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甲鼠是惧怕三昧真火的,孟婆竟然这么快就懂得了这仙家秘技?
我见孟婆眉心的火焰深红,看来深得真传!
我想了想说:你们阴司和九重天联合起来了?
哼,九重天?你也配提起那里!
孟婆的骄傲就是她是阴司的上官(注:孟婆在阴司位高权重,尊称上官),而我是一个徘徊阴间和阳世的鬼魂,我们的身份差别之大判若云泥。
我谄媚笑道:您的功力想必精进了不少吧,对付甲鼠不费吹灰之力了?
废话!孟婆拂袖将要离去,突然头也不回地说:以后别想着和阴司讨价还价!
嗯……我半晌不能说话,孟婆这是……是彻底的拒绝了我?!
我暗自叹息一声,自言自语说:可是甲鼠应该还在尘世,孟婆不可能捉到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这么托大?以前的时候,孟婆可是承认过快要不是甲鼠的对手了,如今得了三昧真火就目中无人了?
我看着手里的曼陀罗阴花,刚要合上木盒,这花原本的酱紫色突然明艳了些,一股力道袭来,我手里一滑,花连同木盒一起被夺,我看着虚空,孟婆的背影十分遥远,她的笑声传来:你啊,拿着这朵并非阳世的花来终究不能浪费,还是给我吧!
我心里升腾起一个重大的疑问:梦婆为什么这么想要曼陀罗阴花?竟然不惜夺走,又不讲交换条件!
我等了等,孟婆也不回来,我便想追过去瞧瞧。
我穿着的是一条暗色系的长裙,在我挥手腾起时,裙裾飞舞煞是好看。
这阴间的寂寞深冷这一次可伤不到我了,因为南宫氏在娟姐院落里布置了一个符,那道符这时候正金光四射,腾起一个黄金般夺目的光晕!我居然就是由这道符守护,我的体内荡起温润的暖流,一阵阵的暖意滋润,十分受用。
……
阴间,我还是不遗余力的腾空追去,不想孟婆察觉了,她回眸看我,说:跟着我做什么?你想要夺回曼陀罗阴花?!
绝不是这个缘由!我在阳世的伙伴牺牲了一位至亲(我指的是南宫氏的老四南宫祈德),他们沉浸在悲伤当中,我们就没有能力结法阵对付甲鼠那厮和其他八个王八蛋了!
尘世间的事情与我何干?孟婆回眸看我,她的眼角一道光芒射出,显得很是凌厉!
看来阴司的人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了是谁先前协助擒获甲鼠的元神、魂魄!是我和阳间的伙伴!
孟婆眉头低了些,她喃喃说了句:你们想复活他?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答应你们的……好了,我现在要赶往忘川,你要跟着我去么?
我不出声,算是默认。
唉,你以为我们阴司可以随意复活一个死了的人?简直不可理喻。
孟婆说着话,展袖飞舞,一时间就将我甩了老远。
看来我是很难追上她了,我鼓足勇气问:那为何复活了风语?
哪个风语?孟婆已经到了忘川,回头好不耐烦的问我。
上官,您心知肚明……
我的语气放缓,我知道孟婆的性子了,你越是紧张,她越是觉得无关她的事,你态度谦卑些,她的防备心理才会稍有懈怠。
不知过了多久,我也终于到了忘川上方,低头就见了无数的怨气缠绕在一起,如同绞缠的透明丝带……
你还是速速离去,这里的怨气太深,你会丢失魂魄的!
我似乎没有听见孟婆的警告,还是掠了过去,透过迷蒙如雾的怨气,我见到了在忘川水里沉浮的鬼魂!我仿佛还听见那千年万年不变的鬼哭神嚎!
孟婆皱眉说:这里怎么多了这许多的冤魂?
想必是甲鼠又在人间作恶了?我小心翼翼地说,当然这个理由是站不住脚的。
孟婆无奈的看我一眼,说:和我近些,我的法体周围自有屏障可以护着你,不然你会在此处迷失自我,终究堕入这忘川水中,你又是个元神有损的冤魂,很容易就被抢夺走魂魄,这就是你无法轮回的根本原因!
怎么,孟婆专门为了我解释清楚我不能在这忘川水里洗去尘缘的原因?还告诉我不能轮回的原由?
上官,您这是在关心我?我真是感动莫名。我这话说的可是十分真诚,连我自己都将要骗了自己相信。
孟婆一展广袖,许多的怨气升腾又降下,最后变得单薄了许多。
我渐渐有些明白了,我自己就是元神有损不得轮回,还有谁也是和我一样的情况?不然,孟婆为何单单为了我解释的如此详细,听起来,这种情况就不是我一个才有的!
顺着她先前的话想想,我问过为何复活了风语却不能复活南宫祈德,孟婆就突然打算到忘川这里来,在这里为我详细解释?
我又想起鬼君提起过,因为我协助捉拿甲鼠的元神、魂魄,他们阴司作为交换条件是提供一部分信息给我。
我终于懵懂的想:风语会不会也是……也是一个元神有损的鬼魂?他并不是复活了,他只是重新进入自己的身体里,他只是找回了自己的尸身,然后……他还说什么龟息功,那是重回身体里以后必要的功法,因为从棺里脱身,一段时间或许是短暂的时间是无法呼吸的!
我心里有些埋怨,为何风语他要骗我们,给了我们所谓希望?!
风语不是你们复活的?这句话我怎么也问不出口,我不知道是不是想法就是现实!
