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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江女儿红(第八十八回 闻喜讯少女少烦恼 娶小妾屈敖多失算)

  川江女儿红 第八十八回 闻喜讯少女少烦恼 娶小妾屈敖多失算

  上回说到余雪红回朱家场处理好史家的丧事后,带着史玉霞在岳桥坝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往四牌坊庄园赶。路上艰辛,非止一日,在腊月十五这一天回到了兴隆场。

  她先去了怡心客栈,一打听,老板许洪顺告诉她,余雪红三人在好多天前已搬到四牌坊下榻去了。又赶去搜心宫问屈长鑫,守门的渠大爷告诉他,屈老太爷大前天刚办完了喜事,娶了六姨太,如今携着她的新夫人逛泸州去了,恐怕要过年之前才能回家来。

  小雪听说屈长鑫娶了六姨太,心中暗自高兴,好像悬在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又急忙赶回四牌坊去,路上碰上了曾五十和唐九公在黄桷坪讲话。三个人相互寒暄之后,小雪急切地问道:“曾四爷,你都回来了,我舅舅为啥子还没有回来呢?”

  曾五十对小雪说:“唉,我刚刚才对唐九公讲了,我们在老山劳改这十几年太惨道了,那个苦三天三夜也不说尽呀。我和你舅舅刚开始在一个地方劳改,后来当官的说他不服从管教,把他弄到最苦的打石场去了,有人说他是累死的,又有人说他是越狱逃跑时被打死的,还有人说他越狱到了贵州,没有死。同时越狱的还有甘五爷、晏三爷、邓家兄弟,他们在逃跑的路上被朱毛红军救了,都当红军去了。这些都是瞎子见鬼,听人说的,究竟是死是活,我也说不清楚,他们都是大好人,没有做坏事。肯定是不会死的,闻香三妹,你放心吧,他们如果活着,无论迟早一定是会回来的。”

  小雪为舅舅的生死担心,又不明白地问:“曾四爷,啥子是朱毛红军?”

  曾五十说:“朱毛红军就是现在在平型关打败了日本鬼子的八路军。如果他们真的当了红军,迟早是会打回兴隆场十里冲来的,屈家的一统天下就会被穷人们打跨,黑暗昏天的兴隆场就会重见青天,你不会再作丫头蛮蛮了。”

  小雪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为啥子没有一起走呢?”

  曾五十说:“那几天,我和贾少堂被押到往山下得泸州城送木碳去了,来回就是十天时间,等我们回来时,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我们就没有跑成。现在把我们放出来,不是减刑,而是要我们到泸州去修蓝田坝军用飞机场,只给了我们三天假,马上我就要走了,还以为看不到你了呢?人都长得这么大了,好好活下去,阴沟头的石头也有翻稍的时候。薛家只要有一个人在,你父母就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哎,我们过去吃亏在于没有钱和权呀,闻香呀,你不能老给别人作蛮蛮呀,这样下去,何年何月能为父母和乡亲们报仇雪恨呀,十里冲的太阳就指望着你们年轻一代托起来呀!好,唐九公、闻香,我该走了。”

  岳雪红听了曾五十一番激荡回肠之言,心头顿时热血沸腾,她目送他远去,直到看不见人了,才和唐九公告别,回四牌坊去了。

  回到四牌坊,张丽群热情地迎接了她,见面就说:“小雪,这下你放心了,老太爷又有了新欢了,你也不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小雪也不关心自己,反而急切地问:“兰小姐她没出啥子事吧?”

  张丽群说:“咋个没出事?兰小姐要杀屈老太爷,不是苏小姐相救,恐怕都被杀死了。兰小姐被逮住了之后,被打得死去活来,关在了地牢里。”

  小雪十分着急地问:“您说啥子,兰小姐挨打了?现在她在啥子地方?”

  “兰小姐被关在死牢里,本没有任何办法可救了。没想到来了一个更厉害的,在地牢里硬把人救走了,不晓得啥子人这么凶。屈老太爷嘘了一惊。但又得了一个年轻的美女,又惊又喜,给我们每一个下人赏了五块大洋,带着六姨太到泸州、乐山耍去了。还有你的五块钱,我一会儿给你。”

  小雪又问:“这六姨太是谁?”

  “你猜是谁?”

  小雪想了一阵,说:“猜不着。”

  张丽群说:“就是苏小姐呀。”

  小雪吃了一惊,说道:“是她?!哦,我明白了,兰小姐是被她的同伴出卖了?兰小姐真的被人救走了吗?”

