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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落痕

  一、青莲火里的记忆

  梨花于雨中静静飘落,风过后,花开无痕。一把墨色渲染的油纸伞,在渲染淡淡的离愁。淡蓝色的火焰在稄雁里的胸口静静地燃烧,火光中出现了年少时的记忆:

  无人的野渡口,千年古梨树虬枝苍翠,梨花于雨中悄然绽放,片片梨花如泪般零落如雨。钺离一袭白衣立于渡口,手执玉笛幽幽而立。笛声起,水面火红的青莲悠然开放,红色如血。卓尔的寒星剑刺向稄雁里,胸口一朵红色的青莲绽放,血红色的火焰燃尽,稄雁里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卓尔将剑锋挥向自己,透明的冰凌在胸口凝固,嘴角渗出一丝鲜血,钺离的笛音萦绕在稄雁里耳边:“你是不是我的雁里?”

  稄雁里侧过头,内心的疼痛犹如一朵绽放的罂粟花,她静静地盯着卓尔,缓缓地摇头:“钺离,我,我不是稄雁里。……”

  钺离抱起卓尔,缓缓转身:“雁里,我带你回家。”

  稄雁里看着他的背影,长发在风中飞舞,长袍拂过青草地,无边无尽的莲草瞬间开放,散发出淡橘黄色的光芒,微微照亮了黎明。

  “钺离。”

  “不要喊我的名字,你记住,是你伤害了稄雁里,我放过你,是不想脏了我的手。以后,不要说你是稄雁里,我已经找到了我的雁里。”他依旧大踏步地离开,始终都未回头。

  “钺离,曼陀罗的花香会让人迷失,我希望你永远是我的钺离,不变的钺离。”

  红色的彼岸花开满忘笛河河畔,稄雁里静静地站在藏书阁的木窗前。钺离养了一群白色的鸽子,每天清晨,钺离会爬上望笛塔往风中洒下一把莲草种子,鸽子逆风而行,形成一条白色的线,在风中吞下种子,飞向远方。

  “卓尔姑娘醒来了?”南亩将一盆星星草放在窗台上,显然刚浇过水,花盆在窗台上留下一滩水渍,“钺离带来了一位姑娘,是他少时一起长大的小女孩,他一直喊她雁里,叫得可宠溺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从来没有看过他那么温柔的一面呢!”

  “她在哪里?”稄雁里悠然地问了一句,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当初跟钺离在夏风里提起一朵花开,一片叶落。

  “知道你喜欢钺离,但是谁都没有资格吃那位姑娘的醋,听说就是你伤的雁里姑娘,我就更不可能告诉你她在哪里了。你自己好生养着吧!”南亩放下手中的糕点盘,静静地退了出去。

  “你是不是还想伤害雁里?这么急着想除掉她,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钺离一脸不快地盯着她,看了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厌烦,“今天想试何种毒药?蝎子还是毒虫?”他要一点一点折磨她,直到她面容变丑,慢慢地凄惨地死去。

  “蝎子吧!”稄雁里背对着她,心如死灰,一行清泪流过脸庞。是的,给了她,就不可能给自己了。

  他脸上浮上了一丝笑容:“识趣!南亩,上药!”

  南亩推门而入,端着一个精致的梨木雕花托盘,踩着小碎步快步走来。托盘里是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上面是一个裹着红色绸布的瓶塞。南亩打开瓶塞,倒出一些蝎子粉,兑入白酒,调匀后变成一杯黑色的液体。

  “卓尔姑娘,请服下!”

  稄雁里静静地凝望着钺离冷漠的脸,冷下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卓尔姑娘好酒量,南亩满上。”

  第二杯的时候,嘴角已经渗出血丝:“卓尔何德何能,竟然能够死在钺离手里?”

