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时候总想着,那次明明惊雷天劫将至,小夭为何还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下?
我问风语这个问题,他表现的极为不耐烦,反问我说:你怎么不去找小夭问清楚呢?
谁不知道她现在只是一只普通狐狸,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怎么问?
哎,那就别问了……我明天还要早起。
你究竟忙些什么,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和你说话很累啊!
好,你去睡,我去屋后面看看!
你去看个鬼啊,后面黑黢黢的。
要你管!
我最近常常和风语斗嘴,也许是因为小夭走了,我心里难受吧。
其实,风语心里藏的事情多,他心里也难受呢。
有一次,我听见他和一位到家里来的客人说话:……胜利果实还未安然保住,我们不可以掉以轻心啊。
风语接着说:轩辕九子始终是一个大麻烦。
客人说:谁说不是呢。你们藏身在这里还安全吧。
风语叹息说:房间里的那个人……她只愿意来这里住,我也拿她没有办法。
我从房间里出来,瞪了风语一眼,说:客人你好,要不留下吃个饭呗。
客人笑了笑,说:女主人就不用客气了,我一会儿就走,我还有些事情……
好吧,希望下次能留下来吃个饭!
好……好的。
我和风语为了在当地活下去(本来有金条度日,可惜金条见不得光),也和当地人一样做农活,我选择在棉田里劳作,虽然辛苦,可是心里是愉悦的。
和我一般劳作的姐姐、婶子们常同我说玩笑话:你和你的那一位什么关系啊?
呃,兄妹,不,姐弟、姐弟!
哈哈哈,她们都笑了。
那时候民风淳朴,没有人以为我和风语是不合理的同居关系,只是偶尔问起,大家乐一乐,就当是解乏了。
我还以为这种安逸劳作的日子就是长久的,哪里想到很快危机就到了……
娟姐和几个男同事来了小屋,我见到她时直接扑过去抱住她。
那几个男人包括风语都不自在的呆立着。
我放开了娟姐,听见她说:要不你避一避,我和他们商量事情。
嗯,好吧。那娟姐,你们几个一定要留下吃饭啊。
好,好的。娟姐笑道。
夜里,我又站在屋后,风儿清爽拂面而来,我听见了娟姐的脚步声。
她站在我身侧说:寒霜,小夭都走了这么久了,听风语说你还是放不下?
我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泪说:我就是没有好好保护她,这才让她经受不住惊雷天劫。
不是你的错。我和风语事后估计,那天小夭是为人所逼,不得不到废墟,其实她的内丹也被人取走了,不然,她是可以化成人形逃走的……
是谁,夺走了她的内丹?
你想想看?
是,是……甲鼠?
可是,我们那天只见到小夭,不见甲鼠啊?
娟姐叹息道:甲鼠只是没有现身,他才借体重生没有多久,功力没有恢复,若是现身可能会被我们抓捕!
那小夭受了什么威胁啊?
小夭为了救奄奄一息的白狐,才不得以……
啊,原来是这样?我完全没有想到!
嗯。不怪你,我们事后才得知,当时却是紧赶慢赶的迟了一步!
那白狐呢?
哎,甲鼠奸狡,小夭赶去的时候就知道其实白狐早就不行了,她是舍不得母亲受折磨,主动放弃了内丹,和甲鼠谈条件……
我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却觉得命运对小夭极为不公平,为何她和我们都受害,被甲鼠设计?甲鼠这厮又得了小夭的内丹!
我的泪水又止不住了,娟姐递了一条手帕给我,我接过去擦干了泪水。
我捏紧了拳头想:我要为小夭报仇,为她母亲白狐报仇!
等到我的情绪平复,娟姐说:听说你去过阴司,可曾见到他?
你是说宫羽?我问。
娟姐说:自然是他。
我摇头不语。
过了一炷香时分,我又说:阴司孟婆都说甲鼠很是厉害,快要不是他的对手了……
嗯。这个,我们知道一些。
我看着娟姐,不知她怎么知道这些,莫非听风语说过?是了,阴司孟婆的话,我曾告诉他吧。
娟姐说:其实我和宫羽、风语都共过事,这个情况你知道吧?
我说:自然是知道。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我们可以组一个队,专业对付甲鼠!
我缓缓点头。
那我当你答应了?
可是我……我没有什么法力,不知道会不会成了你们的累赘?
呵呵。娟姐笑了,说:拥有玄阴珠这样自尊法器的你,会是累赘?
但是……
好了,娟姐说:你不必担心,有我们在自然维护你的周全,你只要参破玄阴珠的秘密,将来,我们还会指望你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行嘛?我扭捏道。
你能行,我和风语都支持你!
我用力点了点头。
娟姐拍了拍我的肩头,说: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其实,风语这个人和你投缘,人也不错,你考虑一下,我会为你们两个牵线搭桥的。
我愣住了,半晌也没有想法。
直到第二天下起了小雨,我才想到风语曾抱着我走过湿滑的小路,当时躲进竹林里的身影就是小夭吧,我想起来了,当我和风语回到宅邸时候,小夭就是满眶的泪水!
小夭,她从来不曾和我争风语。她的委屈我这么迟才知道。我真是对不起她!
