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娘脚步颠簸地迈,未等她止步,我面带三分微笑迎过去,又未等她张口言问,我已将姑娘临行前嘱咐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她闻后脸色沉沉,乌云朵朵,两片弯眉儿也低低垂,我不过是遵循姑娘临行时叮咛,却换来她这场一态忧心忡忡。
为何,为何,到底为何?
她面部愁色多多,圆溜溜两颗眼珠子如行云流水地转,特特道“她跟你说她去找许凡?”
我点头作揖“是啊。”
她仿佛徒添些生气,眸内眼珠与眼眶擦出火花,熊熊烈火从中燃起“这家伙,专挑我不在时出去。”
她此话暗藏玄机。
忆曾经,我那日深夜潜在厢房外摸索,她和姑娘在里间半大不小声论着什么病人和有病的话,期间还起了几句口角。
随后,母女争执频频,越来越密,我曾几何时多番欲破门而入一探究竟并施以媛手,突闻传出坠地巨响,连忙着手敲门,嗓子跟着号“你们没事吧?”
闺房内传出的是声声安抚“没事,没事。”
我便转身离去。
当我还在为彼时别后又发生何事苍海桑田的想入非非,被一言打断所有的想入非非“她有没说何时归来?”
我摇摇头。
屋舍外,姑娘的娘默默地眺望着那头直至很久很久……
那头房屋所剩无几,人影疏疏,空空荡荡,此情此景,不禁有寒意侵髓,身子凉颤凉颤。
我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又闻她软着喉音在叫,此番是她自言自语“待会回来你就知死。”
三小时后,姑娘赴约归来,离远就见她娘在外侯着,如同盼出阁闺女意恐迟迟归。
我这不是有心过来凑个热闹,看个笑话,而是欲知后事如何,即使搭救也能出手及时,不至于后果不堪设想。
姑娘步履沉稳地踱,旁边镶着一名公子哥儿,面如冠玉,表情颇为腼腆,与她十指相扣,看此景,他们必是心心相印。
哇,恩恩爱爱,成双成对,甜甜蜜蜜,眼睹着都羡慕嫉妒恨。
得到她娘跟前,两人十指不再相扣,先由公子发话“前辈,我想要与芳妍成亲。”话语之际,母女俩四眼相对,目不转睛地将对方凝望。
沉默,又来一段好长沉默。
未几以后,她娘停止凝望,把姑娘领至到一旁的角落头上去,就这样把我和这位仁兄弃之不顾。
我与这面如冠玉的公子不属初见,他对我印象如何还有待摸索,我对他印象颇深,有过那一面之缘作铺垫,如今重见不至于陷入尴尬境地。
不管也不懂得何为谦让的礼数,无论是在外婆身边或是荣升公主以后,我都是他们唯一的掌上明珠,相信这位公子胸襟广阔比天高比海深,不会介意一些芝麻绿豆小规矩。
此念上脑,事先开口“公子,你是姑娘的那……那种人吗?”
他仿佛听懂话中之意,脸起红晕,但无任何话语。
见他如此,我笑容缥缈。
他却把我上下来打量,眼神忧郁,打量好几个轮回,诺诺问“姑娘,你是?你认识我吗?”
我照葫芦画弧先打量他几番,出神他近期没什么变化,不妨直说“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他一怔,神情甚愣。
他这甚愣神情明显是不相信此番言辞。
眼前这位仁兄戒心颇深,为让他取信,巴不得也要呕出一句“我那天看见你和芳妍姐姐……然后你们就走了……”
他低调唔着,双颊茫然。
我又淡声一句‘啊’,“我现正借宿于她们家。”
他呆了。
那深邃的浓眉大眼似裹着万水千山,若旁边站着一位仙郎,看不出他是个凡人。
我迷迷懂懂出神发傻的样子有几分乖巧,眼角余光不着意瞥向那边角落头的母女,她们谈得正起劲,这一瞥可留神,她们起劲带了些许声气,因隔有甚远,目不染睹,耳不闻声。
目光回顾,公子嘴角含着的笑意极饱满“请问你姓甚名谁,借宿于此是为何?”
他一席疑问发人深省,我不敢有丝毫迟疑将事情一一道来,得知真相后他喜出望外,五体投地行数作礼,说在凡界能遇上神仙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还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之后他又说愿为寻乐器献出犬马之劳,我自知应下尤为不妥,理应宛然谢绝,又知若一腔热情遭拒绝面上挂不住,顺着他意来答“恭敬不如从命。”
他眼皮一挑“无需客气,这是我的荣幸。”
我甜甜一笑,未几,甜笑被袭耳而来的一丘对话没收,姑娘似乎存心挑衅“你根本就不为我想想。”
她娘指尖撩起半散落的发,尽量抑制着情绪,不让生气有机可乘“这样好吗,纸包不住火呀。”
姑娘求爱之心殷切“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她娘语声变得更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不会说的,别的道理我不懂,但是晓得病体之人是不被人接受的。”
姑娘似笑非笑“我咋知道你懂不懂,你这个人……”
她娘不服输地倚老卖老“记得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我吃盐比你吃米多。”
姑娘只是两眼怔怔,没搭话。
我听得糊里糊涂,目光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似的,凡界沉压的物景下,姑娘的脸拉得很长很长,还发碳的黑。
这对欢喜冤家我从未眼见,许因那时属新客,她们略显趋谨状,日子长了,渐渐熟了,原形毕露了,又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无怨不成夫妻,无仇不成母女,造化弄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弄人。
也得亏母女俩有了这多彩多姿的斗嘴,日常若无一点争吵小闹,宛如枯井,了无生趣。
听她们兜话圈子,总算能把一点确定下来,姑娘确是个病体,生怕曝光以后许凡公子不会认可,故想联合她娘瞒天过海。
我和公子哥儿迎过去,姑娘见状,小声说“不要说了。”
公子哥儿顺接她的话“不要说什么……?”
她双目圆睁。
我胸口一紧,这样做对么,纸终包不住火,万一终有一天谎言被揭又会怎样的惊天动地泣鬼神、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姑娘突地大口大口喘起气来,声声咳嗽接着上,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双唇只剩惨白没红润。
她娘赶紧去抱扶,双手并用,嘴噼哩啪啦不停歇,终是重来重去一番话“芳妍,你没事吧?芳妍,你没事吧……?”
她这是病发吗?
我和公子哥儿措手不及,不知所措,六神无主。
当下猛忆起我每次发病时均与此状不相上下,大口大口喘不过气,咳嗽不断,表情痛苦。
她喘得更厉害了。
她娘也陷进深深彷徨恐惧当中去,但拼命坚强振作着,吩咐旁边公子一句“我去找大夫,麻烦你把她扶进屋里。”
公子却只是木讷不动,无动于衷。
姑娘的娘两眼怔怔,神色平静,想必她此刻已知道公子因何木讷,无动于衷为因何,于是一挑双眉,不再强求,以她一己之力把女儿抱进屋。
两母女走后,我看到公子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可能是不能接受这一切吧。
也难怪,换作谁都不能接受吧,刚才还好好地的一个人突然倒地病发,他还不被吓得丢了魂儿么?
眼下闹剧壁咚收场,公子久久后茫然回神,荒唐满眼“她怎么了?”
我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此番,你问我,我问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