  “杀你脏了我岩笛谷!再灌一杯,扔出谷去!”说完,掸掸衣袍,嫌弃地看了看缓缓倒地的稄雁里,满意地踱步而去。

  刚走到院子里,漫天梨花飘落,一阵清亮的梨花针飘落。

  钺离游龙戏珠移花接木般化解梨花阵,静立在那棵梨花树下,长发如瀑。玉笛横,笛音起,青莲在空中绽放,淡蓝色的火焰静静地燃烧。

  花影幻步,礼岸典抱起稄雁里,消失在漫天的梨花雨之中。

  梦里是卓尔清丽的脸庞,长发如丝,眼目如星,用她那把玉雪冰清剑刺向她的胸口,钺离抱着她缓缓离开。

  醒过来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礼岸典,他用修长的手揉着她的头发,头皮痒痒的,她“咯咯咯”地笑着:“礼哥哥,别闹了。”

  稄雁里脸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纱布,她心知肚明地知道是蝎子毒,钺离不仅让她喝蝎子粉酒,还让小毒蛇咬她的脸,所以脸上是满目疮痍。这辈子,她是不想再见钺离了。

  “礼哥哥,你说,我会不会变成丑八怪?”

  “不会的,礼哥哥懂解毒,也懂易容术,你永远都是礼哥哥美丽的小妹妹。”

  “你会不会骗我?”

  “骗你是小狗。”

  曾经的钺离,也是她这样的大哥哥,可以哭可以闹,可以耍小性子,只是再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心属于另一个神似她的姑娘了。

  她愣愣地站在阁楼的窗前,看天空中的飞鸟孤独地穿越天际,留下一串嘹亮而又孤寂的鸟鸣。院子里长满了莲草,偶尔能发现白鸽的痕迹,那是钺离养的飞禽。对于钺离,她始终都无法释怀。她无法接受他身边有任何女子,尤其是伤害自己后嫁祸自己的卓尔。可似乎,命已成定局。

  胸口的伤慢慢痊愈,留下一个小小的疤痕,细细一看,是一朵绽放的青莲,火红色的花朵,细腻的纹理,看着看着,脑海里闪现出年少时钺离送给自己的那朵青莲花。

  “雁里,我独喜青莲,在水池中幽幽绽放,远远望去,像一团团火焰。”钺离眼睛望向远方,天边的晚霞望去如燃,那之后,钺离就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再次见面,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名为卓尔的稄雁里。

  二、百毒谷

  钺离静静地站在望笛塔下,库耳停在他面前。库耳是稄雁里一只大雁,她在岩笛谷的时候,大多时间都是沉默的,一天为数不多的几句话,有三到五句是给库耳的。

  库耳爱吃鲜花米糕,尤其是桂花糕。她会将吃剩下的糕点捏成小丁,放在食盆里,看它一点一点地啄食。

  卓尔刺伤稄雁里之后,将剑对准了自己,她拿准了钺离会误会是稄雁里伤的自己,她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赌徒,所以她赢了。

  三天前的岩笛谷,她将剑锋对准自己,故意弄得自己伤痕累累地躺在莲草中央。

  醒过来的时候,钺离正背对着她,她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很久,眉头深锁。

  “你是礼岸典吗?是我的礼岸典吗?”她用微弱的声音一遍遍地问他。

  “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我救你,仅因为此。”钺离依旧背对着她,说完大踏步地离开。

  “钺离,钺离,我是雁里,十五年前你不辞而别。”卓尔断断续续地说完,胸口剧烈地欺负,最后昏死过去。

  钺离回头,快步走了过来,坐在床头,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地呼喊她的名字:“雁里,雁里,你醒醒。”

  南亩从百花谷里采来了疗伤金创草,捣碎后,汁水给她服下,剩下的敷在她的伤口。

  “冒充雁里的女贼在哪里?”钺离冷哼一声,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百毒谷。”

  黑色的帐幕隔绝了窗外的雾霾与穿透雾霾的阳光,钺离进入谷地时,稄雁里一袭白衣躺在花丛中央,白布遮住了眼睛,头戴着橘黄色的花环,双手置于胸前,静静地睁开眼睛,却是一片漆黑。柔和的光线透过浓密的枝叶洒落在草地上,红色的莲草如火般绽放。

  “你来了。”稄雁里静静地睁开双眼。

  “你是雁里?”百毒谷的瘴气让他精神有些恍惚,他情不自禁地缓缓向她走去。

  她轻轻地搂住她的脖子:“我是雁里。”她鼻子痒痒地,轻轻地打了个喷嚏,往他胸口的衣服上蹭了蹭,“对不起,冒昧了!”

