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近小屋的时候,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
夜风很是寒凉,墙面上的爬山虎只剩下血脉似的枯枝,窗口透露出的莹白灯光給我带来了期盼,我很想看看风语、小夭在做什么,于是贴近了窗户向里看去,见到了一副画面,不禁心里安宁了许多。
原来,小夭正在打毛线,她手指修长,动作好像跳芭蕾一样优雅;而风语在帮她,毛线球掌握在他的手里,看来他有些笨拙。
我微微笑着回到了门前,屏住了呼吸,轻轻敲门。
谁啊?传出了小夭的声音,我觉得这个丫头真是日见成长,如今就像是普通的妙龄女子,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追求者。
风语拉开门后的弹指一挥间,我见到他脸上有一瞬间显露出愉悦来。
姐,你怎么来了?
风语的脸色变了些,他是有些秘密藏着了吧?
不欢迎我?我笑道,跟着冲着屋里的小夭说:小夭,我来了!
小夭扭头看着我,脸上露出笑容来。可是,我凭着做女人的心细,隐约觉得她不适应我这个时候来,她可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姐,快进来吧。小夭说着收拾好了毛线,走到了我面前,我顺势抱住她,直到她轻轻拍我的后背。
小夭,你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姐姐我都比不上你了!
姐姐,为何说这话?快进来。风语哥哥别傻站着了,快关上门。
我们三个坐在了桌边,小夭忽闪着大眼睛说:姐姐,你和裴哥的日子过得还好么?
我微微点头,说:我们挺好的。我这次来……主要是问风语他是如何复活的,我去了阴间,但是没有得到答复。
哦。说着,小夭为我倒了杯茶。
我莞尔一笑说:其实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他们让风语复活。
风语刚坐下,脸上灰暗一闪而过,说:姐,这个原因我也说不清啊。
我心里觉得遗憾,可能要白跑一趟了,嘴上还是解释说:南宫家的四弟没有救过来,他的其他三个哥哥还是不想任由他死而想复生,除了他们兄弟情深有这个诉求,我还为了另一个目的不得不想着复活南宫祈德……
哦,我知道。为了一个阵法,需要南宫氏四兄弟和周武郑王一起上阵。
姐姐,喝茶。小夭适时地插上这一句,她说:姐姐问的话,我也问过风语哥哥,也没有什么说法。
我心里失望,只好说:那就以后再说,等你能想到什么再告诉我吧。
我想就这样离去,却见到了风语的目光,看来他有些不舍。
我以为是因为多日不见,他有些记挂我,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拉着小夭的手,同她说了几句话,大致是问她近日的情况,希望她过得好。
小夭只是淡淡的说谢谢,然后笑着求我,下次带妞妞来玩。
我也笑着应承下来,起身想走,看了眼角落里的黑猫,它竟然还比我初次见到时胖了些。
姐姐,慢走。小夭和风语送我到了门口。
我缓缓走进了夜色里,回眸看了一次,小夭挽着风语的手臂,看来他们两个相处的极好。小夭这丫头的心理我也知道的,她巴不得和风语整日腻在一起,两个人如果不是异类,应该也好事将近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小手电照亮前方,想着风语说的话。他说:阴司让一个人复活,一定是因为出了什么纰漏,假设这个纰漏是因为这人命不该绝,那就说得通了!
嗯。我当时点点头,说:自然是这个原因。
此时,我穿过了一片小林子,听见夜枭咕咕声,心里有些害怕,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还好没有什么异常,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我,让人不寒而栗。我摸着胸口快步走着,没有多久就赶到了家。
裴军刚哄着妞妞睡着,和我说了些话,然后就让我早些休息,他要去值班了。
我自走过那片林子到回到了家里,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这种不安说不清是为什么。我拉住裴军的手臂说:你就不能在家里陪我么,值班能不能请假推掉?
裴军笑了,说:你怎么还撒起娇来了,都是个做母亲的人了……
我觉得他的脸色有些暗沉,好像有些不好的兆头,再一次问他是不是只是去值班,不会是去追捕嫌疑犯吧?
裴军无奈道:是去值班,最近手头没有什么案子,你放心吧!
我只得黯然放弃央求,无奈说了句:那你就去吧,我大不了开着灯睡。
裴军出门时候回眸对我一笑。
我在灯下睁着眼睛等到了天明,下厨做了早餐,想着像以前一样等他回来有口热的吃。
妞妞还没有醒来,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睡饱。此刻,她却闭着眼正睡得香甜。我觉得往日妞妞起床气都有些大,不想马上打破她的美梦。
我拉开了窗帘看去,外面只是微微有些晨光。
到了六七点钟,裴军还是没有回来,他的单位离家很近,我想我该去找找他,于是提着饭盒出了门去。
走在路上没有什么人,我警惕的看着四周,然后觉得自己紧张太过了,四周的房屋、街道都是寻常一样,我究竟为了什么不安呢?
走到了裴军的单位,问了问传达室的人,传达室的人反过来问我说裴军没有回家吗?
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了,裴军既然出了单位,怎么会不回家呢?
我扭头就跑,尽了全力奔跑,直到呼吸紧张,双腿打颤。
我推门而入,家里还是那样,妞妞在床上睡着,看了看,裴军不在家!
这是怎么回事?我摸着头冷静的想了想,觉得仍旧大惑不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裴军要出事!