  张丽群说:“是真的。唉!人嘛,就是这样,见不得钱,那苏小姐也太缺德了,连你干爷也私下骂她是逮猫心肠,办事刮毒,为妇不仁。不过也好,我这还少了对你的一份挂心。”

  “我看他们也只有三天半的新鲜感,占有欲一过,屈老太爷的心又是花的。哎,懒得讲他们,”小雪对这种事持冷淡态度,又说:“哎,干妈,我这女儿该咋个办?吃住都好说,可她要读书呀?一是要钱,二是要有地方呀。”

  “妈妈,我不读书,我帮你干活路挣钱。”史玉霞说。

  小雪说:“小娃儿不读书二天没知识,就是废物,笨蛋。”

  史玉霞说:“我婆婆说,女娃子读再多书也没有用。”

  小雪说:“你平时不是反对你婆婆这种说法的吗?今天倒提出来作为理由谈了,你这个鬼机灵!男娃儿读了书有用,女娃儿读了书也有用,古代就有好多的女秀才,女将军。外国还有女总统,女总理,女部长,我们中国也会有的。不过,要当女中豪杰,必须要有丰富的知识。这是第一条。国母宋庆龄,宋美龄都是留学生,你知道吗?”

  史玉霞小声地说:“我们没有钱嘛。”

  这时,屈宝骏走来了,说:“史玉霞上学的事,我已经对贺校长讲好了,明年开学时免费让她上学,插班也行,留级也行。由玉霞自己决定。如果嫌路远,就住在街上,现在搜心宫已空下来了。”

  史玉霞说:“不,我要和妈妈住在一起。”

  屈宝骏亲切地说:“小霞真有孝心,那就读走校嘛,路也不远,我可以派人每天送你。”

  史玉霞说:“我不要别人送,我自己会走。”

  屈宝骏赞扬道:“好哇,小小年能吃苦耐劳,长大了准有出息。我那些娃儿有你这么乖就好啦,二天就晓得如何守住家业了。小雪教人真有一套,令我万分佩服。哎,小雪,别考虑了,就这样决定吧!我们不会整你的。”

  岳雪红担心地说:“大老爷,学校会给玉霞免费吗?”

  屈宝骏说::“会的,怎么不会?因为玉霞是抗日英雄的子女,政府有照顾。”

  岳雪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答应了。待把事情处理完毕,回到住处,待史玉霞睡着后,她打开抽屉,又拿出两封信来,看了一遍,突然想起照相的事来,决定明天到嘉门镇去照一张相片给史德灿寄去。当时全区只有一家相馆,还只能照黑白相片。

  第二天,岳雪红刻意打扮了一下,和张丽群、满玉带着史玉霞去了嘉门镇,她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去嘉门镇请裁缝,给四牌坊庄园内所有的人做过年衣裳。这是年年都要做的,裁缝也是定死了的,由老裁缝林贤和带领他的四五个徒弟来干十余天。

  路上,满玉和玉霞往前面跑了。岳雪红马上又谈到蓝文莉既小双的事情上了,“哎,干妈,昨天人多,我没有认真问你,兰小姐真的被人救走了?”

  张丽群左右看看,见无人,神秘地说:“是真的,昨天,也是家里人多,说话不方便,怕他们听见了说我讲老太爷的坏话。其实,老太爷这个人真正就是个老花王,人老心不老,老牛吃嫩草,玩女人玩起了性,他本和越秀已勾搭成奸了,又嫌越秀有狐臭,反过来欲想与兰、蓝小姐好,却挨了兰小姐一顿毒打,这兰小姐看样子挺温顺柔和的,打起人来却厉害无比,几个保镖都不是她的对手,打她不过,不是越秀从中帮忙,老太爷早就命归黄泉了。想起来那情景真可怕啊。”

  小雪着急地说:“哎,她们一来,我就担心要出啥子事,果然真的出了事,幸好小双被救人走了,不然我会急死的,真是谢天谢地,她一走,我不晓得又要多久时间才能见上她了。”

  张丽群惊讶地反问道:“哎,小雪,你说啥子,小双,谁是小双?”

  小雪回答说:“哎,就是那位蓝文莉小姐呀。”

  张丽群更吃惊了,站住问道:“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哟?把我都搞糊涂了。”

  小雪说:“我临走那天,本想托付你照顾一下兰小姐,一直给你讲,可你却不给我讲明的机会,总把话岔开。那个兰文莉就是我的妹妹小双啊。”

  张丽群连连拍着自己的脑壳,后悔不迭地说:“唉,唉,哎呀呀!都怪我这个猪脑壳,没懂起窍,我要是晓得她是小双,我怎么也要帮一帮她呀,她肯定是回来为她母亲报仇雪恨的。你姐妹俩相认了吗?”