  鬼灵精怪的荻悦捂着嘴偷偷地笑了,放下帐幕,一群下人跟着她一起走出了百毒阁。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钺离昏昏沉沉地,揉着太阳穴。

  “荻悦!”

  “是,谷主!”

  “更衣。”醒过来的时候,百毒阁只有他一个人,恍然间,他以为从梦中醒来。

  荻悦一边替他更衣,一边跟他说着被他带来百毒谷的假稄雁里的有趣事儿。

  说她下午光着脚丫跑了出去,娇羞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原来不是梦啊,他似乎有些清醒了,“是雁里吗?她不是受伤了吗?”

  “我可不知道什么真雁里假雁里,我只相信我的眼睛,谷主,我可是跟了你十六年,从七岁开始。”

  钺离剜了她一眼,她识趣地闭嘴。

  “谷主,雁里姑娘醒了。”南亩静静地立在门边,小心翼翼地说。

  “我去看看。”

  “谷主,卓尔姑娘似乎去了雁里姑娘的房间。”南亩面露难色。

  钺离赶到卓尔的房间,发现她伤口血流不止,已经再度昏迷。

  他吩咐谷中神医进来诊治,大踏步地朝百毒谷走去。

  稄雁里正在沐浴,钺离站在门帘外冷声问道:“卓尔姑娘可有去过雁里姑娘的房间?”

  “我去了望笛塔没错,我让南亩去那位姑娘那里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那把玉雪冰清剑静静地躺在她房间里的书案上。

  “可有发生争执?”

  “这个我不清楚,东西在我房间的书案上,你去看看便知。”

  “南亩,是不是她来过之后,雁里就伤势加重了?”

  “是的,谷主。”南亩毕恭毕敬地回答。

  “回岩笛谷!”钺离哼了哼鼻子,拂袖而去。

  “谷主,假稄雁里……”

  “死!”

  三、初遇

  钺离轻轻地抚摸库耳,脑海里浮现出初见稄雁里的情形。

  暮春三月的烟雨江南,河边柳絮纷飞,如雪花般在阳光下飘飘洒洒落满衣襟。

  “高一点,再高一点,就差一点点了!”远远地,听到一个清脆如驼铃般的声音,他不禁愕然地抬起头。河对岸的柳树上,一名女子攀爬在一棵柳树上,矫捷得像只猴子。

  他摇了摇头,他是无法接受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之下攀爬在树上,还大声嚷嚷。

  突然她对上了他的视线,羞得脸颊通红,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

  “知道羞了,刚才怎么那么不知体统?”

  “你看看上面。”她指了指一个高枝上的鸟巢,“小鸟试飞,飞下来就上不去了,我想把它送回它巢里去。”

  钺里托起小鸟崽,轻轻一跃,飞上树枝,将小鸟放回鸟巢。

  纵身一跃,轻轻落地,他静静地站在稄雁里身边,抬头看着鸟巢,那只鸟扑闪着翅膀又在试飞,这次它轻轻地飞出了鸟巢,飞翔碧蓝的天空。

  他拿出手绢,轻轻地擦拭稄雁里额头的汗:“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擦伤了都不知道喊疼。”

  “当然疼啊,忘了嘛!你帮我吹吹。”

  “我不吹女孩子的手,男女授受不亲。”

  “吹口气而已,那么小气。”她自己一边吹着侧手掌,一边走远了。

  钺离在她身后,看着她那稚气可爱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

  “谷主,雁里姑娘醒过来了,在四处找你。”南亩站在门口,对着出神的钺离,轻轻地提醒了一句。

  卓尔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只是为了能留在钺离身边,故意耍的小伎俩。那点小伎俩,她也心知肚明地明白,钺离是清楚的。原本,稄雁里就是这幅古灵精怪的小脾性。她学,只能学到那么三分神似。

