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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失的玉如意(第二章)

  第二章 沐猴而冠

  偌折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脸狭长,眼窝深陷,戴一副厚厚的啤酒瓶底眼镜。除去一层皮就一骷髅,面黄肌瘦,跟黄河闹水灾时的“难民”似的(古装剧里的难民都是这么个表达方式)。起初莘熏是不知道他的名字的,她只盼着那个“难民”别给她噩梦就成,用同学们的话来说:他那张脸,会笑的娃娃看了,都会吓得哇哇哭。大人会恭维,但娃娃不会说谎,检验一个人蟀不蟀,衰不衰,这个方法靠谱。

  后来她发现那个“难民”有个特点,宣布任何班规和通知时,都会提到自己的名字:偌折,听到这个名字大多数人是无可非议的,因为没啥稀奇的。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名,提得次数多了便出了名。偌折,一辈子折本,人品打折。他有个口头禅:宰鸡给猴看。还有个绰号:宰鸡。这个,似乎也没什么门道。时间久了,大家似乎有些眉目了:他有一爱子,属猴,长得尖嘴猴腮,跟一猴子似的,爱吃鸡,他家隔三差五便得上演一次宰鸡给“猴”吃的桥段。习惯成自然,人前便脱口而出,天天挂嘴边。于是大家都明白他有多爱他那唯一的儿子了,宰鸡这个名字就如雷贯耳,人尽皆知了。

  莘熏那时候是个可爱单纯(不谙世事)又乖巧的小女孩,每次看到那张脸熟悉的门神脸,她都习惯性地翻开物理课本能量守恒定律那章,在她看来:看他,不如看不知所云的理论。长得就跟国外的物理理论似的,没办法让人懂。对了,门神脸就是农村过年时贴在大门上的年画,除夕和驱鬼用的。可能多数人会以为那张脸代表正义,在她看来吓人而已。同桌说也不全对,应该是鬼见愁,鬼见了都会自叹不如。


  他有个特点,特别喜欢推荐自己,尤其在自己的职责上,特别喜欢强调班主任的重要性,唯一突出的表现方式是:学生档案。跟提情人的名字似的,带着无限的爱意与幻想,一遍遍地强调“情人”的重要性:你们给我好好表现,表现得好,“情人”就优秀,表现得不好,“情人”就抹黑了,比锅炉灰还黑。一不小心给人背个黑锅,让莘熏跟个炊事班的班长似的。表现得好,de(二声),还是dei(三声),门道可深了:那个表现,跟表演,如何拿捏分寸?到底是dei(三声)好还是dei(三声)不好?在她看来,那是赤裸裸的威胁,跟失足妇女在警察局留案底似的,跟爱情没毛线关系。不过,扮演的角色相似,跟个警察似的。于是,思考了很久,也许他不太适合当班主任,工作不细致,麻痹大意,想当然地考虑问题。

  最初她对他的印象还是比较好的,不知其名,未见其人,入学前一年那所学校出了一则爆炸性的新闻:一位老师带了十多年的学生,出了一只大熊猫,那是一个神话般存在的风云人物。她是在路边得到消息的,新闻报纸免费发,头条。她称那位学长为大熊猫,因为的确像只熊猫:矮矮的,胖胖的,戴一副黑框眼镜,黑白照片,憨憨的。入学后,发现偌折曾任那位学长的任课老师,所有人都很庆幸,上贼船了,“呸呸呸!”:赶上“好时代”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千年难得一次的概率性事件,跟死老鼠碰上瞎眼猫似的。瞎猫吃尸鼠,瞎眼不可怜,心瞎太可怕。

  这总能让她想起农家的咸鱼干,鱼太多了,吃不完,养着,养着,养着就死了,舍不得丢,处理干净做成咸鱼干。尸鱼跟死耗子,其实都一样,猫都爱吃。

  熊猫学长进毕业班了,她进新生班。所有人都七嘴八舌地谈论那位熊猫学长,而偌折的也声名鹊起,学生对此不屑一顾,而家长们奉若神明,可怜天下父母那一颗颗可怜的心呐!真可怜!“好老师,名老师,那是进入名牌大学的敲门砖。”其实,没有谁会用砖敲学校的门,除非你想讨打,金砖倒是可以商量。其实,还有一个事实需要澄清一下:名老师,并不代表就是好老师,就像名誉教授与教授还是有区别的,不要被表象欺骗。