  “没有,她其实认出我来了,可能是为了不牵连我吧,她没有主动与我相认。我多想喊她一声小双妹妹呀,我想了她十几年了,见了面反而不能相认,唉。”小雪说到此,泪水禁不住滚了出来,又慢慢往前走了。

  张丽群也跟着流泪,叹了一口气,说:“唉,我年轻时嫌自己的命苦,可你的命苦更苦呀。这个小双也是,认个朋友不但不帮忙,反而出卖她。唉,这是啥子世道哟。”

  小雪沉默了一阵,又问,”那韩小姐又到哪儿去了呢?”

  张丽群说:“老太爷在蓝小姐面前碰了钉子,又去戏说韩小姐,也挨了一顿臭骂。后来,他只好又去找苏小姐,并向苏小姐下了跪,发了誓,苏小姐这才跟了他。这些都是满玉亲眼看见的,并悄悄告诉了我。老太爷还对满玉说,他对苏小姐啥子都满意,就是嫌她身上有些狐臭。这次到泸州去耍,同时也是为了去割狐骚臭,这苏小姐叫苏妲,又臭狐骚,你干爷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苏妲己,你晓得苏妲己是谁,她就是用身子去迷惑纣王的那个狐妖,干了许多的坏事,把朝廷都整跨了。现在,屈老太爷又娶了一个苏妲己,看来这四牌坊又好戏看了。”

  小雪却另有看法,说:“我看也不一定全是女人的过错,殷纣王好色苏妲己才投其所好,迷住了殷纣王,殷纣王才变成了暴君。如果老太爷不好色,苏小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当不了六姨太。我看那苏小姐不是一般之女子,她不是看上他人了,而是看上他的钱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不过,屈家从此会走下坡路了,老太爷的命也许就要栽在这个六姨太手头。不信,走着瞧吧。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张丽群赞同道:“嗨!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你干爷,叫他劝一劝老太爷,可老太爷听不进,反而把你干爷狠狠地骂了一顿。真是色迷心窍,脑壳发昏。大老爷满五十岁那一天,可惜你走了,那个热闹你没有看到哟,哼,笑死人了,老太爷,大老爷,三老爷,七老爷,八老爷,大少爷,五少爷,六少爷,还有桃县长,王专员,一大帮男人们都象掉了魂似的,围着几个姑娘转过来转过去,丑态百出,不管吃啥子,好像都没有味道了,你看这些男人多没德性。”

  小雪警觉地问:“大少爷也回来了?”

  张丽群带着鄙视鄙夷的口吻说:“嗯,回来报喜来了,说他当了啥子县的县警察局的正局长了,其实,我晓得,这局长都是他阿公、阿亚花了好多的钱去买来的。他见你不在家,争女人又争不过他阿公,阿亚,所以只住了一晚上便走了。他只向我说了一句话,只要你不嫁人,他就要想办法把你讨到手当二太太。”

  小雪忍不住吐了一巴口痰,骂道:“呸!这个畜牲变的,早该被雷打死,要我嫁给他,除非石头开花,竹子结果,濑溪河干得没有一滴水。”

  张丽群却说:“哎!你不要说,屈家几爷子虽然喜欢霸占女人,但却不讲身份地位,不像有些大户人家的男人,还要讲门当户对,根本看不起穷户的女子。”

  小雪分析般地说道:“他们屈家也是从一个穷人发的家,纯粹是一代暴发富,所以钱多了之后,就把握不住自己,见到好的东西就想窃为己有。他们虽然儿孙满堂,但除了大老爷,二少爷几个人会当家理财外,其他人都只晓得躺在糖蜜罐里当寄生虫,甚至作蛀虫。再大的家业也会被整垮的。这十多年来,郑老师没有告倒他们,乡亲们没有闹垮他们,巴山虎也没有杀掉他们,但是,很可能会垮在他们自己的倾轧、贪婪、腐化之中。干娘,你相信吗?”

  张丽群不明白小雪这最后几句话的含义,问道:“你真是当了先生的,有些话我没有懂起,你怎么看得出来呀?”