  稄雁里披衣而起,立于窗前,已经深冬了,窗外大雪纷飞。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落满大地,雪白的雪地上偶尔有一群小鸟跳跃,留下浅浅的脚印,忽悠一声消失在近乎盲的茫茫雪域。

  已经三个月没有钺离的消息了,天上已经没有白鸽飞错的痕迹,满地的莲草依旧开放,强韧地钻出覆盖在上面的积雪,火红一片,像一片燃烧的彩霞。

  礼岸典吩咐着点燃了炭盆,蓝色的火焰在暖阁里静静燃烧,时不时地有火星跳跃,发出单调的“噼啪”声。

  “伤口还未大好,还是不要冻着。”

  “这么大的雪,让人莫名的害怕。”她依旧眼睛失去焦点地望着窗外。

  “过去的事,总让人难以释怀。”

  “是啊,都过去十五年了。”

  梦里依稀能看到钺离的侧脸,滴血的御天剑刺透砉悛楝的胸口,一朵莲花喷薄而出。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呵,用那把带血的剑刺向了自己的母亲。漫天的雪花,透彻心骨的寒冷让她麻木,十岁的她杀红了眼,用她的玉雪冰清剑刺向钺离,钺离只留给她一个侧脸,大踏步地离开,父亲因为保护自己而死在钺离的剑下。

  小小年纪的她一脸木然地站在一堆尸体之间,她始终都无法相信,那个帮她将小鸟放回鸟巢的大哥哥,会将她一门灭尽。雪还在不知疲倦地下,融化了,又重新覆盖。殷红的血慢慢凝固,变成黑色,被血覆盖。离开之前,她认真地确认过每一具尸体,除了弟弟稄竣励和妹妹稄雁秋消失之外,全部死亡。头顶是秃鹫和苍鹰飞翔和盘旋的影子,留下凄凉的鸣叫声。她瑟瑟发抖地坐在雪地里,全身的血液在慢慢凝固。

  礼岸典抱起小雁里,一步一步地离开雁落丘。

  钺离静静地站在雪地里,荷池里的温暖缓缓地冒着热气,青莲在水中悠然绽放。玉笛横,青莲绽。雪还在一片片落满他那颗疼痛的心。这辈子,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子身负重伤地躺在岩笛谷,她,一定恨极了他吧!那种想得到却无法得到的伤,在胸口隐隐作痛。

  “钺离,外头雪大,进来避避雪。”卓尔披衣而起,拎着小铜暖炉立于窗口。

  钺离依旧静静地站着,沉默着,不回头,像一座雕塑。

  “南亩,照顾好雁里姑娘。”说完消失在茫茫雪域。

  四、月光下的桃花酿

  皎洁的月光洒落一地,梨花在风中微微颤动,库耳安详地趴在钺离身边。夜风中似乎能够听到幽幽的琴音,轻轻一跃,跃上梨树,躺在梨树上看着天边的圆月,这个时候他竟然满脑子都是百毒谷那个假稄雁里的身影。瘦弱的身子,狡黠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倔强地看着她,不服输地咬咬嘴唇。

  他是知道的,抚琴的是稄雁里,这三个月,她一直在岩笛谷养伤。最近一个月伤势好转,每天晚上都会来百毒谷抚琴,心知肚明地知道彼此的存在,只是已经失去了相处的形式。他爱稄雁里,十五年前卷入那场争斗,让他们之间变得不可能。

  卓尔抱着琴幽幽地站在梨树下,泪眼朦胧地望着树上的人。

  “为什么你无法接受我?”

  钺离双脚轻轻着地,月光下的卓尔如花枝般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我有心上人了。”

  “听南亩说是卓尔,是不是?”

  “养好伤,就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我想留在你身边。”

  “随便。”说完身影消失在梨花深处。

  “我是雁里,一直隐姓埋名找你,我叫卓尔。”

  礼岸典坐在窗台上,稄雁里的窗户依旧亮着烛光,窗户上的身影袅袅婀娜,坐在灯下做手工活儿。一口口喝下清亮的桃花酿,窗外的月光如同他一般,冷冷清清。远远地,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酒,可否借我分享?”白衣男子悠悠然,笑容如莲花般绽放。

  “喝了也不会醉。”礼岸典将酒壶抛了过去,白衣男子轻松接过酒壶,喝了一口酒,擦了擦嘴角,“她在做什么?”

