脱了下来，甩在地上，大吵大闹起来：“我不嫁了，福娃是个疯子，我凭啥子要嫁给他，再说他父亲是个旱鬼，我要再生过小旱鬼怎么办？！我不嫁，我坚决不嫁，让我下山去！”
冷妍红再三劝说，她也不听，而且声音越吵越大，恰恰被山洞里的福娃听见了，他乘人不备，冲出了山洞，跑到八小姐的跟前，抓住八小姐就打，嘴里还大声骂道：“你才是旱鬼，女旱鬼，我爹是英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准你骂他！再骂，我就要打死你！”
“我偏要骂，旱鬼的儿子！”两人厮打起来。
人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二人拖开，但两个人仍骂个不休，吵个不停。
岳云山见状，对巴山虎说：“巴大侠，这件事就算了嘛，过几年，让他们长大了再说。”
巴山虎说：“他们是这样，一天要吵好几场，吵了就好，不信，马上就会好的。”
刚刚还听到他们在吵，话音还未落地，八小姐便有模有样的唱起了川剧《辕门斩子》来：
见小姐不由我咽喉气哑，都只为穆柯招亲事发。
我师父为国法和情不假，望小姐你还要打救于咱。
杨少爷你且把心放下，纵有天下事有姑娘应答。
回头来叫穆瓜姑娘言语，用一计进宋营把姑爷……
“怎么样？这件事情不能再拖延，夜长梦多。走！马上举行婚礼，这里啥子都不缺，啥子都敢干，就是不敢放大炮，怕招来那些龟儿子的毁了咱们来之不易的坚固堡垒。”
“也亏了你们在这山上跍了二几十年了，这天下之大，竟容不下这堂堂正正的几个乡下人呀，宋天子还要向梁山泊好汉招安纳降呢，难道他们连封建王朝都不如吗？”成元杰气忿地说。
巴善武苦笑道：“嗨，就是政府招安，我也是不愿下山去的，帮他们干事，就是帮贪官污吏干事，事情干得越多，良心越坏，越对不住黎民百姓。呆在这山上，自由自在，谁也管不着。现在的政府，官僚、绅粮、军队、警察，他们都是一伙的，谁也不会替我们说一句公道话的。”
“善武，婚礼开始了！”冷妍红进来说。
婚礼由一个师爷模样的人主持，一切照山下的礼节举行，先游轿，再拜堂，最后便进洞房去了。
人们开始吃酒席，这一点当然和山下不能相比。山下办席口，贫寒一点的人家，按水席做法，也是九大碗，富裕人家，则是六碗五盘，或九碗十盘，甚至有十八盘的。像屈宝驹请薛振川一家人那次，就有二十八个菜。而且还把桌子凳子安排得好好的。可今天这山上的条件就只有如此。八个人围住一圈，地上摆了两个大木盆，一盆红烧山鸡肉，一盆野兔肉，一大碗白酒轮流喝，尽管如此简单，在山上一个月还很难打上一顿这种简简单单的牙祭。今天是薛英雄儿子的大婚，所以大家非常兴奋，五个圈子四十多个人，大家互敬互劝，男女老少，个个开怀，人人开心。
岳云山因为有事，要下山赶路，不敢多喝，谢绝了众人的好意，没有喝多少洒。
八小姐和福娃向大家敬礼，自己也喝，大脖子婆婆给他们倒的是水，八小姐喝了还有意见，说：“这是踩假水，我不喝，我要喝真的。来，敬大家，喝我和福娃的喜酒。”
大脖子婆婆说：“我害怕你喝醉了。”
“喝醉了我也不怕，做人就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巾帼英雄，大家说对不对？”屈贵珠说着，自己伸手抢过酒壶，倒了满满的一大碗酒，一口气喝干了。
马上有人吹捧抬举说：“嚯嚯！真不错！八小姐真厉害！巾帼英雄！就像当年的杨八姐，一次能喝八斗碗。”
“放屁，八斗碗，喝下去人还不醉死吗？我叫你喝四斗碗就是了，喝不喝？不敢喝！你不喝，我也不喝，我还要和福娃睡瞌睡哩，好睏！睡觉去了！”说完，拿着一个空碗进山洞去了。
巴善武见岳成二人疑虑的望着八小姐离去，叹息道：“这八小姐就是这么一个性格，但对福娃还是很好的。”
“那就好！巴大侠，多谢你的大仁大义、大恩大德，我们送货转来，就把福娃和八小姐接走，到我家去生活。山上的生活毕竟很艰苦、危险，食无定顿，居无定所。会给你们增添无穷的麻烦。”岳云山吃罢饭，见没有什么事情了，便要告辞走了。并主动要求巴山虎给他们蒙上双眼送下山去。
“算了，算了，我们都是仁义兄弟！这套规矩就免了。”巴山虎坚持不让蒙眼。
成元杰说：“应该蒙上，常言道，守口如瓶。可这毕竟是弹丸之地，经不起重打呀。我们是可以经得起打的，可同来的那些兄弟，便不可以完全保证了。做稳当一点好。当年桃花源的山民对渔夫那么好，他出去后却向官府告了密。”等了一会儿又说：“我和岳三哥交换了一下意见，待我们送了货回来，就把福娃接走，到岳桥坝去生活，他还有一个妹妹在我家里。”
巴山虎点头答应了，但不同意再给岳云山他们蒙眼，以表示对他们的信任。
红蜘蛛因为是唱戏的，这戏中的故事她懂得很多，也赞成蒙眼而来，蒙眼而去，巴山虎这才同意了。
于是，与岳云山同来的人全都蒙上了双眼，在他们的领下，转了好一阵子才离开了美姑寨。
岳云山到了藏马群的地方，检查了一下货物，一样不少，而且马匹还喂得非常饱，十分感激。岳云山告辞了巴善武、冷妍红夫妇，赶马上路了。
第二天中午时，马帮才到了兴隆场，可在过梦溪河渡口时，却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差点儿把他们的性命要了，要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