  小雪说:“我在朱家场学校时,向校长给我讲了好多这方面的道理。再有从他们的帐目上也可以看出来。莫看他们今天风风光光,不到十年便会垮得一塌糊涂。

  张丽群仍不明白,说:“我在四牌坊干了这么多年,倒没有看不出来问题来。”

  小雪说:“白蚂蚁钻木头都是从内部开始的,能一眼看出来,这个家早完了。因为老太爷人还在,硬撑着这个家的,他一旦有个好歹,问题就会马上全暴露出来。”

  张丽群说:“有这么严重吗?小雪,你有文化,我是个大老粗,有些道理太深奥,弄不懂,你说实话,你干爷管了好长时间的帐,他的帐目有问题没有?你千万别瞒着干妈,我既然嫁给了他,就要全倾心去爱他,让他正正经经作一个忠诚坦白正直的人。他不能再出啥子问题了,他生活平安,我才平安呀。”

  小雪想到干妈把她当成了亲闺女一般,不能再瞒哄她,说道:“干妈,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干爷的帐目有许多地方都有问题,从帐目的分类来看,是属于虚报,假报行为,这种帐目在屈老太爷面前是能够通过的,因为他很少亲自过问钱物,帐目这些东西。如果二天四牌坊是大老爷来当家,这些帐目肯定是要被查出来的。我前段时间就想告诉你的,又怕你晓得这些事情后,和干爷吵架,影响不好,干爷能在四牌坊当总管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稍微有点差错,就会被主人一脚踢开的,为了你们今后的生活出路,我便没有声张。”

  张丽群听了,急得不得了,一下子坐在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说:“怎么会有这种事呢?!你干爷太糊涂了。小雪,你的心眼好,干妈谢谢你啦,哎,我不晓得还有这种事,我要回去告诉他,要他把贪污的钱全部拿出来。俗话说的,吃多了桐油会吐生血。别人的钱是拿不得的,要剜目斩手的。小雪,有多少钱的差错?”

  小雪说:“通过我查过的大约有一千多块钱。”

  “可他除了工钱,从来没有多给我一文钱呀,哦,有一次,给了我五十块钱,叫我到罗汉寺给送子观音许愿,还说这是老太爷私下奖赏给他的。这么的钱他拿到啥子地方去了呢?”张丽群有些紧张 、骇怕 、气忿 ,眼圈都有些红了。

  小雪连忙安慰道:“干妈,您别着急!干爷背着你在外面讨小没有?”

  张丽群说:“这一点,他不敢。四牌坊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是好色鬼。他说他只干过一件坏事,就是叫游七……哎,这件事我骂了他好几次,他向我保证二天再不做这些恶毒的歹事了。”

  小雪见玉霞和满玉又跑转来了,忙叫干妈收住话别再说,一起往街上走了。

  话多路短,四个人很快便到了嘉门镇,先去照相馆照相,照相馆的老板是个年轻人,是大太太黄富玉娘家的远房亲戚,转弯抹角叫黄富玉叫姨婆。他一见了岳雪红,心头便万般之惊喜,心头暗自想道:我照了这么多年的像了,从来未碰上过这么漂亮美丽标志的女子。一时竟傻傻地看呆了。张丽群连催几遍,他才回过神来,才仔仔细细地连拍了两次。问道:“你们自己来取吗,还是我送去?”

  小雪说:“送去也行。”

  “家在何处?”

  “四牌坊。”

  “你是屈家的小姐。”

  “不是。”

  “那,那是,是太太?”

  小雪有些生气了,生硬地回答:“不是!你不要胡说!”

  “那是啥子呢?”

  “是你家的姑婆,你送去就是了,问这么详细干啥子嘛。”张丽群在一旁赏了他几个头子。

  “哦,对,我姑婆,大太太是我姨婆,我叫柳阿牛,今年二十三岁了。家住天鹅镇……。”

  “算了,算了,柳啊柳啊,你别自作多情了,多少钱,快说吧!太酸了就没有味道了。”张丽群催促道。

  柳阿牛大方地说:“三毛钱,算了,我不要了,就算送给你吧,我也是四牌坊的亲戚。”

  “鬼打青!?我还晓不得哟,有钱人的亲戚多,叫化子都要找出一点理由去棚朝门的。”张丽群讥讽道。

  岳雪红见柳阿牛被张丽群洗刷得十分狼狈,从中解围道:“哎,玉霞,你也照一张!”