曼陀罗阴花究竟有什么用?我喃喃地说。
孟婆似乎很忙,她不断挥舞广袖,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叨扰孟婆了,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很快就回到了阴司所在地,发觉阴司那形态好似人间的大厦似的,门口就是两名“门童”。我走了过去,这次没有谁来拦我,我一直上了高处,见到了鬼君坐在那里,他面色如常,只是一身威严不可侵犯。
你怎么又来了?鬼君微微笑了,他居然笑了,我记得以前他从来不笑。他面色黑,笑起来也不怎么好看,只是在笑,估计比那地狱的阎罗笑起来好看些。
我垂头丧气说:我今日是为了问能不能让人复活。
那答案呢?鬼君扶了扶座椅,面色平淡。
没有理由的……
什么没有理由?你把话说清楚。
我方才明白为什么不能死而复生了,因为,因为阴司的法度森严,不允许、也不可能复活任何人……
鬼君点头,说:你们总是以为那人是死而复生的,其实,只是无法投胎轮回。甲鼠他只是逃脱了,从阎罗那里,估计也浪费了不少元气,如今,他能做个畜生就不错了!
您怎么还骂人了?我心里失望到了极处,反而和鬼君这么不严肃的说话。
鬼君没有介意,他的目光沉沉,直接看到了远处。
其实,海澜,你就没有想到哪个人会为了你元神有损么,你就当真想不到么?
我觉得四周冷了许多,不禁怅惘地深思,鬼君这是在提点我?
鬼君笑了,说:在生死关头,能够不顾性命的救你,会是普通人么?即便你是不轮回之身,他们呢,还是不顾性命的救你,你当真不明白?
我默然。鬼君又说:这世间的人情淡泊,然而,还是有浓浓亲情啊。
亲情?鬼君这一回是要和我拉家常?我细品他的话,觉得有几分懂得了。
拜谢了鬼君,我重回尘世。
……
刚刚醒来了,就见到了守护在床边的娟姐,我迷迷瞪瞪的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娟姐明明一身清冷,还是用温暖的话语答道:现在是半夜,你终于醒转,害我好担心你……
我胸中有些约莫,马上起身抱住了她,喃喃地说:还好有娟姐你,你就像是我的……
我明明想说就像是我前世的娘亲,却一时说不出口。娟姐可是比我娘年轻了不少,我不能折辱了她。
门外的南宫氏兄弟,我醒了!我大声说道。
立刻听见南宫祈福应承说:是吧,好啊,我们刚才还担心呢,你终于回来了!
我披上了衣服就匆匆出门看去,那地上的符金光一现,很快就暗淡,最后只剩一圈痕迹。
我见到了南宫氏三兄弟面色疲惫,不好意思说:几位幸苦了,我在这里谢过,但是,鬼君也说复活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南宫氏里的老三南宫祈财急了,说:那我们老四就这么死了?你到底去问清楚没有,啊?
南宫祈福皱眉说:老三,你且听林小姐说完。
老三这才不好意思的嗫嚅。
我微微笑道:鬼君却向我说了另一番话……
快说,快说……南宫祈福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说:难得林小姐能见到鬼君,就请告诉我们。
我咳嗽一声,说:你们的兄弟老四南宫祈德……
是,祈德怎么了?老二南宫祈寿也紧张起来。
他很可能还在尘世盘桓,不几日就会还阳。
我如是说,自己也没有十分把握,双手握住,掌心里都是汗。
站在暗处的风语丢弃了烟头走了过来,打量了我一番,默默地说:她说的不是没有可能……
这时候,小夭从暗处跑出来,她身后跟着一只黑猫。其他人都在担忧南宫祈德是否会回归尘世,无人在意小夭和她身后的黑猫。
黑猫张嘴打了个哈欠,扭了扭头。
……
过了几日,我快要把去了阴间一回的事情忘记了,却又见风语来找我。李老师明显有些花痴的追问:那个人真是你弟弟?
是啊,我嗓音低沉:他是我可怜的亲人。
怎么说话的,心里有事情?李老师抱着怀里的教科书问。
没什么……改日,我向你介绍他,或许,他是你的菜。
啊?李老师微微吃惊,扶了扶眼镜框。
我径直走向校外,我感觉李老师的目光仍集中在我身上,我也顾不得解释了,所谓“菜”,不就是生活么,不就是生活里的陪伴,都不及亲人来得珍贵!
姐,我找你有事情。
风语呼出了一口气,我闻着空气里还是有些烟味儿,于是警告他:再让我闻见烟味,我就把你的烟盒扔了!
风语有些吃惊,呢喃说:姐——
我笑了,揽住他的肩膀又说:改日,我介绍一个女同事给你,哈哈哈……
我虽然笑着,心里却不是滋味:风语这个小子也早到了结婚的年纪了,不知是为了什么一直都单身。
落日余晖,远处山岭横陈。
我和风语走在萧索的街道上,两旁都是低矮的平房,偶尔有幢多层建筑,不是招待所就是办公楼,其间有些杂货铺、小酒馆。
我突然想喝酒,可是学生们也正放学走在街道上,见了我都很礼貌。哎,为人师表的,可不能随意放荡形骸。心里这么想着,就问风语:你能给姐去买几瓶酒么?
姐,你又喝酒,上次你喝醉了可是发了回酒疯的!
嘘,我要他禁声,说:就这回,没有下回了!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