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这个家庭似乎很幸福。
但陈思的爸爸陈忠信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不是陈思的妈妈,是另外一个女人,只是,这个女人被陈思的妈妈和陈思的奶奶一起给淹死了
故事说来话长。
十八年前,陈忠信和邻村的一个漂亮姑娘结婚了。这个姑娘叫张瑞芳,容貌秀美,体态袅娜,生在贫苦人家里,却像个大家闺秀。相亲时,陈忠信一眼就看上了,喜欢得不得了。瑞芳也看上陈忠信了。陈忠信此时已坚持练武好几年了,人一看就很壮实,脸膛又英俊,哪有姑娘不喜欢的?所以双方一见倾心,也没出什么意外,后来就欢欢喜喜地走到了一起,一个温馨的小家诞生了。陈忠信在村子里当民办老师,她就在家里主持家务。那时,陈忠信一个月的工资才刚五块钱,日子清贫,可两个人就过得有滋有味,你拥有着我,我拥有着你,就好像什么都有了——都把自己毫无保留地给了对方。
这样甜蜜的生活仿佛一直能持续下去。
此时的陈思的爷爷陈宝树和奶奶班淑华还不卖百货,天天早晨在家里炸油条,把油条炸得又酥又嫩,生意很好,远近闻名。
县城农历逢四、九逢集。每到逢集的时候,县城的人来赶集,下边乡村里的人也来县城赶集,集上的人就很多很多。这两口子就中午煎油煎包卖,生意也很红火。
这一天,臧书慧也从她的陡崖村来赶集。
在陈宝树和班淑华的摊子前,她停了下来,她饿了,想找点吃的。而油煎包就是最好的美食了——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一分钱两个,她给了一毛钱,要了二十个,在桌前大口大口地吃着。
正吃着,她突然遇到了一件奇妙的事儿,她无意中发现,这个老板娘的目光总在她的胸脯上瞥来瞥去,一副很贪婪的样子。臧书慧不仅脸蛋漂亮,她还有一个特别丰满的胸脯!
她的心中不由得一阵阵惊喜:这个女人和她一样,既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也就是说,是一种很特殊的人——双性人!这种人本来就很少,能遇到就不容易,能爱上就更不容易了。所以,一有机会就应该紧紧抓住,千万不要错过——她们两种人都爱,所以,双倍的饥渴,是常人的两倍。
所以,一旦这贪婪的目光落在她的胸脯上,她就很享受,也在很贪婪地享受着。于是,在她的胸脯上的目光就更加贪婪,像在舔着她。
终于有一次,她们俩的目光在空中死死地黏在一起了——两个人都把内心话说出来了:都想要对方。
剩下的,就是寻找时机了。
饥渴轻松俘获了她们,她们胆子大着呢,敢想敢干,她们需要满足自己,借着对方的身体。
那机会在哪里呢?
臧书慧放慢了吃的速度,一边琢磨,一边四处打量。
终于,她发现了这里没有白酒了。原来,这样的摊子上,一般都是有白酒的,两分钱一碗。她来得比较晚,白酒都卖光了。主意拿定,等到没有其他顾客时,她起身向老板娘走去。
“老板娘,我渴了!”
“渴了?那边不是还有水吗?”
“可是,水不解渴。光喝水有什么意思!我要喝酒!”
“酒也有啊,不信你找找!”
“我都找遍了!”
“哦……”此时班淑华早已心领神会。他看了一眼在后面正包包子的自己的丈夫,他也看出门道来了,有些生气,但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他管不了她。
“你家里一定有酒吧?我想到你家里喝!”
“那……当然好了!”
“下午什么时候?”
“……三点吧。”
“你家在哪里?”
班淑华向北指了指,说:
“就是门左旁有一块大青石的那家!”
“好!”这时,两个人隐秘地一笑。臧书慧就走了。
下午三点时,臧书慧就来到了班淑华的家。班淑华早把陈宝树支使走了。两个人在床上恣意玩了起来,真痛快,真快活!——她们成了情人。
有一次,玩完之后,她刚要走,却发现一个“英俊小生”从大门外面进来,经过他们的小屋的门, 就忙退回来,悄悄问老班:
“这是谁?”