  玉霞乖巧地说:“妈妈,我不照!把钱节省下来读书。”

  小雪说:“三毛钱,关系不大,给你爸爸寄去,他看了好多打几个日本鬼子。”

  玉霞要求说:“妈妈。我俩一起照嘛。”

  小雪想了一下,高兴地说:“要得嘛。”

  这次又让柳阿牛吃惊了,他睁大了双眼,问道:“她是你女儿?你多大岁数了?”

  张丽群讥讽道:“柳啊柳,我看你今天有点色迷心窍哟,她不是她女儿,还叫妈妈,怎么没有人叫你叫爸爸?”

  柳阿牛被弄了一个大红脸,尴尬地说:“好福气!坐好,我给你们拍,小姑娘,眼睛看到这里,好了!你们的照片一定不错,说实话,我照了好多的相,还从来未拍过像你这么绝色的女子。今天就免费了。”

  “几根草草就想把羊子逗过来,你做梦去吧!这是一块钱,拿去吧!走,小雪,我们今天没时间和他打垮杆儿。”张丽群说罢,拉起玉霞便走了。小雪也跟了出去。

  柳阿牛追了出来,大声说道:“洗好了我亲自给你们送去哈,一定很漂亮。”

  “我自己来。”小雪答应后,又对张丽群说,”干妈,你几句话说得人家都下不了台了。”

  张丽群说:“人心隔肚皮,篱饭隔烧箕。这种人见了女人就一升饭米,三升酒米,四升(身)都融了。这个家伙也是个色中饿鬼,不将他几句话打发掉,缠上了就没完没了的哪。我看你心肠就是软,你妈就吃了这个亏,当时就把区大升那畜牲早点得罪了,也没有后来的灾难呀。总把人往好处想,可有些人是一辈子也变不好的呀。就是观音菩萨,有人要杀她,她也要还手的嘛。二天,你心肠要学硬点,该打该杀,绝不要手软,反正不要让自己吃亏造孽。”

  岳雪红望望干妈,也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默默地跟着张丽群朝前走。

  她们请好了林裁缝,给史玉霞买了一个油炸锅盔吃,又返回四牌坊去了。

  先暂时放下小雪回到四牌坊后的事情不说,再回过头来说一说老太爷屈长鑫前几天的事情。他费了好大的一番周折,终于如愿以偿,娶了一个美艳无比的年轻六姨太太。想起那一场夺美之战,至今还令他恐骇,又叫他刺激,喜悦中带惊险,惊险中带喜悦。

  自岳雪红离开兴隆场的当天,屈长鑫便邀请三位姑娘住进了四牌坊的贵宾馆,一人住一间套间,房间的设备已由全中式变成了中西式,也学着大城市的样子,在房间里安上了浴缸,厕所。并安排了满玉和八小姐的奶妈钟婆婆伺候她们。

  三个姑娘怀着三种不同的心情住了下来。余雪红是专门来报仇的,她要将屈长鑫置于死地而后快,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费克琳则只是想早日完成任务后赶回特训班去,所以她并不十分赞成余雪红公报私仇,但也不愿意替这家民愤极大的土豪劣绅当走狗;越秀的想法则完全改变了,她完全被四牌坊屈家的富豪征服了,她经过反复考虑,决定一不嫁给屈家的儿子,二不嫁给屈家的孙子,要嫁就嫁给年纪最大的老主人屈长鑫,这样的人死得快,他一死,就可以带上百万巨款到大城市去找白马王子了。若论年纪,这位糟老头的岁数比她爷爷还大十岁,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但嘴上,表情上却装作非常乐意,同时又想了许多能够牵住对方的办法,争取在一年之内把屈家的钱化为己有,作一个世上少有的富太太。

  屈长鑫心目中却认为蓝小姐的美貌要超过二人,应该把她也一并弄到手,然后再征服韩小姐,争取一箭三雕。他当天晚上先来到了余雪红的房间,先谈工作,后来谈到了余雪红的婚事上来了,并暗示自己有娶六姨太的想法。

  余雪红为了不暴露自己,强压住满腔的怒火,听他胡吹了一通,没有表态。

  屈长鑫却认为兰小姐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靠了上去,刚刚要伸手去拥抱她,余雪红忍无可忍,挥起拳头打了下去,正打在屈长鑫的脸上,屈长鑫没有注意,一下子被打翻在地。

  余雪红怒喝道:“你敢再胡说下去,我一刀杀了你。”说着又扑了上去,骑在了屈长鑫的身上,抡起拳头狠狠地痛打起,一边打一边骂道:“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老恶霸,老畜生,你仗势欺人,无恶不作,今天我要替那些被你糟蹋的妇女们报仇,替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雪恨,替那些被压榨、欺凌、盘剥的乡亲们痛打你这个老畜生、王八蛋……”

  屈长鑫见蓝小姐下如此狠手,心想自己玩弄了上百个女子,虽然碰上过无数的抗暴者,但从没有人把他打得这么狠的,于是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啥,啥子人?你们是,是来保护我们的,为啥子要,要打我?”

