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川江女儿红(第二十二回 观新房亡夫显神灵 去泸州前妻断香魂)

  第二十二回 观新房亡夫显神灵 去泸州前妻断香魂

  上回说到吴月珍吃过早饭,帮助段七婆洗碗刷盘,收拾停当,便闲了下来。要屈宝驹为她扯一丈二尺布回来,她要自己缝一身衣裤穿,这裙子旗袍她实在不敢也不愿穿出门去。屈宝驹再三劝她去一趟嫦娥山庄看看,她根本不愿意去,这是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第二个原因,嫦娥山庄是她前夫薛振川设计修建的,睹物思人,难免要引起许多伤感。连出几起事情后,她不敢再哀念前夫了,怕神灵报应孩子们。第三个原因,嫦娥山庄是为桂小姐修建的,自己如今顶她的名义,住进去也觉得内心不安。

  无奈屈宝驹好说歹说,非要拉她去参谋一下房屋布置的意见,无奈之下,她只好去了。

  两人走在街上,引起了好多人的停驻观看,都夸区长找了一个大美人儿。弄得吴月珍心慌意乱,应接不暇。她心头在想:同样的是我,跟薛振川当妻子时,没有这么多人夸赞她;如今只是换了一身衣裳,或者说是换了一个”丈夫”,身份一下子高了几十倍,就成了人们放肆夸赞的对象了。真的像古人说的花有几样红,人有几不同。嘴有两张皮,说话由你移。

  她急急忙忙来到嫦娥山庄。见整个庄园已基本竣工,大门的上端有四个醒目的白色大理石雕刻的朱红大字:嫦娥山庄。手书者是新当权的省长赖心辉。大门两侧是一副红色对联:

  江山聚秀归桂屋,日月增辉照新堂。

  进得大门来,吴月珍第一眼瞧见了大梁上自己送的那幅幛子,又自然想到丈夫薛振川上梁时那英姿勃勃的情景。正在这时,突然间太阳被一片黑云吞没,天空中突然间刮起了一阵旋风,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双眼难以睁开。只听得屋顶上一片拉瓦之声,房子都在摇晃一般。又是刺拉一声响后,一块嶂子从梁上飘了下来,正巧落在吴月珍头上,吴月珍接在手中,睁眼一看,正是自己送的那幅幛子,惋惜地说:“宝驹,你看!正是我送的那一块,多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因为嫦娥已归宗,她是特地飘下来迎接你这位嫦娥仙子的。”其实屈宝驹此时心中也十分紧张、害怕,这事情发生得太诡状异形,莫名其妙了。但为了安慰吴月珍,只得装着平静,轻描淡写地说。

  话声刚落,突然又从屋顶上掉下来十几匹青瓦,不偏不斜,正好落在屈宝驹的脚前,不是吴月珍把他往后拽了一下,那瓦块正好落在他头顶上,非打他一个头破血流不可。

  屈宝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对吴月珍说:“哎!今天天气不好,风沙太大,明天我们再来吧!”

  两个人只好退出了嫦娥山庄,回珍玉阁去了。他(她)俩一出来,风却骤然停了,黑云也没有了,太阳明亮亮的悬挂在蓝空之中,仍然还是刚才那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的天气。

  回到珍玉阁,吴月珍想起刚才发生的怪事,甚是蹊跷,心头十分恐惧。她暗想道:“刚才莫非是亡夫在显灵,见我和新夫在一起,心中不满,故意撕幛掉瓦来吓唬、警告我们。莫非他不愿意我嫁给屈宝驹?可我生米已煮成了熟饭,和他已睡了两觉了,已是他的人了。为了孩子们,不仅委屈了我,也要委屈你了。我现在惟一能做到的,就是推迟婚期,为你当一年的名义哀妻……”

  屈宝驹却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睁大双眼,也在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怪事。虽然他有文化,对神怪之类的事情是不大相信的,更不相信神佛能显灵,人死了会变成厉鬼找活人算账。但刚才出现的奇怪现象,却叫他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令人心惊胆寒。难道真是薛振川显灵了,不该我夺了他的爱妻,故意闹鬼来警告我?他越想越怕,自言自语道:“这房子还未竣工就闹鬼,二天还敢住吗?”

  吴月珍见屈宝驹的精神紧张,面带恐惧,本想安慰他几句,却找不出恰当的话来讲,加上自己也心事重重,就无语可说了。她听屈宝驹自言自语说话,便接上说道:“唉!你们也是钱多,几个人能住这么宽的房子吗?修起来也是一种摆设,显一显富豪而已。要是我,就不修什么公馆、庄园,而是多买田土,佃给别人,自己光收租,房子修在大街上,出路也好得多嘛。”

  屈宝驹说:“这屋基是阿亚选的,他说这地方好,前傍水,后靠山,大冲兜财有吃穿,坐北朝南风水好,代代都做州府官。问我相信不相信?我是一点不相信的。我今年都三十五岁了,连儿女都没有一个,哪里有后人去做官嘛?别人骂我是孤人心肠,当官做了坏事,该被咒骂,可你是一个大好人呀,好心有好报呀,为什么也要吓唬你呀?珍,你不要怕!不要怕!有我保护你咧。”