老班听出来脚步声,就说:“这是我的三儿子。”原来,这时候,陈忠信虽然结婚了,但老班和老陈并没有给他盖新房子,就住在他们的隔壁。
“他长得很好看啊!”
“你看上他了?“
“嗯!”
“我也早就看上他了!”
“上手过吗?”
“没有!这个小子不愿意!”
“他长得可真是好看!”
“你也上不了他!”
“为什么?!
“他早已结婚了!”
“有孩子吗?”
“没有,刚结完婚不到两个月。”
“哦……!”臧书慧心中暗暗惊叹:他还是个新手!和他交合得多有意思!她越想越想要他,一下就想得快要不行了……不行,必须得要他,必须!可是,怎样才能得到他?……臧书慧沉入了深深的思索,一个毒计渐渐涌上心头……只有这个办法了……但她一时没有说出来。
几天之后,臧书慧再次来到这里。两个人亲热过后,臧书慧对老班说:
“我想要你的三儿子!”
“可是他早已结婚了!”
“我有一个办法……”
“除非你把她……”
“我有一个好办法。我的村子里有一个水库,很深很深的,又在离村子很远的地方,现在天很热,中午那里没有人,我们可以选择在那里下手,把你的儿媳妇淹死!”
“杀人是要挨枪子儿的!”
“你不用害怕。淹死人是没有凶器的,若没有被人发现,便死无对证,公安局的找不到证据,便不敢逮我们。我们村子里,早就有这事儿,公安局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凶手始终逍遥法外!这是很隐秘的一个杀人的方法!”
“好,我想干。我三个儿子中,就属我的这个三儿子长得最好看,可他就是不给我,所以,我就是不给他盖房子,大儿子、二儿子结婚,我都给盖了房子,就是不给他盖。我不是没钱,我的钱还不少,就是不想给他盖,一辈子都不给他盖!”
“明天行不行?”
“我和你一起淹死她?”
“对,我怕一个人对付不了……”
“我的三儿子可是很爱她……”
“可是,我也很爱他啊,我一定要得到他!”
“他真的很可爱……”
“明天天一定很热,中午我来找你,你约好她。”
“行!”
“你水性怎么样?”
“很好!”
“到时候,我把她引到水深处。你潜到水下拽她的腿,我在水上按她的头。你先偷偷潜到她的身下,先拽。我一发现你在水下拽她的腿,我就在水上按她的头。她受不了的。一会儿就不行了!”
“行,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事成之后,你就是我的儿媳妇了!”
“对!”
说完后,臧书慧便悄悄走开回家了。
第二天,她们一切按计划进行。
第二天,一个年轻的生命陨落了!
第二天中午,陈忠信回到家后,不见了妻子,便在近处找找,找不到,就自己做了饭,吃完饭后,没觉得出了什么大事,就回到了学校。可是下午放学回来后,妻子还没回家,这可不对劲。便开始到处找,到她的娘家,她的哥哥家,她的亲戚家,她的好朋友家……大街上、小路旁、田野里……
她的娘家的人,也撒开人马到处找。
怎么能找到呢?
他一夜没有睡觉。
天明时,他回到家里,虚弱地躺在床上。
他感觉到他的可爱的妻子凶多吉少,妻子绝不会不辞而别,更不会一夜不归——现在她到底在哪里?他想马上见到她,就在下一秒里……
他想看见她的温柔的脸,他想听见她的声音,他想触摸到她的手……可是她,在哪里?在哪里?……谁能救她?……谁能……救她?自己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呢?浑身的劲都使不出来!全身干巴巴,软绵绵,血液在无用地流淌着,可耻地流淌着……
可爱的妻子凶多吉少!