……
不多久,风语就向我介绍了几个和他共事的人,除了娟姐,我还和其中几个打过照面。
风语说他和这几个人都是同生共死的!
这话我听了很是振奋,当即表态说我要加入,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和大家一起斗倒以甲鼠为首的轩辕九子!
几个共事的人一共四位,这四位人士我简单的记下来了,分别是周、武、郑、王,依照年纪……呃,没有问,就当比我大吧!
这四人就近居住,平日里就是劳作,若是有危险,他们就会及时赶来。
夜里,点着煤油灯,我靠着小桌边看那枚老伯去世后还给我的玄阴珠。这枚珠子也同其他数颗玄阴珠一样,算是我的泪水凝结,而这些珠子又不是只要我流泪就会生成的,其中的关键究竟是什么呢?
早些休息吧,这么样琢磨出什么了么?
说着话,风语还在编着草鞋,他的影子偏在身侧,让我看不清的是他的面目。
我想:他其实也是个英俊的年轻人……怎么我又想到这些?
好吧,我去睡。
说着,我将玄阴珠收入一只福袋里,进了房间里仰面躺着,幻想着此刻是以地为床、天为盖,看着满天的星子。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十分浪漫的人?
你当然不是,你是一只寂寞的鬼!
我幻想着这样两句对白,接着就疲累了……
没有什么事的时候,我就在附近得了一块地,和一间屋子一般大,将将够种两种作物,花生和番茄。
我喜欢我的田地附近的小小池塘,我在丝瓜藤子下的绿荫里乘凉,看着“天光云影共徘徊”。
虽然我不擅长种地,还是有了收获。
番茄成了我日常吃的水果,花生成了风语的下酒菜。
周武郑王这四个人和我混熟了,常常来蹭饭,风语喜欢和他们高谈阔论,我就在一旁啃着小番茄,想着我自己的心事。
农忙已过,秋日闲散的日子里,我便开始读书,“腹有诗书气自华”,风语倒是鼓励我读书,可惜只是几本诗词,我们没有别的书。
有时候,我会想念小夭,就用诗词里的话形容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我背着手,手中卷着本书,风语见了我这副样子,笑说:你装起来也挺像的……那个谁谁,你知道的!
我一身旗袍加上高跟鞋,发髻高挽,“回眸一笑百媚生”,说:奴家本就是书卷里出来的美人……
风语眉头皱起,说:你还是这么爱做白日梦!有功夫多练习功法!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谁,你可还记得?
他摔门而去。
我心中惭愧,收起了诗书,将旗袍、高跟鞋收起,换上一身湛蓝的粗布衣服,将发髻放下,编了一条长长的辫子。
想了想,我毕竟有数月将练功放下了。想起了因我功力不够,不能保护到的人,至少有宫羽和小夭两位,心里有些疼……
夜里寂寞,我又不知道风语去了何处,练了一个时辰的功法,我呆呆地躺倒,泪水不期然的流下。
我用手拂去,心说:毕竟,我还有想要保护的人!
收拾起了旧心情,我又开始练功,一直到了东方既白。
风语几天未归,我心里猫抓似的,以前有公共电话,还能回个消息,眼下……邮局都没有,连个电报也拍不了!
我在屋外走了数百步,终究是忍受不了,拿了柴刀和一根竹子,用了几版报纸和昨夜的剩饭,糊了一只风筝。
天际里阴云密布,虽然一时不会下雨,却是让人惆怅的天气。
我小跑几步,将风筝扯上了天。
这一回我的手艺竟是十分了得,风筝在天空里越升越高,我做了个纸环,也是一样升了上去。
以前,纸环象征的就是我想和宫羽说的话,如今,尽是想对风语说的话。
我想说风语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何一点讯息都没有,至少让人传个话啊?
我倚靠着晒谷场的残垣,心里沉沉的,如同有只磨盘压着,风筝也不能寄托我的担心,纸环也不能传递我的心声!
你还是这么喜欢放风筝?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声音有些沙哑,有些沉闷,就如同撕扯的布和大雨将至的闷热天气!
秋日寒凉,我穿着的湛蓝粗布衣裳和同样湛蓝的长裤,脚上穿着白袜和深蓝的布鞋,本来十分舒适。
此刻却觉得身处炎炎夏日!
我的后背竟然冒了冷汗,脸色想必是先是惨白然后变得燥热的红!
没有错的,这厮、这厮就是甲鼠!我最不愿意想起来的就是甲鼠,可偏偏他的气息我最熟悉,大约是因为前两次他都是在我的耳边说话,我记忆深刻!
我竭力的按压住内心的不安和恐惧,不知怎的我竟想起了在那个冰冻的柴房里,宫羽就在对面沉睡,而我却被甲鼠这厮给下了药,给欺辱了……
风云突变,凄然的下起了小雨。
我仰面看了看天空的阴霾,想起了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可是……这么样的天气,天还在看吗?天啊,这次还是会看着甲鼠作恶吗?
我知道,这一回我又躲不过去了!
我收起了线轴,将风筝线咬断,风筝断线,大约意味着……人也是没有了希望。
我缓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