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后,萧映雪的长篇小说《彩虹》正式出版了。果然如韩伟轩预料的那样,小说一经在各书店上架,便受到读者的热烈追捧,尤其受到都市白领的青睐,据读完小说的白领说,书中的主人公简直就是她们自身的写照,她们没想到小说的作者写出了她们的心声。一时间,小说的作者萧映雪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作家。因为书上有作者的照片,因此她走在街上,很容易便被读者认出来,一被认出来,便有读者找她签字,同她合影,弄得萧映雪都不敢轻易上街了。
这两个星期以来,施凡羽打了不知多少电话给萧映雪,萧映雪一次也没接。除了打电话,施凡羽更是多次跑到蓝庭湾,想争取萧映雪的原谅,可是每次都吃闭门羹。萧映雪从猫眼里见是施凡羽,怎么也不肯给他开门。最后,施凡羽去找了他的岳父岳母,他先向他们承认了错误,取得了他们的原谅,然后请他们出面劝劝萧映雪。萧父萧母亲自跑了一趟蓝庭湾,劝说萧映雪不要和施凡羽离婚,说施凡羽只是一时不慎,着了那个女人的道,他已经知道错了,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但任凭她的父母怎么劝,萧映雪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她说什么也要和施凡羽离婚。最后,萧父萧母只得无功而返。
在这两个星期中,萧映雪因为怕在医院见到施凡羽和叶薇薇,也很少去看林枫。即便去的话,她也挑施凡羽不上班的时间去。林枫的状况已经好多了,他已经能自己起身了,虽然还不能大弧度活动,但可以用手稳着床和桌子慢慢移动了。他丧妻的伤痛也在慢慢愈合,不像刚开始那样歇斯底里,意志消沉了。
《彩虹》出版后,萧映雪又去了医院,她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枫。萧映雪一推开病房的门,林枫和围在病床前的几个人一齐转过头来。是王蕾芳,还有其他几个同学,他们也来看望林枫了。萧映雪和王蕾芳相互望着对方,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林枫和同学们得知萧映雪的小说出版了,而且大火起来,都高兴地祝贺她取得成功。有个男同学笑着说道:“萧映雪,你都成名人了,难道不该请林老师和我们几个吃一顿?”萧映雪也笑着说当然要请。当下,几个人商定晚上就在医院旁边的酒馆小聚一下,林枫说自己行动不便,就不参与了。萧映雪想到他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也不好勉强。
吃完饭后,几个同学都先回去休息了,只剩下王蕾芳和萧映雪还在那儿聊着。王蕾芳不知道自己当初让林枫劝萧映雪结婚做的是对是错,她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萧映雪目前的生活状况和感情状况。
“映雪,听说你结过婚了,怎么样?婚姻生活还满意吗?”
萧映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幽幽说道:“钱钟书先生有一句关于婚姻的名言,你一定听说过。他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我想,钱先生的观点中,后半句能代表我此刻的心情,我打算和我的丈夫离婚。”
王蕾芳吃惊地看着萧映雪,问道:“为什么?还是忘不了他?”王蕾芳以为萧映雪是因为林枫而打算离婚。
“不,是我们自己的原因。我们两个人很不合拍,因此他出轨了。”
王蕾芳用同情的目光望着萧映雪,她没想到她的婚姻会是如此的不顺。她又试探着问道:“那离婚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萧映雪摇了摇头,说道:“没想这么多,我现在只想好好写几本书,其他的不想多考虑。”
王蕾芳迟疑了一下,说道:“你没有考虑林枫吗?他现在是单身,如果你对他的感情还没变,你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萧映雪沉默了许久,然后她转过脸,望着窗外轻声说道:“很多事情已经时过境迁了。我还得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沉浸在那虚妄的世界中无法自拨。虽然我的婚姻并不成功,但这段时间的经历却使我的思想和心境都不似从前了。我想我已经从十六年前的梦境中走出来了。”
王蕾芳不知该对萧映雪说什么,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会为她高兴,可是现在,王蕾芳不知道是该替萧映雪感到高兴,还是为林枫感到惋惜。
自从醉酒导致的事件之后,施凡羽就躲着叶薇薇。他对她本就没什么好感,而经历了那件事之后,施凡羽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他没想到自己竟会是如此的经不起诱惑。本来他是觉得萧映雪亏欠了他,可是如此一来,他便觉得自己是十二分对不起萧映雪。他想努力补偿她,和她重归于好,可是萧映雪一点儿机会也不肯给他。每当他想到这儿,他对叶微微便愈发憎恶起来。