  余雪红气愤地说:“你这种人还值得保护,那是政府官员瞎了双眼,收了你们的好处费。可你违反了保护原则,已经值不得我们保护了。我可以不听他们的,偏要杀了你……”

  这时从门外冲进了四五个彪形大汉,欲将余雪红抓起来,结果也被岳雪红打得落花流水,伤痕累累逃到门外去了。不是费克琳、越秀跑来苦苦相劝,屈长鑫这一次必死无疑了。

  屈长鑫忍着全身疼痛,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搭讪着说:“跟你开一个玩笑嘛,你怎么就认起真来了呢?太倔了,太倔了,”边说边往外跑,狼狈地逃走了。

  余雪红虽然拳打了仇人,却错失了杀死仇人的最佳机会,她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了很长时间。

  对于费克琳,屈长鑫吸取了教训,他不去与她明说,却先搞送礼,他给费克琳预备了一副金手镯,一条金项链,四个宝石戒指,并亲自送到了她的住所。

  费克琳一口拒绝,说:“我是奉上峰的命令来保护你们的,决不能收你们半点礼物。我是最讨厌单独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说话的,要说啥子话,当着大家的面讲,别偷偷摸摸的,你应该吸取前面挨打的教训,收起你那一套骗人的鬼把戏吧!”

  屈长鑫被费克琳几句抢白心里灰溜溜的,但平时戏弄女人已经习以为常,仍笑嘻嘻地说:“这是咱们两人之间的个人私事,怎么好当着大家的面来说呢?”

  费克琳恼怒地说:“咱们两人之间的个人私事,这是什么意思?屈老太爷,你是一个革命老人,我尊敬您,把您当我爷爷辈看待,你不要倚老卖老,老的不还债,满嘴的污言秽语,你这样做,不觉得无耻吗?你对得起你的太太们吗?对得起与我们年龄相差不大的孙子孙女们吗?”

  屈长鑫见费克琳说话这么生硬,怕弄巧成拙,急忙解释说:“是我说话没有分寸,惹你生气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们不辞辛劳来为我们服务,我想以一个人的名义送点慰劳品给你,因为东西有多有少,有贵有贱,我怕她们看见不好。”

  费克琳说:“我们都是一起来的,要送啥子,你正大光明的当着大家的面送,我不喜欢偷偷摸摸、拉拉扯扯那一套。”

  屈长鑫赞誉说:“韩小姐光明磊落、落落大方,我,我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不仅人长得美,人品也美,实在少见。我只是害怕别人嫉妒你,所以才与你私下交谈。”

  费克琳态度明朗而坚决的说:“我是一个穷当兵的,靠服从命令吃饭,到你们这里来只是一种工作,并不指望你们要给我们一点啥子东西。您也当过军人,知道军人的职责是啥子?您应该把心思放在苍生民众的疾苦上,放在如何支持抗战的事业上,而不应该把心思放在我们这些女孩子身上。你想做什么,我心里很清楚,但请你自重一点,不要惹我们生气。”

  屈长鑫却死猪不怕开水烫,仍然厚颜无耻的继续说:“我是当过兵所以才知道当兵是啥子滋味,苦啊!象你这样美丽无双的女子就不应该去当兵,应该做一个富太太。陪陪男人,带带娃儿,打打麻将,过舒心日子。当兵那是咱们男人的事。”

  费克琳毫不客气的回绝道:“老太爷,请您不要再说了,我明确地告诉你,想要我嫁给你这样快进棺材的人,是不是把我看成了一个神经病,大骚货,二百五,女疯子。我就是当妓女、破鞋,也不会找像你这样的男人的,您连半条命都不够了,还想那些荒淫无耻的美事。请走吧,我要休息了。”

  屈长鑫被费克琳毫无情面的当面挖苦了一顿,半晌说不出话来,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好铁青着脸灰溜溜地走出去了。