时间越长,他越感觉到可怕。他不能没有她,他不能失去她……可是她,现在的她,究竟在哪里?……究竟……去了哪里?他真想长出翅膀,飞到高高的天空中,一下子就看见她,飞到她的身旁。然后,死死地抱住她,再也不松开手,……再也……不松开手……他需要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她……说好的,要过一辈子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快出现,快向我说话,快,快,快……我等不下去了,……快出现,快向我说话……我的爱人,我的老婆,我最亲爱的人!……
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没有几个小时,就醒了过来……随便弄了点饭吃……出了门,到学校里说明了原因,请了假,继续找!
快到中午的时候,在一条小路上听见一个人说,在陡崖村西边的水库里发现了一个人淹死了,还是个女的。他的心咯噔一下,赶快问清那个村和那个水库所在的位置,然后,向那里急速跑去。
费了好大事,才找到这个水库。非常偏僻的一片水域,在高高的山岭上。
在水库边上,已经有好些人在岸上观看,大人小孩都有,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他急急望去,好些人目光集中的地方,有一个躺在水边一动不动的躯体,身上盖着的衣服,正是他的妻子的浅绿色的半截袖,黑色的长裤!他的眼前一片昏黑,差点摔倒——似乎一个霹雳击中了他。他不知怎么跑过去的…………走近一看,果然是他的妻子,他的全身苍白的妻子,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一动不动……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厄运降临!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瑞芳”、“瑞芳”、“瑞芳” ……然而,无一回应,她再也听不见了!他悲痛欲绝,蹲在她的一边吭哧吭哧地哭起来。
哭够了,他把盖她身上的衣服给穿上,又把在一旁的凉鞋给她穿上。
穿衣服时,他觉察到她的右手一直攥得紧紧的,怎么掰也掰不开。穿完后,他一心要揭开这个秘密,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就使劲地使劲地掰,最后终于掰开了,原来里面藏着一个小石块!妻子临死前为什么要死死地攥住一个小石块呢?为什么,为什么?
而且,他更不明白,妻子为什么一个人到这荒山野岭里洗澡,怎么敢来?。这个地方离他们家有十几里远啊!她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她是一个漂亮女人,一个漂亮女人怎么敢孤身一人到这里洗澡呢?一个人绝对不敢啊,一定有人领着,那这个人是谁呢?
再说,好好地洗澡为什么就淹死了呢?
她现在要是还有一口气多好啊,这一切,以后就都能知道。可是,谁能救活她呢?谁能?谁能?…………
为什么人死了就不能复生?
妻子像一朵花,刚刚开放就凋落了。她的青春,不见了!
……我的可怜的妻子,你死得好惨!你的死一定有阴谋,可这个人是谁?一定是女的,男的无法把她领到这里来!可是,哪个女的会对她有深仇大恨,下此毒手?!妻子是个很善良的人啊,会得罪什么人呢?哪个女人如此歹毒,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杀人灭口!
这个可怕的女人!
他一定要找到她,为妻子报仇!
他一边往回走,准备回家拉地排车拉妻子回家,一边就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这个女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有没有见过?此时,她在哪里?她躲到了哪里?她在哪个地方藏着?她是不是正在偷偷地笑呢?……
把妻子拉回家之后,妻子的家人就知道了。妻子的哥哥竟怀疑是他下了手,马上就上公安局报了警——他的妹妹水性很好,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淹死的?
但见他在办丧事时哭得那么伤心,渐渐就相信了他,原谅了他。
这个事情就这么一点点过去了。
半年之后的一天,班淑华对儿子陈忠信说;“我再给你找一个?”陈忠信想:自己失去了瑞芳,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孤单单地活下去,就答应了。于是,臧书慧就来了。她长得很漂亮,陈忠信看上了她。
新婚之夜,陈忠信和她正要洞房之前,突然想起了瑞芳,感慨万千。他就对藏书慧说:
“我的第一个老婆是在水里淹死的。”
“哦!”
“你见过吗?”
“见过!”
“你在哪个地方见到的?”陈忠信突然想起来瑞芳的出事地点就是在陡崖村,而藏书慧的家就是在陡崖村。这会不会有点关系呢?他直直地看着臧书慧,想要看出点什么。
可臧书慧一下子慌了。瑞芳就是她淹死的,她实在说不出来是在哪个地方见到淹死的瑞芳的。就只好敷衍一句:
“就在那个地方!”