可是叶薇薇的心理和施凡羽刚好相反,有了肌肤之亲,她觉得自己一定能拿下施凡羽。萧映雪是不会再要施凡羽了,叶薇薇对此很有把握。那么接下来,叶薇薇觉得自己要做的就是把施凡羽盯紧了,让他知道她有多在乎他。打定主意之后,叶薇薇每天都要对施凡羽嘘寒问暖,打电话给施凡羽,他要是不接的话,她就去骨科诊室找他。每天中午她都要和施凡羽一起去医院食堂吃饭,有时走在一起,还故意挽住施凡羽的手臂,施凡羽总是不客气地把她的手臂拿开,她也不生气,过一会儿,照样贴过来。
人民医院关于他俩的流言多了起来,萧映雪再去医院的时候,总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说她的老公出轨妇产科的一个女医生了。其实这些话中,有一部分就是叶薇薇自己说出去的,她想故意制造一种氛围,以便弄假成真,这样的氛围越重对她的计划越有利。
林枫担心地看着萧映雪,他的妹妹听到了医院里的流言,把它们告诉了她的哥哥。他不知道萧映雪知不知道那些流言,他也不敢贸然问她,如果这些流言只是扑风捉影,那么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萧映雪在林枫面前总是表现的很愉快,她一点儿也不会让她的情绪在它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林枫见萧映雪的心情很好,便暂时把那些流言放到一边了。
距离韩伟轩要求交稿的日子还有一个星期,萧映雪的小说也写得差不多了。她仍是住在蓝庭湾,施凡羽也搬了过来。他仍是住在萧映雪的隔壁,有时他做好了饭和菜,跑去敲萧映雪的门,想和她一块儿吃。他站在门口,手里捧着饭盒,敲了很长时间,也不见萧映雪出来给他开门,他便只好把饭盒放在萧映雪的门旁,希望她能出来把它拿进去。可是当他过了很久再出来看时,饭盒仍是原封不动地躺在那儿。
萧映雪最近几天有些烦恼,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想吐。而且看到食物,总是恹恹的,一点儿食欲也没有,有时勉强吃了下去,吃完之后马上就会全部吐出来,她觉得自己可能得了肠胃病。她打算明天去看望林枫时顺便去消化科查一查。
第二天,萧映雪看过林枫之后,挂了消化科门诊。消化科的医生问了她几个问题之后,建议她挂妇产科门诊,他认为她极有可能是怀孕了。萧映雪瞪大了眼睛,她突然想到自己的例假已经过了快十天了,最近忙着赶小说,居然都没注意。
萧映雪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妇产科门诊,妇产科一共设了三个门诊,一个主任门诊,两个普通门诊。萧映雪走进其中的一个普通门诊,刚一进门,她便想立刻往外走。原来,在门诊内坐诊的竟然是叶薇薇。
萧映雪正想出去,叶薇薇喊住了她:“怎么一见到我就想跑啊?还没从那件事里面走出来啊?你的心眼儿可真够小的。哦,对了,我和凡羽最近可是形影不离呢,你应该听到医院里面的流言了吧,告诉你,那都是真的!我们已经相爱了,我看你还是祝福我们吧。”
萧映雪的胃中又是一阵翻腾,她捂着嘴跑了出去。
从卫生间出来后,萧映雪走进了妇科主任门诊。妇产科主任童丽从镜框上方瞟了一眼萧映雪,问道:“你叫萧映雪?”
萧映雪点了点头,童丽又问了几个不相干的问题,接着开了一张单子,让萧映雪去做检查。
萧映雪拿着检查报告单又回到了妇科主任门诊。童丽看了看检查单,对她说道:
“你已经早孕六周了。”
知道结果后,萧映雪的心情很郁闷,很苦涩。她已经决定和施凡羽离婚了,这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能要了。萧映雪打算到宁州市的另一家医院去做人流。
她开着车来到了宁州市第一医院,找到妇产科,简单说明自己的要求之后,萧映雪要求马上做人流手术。可是那个四十多岁,慈眉善目的女医生却很详细地问了许多问题。她问萧映雪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萧映雪说工作忙,没时间带。接着女医生便跟她讲了一大堆道理,什么工作忙再忙也不能不要孩子,自己不能带,可以让孩子的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带嘛。又问孩子的爸爸怎么没来,他也同意把孩子做掉吗?萧映雪不耐烦地说同意同意,就是他要做掉的。她又问是他要做掉的,那你自己舍得吗?那可是你自己的亲骨肉哇!
女医生的话让萧映雪沉默下来,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仿佛看见那个小小的人儿正在她的体内茁壮成长,有一瞬间她甚至开始幻想他或者是她生出来的样子。那该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娃娃呀!可是眼下,她却要亲自要求别人扼杀他或她的生命。照此看来,她不是杀害自己孩子的刽子手么?萧映雪打了一个激灵,她突然意识到她不能杀了自己的骨肉!婚是一定要离的,但谁说离婚就一定要把孩子流掉,她要一个人养着他或她。想到这儿,萧映雪朝女医生感激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