  吴月珍见屈宝驹说话语无伦次,以为他吓坏了,安慰他道:“宝驹,我没有关系,刚才那只是偶然现象,你不要害怕,你也是个好人,菩萨是不会害你的。你吓坏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到了晚上,我要为福娃喊魂,然后再为你送一个花盘,保证你会平安无事的。”

  “多谢夫人处处关心我!你真是我心中的活观音!”屈宝驹一把把吴月珍拉到床上。

  吴月珍推让道:“宝驹,大白天的,段七婆闯进来看见不好。”

  屈宝驹突然恳求起吴月珍来,说:“你放心!段七婆是不会乱进这个房子的,有事她要敲门。珍,你为我生一个儿子吧!免得别人骂我是黑心萝卜,孤人心肠,断子绝孙。到时候你听见了心头也难受。”

  吴月珍挣扎着爬起来,说:“这种事,结了婚再说吧!我看你今天是被吓出毛病来了,我去给你捡一服药回来吃!”

  屈宝驹紧紧的拉住吴月珍的手,说:“你,不,你不能单独出门,我怕失去你!叫段七婆去吧!不!谁也不去,我没有病,要死就死在一起,珍,我是真心爱你的呀!我们永远不要分开。”

  吴月珍只好躺下来,安慰说:“我晓得了,快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屈宝驹像个孩子一般,把头埋在吴月珍胸前,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刚才受了惊吓,昨天晚上后半夜又未曾合眼,所以睡得又快又香。吴月珍也是一样,闭着眼很快睡着了。

  两人正睡得香,突然段七婆闯了进来,喊道:“区长,五老爷,快!大老爷来了!老太爷也来了!快,正在堂屋等你!”

  屈宝驹一听吓坏了,翻身下床朝堂屋跑去。进了堂屋,见父亲屈长鑫、大哥屈宝骏,二哥屈宝驿已坐在八仙桌前在喝茶了。

  屈长鑫见五儿子睡眼惺忪的样子,当即斥责道:“大白天,不去区公所上班,却躲在家时瞌睡,岂有此理!没有出息的东西。”

  屈宝驹急忙解释说:“昨天晚上家中来了病人,一夜未曾合眼,刚刚才睡了一会儿,不晓得父亲和两位哥哥要来,多请包涵!”

  屈长鑫摆了摆手,说:“原来是这样,那就算了。今天我们来,不为别的事,前次的事情你得罪了桂小姐,她父亲发了怒,找了你二哥一个借口,往省里把黑状一告,就将你二哥排斥了下来。他在成都立不住脚了,只有先回来。我看这社会是越来越巫教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咪,有本事的人反正不吃香,乌二麻麻一团糟。幸好我们没有把这块地盘丢掉,不然真的没有立锥之地了。五儿,你对政治经商理财都不感兴趣,我给你换一个工作吧!你来负责全区的文化教育工作。仍兼嘉门镇的镇长。你二哥来作区长。欧阳县长已经同意了。”

  屈宝驹听了,先是一楞,随后高兴起来,说:“什么都不干更好,无官一身轻,多谢父亲大人想得周到。那嫦娥山庄我也不要了,人们说,那庄园自从五月端阳后,一直发现有鬼,上午我差点儿被那瓦块砸死了。我不做官了,就害不了人,我也该做一个好人了,哈哈哈!”

  屈宝骏见五弟神情不对,问道:“五弟,你这是为什么?是不是生病了?”

  屈宝驹又是一阵狂笑,毫无顾忌地说:“我没病,我神经正常得很。告诉你们,我早就不想当这贪官污官狗屎官了,不是月珍劝我克己尽职,我早罢了官了。我虽然不做官了,但我比你们幸福、自豪,我拥有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作妻子,你们有吗?没有!我们八月十五就结婚,她要为我生九男二女,不比你们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放狗屁的话。养儿不教父之过。你不要以为自己妻妾多,儿女多,就自以为了不起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你就像秋天的海椒树——结得多,活得少,秋风一吹,全都要死光。我没有儿女,但你们不能欺负我呀!福娃虽然不是我的亲儿子,但吴月珍嫁给我了,她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大哥,你家八小姐凭什么要叫狗把他咬成那个样子?你们去看看!去看看呀!他都伤成啥子样子了!养儿不教父之过,你懂吗?”

  屈宝骏听五弟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知道他在借机发泄心中的怒气,只好应道:“好,我一会儿要去看的,这件事我原先晓不得,在路上才听别人讲起,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屈长鑫却说:“哎呀!小娃儿互相顽皮,这也是正常的嘛,手板手心都是肉,怪谁都不好。这件事由我来捡稿,给福娃五百块作医治费,另给三百块营养费。珠珠那里就不要去吓唬她了,抽时间由我来开导她,你们只晓得打骂。黄荆棍子出状元,都是没有教养的家庭才这样干。走,我们进去看一看!以表示我对任何儿孙都是一样,不偏心眼。”

  屈宝驹说:“今天就不去了。他还在昏睡状态,吵醒了他,怕要把我们几个骂得抬不起头来,算了!阿亚,只要您老人家公平公正处理好这件事,当儿子的不会有意见的。”

  屈长鑫点了点头,说:“也好!宝骏,就给五弟一千块钱吧,让他自己支配去!五儿,听说李团长调泸州当师长去了,又来了一个团长,也叫李毛牛是不是?”