  “当然是为心上人制新衣咯,我心凉凉。”礼岸典不屑一顾地望了钺离一眼,“真不争气,又来偷看她,喜欢就直接点。”

  “怕她受伤。”

  两个男人,一个抛一个接,轮流心照不宣地喝闷酒。

  如斯长夜,三个人,两扇窗,三段心事。

  天渐渐亮了,稄雁里推开窗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院子里的新鲜空气。突然她看到了库耳,带着两只小小雁趴在院子里的草丛里。她惊喜地跑了出去,抱着库耳的小雁子又蹦又跳。钺离微微一笑,朝礼岸典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稄雁里一开心,难得地进了一次厨房,去院子里采了些桃花,做了桃花桃胶羹,一碟桃花糕。开酒窖的时候,发现少了两坛桃花酿。

  “礼岸典!”只有生气的时候她才会叫他全名,“桃花酿是怎么回事?”

  “一个老朋友来了,一起喝了一坛,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坛。”

  “哪个老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朋友来访。”

  “不速之客。”

  稄雁里笑了笑也不计较了,回房间拿出一套白色新衣,亲自送到礼岸典的书案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有什么企图。”

  “夏天快到了,给你做的夏衣。”

  “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你给哪位心上人做的呢!”

  “他的还在做,先给你,身形差不多,先让你试试,看合不合身,合身就改良一下做下一套。”

  “我说,你这丫头,别这么直接好不好。”他故做捂心状,“我这里好疼啊!”

  “也不完全是,是真的谢谢你救了我,如师如父如兄。”

  “丫头,我喜欢你啊,你怎么这么笨,我怕你受伤。”

  稄雁里静静地转身,走了几步,回头说:“我懂的,我会注意分寸的。”

  五、兵戎相见

  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雁翔浦,钺离的信鸽在天空中翱翔,莲草再次绽放,稄雁里知道宿敌即将来犯。卓尔养的玉蜂停留在莲草上,莲草蓊郁。

  稄雁里静静地站在莲草中间,胸口隐隐作痛。礼岸典站在她身边,为她撑起一把油纸伞。又是梨花绽放的春季,雨雪霏霏,杨柳依依。

  在礼岸典的精心调理下,脸上的伤渐渐痊愈,那些暗尘和毒素也渐渐散去,恢复了以往的容颜。稄雁里习惯了戴面纱,从前不想让人看到自己丑陋的容颜,如今容颜惊艳得无法示人。

  远远望去,远处的青山笼罩在灰蒙蒙的烟霭之中。她已经看不见空中白鸽,她是知道的,钺离一直在找稄雁里。有些人,相处久了会有心意相通的第六感,能够灵敏地感知对方的存在。他是她的阿离呵,守护着另一个女子的阿离,想想内心开始疼痛,像一只蚂蚁在胸口啃噬出一个镂空的心脏,血流不止,却感觉不到疼痛。有时候会想,依偎在他怀中的女子是自己,那该多好!他却一直把她当作伤害稄雁里的女子,不停歇地报复他。

  钺离终究还是来了,与卓尔并肩而立。呵,他依旧是他,眉如青黛,眼如寒星,姣好的面容和凉薄的双唇:“你知道吗?我爱的是卓尔,不是你,稄雁里。”

  “你,知道我是稄雁里?”稄雁里面纱下的双唇开始颤抖,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难道不是吗?无论你长得多像稄雁里,你都是不可能是她,稄雁里是卓尔卓尔才是真正的稄雁里。”钺离将玉笛横于唇边,“看着你长得像稄雁里的份上,我让你死得舒坦些。”

