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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婆婆的那张嘴

  毛婆婆三十五岁死了男人,当时毛伢子才十来岁,她没再找男人,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强撑着把毛伢子养大。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毛伢子长成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两个月前,毛婆婆又给儿子找了个媳妇,媳妇名叫小花,是邻村的一个老实巴交得近乎木讷的女子。自打毛伢子和小花成婚后,毛婆婆心头的一块重担总算是卸下来了,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把儿子养大成人,再给他讨个媳妇吗?如今总算都办到了,我也该歇歇喽,就等着抱孙子啦,毛婆婆心头跟喝了蜜似地,越想越甜。

  在毛伢子还小的时候,毛婆婆见到村里的女人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聊天觉得挺羡慕, 有时她想凑过去说两句,可是庄稼地里的活就她一个人干,实在没那空闲,等到毛伢子长成大人能帮她干活了,她也想去串串门,可是看看那些聊天的女人,要么就是一家子团团圆圆,要么就是娶了媳妇抱着孙子,再看看自己,一个寡妇,拖着一个年近三十还没找到媳妇的儿子,她又觉得脸上抹不开,还是没能去。因此村里的男人都拿毛婆婆作为自家婆娘的学习榜样,动辄说,你看人家毛婆婆,一个人带着毛伢子,从不和你们凑在一起闲聊,人家就知道拼命干活,你就不能学着点!

  但毛婆婆却不这么想,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功德圆满,有了资本和那些个女人一起闲聊了,自己憋屈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再委屈自己了。有时早饭后,毛伢子下地干活去了,毛婆婆把饭碗一推,吩咐小花收拾,她自己两手往身后一背,神态悠闲地在村子里头转悠,看到谁家门口坐着一堆人,她就凑过去。刚开始人们看到毛婆婆都觉得惊奇,有人问:

  “呀,毛婆婆今天怎么有空出来闲逛?”

  毛婆婆咧嘴一笑,慢慢悠悠地说:

  “地里活毛伢子干啦,家务活小花做了,老婆子我也该享享清福啦。”

  于是人群纷纷附和着说:

  “是呀,你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歇歇啦。”

  “媳妇都娶到家了,还有什么需要你做呀?”

  “毛婆婆,以后也和俺们一起闲聊吧,啊,哈哈哈……”

  毛婆婆听到这些话更得意了,当下就加入了东家长李家短的闲谈中去,还不时地发表自己的见解,立刻另周围人刮目相看,毛婆婆越发飘飘然起来,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白活了,眼下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呀!她既兴奋又参杂着些许懊悔的情绪。一群人扯到将近中午,有人说散了吧,该回家做饭吃了,人群才解散,各往各家走去,毛婆婆也恋恋不舍地往自家走去。

  从那以后,毛婆婆就有了自己的“事业”,每天早饭后一定要去村子里串串门,听听别人议论些什么,自己也议论议论,但后来毛婆婆觉得这样不行,老是跟在别人后面议论别人发现的问题,似乎显示不出自己的水平,她也想找些话题让别人跟在她后面议论议论,找什么话题好呢?毛婆婆开始处心积虑地在村子里观察起来。

  有一天,毛婆婆打村东头路过,见本村的王二从李大嘴家走了出来,毛婆婆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李大嘴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就他婆娘带着个孩子在家,今天不是周末,孩子肯定上学去了,也就是说就他婆娘一个人在家,咦,这王二怎么从她家出来了呢?难道他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嗯,肯定是这样,毛婆婆越想越兴奋,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分享这个发现。正巧,村西头的张大妈走了过来,毛婆婆立刻攥住张大妈的手向她耳语道:

  “哎,我跟你说……李大嘴的婆娘和王二那个……”她边说边边把两手的拇指往一起靠。

  张大妈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她悄悄地问:“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毛婆婆嘴角往下一撇,脸上露出无所不知的表情:“我亲眼看到的,那还有假?!”

  说完,和张大妈两个人眼睛盯着李大嘴家的大门吃吃笑了起来。

  以后的几天里,毛婆婆只要看见村子里的人,总要把她的发现对别人描述一番,而且越来越详细,仿佛她亲眼看见那些细节一样。没过多久,全村人都知道李大嘴的老婆和王二有染,只有两个当事人还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农忙时节到了,李大嘴回来收庄稼,有好事者跟他说村里人都在传他婆娘和王二有染的事,李大嘴气得七窍生烟,回到家不问三七二十一把他婆娘打的遍体鳞伤,又拿了根挑水的扁担去找王二算账,到了王二家李大嘴抡起扁担就往王二身上砸,幸好王二身体灵活躲开了,李大嘴还想抡,被王二一把攥住扁担质问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打他,李大嘴气得浑身发抖,嘶声吼道:

  “你还问我为什么打你,你个鳖羔子做得事你自己不知道啊?!”

  “李大哥,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让你这么恨我?你把事情说清楚了。”

  “好你个王二,你做出了丑事还装孬种,我问你你和我婆娘怎么回事?为什么村里人都说你把她给睡了?”