  屈宝驹不屑一顾地说:“嗯!不一样,一个是李牦牛,一个是李毛牛。这个李毛牛他以前在兴隆场驻过防,抓过土匪,是个杀人魔鬼。这个人平时野蛮粗鲁,我不想和他打交道。”。

  “你这样做,要不得!几十个要不得!对驻军也好,川军也好,我们都要好好抟住他们,让他们听从我们的指挥。这个社会,离不开枪杆子。远的不说,就说咱四川吧,从民国五年就开始的军阀混战,到现在已经打了十年了,他们几爷子靠什么去打?还不是靠他们手中有几杆破枪。谁的枪炮多,谁就是大爷,谁就是大哥。所以他们宁肯丢失金银珠宝、爱妻美妾,也不愿丢掉手中的破枪烂炮。再说近一点,古佛山上的巴山虎为什么敢与我们作对,也是因为他手中有几杆烧火棒扎起。而我们也不虚他,还不是因为我们自已也有枪,而且枪比他们的硬火?要不是这一点,我们四牌坊守得住吗?我们其它的庄园守得住吗?”屈长鑫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屈宝驿说:“五弟跟我一样,也是个文弱书生,爱犯自我清高的毛病。”

  屈长鑫批评说:“自命清高是自我毁灭。这个社会,官场上都是互相利用,官官相喂,喂狗的喂。你们晓得不,我们这地方连续打了十几年仗了,我们为什么没受损失?是我私下把他们喂饱了,不管是滇军来执政也好,是川军来执政也好,还是国民革命起义军来执政也好,我首先和他们先拉上关系。俗话说:‘吃了人的家口软,拿了人家的手软。’这一招真灵,所以,他们的炮弹从不在我们头上飞过,飞过也不会落下来。老二,你如今是这里的父母官了,应该和他们搞好关系,为我所用。”

  “是!我一定不辜负父亲对我的希望!”屈宝驿站了起来,严肃地说。

  “好!今天中午我请客,请李团长,你们几位去陪一陪,看看我是怎么对付这种人的。不然,我二天双眼一闭,两腿一伸,你们硬是抓不倒缰了。我辛辛苦苦创下的这份家业,恐怕也要败在你们手里。创业难,守业更难,超过前人难上难。”屈长鑫说到这里,看了一下五儿屈宝驹,又说:“给他打一个电话,请他马上来,我亲自接待他。”

  屈宝驹只好去打电话给李团长,请他中午赴宴。李团长的值星官回话说:“对不起,李团长到泸州开军务会去了,要好几天以后才回来!”

  客没请成,父子四人吃了饭,各个地方转了一转,便是下午申时正了,除了屈宝驹,三个人都回四牌坊去了。

  屈宝驹回到珍玉阁,见吴月珍和段七婆在为他烧蛋。只见吴月珍一边在烧火,一边在祈祷:“观音菩萨,土地菩萨,灶王菩萨,财神菩萨,胎神菩萨,请你们保祐我五哥有灾消灾,有难去难,一生平安,百事大吉,大富大贵……”

  吴月珍见屈宝驹进屋来,说:“宝驹,你先别进来!冲撞了菩萨就不灵验了!”

  屈宝驹只好退出了房间,站在门口等候。不一会儿,只听火堆里”砰”的一声响,那鸡蛋炸成了几大块。吴月珍看了非常兴奋,喊道:“太好了!鸡蛋开花,福到我家:蛋炸四方,一切吉祥。五哥,你没有灾难了。福娃的这个也好,纹丝不动,石头一般,说明了魂魄没有外游,伤口告口快!”

  屈宝驹见吴月珍满脸兴奋的样子,也没有更好的语言来安慰她,只是说:“珍,只要大家平安我就高兴了,你要的布我给你扯回来了。你要做什么样式,由你自己安排吧,我也不强迫你非穿旗袍、高跟鞋不可,不过你这长发最好不要剪了,你适应一种古式的美。王玉把头发剪得短短的,是一种现代的美。她的思想很现代,可仍成了封建的牺牲品,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在泸州城。俗话说:‘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一想起王玉的遭遇,就想起了我父亲的霸道,他简直就是一个封建皇帝,金口玉牙,说的话就是圣旨,不论对与错,都要听,不听就不行。哼!他在诅咒这社会不公平,我也要诅咒他的不公平。他和这社会一个样,腐朽、肮脏、黑暗!是个大毒瘤。”

  吴月珍听了,心头感到不安,说道:“宝驹,你今天的牢骚话最多,是不是因为我母子俩来这里打扰你了?”

  “哎呀!珍,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我发牢骚只是对父亲不满,对你和儿子没有半点怨言。好了,我什么都不讲了,装哑巴,不,当书呆子,看书!”他抓起一本《官场现形记》的小说,往床上一躺,胡乱地翻看起来。