  周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阳光照在湿漉漉的阳台,一条黑色的小土狗在咬着自己的尾巴转圈玩儿。莘熏抱膝坐在窗台上,望着那只滑稽的小狗狗,咧嘴笑了。

  扔了个石头过去,小土狗“+5+5”

地表示疼痛,舞动前爪,愤怒第发出“555”地声音,凶凶的,不久又开始追着自己的尾巴玩,乐此不疲。看久了让人头晕,小土狗也开始晕乎乎,吐着舌头“哈哈哈”地蹲坐着,静静地看着莘熏。

  小时候,一群小朋友喜欢捉弄人。

  “来,教你个本领。手趴着墙,一只脚放墙上。”

  莘熏笨笨地乖乖照做。

  “那就是小狗撒尿。”

  “方言数学里头加五(+5),一直不停地念。”

  莘熏又傻傻地照做:“+5+5+5……”

  “  那是靠(打)不死的狗!被打之后没死发出的惨叫。”

  蓝色的天空,有飞机飞过,留下一道白色的笔直的痕迹,四周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铁门上门锁晃动的声音,空无一人,也许只是风声。

  那位手硬心更硬的偌折,两嘴皮子一张一开,跟割草机似的,整片草坪片甲不留,戏称“荒山野岭”。那课讲得前三排精神百倍,中间三排不知所云,后三排昏昏欲睡。声波定律,3.4米的教室能够有立体影院环绕的效果,南风天的午后,看哑剧般鸦雀无声。

  “南风一吹,睡倒一大片,讲课声倒成了你们的催眠曲了。”

  “邦邦邦!”偌折用黑板擦敲着讲台,提醒睡着的、将睡未睡的、强撑着不睡的和精力无处发泄的要注意听讲了。而求知欲强的好学生,正飞快地记笔记,根本不需要提醒。

  梦游男早就精骛八极,神游太空,云里雾里以为是敲门声。

  “小兔崽子!又忘记带钥匙是不是?”教室后面一个男生晃悠悠地站起来,径直朝后门走去,“哗”地一声打开门,愣了半天,梦游般地出去了,一下午就再也没梦游般地进来。

  “还有没有要去开门的?”偌折放下讲义,“这节课改开班会。”

  “老师,我怀疑他家都有孩子了!叫小兔崽子!”

  “你别瞎添乱了!那是他弟弟,他有梦游症。”莘熏小声地提醒那个声音。

  “瞎掰!他哪有弟弟?你又睁着眼睛说瞎话。”

  “哪有?”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班长,记一下名字。”

  “嘘!宰鸡给猴看了!快闭嘴!”

  “病猫发威了。又要看戏了,可怜了我们这些人,偌折一生气,看谁不顺眼谁就成鸡了,他宰鸡的时候我们成了猴。你们成猴了,我TM的就成鸡了。谁都不好过,你说偌折是不是心里特舒坦?是不是BT?今天鸡明天猴,我们到底是鸡还是猴,一人分饰多角,鸡猴轮番上演?”另一个不怕死的小白兔撞上来了,谁会傻乎乎地撞枪口,肯定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不是牛犊勇敢,而是牛犊没见识过老虎的威力。

  “老师,他有梦游症!我想问一下。”莘熏笨兮兮地站起来,“为什么要宰鸡给猴看?”

  “呃……这个……鸡可能笨些,猴聪明些。”

  一石子儿激起千层浪,教室里开始像爆米花一样炸开了锅,如羊群过后,尘土飞扬般变得沸腾,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窃窃私语。

  “鸡的小脑瓜儿跟猴头就是不一样,偌折都嫌笨!我才不吃笨鸡蛋。”

  “鸡会飞,猴会爬树。鸡头没几个人爱吃,猴脑却有人趋之若鹜。”

  “宰猴给鸡看的话,鸡不是灵长目动物,就算同类死了,对鸡也没啥震慑作用,宰猴对鸡没效果。”

  “试试才知道。说不定宰鸡也可以儆鸡,宰猴也可以儆猴呢!”

