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老实单纯毫无戒备心不是件好事。
若撞上心存坏意之人居心否侧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头入住数个时辰,无意间得知秘密,整个心绪不宁。
我呆一呆,这一呆实是有些缘故。
家丑不可外扬,自己有缺陷当然也不可外扬,她一失言,铸成如今大错。
姑娘眉头紧皱,好久好久不松开,激起一波涟漪,仿佛也洞察感到语道有误,眼皮一眨,吐吐舌头,最后一赔笑脸转身逃之夭夭。
我依偎在门槛上看,想知她往哪个地方逃,只见她脚步匆匆,不去别处,是往茅厕那头行色匆匆。
原来是人有三急。
我一心枯等着,神思中作念等她回来替她消忧,我什么都没听见,现已渐大,芳龄十七,为人处世考虑方面不再欠妥,学会先思后为的逻辑原理,巧遇不该知晓的事绝对守口如瓶,因而不必害怕留下后患,秘密早经过大脑滤层过滤掉,绝不会有迹可循。
房里万籁俱寂。
姑娘方才试的衣裳还立在那,我用凤眸左撩几眼右撩几眼,突觉这衣裳亦跟我身形相配,不言不语地盯着它看,越看越入心。
一腔情绪难以抑制,忍不住取下贴在身前比划几回,确实不错。
心在徘徊。
‘穿穿看 和‘不能穿’六字拼命汹涌澎湃刷脑海,辗转反侧拿不定主意,咬咬牙,终究物归原处。
房里静得出奇,姑娘人有三急仍没得到妥善解决,一人枯坐实是寂寞空虚冷,几番想别了此处去别处干些他事,转念一想,脚步又顿。
又干坐片刻,她仍没归来,我不由得泛起一些担忧心理,这人去个茅房也耗时甚久,咦,不是掉到茅坑里去了吧?
思及此处,又可笑又有忧,世间事,担忧无谓,消忧最实际。
再也无法坐得住,刚想出房去,嗅得有人归来的气息,蓦然回头,果然……
我睁大眼将姑娘凝望着,发现她浑个身躯并没任何湿漉地方,如此说来没掉茅坑,啊,放心了。
她眼睛作样一眨,说“我要出去,麻烦你转告我娘。”
腾下双目,刚欲问所去何处,她挥挥手,据我的孤陋寡闻,是暗示不必多言,有些事不知不见得是件坏事。
我住下口来,她起步而去。
趁那搀弱的身体还未曾远去,我提高嗓音说“注意身体呀。”
她头也不回“行了。”
见她渐渐远了,我转过身来,身后又传来她话音“你猜对了,我约了许凡。”
许凡这名字从未有耳闻,推测肯定是与她相好的人,那日与她依偎缠绵的男子想必就是他。
姑娘的娘此刻出身在外,等她归来把事情告知尚可,无需再花神思去考虑应付对策。
突地万分羡慕姑娘,随心所欲自由爱无阻碍,如有个健康身体,干什么都不必缚手缚脚,那该有多好,是件快事。
羡慕之余又不过于羡慕,想到荣升公主后可称自由爱情双丰收,上宫太后宠爱有加,视为掌上明珠,脱离外婆监控,重获自由。
不过口嘴仍倍受束缚,每次回门探亲面对家里‘老顽童’都表现得很不自然,每当她谈及近期甚况,我总简单支吾敷衍几句了事,说一半,留一半,生怕她有借口兴风作浪。
从幼就对少华动起那龌龊的歪心思斜念头,彼时年少,思想单纯,即是暗生情愫也浑然不知,纯属持着一本两小无猜玩弄状,至如今,终懂了,又被缚于种种,未尝得果。
站在屋舍门槛处,等待主人家归来好把话带给她。
所等之人久久不至,等来的却是那位原是上宫太后心腹的月蓝,她如此神出鬼没出现,唬了我一大跳,大跳以后不禁心起愤怒,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她双眼直勾勾,之后说进屋边等边歇着,这里烈日毒辣,晒多了对身体没什么益处。
正有进屋侯着的此意,无奈未采取行动她就先发制人,最后顺她意如此倒也省事。
在进屋路途中,我闷闷笑,切切道“我很羡慕姑娘不被束缚自由恋爱。”
月蓝脸色一沉,道“你不自由吗?”
我微微一抖。
还念唠着该如何作答,却又生一念,不妨一提看见药石之事,话题迅速引至到另一个点上“刚才我看见她桌上有瓶药石,还有,昨天用餐时她娘说的那番话,你说她会不会生了什么大病吧?”
旁边那人沉默不语。
我又接下道“你说和她相好的那位仁兄知不知她是个病体,介不介意,如果知道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回头瞥一眼“您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也谈不上什么感兴趣不感兴趣,只是希望由此了解到别人如何看待病体的人,能不能接受他们而已,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哪怕伤心也有个度。
我边走边说“不是感兴趣,只是谈及就顺口打听下。”
她低声细语,仿害怕令我再次受惊“这个就因人而异,有的人如果讲求的是真心,才不介意你的身体怎么样还是照样爱你,如果那人只在乎你外表,就另当别论,还有一种,他即使是真心爱你也不能接受这个缺陷,也是能理解的。”
月蓝话语缝隙,眼里有点泪花,闪闪的,亮晶晶。
我思绪万千,突然,脚下被大力地拌一下,顿时一个趔趄,身子猛向前倾,好在有一手动作敏捷,该出手时就出手,这个手还算出得及时。
我化险为夷后,那手很快收回,就没了下文。
又沉寂一阵。
回眸下颔,原来刚才‘暗算’我的是脚下门槛,此刻才知已进屋里。
月蓝微微矮身就坐,我想她此番坐得这么静,应该没其他要紧事可忙,坐着也是闲坐罢了。
刚想开口,年龄小的总不及大的快“那个无妄宫掌门华少可真有本事,身边无数宴席等着他青睐。”
听见这么一句挖心掏肺的话,多愁善感被引发,哑然失笑“我和他青梅竹马,我尚未订亲,他却拥有大批宴席,我好伤心呀。”
霎时,就如乳臭未干的小孩一样,抽搐哽咽,眼泪大批大批向外流。
不公平着我们从小两小无猜,应该有福同享,干什么事都要一起,即使订亲这桩事也要一起才是嘛,如今我没定亲,他身边围有大堆宴席,这算何意?
难过抵不过激动,站起来走几步后,陡然觉得心中难过一时全飞走,从头到脚轻飘飘的,倍感轻松自然。
余光瞥到窗外景色如此美好,湛蓝湛蓝上空和朵朵祥云,祥云轻飘飘地飘成一个个动物镶嵌上空,一点都不输神界上空。
目光下移,发现不远处有个身影徐徐行来,那是姑娘的娘,她清早出去办事,眼下已办妥,悠然归来。
如此一个年过中年的妇人,身穿凡界比较上承的衣裳,也称得上美人一个。
我胸口一紧,归来得正好,把事情告知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