  吴月珍想到屈宝驹今天肯定是受了父亲莫大的气,因为自己还是一个未过门的媳妇,也不好劝说他,只好退出房间,帮段七婆做饭去了。

  饭做好了,吴月珍便去叫屈宝驹吃饭,却不见人在房间里,以为进厕所去了。又去厕所门口叫了两声,不见回音,推门一看,没有人影。正在纳闷,听见段七婆的房间里传出一阵欢快的笑语之声。她急忙走进段七婆的房间,只见屈宝驹正在给福娃摆龙门阵。屈宝驹兴趣正浓,他说道:“好,我再讲一个,这个故事叫《屠夫与狼》,有一个屠夫卖完肉回家,半途上碰着两只恶狼跟着他。屠夫十分害怕,一看自己的担子里只有两根骨头,怎么办?他急忙丢了一根骨头在地上,一只狼抢上了,在原地啃起来。另一只却仍然紧紧跟着他,他又把另一根骨头丢在地上,第二只狼得了骨头,也在原地啃起来。屠夫刚松了一口气,却见第一只狼啃完了骨头又跟了上来。这下屠夫更心慌了,加快脚步走了起来,两只狼也同样加快了脚步追了上来,两只狼一前一后呲牙咧嘴,两只眼闪着绿色的凶光,恶凶凶地逼了上来。屠夫走投无路,见附近有一个草堆,便跑到草堆前,背靠着草堆,面朝着两只狼,拿出砍刀来,在手中挥了一挥,吓唬两只狼不敢靠近。两只狼果然害怕了,远远地趴在地上望着屠夫。这样相持了许久,一只狼终于起来走了,另一只狼却闭上了眼睛,慢慢地睡着了。屠夫觉得奇怪,但马上想到了这是狼两面夹击的诡计。趁着狼装睡的功夫,挥起砍肉的刀,几刀便把那装睡的狼砍死了。回头一看,另一只狼正在草堆背后打洞,准备从背后袭击屠夫。屠夫冲过去,举起刀来,一刀便把狼的屁股砍了下来。这两只狼绞尽了脑汁,顷刻间便成了刀下之鬼。福娃,你说狼狡猾不狡猾?”

  福娃立即答道:“狡猾!”

  屈宝驹又问道:“为什么要被人砍死呢?”

  福娃兴奋地答道:“因为人更狡猾……”

  “对,我福娃儿子好聪明!”屈宝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福娃的额头,高兴的夸赞道。

  福娃用手推开了屈宝驹的手,说:“不,我是薛振川的儿子!”

  屈宝驹很是尴尬,连忙改变语气说:“对对,你爹是英雄,英雄的儿子,好好!”

  “嗨!可惜当初我没有把我家那把铡刀拿去,不然的话,我一刀也会砍死那条黑狗的。”福娃还想着刚才的故事,说着往身上拍了一下,正拍在他的伤口上,痛得他”哎哟”地喊了一声,随后又笑道:“屈五爷,你真会摆龙门阵,这一点,我爹不如你有水平,哎,再摆一个嘛!”

  屈宝驹听了福娃的夸赞,心中的确高兴的了不得,只要这块石头被软化了,闻香、小双的工作就好做多了。于是十分兴奋的对福娃说:“好,只要你开心,我可以天天给你讲……”

  吴月珍见福娃和屈宝驹二人的关系融洽了,喜笑颜开的。自己心中的愁云也一扫而尽,过去的种种担心,忧愁也随之冰释了。

  吃过晚饭,待福娃睡着了,吴月珍和屈宝驹又进了卧室。吴月珍笑道:“白天你的举止言谈真把我吓坏了!”

  屈宝驹笑了笑,说:“哈哈!这有什么关系!你要记住!一个伟大的人物,他的言谈举止都是超常的,反常的,不正常的。只有平庸之人才唯唯喏喏,浑浑噩噩,沉瀣一气。”

  “我为你担惊受怕,倒还成了平庸无用之人了吗?”吴月珍白了屈宝驹一眼,故作生气地说。

  “我不是指你而言,你又多心了?莫非你成了小圣子娘——一点说不得!”屈宝驹说着欲去搂抱吴月珍。

  “我是小圣子娘娘,你当初为啥子不选好,现在后悔了是不是?”吴月珍躲开了屈宝驹的亲怩动作。

  “你就是成天生我的气,我也不后悔。珍!好了,我错了,向你赔礼!道歉!三鞠躬!一鞠躬,二……”屈宝驹说罢,对着吴月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吴月珍被逗笑了。屈宝驹乘势将她搂上了床,抱着亲吻起来。

  屈宝驹搂着、亲着,不禁性欲大发,忍不住又要去解吴月珍的裤带。

  吴月珍说:“五哥,别来,你大病初愈,不可贪色,我大哥说过,古人云:‘欲不可纵,纵必成灾。’忍一忍,便过去了。”

  “我的病已经全好了,你不必担心我。现在我们犹如新婚燕尔,情投意合,只有琴瑟之好,方可为腹心相照。四时秋独好,今夕更何如?明月银河渡,灯花乡阁舒。蓝田种玉液,嘉门画眉初。人镜都如玉,相将挽车鹿。珍,明白我的意思吗?”屈宝驹吟完诗问道。

  吴月珍故作生气地说:“别讥诮我了,明明晓得我是一个大老粗,非要搬弄些诗文来捉弄我。”

  屈宝驹玩笑道:“夫人,其实我也是一个大老粗,非常大,非常粗,不信,你捏一捏,保证又大又粗,把你肌撬得舒舒服服!”