我一直等到了上班时间,左右为难的想着是去上班还是继续在家等。不料门被人敲响了,我的心狂跳起来,快步上前开了门。
……
裴军,是裴军!我看见是他,心里的鼓槌才停了下来,一把拉住他前后打量,说:你没有事吧,我好担心你!
裴军有些疲惫的样子,见我精神紧张,笑道:我这不是安全回家了么,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关心我?
我……我就是心神不定的,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摇摇头,低头检讨自己怎么还担忧了,平时都不曾这么神经质。
裴军打了个哈欠,木然望着我说:我困了,什么事情迟些再说,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啊,我都快忘了……我得去上班,今天上午有我的课!我转身看了看小桌,说:裴军,桌上的保温瓶里有吃的,你吃一点,我去上班了。
裴军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谢谢夫人,啊,我先去睡会儿。妞妞呢?
我这才想起要交代一声:裴军,妞妞还在睡呢,我出门给你送早餐去了你的单位……没有找到你。
是,我是到点了,就去单位外面抽了支烟……最近单位里不允许抽烟了,没事,我好好的回来了!
裴军解释完了,他去床边看了眼,说:妞妞我来照顾,你去上班去。
我松了口气,拎上了墨绿的帆布包就走。
一路上我有些恍惚,蹬着自行车特别费力,好歹到了学校,门房笑了说:林老师,校长一大早念你的名字呢,你怎么来迟了?
家里有点事耽搁了……我一会儿去校长那里解释,谢谢师傅!
啊,没事。门房笑了笑。
嗯,我得去校长那里说明情况,许诺以后不迟到!想到这里,我就加快了脚步。
上午的课顺利结束,课间我回忆到校长今天对我的解释是笑着听取的,嘱咐我安排好家里,争取以后不要迟到,給学生们竖立一个准时的好老师形象。
我谦卑的低头,说:好,我会的。
校长打了个哈哈就嘱咐我先去上课,并要求我打起精神!
妈呀,校长看出来了,我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呢。想到这里,我释然了,校长这人就是眼睛毒。
中午,我趴在桌上补觉,又做梦了,梦里的裴军在床上酣睡,我怎么也叫不醒。梦醒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梦里的情境发生在哪儿。
下午没有课,我支着教科书挡住了头,继续趴着补觉。
李老师在笑话我,说:林老师,你怎么跟个上课睡觉的学生似的?
我太困,就没有理睬她。
我醒来时候,日头渐渐西沉。我拎起包下班,照旧骑着自行车回家。
到了家门口,我大吃一惊,裴军的同事们在门口忙忙碌碌的,一定出事了!
嫂子,你先避一避,家里……我们封锁了,出了命案!年轻的警察和裴军很熟,他拦住了我,給旁边的女警使眼色。
啊?你说什么?我,我要知道……你说……你说,我们家出了命案?这不可能!
同志,同志……你冷静一点!女警过来拉住我。
我想挣脱她,她却抱住了我。
同志,情况就是这样。女警最后说的话终究完整的进了我的脑子里,她前面的话我只听了小部分,她说裴军被人谋杀了,这是真的吗?我的脑子里好像机械运动停不下来了!我一时想了许多,却想不出什么所以然。于是,我双手抱住了头,头快要炸了!
女警从邻居那里借了个小板凳,让我坐在偏离事发地十米开外,她一直宽慰我,说什么裴军走了,他的同事一定会努力侦办此案,要我稳定情绪,说我的女儿还在,说什么也要冷静,不能让孩子没有人管,想着孩子,想着孩子就该好好活着!
我的孩子,妞妞……妞妞在哪?我抬起头来,猛地站起来,头却晕了,眼前黑了一阵……
现在不能給孩子知道她爸爸没了,这样孩子太小会受打击的。女警说的话渐渐传入了我的耳中,我欲哭无泪,两眼昏花的望着别处!
我一哭,就会流泪,可能会有玄阴珠落地上,我的泪水,我的至尊法器玄阴珠,我要用来打击杀人者的法器!
我的异常坚强让女警很意外,我听见她同其他闻讯来到我面前的邻居说:林老师怕是受了刺激,也不哭……这不哭出来,情绪就会淤积,不得到释放,人是会出问题的!
邻居们听了议论纷纷,好几个平时相处好的邻居围过来,其中有一位中年丧偶的阿姨用一双手环住了我,说:林老师,学学我,我也是没了丈夫的,你学我,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一定要哭出来……好不好,林老师!林老师,你……
我拉开了她的手臂,说:谢谢你,我现在没什么事。我可能是好面子,我一个人的时候才哭,你就别担心了!
我拼命的揉了揉眼睛,将泪水揉了回去,我大声冲着四周的人们说:我请求你们别担心了,我现在很需要联系一个人,让我打个电话,我打个电话……打电话……
林老师,你要联系的是什么人呢?女警看着我的脸问。
我现在说不清……这样,我告诉你号码,请你联络一下,一定让她来,我需要她来!
好!女警答应得很爽快,她接着问:请问怎么称呼这个人?
娟姐,我一直称呼她娟姐……
我将娟姐的单位也告诉了女警。
女警去了,我心里安定了些。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我只有找到了娟姐,我才能够得到帮助!我隐约觉得裴军的死是蹊跷的,他不大可能死在一般打击报复他的坏人的手中。因为他的能力突出,一般案犯绝不会在他这里讨了好处去!
我缓缓地坐下来,坐在小板凳上,然后就呆呆地盯着地上,地上有一只蚂蚁,它在乱转,无助的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