  李大嘴此言一出,王二被吓了一跳,他急忙辩解:

  “这是哪个王八羔子编的瞎话!我王二怎么可能做那种遭天谴的事?我就去过你家一次,还是去还去年从你那儿借的钱,大嫂没跟你说吗?”

  王二这样一说,李大嘴有点儿将信将疑,不过王二的确向他借过钱,并说今年还的。难道真错怪他们了?李大嘴心里也没个底,王二在一旁又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李大嘴只好悻悻回家去了。到家见婆娘坐在地上哭,就问她王二是不是来还过钱了,婆娘说是,又问李大嘴为何打她,李大嘴只好把村里的传言跟她说了,这下婆娘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骂李大嘴没良心,自己在家带孩子,辛苦不说,还遭他怀疑,说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李大嘴一听离婚吓住了,赶紧过去哄他婆娘,可是婆娘已经铁了心。一个月后,李大嘴和他婆娘离了婚。

  李大嘴和他婆娘离婚之后,村里的传言渐渐平息了。毛婆婆见了人还是免不了感慨一下,唉,这两口子就这样散了,真是太可惜了喽。

  几个月后的一天,毛婆婆经过钱奶奶的院子,院门是关起来的,院子里传来阵阵刺耳的鸡叫声,似乎一只鸡正在被宰杀。两天后,村西头的赵婶在村子里到处找她家的一只芦花母鸡,毛婆婆知道后,找到赵婶跟她说她家的芦花母鸡已经被钱奶奶宰了吃啦,并要求赵婶为她保密,不要让钱奶奶知道是她说的。当下,赵婶就找到钱奶奶破口大骂,说钱奶奶是不知羞耻的偷鸡贼,偷了她家的芦花母鸡并吃了它。钱奶奶都七十多岁了,身体一向不好,又有点神经衰弱,吵起架来根本就不是赵婶的对手,她极力辩解,没有偷赵婶的芦花母鸡,可是赵婶根本就不听她的,一个劲儿骂她是偷鸡贼,村里人都围过来观看,钱奶奶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赵婶还不肯罢休,一直骂到太阳落山,才气呼呼地回家去。

  第二天,村里人就发现钱奶奶精神失常了,她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赤着双脚,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走,身上衣服湿透了,泥水顺着裤脚往下淋,她在村子里到处奔走,见人就说:“我不是偷鸡贼,我不是偷鸡贼,我不是偷鸡贼……”

  过了两天,赵婶家的芦花母鸡不知从什么地方又跑了出来。从那以后,毛婆婆觉得赵婶不愿理她了,有时碰了面,毛婆婆主动和她打招呼,她脸一转,装作没听见就过去了,弄得毛婆婆很是难看。

  半年后的一天,毛婆婆从自己攒的私房钱里抽出一张五十元的放在桌子上,准备待会儿上街买件衣服,她把钱放在桌子上后,就出去上茅房解了个手,回来后发现桌子上的钱没了,她桌上地下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就向院子里洗衣服的小花看去,她本想问问小花是不是她拿了那五十块钱,后来又想要是她拿的,问她也不会承认,就没有问。

  吃完早饭,毛婆婆又向人群中踱去,偏巧今天这几个人聊得是偷钱的话题,听到这个,毛婆婆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她觉得不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她一定会憋坏的,于是她就把她早晨丢钱的是跟大伙说了一遍,人群中有人说:

  “钱是在自家丢的,那能丢到那儿去,估计还在你家。”

  又有人说:“你应该问问小花,也许她知道呢。”

  听到这儿,毛婆婆再也忍不住了:“我就怀疑是她偷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几个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毛婆婆又根据自己的推测分析了小花偷钱的动机,以及怎么动的手,动了手之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那儿洗衣服,就跟她亲眼见到小花偷钱似的。众人对毛婆婆的分析佩服的五体投地,都说毛婆婆你简直就是侦探啊!在众人的钦佩眼神中,毛婆婆更坚定了小花偷钱的论定。后来,毛婆婆又不止一次向越聚越多的人群描述了小花偷钱的事实和过程,以致人人都坚信钱就是小花偷的。

  不到一星期,村里男女老少都知道了小花偷毛婆婆私房钱的事,老实巴交的小花走到哪儿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偷她婆婆的钱,连毛伢子也斥责小花为什么偷他妈的私房钱,小花说她没偷,可是毛伢子不信,村里人也不信,小花就只好什么也不说,只是哭。

  一天中午,毛伢子从地里干活回家,刚进院门就看见小花躺在地上,身旁放着一个空了的农药瓶,毛伢子大叫一声,抱起小花就往卫生院跑,到了卫生院,医生抢救了半天也没抢救过来,但是却告诉毛伢子一个让他心碎的消息,小花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这时,毛婆婆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听到小花怀孕的消息,叫了一声:“我的孙子!”顿时昏了过去。

  给小花办丧事的时候,毛伢子把桌子挪了地方,桌子搬开后,露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毛婆婆看见那张纸币后,用两只手一边一下扇自己嘴巴子,扇着扇着,笑了起来,接着向院门外面奔了出去,边跑边喊:“孙子,我的孙子,哈哈哈,我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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