  吴月珍一下子醒悟了屈宝驹的话意,气得她又打又骂道:“你,讨厌鬼,你真下流。你不叫屈正,叫屈歪歪。”

  “不下流,我们的儿子从哪里来,歪歪歪歪就歪歪,只要快活赶快来!”屈宝驹继续打诮,双手却拉掉了吴月珍的裤子,伸手抚摩起她的下体来。

  吴月珍被屈宝驹逗得魂不守舍,也无法控制自己,只好随对方宽衣解带,行巫山云雨之事了。

  这一夜,他们又玩得十分快活,如胶似漆,妙不可言。

  第二天一早,吴月珍起来收拾房间,打扫庭院。屈宝驹在读书写字,他补写了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与吴月珍在一起的情景。他写完之后,走到门口,对吴月珍说:“珍,进来,我念一段文章给你听!”

  “好!你等一会儿,我把渣子撮了就来!”吴月珍撮了垃圾,又打来了洗脸水,说:“什么文章?非要我听,我听不懂,你又好讥诮……不,你不要说我笨哈!”

  屈宝驹先是笑着,随后严肃地说:“算了,我这文章是赞美你的,你听了又会说我花言巧语迷惑你,干脆不念了。珍,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不晓得你同意不同意?”

  吴月珍回答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讲嘛!”

  屈宝驹认真地说:“我想去泸州看一下王玉,她已病入膏肓,离死期不远了。她在咱屈家并没有多大的过错。只是没有生育,地位比别人要低一些。我想叫你一起去。她前次对我说,她死了没有什么遗憾,只是担心我找不到一个知冷知热的贤慧妻子。如今我找上了,她死也会闭目了!”

  吴月珍一点没有犹豫,说:“她有这份心,也是天下的好女人哪。好吧!我陪你走一趟。不过,福娃怎么办?”

  屈宝驹说:“段七婆能够照顾好他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吴月珍说:“我再跟他说一下,不然他一倔起来,谁的话都不会听的。”

  屈宝驹点头说:“好吧!”

  吃过早饭,一切安排停当,屈宝驹和吴月珍便出发了。屈宝驹自己骑马,为吴月珍请了一乘轿子。吴月珍却说:“五哥,我也骑马吧!坐轿子,人家轿夫还是挺累的。这么多人进城,住宿吃饭都不方便,兴师动众的不好。”

  屈宝驹想了想:“好!听你的,我们都骑马,不过,你害怕不害怕?”

  吴月珍说:“我已骑过马,怕什么!”

  于是,屈宝驹去区公所马厩房牵来了一黑一白两匹马,他自己骑黑骏马,让吴月珍骑白龙马。吴月珍虽说愿意骑马,但一见白龙马那么高大、神气,不免有些心虚,不敢爬上去了。

  屈宝驹鼓励她说:“别怕,这马温驯!”又对白马说:“老白,这是我最心爱的太太,你要好好待她,不许调皮捣蛋!愿意就点一下头!”

  那马非常通人性,果然点了两下头,咴咴叫了两声。吴月珍在屈宝驹的扶持下,爬上了白龙马,那白龙马昂起头,叫了几声,迈开了四蹄,哒哒地向前跑了。吴月珍刚开始还有些害怕,跑了一段路后,慢慢地静下心来了,也不紧张,恐怕了。

  屈宝驹说:“珍,你真胆大而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就会骑了。王玉就不行,我教了她好多回,总学不会,至今也不敢单独自己骑。”

  “王小姐是个知识分子,长得秀气,是个坐轿子的好命,学不会骑马也难怪。我告诉你,我是第一次到泸州,也是第一次进大城市,我是一个乡下妇女,一没文化,二不懂礼节,哪些地方做拐了,你要多指教哈!可不许挖苦,讥……不,讽刺我哈!”

  屈宝驹高声而得意地说:“不,你的美丽可以征服一切,掩盖一切。瑕不掩瑜,一美遮百丑,你放心!”

  吴月珍说:“我才不信哩,美的力量有那么大。”

  屈宝驹说:“有!观音菩萨有没有缺点,有!人们说不说她的缺点,不!你就是观音菩萨,所以……”

  两个人一会儿并肩而行,一会儿前后而驰,一路上问问答答,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几个小时后便到了小市渡口。二人下了马,上了渡,碰上一对敲锣要钱的父女,把吴月珍大肆地夸赞了一番,唱词唱道:

  人人都说那西施美, 是真是假后人吹。

  眼前的太太亲眼见, 硬比那西施美百倍。

  你看她身材多苗条, 好像那杨柳摇一摇。

  你看那头发黑又长, 好像那瀑布从天降。

  你看那脸蛋放异彩, 好像那芙蓉出水来。

  你看她眉毛长又细, 将后定有好福气。

  你看她双目明又亮, 待人和善好心肠。

  你看她鼻梁高又直, 儿孙满堂出人地。

  你看她嘴巴薄又巧, 丈夫的福气肯定好。

  一身穿戴是细缎绸, 夫妻恩爱家庭大和睦。

  …………

  屈宝驹被父女俩的说词逗乐了,摸出一块钱来递给他们。两个人连声道谢欲要退去。

  吴月珍也摸出一块钱来,欲递给他们。屈宝驹正要打招呼,那唱戏的小姑娘迅速接过钱走了。

  屈宝驹小声嘀咕道:“这些人都是喂不饱的狗,你给他再多,他都敢要。我都给了,你就不应该再给了,我们当差的一天的薪水才几个钱嘛。”

  吴月珍见屈宝驹脸上不高兴,说:“我又不晓得,在十里冲不管做什么都是我给钱,薛大哥从来不管,你是不是钱拿出去了心痛嘛,我二天挣了钱还你。”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船上人多,你少说两句好不好?”屈宝驹显得有些急躁。