  回到白鹿园,屈长鑫憋在心里的气才发作出来,气得他直摔打东西,也不管物件的贵贱了,把桌子上的几件宝贝文物也摔碎了,乾隆皇帝用过的台砚,一个价值不菲的宋代花瓶。一册绝本画稿被扯得在满屋子乱飞。他狂吼道:“漂亮的女人都是妖怪,把她们通通杀了,一个不留!一个不留!满玉,去把屈总管叫来,让他把那三个臭女人都抓起来杀了,我屈家有的是人,有的是钱,啥子人请不起?不需要她们来保护我们!这是保护吗?简直就是谋杀,我要找那些狗日的要了钱不办事的官僚们算总帐。”

  满玉见老太爷屈长鑫发这么大的火还是第一次,吓坏了,赶忙退了出去,很快把姑父屈忠诚总管家叫来了。

  屈忠诚明白是屈长鑫碰了女人的钉子,恼羞成怒,要杀一儆百,以显示自己的霸道与权威。他虽然对老主人的话百依百顺,但也不敢随便去抓人,更不敢随便去杀那三个姑娘的。这三个姑娘是上峰派来的,绝不是三个普通的女子。十年前因误杀了李帮伍,一个极其普通的乡村农民,自己差点儿命丧黄泉,人虽未被众人打死,但也被关了好几年的监狱,这件事他现在想起嗨胆战心惊。

  还有一件事,就是袁永泉一个人都敢独闯屈家大打出手,自己还落下了一个终身残疾,脚踮手残腰发损。

  如果惹上了这三个人,后果就更严重了。于是,他到了白鹿园,不是顺风点火,推波助澜,而是息事宁人的安慰道:“老太爷,你不要生气,她们两个人不同意,还有一个苏小姐嘛,这个人肯定会愿意跟老太爷相好一辈子的。”

  屈长鑫听屈忠诚这么一说,火气渐渐消了下来,他回忆般地说道:“这个女子是多情多义,妩媚无比,但却有些轻佻,过于风流,对于这种女人我还有点不大放心,再说她狐臭太重了。不过,为了出出这口气,就先娶她吧,你给我准备准备,我要娶六姨太啦,要办得体面热闹一点。”

  屈忠诚赶忙说:“恭喜老太爷古稀娶娇,鸾凤呈祥,贵门添喜,我马上就去作准备。哎,老太爷,这事能告诉老太太吗?”

  屈长鑫发泄仇恨一般地说:“当然要告诉,让她们都好好的看一看,以为她们不管我,就没有人理睬我了,照样还是有人喜欢我这老果果的嘛。”

  屈忠诚又吹捧道:“老太爷是老当益壮,鹤发童颜,和苏小姐成婚,那是珠联璧合,老少皆宜,花好月圆。夕阳无限好,萱草晚年香。梅花六度开,暮年讨新娘。再过九个月,又添一娇郎。”

  “还是忠诚理解我呀,我没有白喜欢你一场啊。”屈长鑫被屈忠诚一吹,心头十分兴奋,说:“办了酒席,我就到外面去耍一圈,庄园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主办了。你明白我为啥子把权力交给外人,而不交给自己的儿孙们,他们的眼睛早就盯着我手中这串钥匙的了,我一落气,还不晓得他们要闹成啥子样子咧,我想要把家产全部交给我九孙子贵家。谁不喜欢钱财,我就把家产交给谁。可这娃娃至今也不回来一趟。哎……”

  第二天,家里来了几位客人,有儿媳葛丽华的父亲葛富城,他是来为女婿做寿的,屈长鑫却装病躺床,躲避着不见任何人。

  黄昏时,屈长鑫让屈忠诚把苏小姐悄悄叫来了。并预备了一桌酒席,两个人慢慢饮了起来。越秀和屈长鑫已单独见过两次面了,既不生疏也不畏惧了。她坐下后大方地说:“老太爷,你只叫我一个人,为啥子不叫她们两个呢?你不怕她们嫉妒我,回去打我的小报告吗?”

  屈长鑫平淡地说:“怕啥子,我和你们康主任是多年的刎颈之交的老朋友了,不然他会派你们来保护我吗?我说你好,他就说你好。再说,她两个是狗坐鸳篼——不受抬举。这样的人我不喜欢。我这个人也是军人出身,一根肠子通屁股——直的,不喜欢弯山绞水。今天我向你正式表个态,你跟我相好,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只是名份不大好听,但只要有钱,当姨太太有啥子来头嘛。苏小姐,你说是不是嘛?”

