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左手往茶几上一扫。啪!紫砂壶摔在地上,碎成了三片儿。
前年,夏雨去宜兴出差,给苏阳买了这把紫砂壶。苏阳很喜欢,看书时总是泡一壶绿茶捧在手心,像抱着夏雨那光滑细腻的身子,酥酥的,心儿有点醉。
一个星期了,苏阳都很郁闷,不能对别人说,也不想说。心中憋着一股邪火,想发又发不出来。今天趁着夏雨没有下班,狠狠地发泄了一把。看着地上的碎片,苏阳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鼻翼间弥漫着一股恶臭……
窗外,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一只寒鸦向河边的老树飞去,没了踪影。
苏阳整个人瘫在沙发里,脑袋里一片空白,往日的那股潇洒利落早已没有了踪影。
“啪啪!”夏雨下班回来了。那是曾经让他心跳不已的敲门声,现在却显得特别刺耳,只想捂着耳朵。以前这个时侯,苏阳会从沙发上蹦起来,打开门,紧紧地抱着夏雨说:“亲爱的,回来了!”然后在夏雨的额头上深情地亲一下。现在,苏阳只是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像被胶水粘在沙发上,站不起来了。
夏雨推开门,看着地上的紫砂壶碎片,奇怪地问:“怎么了?”
“打掉了呗!”苏阳爱理不理,让人感到很冷!
树枝上挂着一弯新月,刚亮起来的路灯像一双眼睛,慵懒地望着他。
“打掉了?这么不小心?”显然有些嗔怪。夏雨微抬着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解下围巾挂在衣架上。围巾是白底小碎花的,配那件蓝色的风衣,很有风情。
苏阳从沙发上站起来,故意碰了一下茶几,果盘里的苹果摇了摇,差点滚出来。
“我就是不小心的!你……”苏阳故意想激怒夏雨,可以找个理由把火发泄出来。可又怕捅破了那层纸,后边的那句话又给憋了回去。
“故意的?你发什么神经?”夏雨生气了。
“我发神经,是你自己吧?”苏阳说话语调很低,却充满了挑衅!
夏雨没有理他,到厨房拿了扫把。苏阳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像一堵墙立在了夏雨的面前。
“让一下!别碍手碍脚的!”夏雨扫得碎片在地上翻滚,脆脆的声音让苏阳听起来胃里泛酸。
苏阳站在那里没有动,看来这次他是非说不来不可了。夏雨把扫把往地上一扔,同时也扔下了一句话:“苏阳,你不是男人!”
“你自己说,你半夜里发短信是怎么回事?”苏阳把憋在心里已久的话说出来了,指着自己的胸脯说:“我不是男人?对!我不是!”
“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问你呀!为什么呀?”
“我无聊,好吧!”
夏雨说着,泪水如线样流了下来。
自从母亲病逝,夏雨这半年的心情都没怎么好过。不是丢三落四的,就是一个人坐在边上抽噎。夏雨出生那年,父亲车祸死了,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下岗后,靠捡废品供夏雨读完大学,是母亲让她的生命变得与众不同的。生活刚有好转,可又得了不治之症,在那个下雪的日子离开了夏雨。现在,夏雨一闭上眼睛,母亲的音容笑貌就会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我看你,是真的无聊!”苏阳怒火未退。
“无聊,我是无聊!”说着,夏雨趴在沙发上嚎啕大哭起来,好像要把心中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家里没有开灯,苏阳傻傻地站在那里,从窗户照进来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女人就知道哭,哭就能解决问题了吗?这次不能妥协!坚决不能!苏阳攥紧拳头在心里狠狠地说。
“哭!哭就不说了吗?你说,那短信是怎么回事情?”他要把憋了很久的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半夜给谁发短信?日子不想过,就散!”
夏雨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抹着眼泪说:“你自己看!”
苏阳有些犹豫了,怎样能侵犯别人的隐私呢!但没有犹豫多久,苏阳把夏雨递给他的手机打开,翻到“短信”,找到“短信草稿”,屏幕上显示:
妈!你还好吗?女儿想您!
苏阳像被电击中一样,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突然,连忙蹲下身子捡起那三块陶片,想把它们粘起来。
“碎了,还能粘吗?”夏雨抢过苏阳手中的碎片,用力往窗外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