  吴月珍却不买他的账,继续说:“我上船后拢共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嫌我话多了。我说了我是个文盲,没知识,不会说话,你说一美遮百丑,我看一丑也遮不住。”

  “好了,我的宝贝,回去再说吧!”屈宝驹丢下马,一个人到船头去了。

  “哼!大城市有什么好,说话都不自由,我还是回十里冲去……”吴月珍不满地嘀咕起来。

  一个中年妇女接上话说:“哎,你也算幸运之人了,男人还带你出去走一走。像我命就太苦了,嫁了个男人不争气,成天出去打牌喝酒,输了醉了就回来打我。我好不容易找了机会,回家去向父母哭述,却被父亲骂了回来,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男人不好,是我没有本事调教好他,挨打受气是活该。我真不想回去,宁愿去帮别人当佣人都心甘情愿。太太,你的福气真的好,嫁了一个好男人,可要珍惜哟!”

  屈宝驹从船头走了回来,听见中年妇女这么说,接上话茬说:“珍,你听听,这是来自真正受苦受难的人的心声,这些苦难你并没有受过。俗话说:‘男怕娶错妻,女怕嫁错郎。’你如今找了一个好夫君,应该生在福中知福喽!”

  吴月珍白了屈宝驹一眼,没有说话,一个人转身看对岸去了。她一眼瞥见码头上有一个人像屈宝骏的大儿子屈贵祖,后臂上缠着一块纱布,找上另一个人后,匆匆走了。她忙招呼屈宝驹说:“喂!宝驹,你看那个人好你是你侄儿屈贵祖,他也在泸州呀?”

  屈宝驹生气地说:“就是他,他在泸州已鬼混了好多年了。你看他手上的伤,肯定又是去惹了什么祸,被人打了。”

  吴月珍叹惜道:“你大哥这么有本事,可对子女管教却不大好,一个比一个歪恶。”

  屈宝驹气愤地说:“养子不教如猪。有其父便有其子,他们的事情我懒得谈。”

  船靠了码头,二人下了船,一看屈贵祖早不见了,只好去了玉妩公馆。

  到了玉妩公馆,见大门紧闭,屈宝驹上前去拍了三下,许久没有动静,又拍了三下。听见院子里传来跫然的脚步声,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问:“谁在敲门?”

  “我,屈宝驹!”屈宝驹已听出是王玉的声音,便大声地自我介绍道。

  “你来干什么,我已不是你屈家的人了,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里面的人说话虽然有气无力,但语气却很坚决。

  屈宝驹说:“王玉,你开开门,我给你带来一个人,想让你见一见,你纵然死了,也会放心去的。”

  “我现在什么人都不想见,我也不会为你而死,我现在已经想通了,我不值得你留念,你也不值得我牵挂。”王玉说罢,吟了屈宝驹同王玉结婚时写的一首《王芙蓉》的词来:

  泸州结爱情,今日成新人。天作证,山盟海誓不改。不作梁祝两离,只作鸳鸯连理枝。同生死患难相依,山可移,海可平,永远不变心。

  吟罢,她长叹一声,返身转回屋子里去了。

  屈宝驹再去敲门,里面根本不理睬了。没有办法,只好去了母亲的住处。

  陈真菊见儿子领着新儿媳妇吴月珍来了,欢喜得了不得,忙吩咐家人杀鸡宰鱼,隆重招待。待饭菜都好了,陈真菊又改变了主意,对儿子和吴月珍说:“今天是月珍第一次上门,应该到泸州最好的望江饭店去,我要让全泸州的人都晓得,我有一个天下最漂亮的儿媳妇。月珍,你这身衣裳虽然很合体,但我看了很眼熟,一定是王玉穿过的,把它换下来,我前次回来就给你买了三套、正准备给你送去哩。月珍,你猜我为什么要给你买衣裳?”

  吴月珍很老实地回答说:“猜不着!”

  陈二老姨太太笑道:“其实,我俩第一次见面时,我就非常喜欢你,认定了你会成为我的儿媳妇的。因为你这样的美丽无双的人必须配一个奇男伟夫,否则,一辈子就活得冤枉了。”

  吴月珍说:“陈妈,你这样胡吹我,我简直接受不了。我和宝驹相识,只是前世姻缘的撮合和命运的安排,其实我已经非常满足了,我曾经嫁过人一个奇男伟夫。我现在作你的儿媳妇,虽然很幸运,但不一定很幸福。”

  “为什么?”陈真菊惊讶地问。

  吴月珍如实说:“因为我地位低下,祖辈都是普通百姓,这是第一;第二,我没有文化知识,帮不了宝驹多大的忙,就是陪他去见见客人,也只是一个相爷,花瓶子,和那些聋子哑巴强不了多少。时间长了,宝驹说不定会嫌弃我,冷嘲热讽我,使我难受,难堪,难过日子。”

  屈宝驹心中着急,急忙表白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向你发过誓,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吴月珍淡淡一笑,说:“你和王玉不是发过誓吗?不是照样离婚了吗?”