  “钺离,没必要对一个女子下如此毒手吧!”礼岸典翩然落地,立于稄雁里身前,对钺离身边的女子微微行了一个薄礼。

  “她该死!”钺离揽着卓尔的肩膀,那张清丽的脸,因为误喝了留给稄雁里的蝎子酒而容颜尽毁,今天旧仇新恨一起算。

  “那你说说,我如何该死?”稄雁里抬头莞尔一笑,面纱之外的眼睛可爱狡黠,在钺离看来像极了年少时的稄雁里,这让他微微一震,“或者,让卓尔摘下面具,跟我算算新旧账。”说完一跃而起,绵绵梨花雨化为一把利剑,直刺卓尔的脸。

  钺离吹起玉笛,青莲花悠然绽放,红色火光与透明冰晶相碰撞,激起五彩梦幻的光环。稄眼里胸口的青莲又开始燃烧,淡蓝色的火焰让她疼痛难忍,浑身无力地落入钺离的怀中。

  面纱轻轻地飘落,钺离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眼神一阵恍惚:“雁里,你是我的雁里。”

  卓尔的面具“叮”地一声掉落,露出一张姣好清丽的面容。

  钺离惊愕地看着她:“卓尔,你的脸……”

  卓尔拥有一张与稄雁里相同的脸,只是那双眼睛闪现着幽幽的寒光,分明带着恨意。

  “我是稄雁秋。”

  钺离用笛音无痕替稄雁里熄灭青莲火:“雁里,你是我的雁里。”年少时他曾送给她一朵青莲,如今那朵青莲在她胸口留下烙印,情动念动青莲动。

  稄雁里轻轻地触碰钺离凉凉的薄唇,闭上眼睛:“我累了,心好累!”

  恍若隔世的笛音在岩笛谷响起,白鸽在谷底翱翔,莲草开出火红的花朵。一颗残缺的心,在遇到另一颗心残缺的心的时候,仿佛镜中的像与现实重合,孤寂才开始痊愈,生命才开始圆满。

  笛音起,青莲绽。

  梨花盛开的三月,初夏的蜻蜓点水而过。梨花开无痕,花落即成殇。

  六、结尾

  “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赏雪。”他鼻子冷哼了一声,静静地看着稄雁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暖意。

  稄雁里一袭红衣立于雪中,像一株红梅傲然挺立,她静静地转身:“钺离公子,也有雅兴来此赏雪。”

  “雁里,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三个月零五天。”稄雁里折下一枝红梅,缓缓地朝钺离走来。

  “好冷啊!”她狡黠地看了他一眼,钻进他的白袍里,“我一直在猜,你多久才来。”

  “失望了?”

  “习惯了,莲草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我都累了。”稄雁里轻轻地依偎在他怀里,温热的胸口,心脏有力地跃动。

  钺离看了一眼她袖口露出的匕首锋芒,如雪光般幽幽泛着寒光。

  “你杀不了我的。”钺离胸口的血一直涌一直涌,嘴角渗出一丝血丝。

  “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坦诚嘛!”她拿出一个木盒,上面雕有一朵红色的莲草,将刀放了进去。

  手执玉笛,梅花三弄。

  “此生死在你手里,死而无憾!”

  稄雁里从木盒里拿出一瓶止血散洒在他胸口:“杀你一次,旧仇一笔勾销,现在,你是我的。”

  雪渐渐停了下来,橘黄色的阳光在雪峰上泛着温暖的光。小鹿在雪中跳跃,留下梅花状的脚印。钺离带她飞离地面,站立于峰顶,一朵雪莲花悠然绽放。

  钺离小心翼翼地采下雪莲花,放在稄雁里手中:“回去教你做雪莲膏,可以让青春永驻。”

  “钺离,回去吧!”

  “你为什么要伤稄雁秋?”

  “雁秋在你身边,伺机报仇。当初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父母亲?”

  “女孩子最好不要太聪明。”

  “呃!我聪明吗?”稄雁里轻轻踮起脚尖,轻吻他的脸颊,无论如何,无论以后命运如何,他都是她最爱的人,“好糗哦,技不如人。”

  他将手轻轻地置于她胸前:“这里还痛不痛?”

  稄雁里微笑着摇了摇头。

  漫天的雪花覆盖了来路,岩笛谷的梨花依旧绽放,白色的花朵一朵朵晕染氤氲的水汽,温泉池里的青莲花绽放,红色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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