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耀明脱去身上的白褂,提起公文包,进了房间。徐紫澜在厅里逗留片刻,也侧身离开。
怎知,双脚刚跨过房间边缘线,房门即将关闭那一瞬,却被人用手顶住,怎么也关不上,透过门缝往外望,徐泳乔怯生生地杵在房门口。
“姐,干什么啊?”
“你让让,我进去坐坐。”
徐紫澜身子贴近门槛边,把徐泳乔让进房里。徐泳乔弯腰坐下,被褥下的青绿小毛毯棉而柔软,里头住着一只小鹿,几棵小草和几朵小花,小花开得鲜艳夺目。
“哎,紫澜,明天是你生日,我给你一个惊喜。”
“是什么?”徐紫澜脸色不见惊喜,只现平淡随和,她往时也是这么说,结果不是忘记买礼物就是玩失踪,害她空欢喜一场。
“等明天就会知道。”
“切……”这句话她可听多了,耳朵都起茧了,到最后什么惊喜都没有。
“不知他会不会来。”她直视窗外,自言自语沉吟出一句。
“你说谁?”徐泳乔眼睛邪恶一眨,暧昧地问道。
“没谁。”徐紫澜一把推开徐泳乔,红着脸逃上床,猛将头深埋被内,厚厚的棉被憋得她呼吸困难。
唯有重新探头,她一口气未喘过来,急促地咳嗽几下,险些旧疾被引发,一旁的徐泳乔在做“低头族”,玩手机,时不时随口哼出一两句曲调。
徐紫澜打了一个哈欠,泪珠子自她眼角边争先恐后逃出,好困啊!
揉揉双眼,拽起被子盖过胸口,待心平定下来,然后阖眼酣睡。
“我也要睡一下。”
把手机丢在床边邻近那张桌面上,徐泳乔双腿一缩,身体一倒,与徐紫澜同躺一床,不一会,两人先后进入梦乡。她们辗转再度睁开双目时,外面天色早就大亮。
睡意未尽,徐紫澜竟触到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什么东西?
吓得她慌张坐起,看到身旁仍沉醉在梦乡的徐泳乔,不由得有些可笑。
避免吵醒她,徐紫澜蹑手蹑脚溜下床,穿好衣服,一向飘逸的长发紧紧贴在后背,腰间再挽上平时常用的小手袋,随后出门。
同事们纷纷送她生日礼物,为她唱生日歌,一同事送她一支法国香水,另一同事送她一个心形发夹,再有一个男同事送她一个笔记本,最后,就连小老板娘也怀抱鲜花现身祝她生日快乐。
徐紫澜一面接礼物,一面猛说“谢谢”,但始终心不在焉,心间总有那么一丝牵挂。
她总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低说,——等我回来,以后每个生日都陪你过……
他会来吗?
徐紫澜心神不定向外观望多次,终究忍不住,低音请求道“美女老板,我今天能不能早些走?”
奇怪的是,小老板娘竟一改往日打破沙窝问到底的作风,豪爽挥挥手“走吧,走吧!”
若如往日未到下班时间员工们需早走,必须交代时间,地点,人物,否则她决不放人,也许因为今天是徐紫澜生日,她也想让她早点走吧?
徐紫澜高兴得连谢谢都忘记说,未等大众歌声落,就已跑出公司外。也许是幻觉,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引领着她前进,不久后,屋前晾的衣服又映入眼帘。
徐紫澜站立姿态微微扭曲,怀中鲜花香气环绕,往事如烟,历历在目,与他一起出黑板报,一起写下心中秘密,送她瓶子……
……
忽然,隐隐听闻有车声传来,她仰起眼眸,车子已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一名男子,身穿休闲服,头戴帽子,格外帅气。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今天是你生日,我记得,我也记得曾经说过等我回来后,以后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过,所以就过来找你。”说着,齐安迪摘去帽子,用指尖顶住帽子上方,扭动指头,让它在指尖上转圈圈。
徐紫澜受宠若惊的笑笑,这是不是代表他没有忘记她?可是那天他……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徐紫澜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齐安迪好生奇怪,指尖的帽子也慢慢停止转动。
“那天粉丝见面会……我不该泼你水。”
“没关系,不怪你。”是他有错在先,他不该在那种场合对她说那种话,太儿戏,太没分寸了。
“你在法国过得好吗?听Aaron说,你父母死了。”
“嗯!”齐安迪看她一眼,徐紫澜尴尬地垂下双眸。
齐安迪将帽子戴回头顶“Aaron这个人很是稳重,找他做男朋友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别误会,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才刚认识不久。”徐紫澜连忙解释,生怕他有半点误会,何况她不喜欢Aaron,她喜欢的是……他啊!
爷爷一直反对她谈恋爱,她喜欢齐安迪的事从来不敢跟爷爷说,幸好爷爷以前就认识他,不多加追问,她才能勉强蒙混过关。
“我记得你以前总受人欺负,现在怎么样?”齐安迪轻轻低语。
徐紫澜淡淡一笑“现在不会了,毕竟我现在已经长大,懂得保护自己,朋友们更不像小时候那么不懂事。我记得小时候朋友们都说我有传染病,把我当瘟神,有多远逃多远,连我的东西都不敢碰,还给我取绰号,只有你愿意陪我玩。”
“呵呵!”齐安迪被她那如滔滔江水的话听得起劲,徐紫澜却是心有余悸,早已潸然泪下,且夹杂着一丝鸣咽之声,竟无语,泪凝噎。
一片枯叶徐徐飘落,齐安迪伸手去接,他拳头轻握,手心里传出“嗤嗤”之音,再度张手,那枯叶已碎成小小的一片一片。
“那就好,你以后再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徐紫澜甜甜一笑,青涩的脸庞现出两个小酒窝,手背轻抚眼角,擦去残泪“你现在变了许多。”
“哪里变了?”
“脾气,你小时候很温柔的,现在给人一种不敢靠近的感觉,你父母死后,生活过得很不好吧?”
“那是自然,”齐安迪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亲眼目睹我爸妈死在火海之中,从那以后我和大哥就彻底成为孤儿,跟街头那些流浪猫流浪狗差不多,居无定所,困了睡天桥底,饿了就到饭店门口捡客人吃剩的,无家可归,生活颠沛流离。”
“哦。”徐紫澜好像顿时明白过来些什么“怪不得你的脾气变了这么多,环境改变性格,你又是如何踏上这明星之路?”徐紫澜继续追问。
齐安迪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后来慢慢长大了,我大哥就出来打工让我恢复学业,高中毕业后,他再也没能力来供我上学,只好出来讨生活,一次机遇,渐渐地,成为大明星。”
徐紫澜再无言语了。
齐安迪摸摸裤袋,从取出一截小纸条,顺手拔出系在裤袋口的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手机号码和微信号,你可以加我,今天是你生日,就当是生日礼物。”
徐紫澜接过条子,狭长的凤眸流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意,拿出手机,加他为好友,不料,齐安迪却说“我们只是朋友,何况我已经有女朋友,你不要想过界。”
齐安迪话音不大,徐紫澜却如同被人泼了一头冷水,所有美好感觉瞬间破灭,她的心好痛,那是任何止痛药都止不住的痛。
齐安迪本想转身离开,却发现徐紫澜单膝着地,半蹲着,近乎一种跪的姿态,面色苍白,表情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