  屈宝驹恨恨地说:“那,那是我父亲强迫我的,我是不情愿的。”

  吴月珍仍然说:“如果你父亲二天又强迫你抛弃我呢?就算你是不情愿的,但你必须要听从父亲的话呀。”

  “月珍呀,你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王玉情况特殊!”陈真菊劝解道:“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是她自己不会生育。你不同,你会为咱屈家五房生儿养女。只要你为咱生一群聪明又可爱的乖孙子,就是我娘俩的大功臣,我就是拼着老命也要护着你。好了!今天不讲这些了,吃饭要紧。月珍,走!我替你换衣裳去!”

  二人进屋去了一会儿,吴月珍便穿了一套崭新的玫瑰红旗袍出来,更加显得妩媚动人,仪态万方,如出水芙蓉。她面带羞色地说:“陈妈,这个太花哨了,我从来没有穿过,好别扭哟!”

  “没穿过穿起才新鲜。等会儿到街上一走,保证压倒群芳,成为泸州的花魁第一名。宝驹,又看呆了,走呀!”陈真菊拉了一下儿子的衣角,说。

  屈宝驹搭讪道:“嘿!我还以为是杨贵妃复活了呢!”

  陈真菊说:“只有你才有这样的好福气,以后对她可要专心专意,不许再朝三暮四,脚踏两只船了。王玉那儿我去说,你也不再去了。人,一不要学你父亲,二不要学你大哥,妻妾成群吵架角孽,弄得女人都成了他们手中的玩物了。男人也伤神费力,结果后院起火,弄得他声败名裂,威信扫地,成了一个男人讽、女人恨的家伙。哎哟!你瞧我这个婆婆嘴,一说起就没有完,现在我宣布,谁也不许再说话,上路!”

  三个人坐轿来到望江饭店,门倌满面笑容,热情接待,唱喏之后,却说:“今天是罗四爷主任包席,招待陈师长、李师长,请三位客官另找饭馆吧,实在对不起。”

  屈宝驹却说:“他罗四爷可以包,难道我屈宝驹屈五爷就不可以包了吗?”

  门倌说:“他招呼在先。”

  屈宝驹又问:“他多少人,能包这么多张桌子?”

  门倌说:“人不多,但不准其他人进去。”

  屈宝驹一听来了气,说:“这个老东西,豪强霸道,仗势欺人,我今天偏要进去,看他能把我怎么办!”

  “老爷,你给我一条活路吧,你一进去,老板就要开销我呀。”门倌慌忙拦住,苦苦哀求。

  屈宝驹说:“他不要你干,可以帮我,怕什么!我需要的人比他多几十倍,工钱还高,生活还好。”

  吴月珍对屈宝驹劝说道:“宝驹,算了,他也是下人,不要为难他了,我们回家去吃吧!”

  莫看屈宝驹平时文质彬彬的,这下却来了牛劲,不愿再妻子母亲面前丢面子,坚持说:“不,今天我偏要进去不可,看是罗四爷厉害还是我屈宝驹屈五爷厉害!你一个奸商有什么了不起,他在咱屈家面前还是一个龟孙子哩。”

  正在这时,从身后走来了两个军人,其中一个是现在嘉门的驻军李毛牛李团长。他见了屈宝驹,招呼道:“哎哟!屈区长你到泸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派卫兵来接你嘛。走走走!今天罗主任请客,我借花献佛。”

  屈宝驹没好气的说:“不啦!罗主任财大气粗,我们连房子都进不去,还敢去作客吗?”

  团长李毛牛扬起手来就给了门倌两耳光,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竟敢拦屈区长的大驾,你称四两棉花去访(纺)一访(纺),他是什么人,他们家才是川东南最大的财神,他罗四爷算个?。你给我爬开!”

  这时饭店老板走了出来,一见这阵仗,晓得自己伙计惹上祸事了。连忙道歉说:“哎呀!几位客官,这伙计今天才来上班,懵懂不晓事,有什么事对我说吧!哎哟!这不是屈二奶奶吗?原来是你们来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随后扭头对门倌吼道:“你真他妈的狗胆包天,敢挡我的贵客,滚回去!看今天晚上我咋个收拾你!”

  那门倌哭丧着脸,争辩道:“这不是你……”

  店老板怒斥道:“还犟嘴,你,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那门倌再不说话了,含着眼泪进去了。

  老板把几位客人让进了包间,吩咐招待上茶上水果,还一个劲地请众人多加原谅!

  团长李毛牛本该去罗四爷的包间的,可他却迟迟不去,两眼不断地向吴月珍瞟来瞟去,他一生还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少妇,真羡慕屈宝驹好艳福。心想:屈家这女人我不敢动手,可多看几眼,饱饱眼福总可以的嘛。

  他这种色迷兮兮的举动,不仅引起的屈宝驹的不满,陈真菊心里也老大不痛快。心里头骂道:哼!这些当兵的,一个个全都是色中饿鬼。见了一个漂亮的女人,魂都掉了,眼都定了,真像有人形容的那样:当兵三年,母猪当貂婵。不把他早点打发走,今天晚上怕清静不了。一旦喝醉了酒,闹出事端来非同小可,那时候,更难收场,不如趁早将他支走。于是对李毛牛说:“李团长,今天罗主任请你,你不去,他会有意见的,不要说是我们故意与他作对,拉走他的客人,你还是先去……”

  李毛牛把眼一瞪,说:“我理他姓罗的屌,他再有钱,看我买不买他的账。我一生最佩服屈老太爷,最看重屈区长,我们才是情深意重,不,情投意合的朋友。今天我请客,不要小看我是一个穷当兵的,这点钱还是掏得起。郁老板,有什么好吃的,你尽管安排来,我要借此机会,感谢屈区长对我们驻军的大力支持。陈二老太太,吴夫人,你们说对不对?”