“就在哪个地方?”
“就在那个地方!”时间太紧,她实在想不出确切的位置。
“……就在哪个地方?”
“就在那个地方!”
“……”
这时候,陈忠信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淹死瑞芳的凶手。他两眼冒火,满腔仇恨,一拳打在臧书慧的肩膀上。臧书慧“唉哟”一声,倒在了后面的衣服柜上。她和柜子一起轰隆一声倒了。刚爬了起来,又挨了一拳, “唉哟”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洞房外有的人就听见了,都纳闷:新婚之夜,按理说得甜甜蜜蜜一起享受鱼水之欢,怎么能打起来了呢?一定非同寻常!一定有什么变故!
这时候,陈忠信突然想起来,臧书慧本来和瑞芳不认识,瑞芳怎么跟她走呢?
他就恶狠狠地问臧书慧:“你是怎么认识瑞芳的?”
事到如此,臧书慧也无法隐瞒的,就只好实话实说:“通过你妈妈!”
哦,陈忠信至此全部明白了。这两个恶毒的女人,是她们一起把瑞芳淹死在水库里的,太可怕了!他怒火中烧,又大喝一声:
“你们为什么要淹死她?”
她幽幽地说:“我淹死她才能得到你!”
这时,他想起来,为什么妻子的右手里要紧紧地攥着一块小石头,这是她挣扎到水底,拿住一块小石头想要反击,想要救自己!可惜,对手太强大,太恶毒,没有给她一点机会……
我的可怜的妻子!
陈忠信不由得大吼大叫,对着这个可怕的女人:
“咱们明天就离婚,我不要你这个臭女人,你给我滚!明天我还要上公安局告你!你给我等着!”
臧书慧退到门口,拉开门,跑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忠信就到瑞芳的哥哥家把这事情说了。他们俩一起到公安局再次报案。
可是,口说无凭,没有人亲眼在一旁看着。人证物证都没有,怎么抓人?根本没法抓人。
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接下来,让陈忠信头痛的事情发生了。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大家都知道陈忠信是个好人,可他的妈妈可是个大坏蛋,竟然同别人一起淹死了她的儿媳妇,这还了得?嫁给陈忠信可以,可天天得面对着这个像个老妖婆一样的老婆婆,还有好日子过?谁都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所以,一年过去了,陈忠信依然打光棍,没有一个姑娘敢上门嫁给他。只要班淑华活着!……而班淑华的身体好着呢,再活个四十年也不成问题——难道陈忠信就打一辈子光棍?难道陈忠信就孤零零地过一辈子?
是的,只要班淑华活着,陈忠信就没有好日子过。
又一年过去了……
又一年过去了……
陈忠信过得孤苦伶仃,渐渐认命了。
有一天,臧书慧从她的陡崖村找他来了,一进门就说:“我的家里人不要我,所以,我就来了。”陈忠信想:看来,也只有这个女人敢踏进我这个家门了,她虽然可怕,恶毒,但毕竟是个女人,有女人就比没有女人强,我不能一辈子没有女人,实在不行,要了她吧,勉强着、将就着过日子吧,要不然,这日子可实在过不下去了……
……万般无奈之下,陈忠信要了她。
这一年,陈忠信23岁,还在自己的青春年华里。
这个臧书慧,刚好也23岁,如果完全不考虑她的罪恶的内心,她还是个挺漂浪挺迷人的姑娘,拥有美貌、年轻,也在自己的青春里……
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男人!
非正常的目标就要靠非正常的手段获得……而她,成功了!
陈忠信就和瑞芳的杀人凶手正式成了夫妻。这个世界,允许和纵容许多荒谬的事情存在,他们二人的婚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和证据。很难让人相信,但在这个世界上,确实真实地存在着,毋庸置疑。
不合理的事情多着呢!
那存在不下去的……在哪里?……在哪里呢?……
……在哪里?!……
后来就有了陈思和他的妹妹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