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美人夜深人静频频现身后院,为摸清底细,我不打草惊蛇不频嘴,决定孤身涉险一回。
选找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不动声色潜伏于暗处一角候着,今夜更深露重,没什么致景可拱欣赏,术造的高空托景也那么单调,‘黑’这一字已概括了全部。
就这样一直候着,无时无刻都祈祷梦中美人快快出现,本就是个急性子,等待期间时辰熬得极慢,还是一刻接着一刻去。
说来甚是怪异,侯了多时,不洞察到贵府千金任何动静,而洞察另一仙影在黑夜中独自游荡。
我在暗角茫然半响,方知仙影所谓何人。
下意识将头一仰,似是夜观星象,又似不是,咽一下口水,将干涩的喉咙润上一把,发现夜中仙影有些不规矩。
他衣袂飘飘,用手摞起尾端,空灵手一拨,一把琴若若现身,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原来是缺一处搁琴之地,再信手一摇,用法术变出一把榻椅来。
潜在不远处的我,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瞳孔,只见他矮身就坐,随之一阵乐曲直击心房,动听的曲律缭绕耳旁,百听不厌,如此之夜,有乐曲作伴是一件快事。
曾只知晓,他是个作乐能手,所作之乐摄人心魂,动人心魄,如今得以再次见证,他却乐此不疲。
这一任无妄宫少年郎掌门少华是名翩翩公子,多才多艺,迷死万千宴席。
大概过去一晌有余,他停止抚琴,高身站起,走至前方去,停留在两树相隔间距处,悬空用法术把张张纸片高挂,提笔默写一会,亦用法术把它们定住。
黑夜半空之上,是一片片小纸片,整齐的一列,他收起抚过的琴,腾身飞到树丫上,垂手摘下悬空而挂小纸片其中一片,揉成小球状,用力一抛,抛至九霄云外。
见状,我吃醋了,可真会享受,哼,被我逮到了吧,风流快活。
我看不惯他快活,欲出去打断他风流,刚抬腿又顿住,自言自语道“今日算你好运,就让你多快活一阵。”
夜风突地阵阵狂啸,吹得我额上隐隐作痛,恶心又上,迷迷瞪瞪,入髓夜风在肉体散发开来,不禁一个寒颤接踵而来。
今夜空手而归,逮不住美人前去后院的‘图谋不轨’,可谓有点失望,携着失望转身回走,进了寝室,轻轻扣上室门,看到榻上被褥柔和,瞬间乏意全起,一时没忍住爬了上去,一闭眼一睁眼,又一天。
第二天,起寝时分,美仆姐姐们端来温水可拱洗漱,完毕后被邀请去用早膳,刚迈出深闺,少华迎面而来,想必也是去用膳,酝酿刚完,他却过来与我携手同行。
雌雄一双人脚步匆匆地踱,到了膳厅之上,仆人们已将碗筷整齐摆放,就得用膳省下不少功夫和精力。
未曾坐往膳桌,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见那倾世绝颜,即见几个美仆姐姐整排浩浩荡荡同去一处。
看这路径,好像是千金闺房。
膳桌上主客还未见一人,只留我们雌雄两鸳鸯斗趣实是无趣,趁着还没上他客,我须臾离开,其他的美仆姐姐已离很远,过去时只逮住一个最尾的,意图打听她们去向“你们这是要去哪?”
她答应不爽“我们小姐自那天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令人担心啊。”
看来贵府千金又不出门露面了,如此说来,她岂不是再沦为深闺之人,这也不对呀,前阵子还亲眼见她夜深人静独自前往后院,哎,她这样掩人耳目,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个,胸口突地一紧,心丝毫不觉得轻快,被紧紧牵绊着,沉甸甸。
一念意犹是否要将意外收获的‘惊天大秘’告知于众,另一念却又颇有担忧万一告密会带来不堪设想的祸端。
如何是好,我该如何是好?
唯恐进一步会坠进万丈深渊,坐视不管会有违良心以致不安,折腾得我堂堂上宫公主一颗心儿左右为难。
稍后,便回膳桌前安坐,容那女脾去办他事,但一直惴惴不安,我总是这样,心间一旦藏东西就如热锅上蚂蚁坐不住,从面观上即有所体现,皱眉或不安。
少华仿佛对一切了如指掌,深知这模劲是我万般心事从何寄的表现,面部表情是那么可亲的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
辗转反侧多次终徘徊,主意难拿定,想把事情抖出来,可话一到喉咙处又被拴,无法出口。
不多时,听见有七糟八糟脚步声随着大堆大堆说话声,估计是府上主客过来用膳了,蓦然回首,果不其然。
由那位老东家引路,后面跟着一帮小的,却不见那美人,我那一颗心儿才脱离左右为难些许,此状,又落得个多愁善感。
因怕他们发现我神色有所不对,一味时时悬着心低着头,隐隐饭香扑鼻来,稻米之香是出自哪位雅厨之手,未及多想,不断往口里扒拉饭膳以掩饰慌张。
宴中,他人都在那拼嘴,使得宴内不显那么安静,不知怎的,原属自家疑问这回出自少华之口“前辈,您孙女呢?”
不懂得他这一问企图何在,倒是阴差阳错了结我一桩心事,东家揉几下脸,干涸一笑“她的事从不让我管,我想管也管不着。”
我停止扒拉饭膳入口,乖巧看看少华,又乖巧看看周边,便不再用膳。
欲想插些许言,却欲言又止。
那老东家颇含愧意“掌门,请海涵,本以为你光临,她必定肯以真容相见,没想到……”
少华豪爽地把手摇“没关系,您不必介怀。”
有话聊着,宴中由此添闹不少,我却把话说一半留一半“你们有没有发现你家小姐何不对劲的地方吗?”
席位中了全客人都作揖呆头愣脑状态。
看来断得不错,美人夜深人静出动并无人知晓,要不是我阴差阳错之下恰好撞上,这事肯定随她的瞒天过海而石沉大海。
我这不是叫八卦,是好奇心,一向都有这个不像样的怪癖,改也改不去,干脆不改了。
见一桌人都一脸茫茫然,我不再多话,以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日后会生出什么事端来,还是私下探究一番再做打算吧。
当碗中饭食还剩一半有余,便留话弃膳而去“我吃完了,先走了,勿送。”
少华也弃桌站起身来“等等我。”
由他领路先走,我来当个压轴,突然看到餐桌上虽少了两个人头,但热闹不减,特特别过身,悄然而去。
迈出用膳的厅,门口有两名壮丁在站岗,见我们出来,热情打起招呼来“华少……姑娘……”
少华高傲视而不见,冷漠抬头挺胸往前走,我也只撩他们一个冷眼就去了,人未曾远去,听闻其中一位小哥惊讶道“真是华少耶……”
等再走远一点,我鼠头鼠脑探窥一阵,少华发现后哈哈一笑“你在干嘛?”
这时,藏在心里的秘密开始不安分,有想逃之夭夭的感觉,万般无奈下跟少年掌门说有话要与他相告,把他领到一处无人之地。
此地有些眼熟,好像曾经来过,却花费大量力气就是记不起到底是何方,此处阴阴暗暗,像一个深渊,暗无天日。
再者,总有种被跟踪的错觉,屡屡回头,不发现有何异样,然发现不远处透着一点点荧光。
此番,难道是何方神圣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