  “宰人还可以儆人呢!那有什么,一个比喻而已。”

  “可我仿佛能嗅到血雨腥风的味道。”

  “鸡鸡好可悲,好无辜啊,谁愿意不明就里地被宰?”

  “鸡跟猴有关系吗?动物界都不吃同类,人会吃人。”

  “猴怕鸡血?你在猴子面前杀过鸡吗?猴子吓到了没有?如果是比喻,谁该倒霉被宰?谁该倒霉被吓?谁那么大胆想宰就宰?”

  “抓坏典型,树立威望呗。”

  “你觉得莘熏坏吗?没错找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人小声地说了句,说完看了看莘熏。

  “找茬儿。”另一个过来咬耳朵。

  “蛋里挑骨头,孵臭的蛋里有骨头。”

  “臭蛋里还长蛆呢!你捉蛆吗?”

  “偌折肯定捉。”

  “太恶心了,我才不捉呢!想都不敢想那些臭玩意儿。”

  “捉得完吗?臭了,扔了就是了,何必逮着机会就将事提溜到讲台上训?”

  “不是臭不臭的问题,莘熏,你到底想知道啥?”

  “鸡是动物还是人?”莘熏那一本正经样让人忍俊不禁,她并不觉得有所指,心机单纯。

  “那也许是你的个人想法。”

  “费解。”怪腔怪调的,尖酸刻薄,真刺激。谁拔萝卜不带出泥?也许,他没拔过萝卜,更别说种萝卜了。难道有人萝卜种岩石里?石头里蹦出个猴子来?吴承恩TM真是个人才!把他从坟墓里提溜出来,用他书里那块灵石给我们蹦一个猴子出来,我们再捉只鸡,让偌折宰一宰。

  “老子跟你们算算账。”偌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想这钻牛角尖(打破砂锅璺到底)会让人崩溃,“真是好奇心害死猫,一枚鸡蛋几毛钱?”

  “新鲜的六毛,臭的没人要。臭一个鸡蛋是臭六毛(臭流氓)。反问一下:一只蛆多少钱?”

  她顿了顿,又说,“呃……那个偌折老师,为什么是好奇心害死猫而不是其它动物,像老鼠、狗、猪和您经常提及的鸡与猴之类?”

  这真没谁了,还真没人多想这个问题,不过她却听到了一次史上大合叹:“唉!谁花钱买蛆啊?公厕里一大堆。”

  “那还在鸡蛋里挑个毛线!那么多,公厕里白压压一大片,猴年马月才捉得完。”

  “呃……呃……偌折老师,您上过公厕吗?见过蛆吗?”

  “偌折老师,我觉得您应该用手捻,那速度给快得,捻着捻着变绿头蝇。”

  “我们小时候钓鱼用蚯蚓,也有用小青蛙钓大青蛙的。难道真有杀小益虫钓大益虫的人间惨剧?”

  “鸡场要几吨蛆?蛆吃完了,从源头上阻止苍蝇的形成,算是为人类灭害了,从此这个世界没有苍蝇,苍蝇在生物界被扼杀在摇篮之中,在生物学经历短暂的历史后画上了句号,甚至可以申请载入吉尼斯记录了。”

  “鸡吃蛆吗?种点谷子喂多好,人不要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扯!”

  “扯个蛆蛆扯!”

  “莘熏,滚出去!”

  莘熏这个平时被偌折横挑鼻子竖挑眼小白兔,偌折作为始作俑者,莘熏首当其冲地成为了宰鸡给猴看的典型实战教材。

  偌折大喝一声:“冒天下流之……不,猥琐!”偌折心脏跳得跟4.0级地震似的,“咚,咚咚,咚咚咚”,不知情的还以为谁在谁耳边敲边鼓呢。”咚”地一声倒地,他自己掐了掐自己的人中,原地满血复活,跟过某某邪教的偌仉兰过万寿节似的,中国人不这么说,作为中国人应该这么说:一万年的僵尸。

  “不懂滚,走出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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