  越秀见屈长鑫开门见山把话说明了,也只好表态了,她喝了一杯酒,又让屈长鑫喝了一杯,说道:“老太爷,你把话都说破了,我也不得不说上几句,前面两个人都让你碰了钉子弄得你十分难过,我再拒绝你,恐怕会引起你歇斯底里大发作,那样不晓得又有多少女人要遭你残害,我也只有学一学山鲁佐德了。”

  “山鲁佐德是谁?”屈长鑫不明白地问道。

  越秀答道:“阿拉伯一个非常聪明漂亮的女子,她为了不让其他女同胞受害,主动嫁给了桑国暴君山鲁亚尔。”

  屈长鑫心中暗忖道:“这个贼婆娘,明明是看上了我的财产才嫁给我的,却婊子立贞节牌坊,还想做出一副为民请命,舍己为人的姿态,你成了好人,我倒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色鬼了。呸!但又一想,只要你愿意,让我达到了占有你的目的,管你如何往自己脸上贴金哟!?”他离开座位,来到越秀跟前,突然一下子跪了下去,抱住越秀的腰肢说道:“多谢苏小姐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把你当成皇后看待,终身只爱你一个人。”

  越秀虽然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的,但对屈长鑫这种突兀的举动,还是有些猝不胜防,她试图推开屈长鑫的双手,却用尽力气也没有推开,只好冷静地说:“你这话不晓得对多少女人讲过了,那是空虚的骗人的假话,我不爱听。”

  屈长鑫急忙表态说:“那我把兴隆场的搜心宫送给你,另外再把重庆的东来盛粮油商店,万户喜钱庄给你如何?够你吃穿玩耍一辈子了吧。”

  越秀心头十分欢快,但脸上仍然冷冰冰地说:“哎,大方倒挺大方的,但口说无凭……”

  屈长鑫心中暗自思忖道:让你贪吧,只要我能睡上你,对我好,就让你多活几天,对我不好,我会让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而且在同事面前永远抬不起头,在康策面前永远得不到重用。但嘴上却热情地说:“对,口说无凭,我立马就给你写字据。”

  越秀见目的达到了,心中暗自欢喜,扶起屈长鑫,关切地问道:“起来吧!腿跪痛没有?”

  “给你下跪,我一辈子都跪不痛的。你看我这下子好像一下又年轻了五十岁,苏妲,跟着我没有错的。满玉,去把碗筷收了,给苏小姐泡上一杯甜茶。”屈长鑫吩咐完,走进书房,迅速写好了保证书,双手交给了越秀。

  越秀看了一遍,指出了其中几处不对的地方,叫屈长鑫重新誊写了一遍,看看的确无隙可挑了,才将字据放进了自己的内衣口袋。又和缓地说:“保证书有了,还需要一张婚书,办好了婚书,举行了婚礼,我便可以与你同床共枕了。今天晚上为时过早,坚决不行。”

  屈长鑫平静地说:“我并没有强迫你,几天时间我是等得了的,来!喝茶!但我又怕她们二位嫉妒你,无端惹出一些麻烦事来。”

  越秀坚决地说:“我是自觉自愿嫁与你的,与她们有何关系,军人太苦,女兵就更苦了,我早就不想干了,无非就是两个字——开除,我也不怕,听说你也曾经……”

  屈长鑫说:“哎,往事就如过眼烟云就别提了,只要你死心塌地跟着我,我这一生就十分满足了。我年轻时就想过到苏杭二州去娶个美女,没想到这个愿望真的实现了。这就是俗话说的,有钱之人办事不怕办不到,就怕想不到……”

  越秀下命令般地说:“二天不许你再去贪缠其他女人了。要一心一意只爱我一个人。”

  屈长鑫响亮地答道:“一定,一定,夫人尽管放心!我发誓以后一定一心一意只爱你一个人。”

  “我该走了!时间很晚了。”越秀刚要站起来,觉得心脏隐隐一阵急速跳动,很快出现一阵燥热,浑身产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性欲亢奋,好像平时做梦与男子交媾那样,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她暗自想到今天是怎么回事?为啥子会出现这种现象呢?难道自己真的想嫁给这个老棺材殃子吗?她望了一眼屈长鑫,这一望不要紧,直见屈长鑫用两只火辣辣的,色迷迷的眼睛盯住她看,她更受不了了,多希望有一个异性马上来亲吻和拥抱自己呀!哪怕是老东西屈长鑫也行,然而屈长鑫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哎,你站着干什么,快过来陪我呀!”

  欲知屈长鑫是如何捉弄越秀,而越秀又是如何算计屈长鑫的?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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