  郁老板急忙跑来了,点头哈腰的说:“李团长,你太客气,这个客不用你请。既然到我店子来,就是我的客人,我是主人,应该尽地主之谊。你们请稍坐片刻,菜马上就上来了。你们在这里就心情舒畅地吃,外面有客人来了,我就不相陪了。”

  李毛牛说:“郁老板,你去吧,有我咧,保证让他们一个个醉如八仙,饱如罗汉。吴夫人,你怕不怕?咱当兵的没文化,按你们四川人说的一根肠子通屁股——直来直去。”

  吴月珍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与这样粗俗鲁莽的军人打交道,虽说这一片是各个军阀争夺的宝肋肉,兵连祸结,一日三主,但在十里冲,兴隆场,乃至嘉门镇,出于对屈长鑫的尊从畏惧,兵匪祸及尚不十分严重,所以见到的军人也少。她见李毛牛老是盯着自己看,心中已有些恐惧,羞涩,反感。听李毛牛单单发问自己,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怔了一会儿,才答非所问地说:“其实这种场合并不好,还不如去家里吃饭自由。宝驹,我们回去吧!”

  “对对对!我早就想去贵府拜望你们了,听说玉妩公馆是泸州最现代的公馆,比杨公馆、刘公馆、李公馆、赖公馆还要讲究。”李毛牛说。

  “不,我已经没在玉妩公馆住了。”屈宝驹说。

  “既然是朋友,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反正今天我有雅兴,要与你同君一夜话,胜读十年书。不然就到我公馆去,这是昨天大牦牛给我的,我还没有搬进去住哩。说走就走!”李毛牛站起身来,戴上军帽,系好佩刀,就要出去。

  屈宝驹忙推辞道:“不啦!今天不去!我有急事要办,真的,有急事要办!”

  李毛牛马上脸露悻色,心头不高兴,问道:“不去,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当兵的哟?人家吴夫人都……”

  李毛牛话未说完,王玉的姨妈秋黄氏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喊道:“哎呀!总算找到你们了,害得我跑了好多地方!宝驹,大事不好了,出了大祸了!哎呀,她短命的怎么就想不开嘛,一会儿没看见就上吊死了,哇——好可怜的姨侄女呀!”秋姨妈说着便放声大哭起来。

  屈宝驹一听,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还故意问道:“姨妈,究竟出了什么事嘛?你说呀!”

  秋黄氏哽咽道:“哎呀!王玉她,她上吊自杀了!年纪轻轻的咋个就想不开嘛,呜呜呜……”

  “走!”屈宝驹朝吴月珍一挥手,自己先出去了,吴月珍随后也走了。

  陈真菊对李毛牛说:“李团长,不奉陪了,我也去看看!”说完,也走了。

  最后只剩下李毛牛一个人了,不无尴尬地说:“真他妈的倒楣,我偏偏就不走桃花运,连多看几眼的机会都不给我!”

  屈宝驹一行人到了玉妩公馆,见王玉的尸体已停放在门板上了,形体枯瘦,脸色苍白。屈宝驹带头哭了起来。原来俯在尸体旁哭泣的几个亲友见状,哭得更伤心了。

  这时,佣娘拿来一封信,递给屈宝驹说:“屈区长,这是王玉临死前写的信,她说了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我前脚一出门,她后脚就……唉!年纪轻轻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嘛?!”佣娘边说边伤心地哭了起来。

  屈宝驹接过信,走到一旁看了起来,不看则罢,一看之后,大叫一声,竟吐出一口鲜血来,顿时昏了过去。

  吴月珍眼明手快,忙冲上去扶住了他,喊道:“宝驹,宝驹!你醒一醒!”

  呼唤许久,屈宝驹才苏醒了,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非要一刀宰了他!”

  要问屈宝驹为什么见信后气得昏倒,醒来后又为什么咬牙切齿地骂人?

  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本站资源来自互联网,仅供学习,如有侵权,请通知删除,敬请谅解!
搜索建议:川江女儿红  川江  川江词条  泸州  泸州词条  亡夫  亡夫词条  女儿红  女儿红词条  前妻  前妻词条  川江女儿红词条  
小说

 若似月轮(长篇小说 连载 46)

 第十章 回家  那一年,栀子花开的盛夏。栀夏在机场昏昏欲睡,窗外烈日炎炎,候机厅里安静得像一座古老的森林。空调带来丝丝的凉意,她在睡梦中裹了裹外套。醒过来的时...(展开)

小说

 今生与你错过(26)

 紫琦依旧坐在落地玻璃窗边,但没有抽烟,她坐在那里发呆。我坐在桌边的转椅里,看着她,她当然看不到我。我想整晚陪着她,看看到底谁会把她怎样。但看上去,这个夜很宁静...(展开)

小说连载

 大块补丁

 大块补丁  补丁  现代年轻人听到“补丁”二字我想就会自然听成“布丁”或是联想到电脑程序上去,我们小时候那会儿到二十岁以前讲究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