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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分裂(卷1 六镇风云 下)

  【第39回 斛律金力主取云中】

  再说破六韩拔陵击退了李崇的北进,声势大震,远在关陇的诸路暴动者纷纷与破六韩拔陵接洽,欲东西呼应,想要平分元魏的天下。

  风雨飘摇之下,北魏西道行台(尚书省驻关陇机构代表)、尚书右仆射(国务院副长官)元修义,因为平时吃得太好(分泌物过多,患了三高的毛病),禁不起西北风的吹打,秦陇的“风起云涌”又愈演愈烈,不幸染上风疾,不能治军。

  北魏朝廷不得不考虑换帅。

  萧宝夤,字智亮,父亲是南齐明帝萧鸾;哥哥是南齐朝最后一个皇帝,东昏侯萧宝卷;仇人是萧梁开国皇帝萧衍。16岁的萧宝夤“穿墙夜出,西渡长江,”避难洛阳。20余年来,萧宝夤成为讨伐萧衍的急先锋,屡立战功,进拜齐王爵。

  秋九月壬申,北魏朝廷任命萧宝夤代替元修义,担任西道行台、大都督(总司令)、开府(可设立幕府),节度关西诸路军马。

  萧宝夤传奇一生,坐镇长安后,未能延续传奇,无法改变关陇的局势,眼睁睁地看着岐(qi)州(治所雍城,今陕西凤翔)陷落。北魏朝廷不得不增兵关陇。

  崔延伯,河北博陵人,与杨大眼、奚康生为北魏诸将之冠,他人莫及。杨大眼早已病故,奚康生在一次宫廷政变中被杀,唯有崔延伯尚存。

  北魏朝廷任命崔延伯担任征西将军,接替战死在岐州的元志,担任西道都督(西征军司令)。

  诏令“首倡改六镇为州”的魏兰根接替战死的岐州刺史裴芬之,担任刺史。

  萧宝夤盛兵西行,旌旗飘拂,戈矛如林,向西遥望,无穷无尽;活跃在秦州(治上邽,今甘肃天水)、南秦州(治仇池,今甘肃成县),被魏廷诬蔑为“二秦贼”的暴动者不甘示弱,在攻陷岐州后,挥师东进,并派人约拔陵挥师南下。

  关陇大决战的帷幕即将拉开,破六韩拔陵却在庭院中摆放金银财帛,召集部酋饮酒戏乐。财帛发出金色的光芒,闪闪发光,看得各部酋搓着双手,心里痒痒。

  拔陵哈哈大笑,喷出满嘴的酒气,双手一拍大腿,说是天气寒冷,在每个人面前升起火炭,令亲兵扛进已经洗剥好的肥羊、美酒,大快朵颐。

  大厅内一片欢歌笑语,有部酋笑语拔陵:“蒙真王之福,不图有今日之快!”斛律金实在忍不住,炽炭烧烤羊肉的心情也没有了,一脚踢开架在炭火上的架子。

  拔陵微醉,有些诧异,问道:“王欲何为?!”

  斛律金起身抱拳:“关陇决战在即,不知道真王有什么打算?!”

  有部酋哈哈一笑:“他们打好了,与我们何关,好好喝酒吃肉!”

  斛律金瞪了那人一眼,请令道:“费穆镇守云中(治盛乐,今内蒙呼和浩特北),堵住了我们从白道(阴山的大青山段,今呼武公路)南下平城的出口,如同卡住了我们的脖子。冬天很快就要过去,应整顿人马,南下攻取云州。”

  不等拔陵开口,费也头万俟部酋普拔摇头道:“费穆拥劲甲,守坚城,云中并非那么容易攻取。前者,卫可孤受挫云中。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还有的部酋满不在乎:“费穆龟缩在云中,不敢出来,有什么可怕!”

  斛律金不满地说道:“你说费穆困守在云中,我们不也是整天困守在这里。”

  举座愕然。谁也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厚重老实”的斛律金说起话来让人堵得慌。破六韩拔陵大为扫兴,站起身来,不说一句话,抬脚踢翻炭火上的架子,拂袖离去。破六韩孔雀瞪了斛律金一眼,向众人挥了挥手,紧随拔陵而去。

  众部酋纷纷离席,连称扫兴,还有的部酋眼睛看着厅中摆放的金银财帛,两眼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斛律金不理会众人,一个人闷气喝酒。

  【第40回 卫可孤怀朔遇袭】

  北线战场陷入僵局,西线战场却迎来重大转机。北魏正光六年春正月,西道行台、大都督萧宝夤,征西将军、西道都督崔延伯在黑水大破莫折天生领导的,由秦州(治上邽gui,今甘肃天水)、南秦州(治仇池,今甘肃成县)民、夷组成的“二秦军”,斩获数万,泾(今甘肃泾川北)、岐(今陕西凤翔)及陇东被全部平定。

  黑水之战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北魏当局,诏书、嘉奖令象雪片一样飞向空中。战后,北魏朝廷进行了全盘部署,任命吏部尚书,兼尚书仆射,原西道行台,现任雍州(治长安,今陕西西安)刺史的元修义驻节长安,以固关中根本。又从关中各州郡调集人马,交由萧宝夤、崔延伯指挥,要求他们彻底荡平二秦。

  北讨大都督元渊不甘落后,在平城召集诸将,宣布朝廷对北边作战的重要指示,要求全体将士献计献策,共同努力,彻底消灭破六韩拔陵。

  且说卫可孤“折翼云中”,乘休兵之际,广造攻城器械,训练攻城部队,这日来见拔陵:“元氏平定陇东,随时有可能挥师东向。闻元渊在平城磨刀赫赫。我意兵贵神速,及其未定之时,迅速南下攻取云中,改变当前困守的局面!”

  卫可孤与拔陵定下大计,道出武川,直下白道,攻围云中,“版牒而上,蚁聚附城。”费穆也不甘示弱,奋力死守,叠相抗拒,矢石乱交,呼声震地。

  双方正在激战。有人来报卫可孤:“武川部酋独孤库者派人求见。”

  来人约莫十余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卫可孤暗暗称奇,询问来人,自称是独孤库者的少子独孤如愿。

  独孤如愿密报:“贺拔度拔父子见怀朔兵少,大军有云中之急,其势不能相连,乃联结酋帅,谋据怀朔。”

  卫可孤气得哇哇大叫,痛恨瞎了双眼,放过贺拔度拔父子,面对眼前这个英俊少年,卫可孤不能再瞎了眼,问道:“库者与贺拔同出武川,为什么帮我?”

  独孤如愿代为禀告库者的意思:“大王英武非常,贺拔度拔能成什么大事!”

  卫可孤暗喜,又问道:“如此机密事,怎会派你一孺子告诉我!”

  独孤如愿答道:“正因为我年少,彼等才不会怀疑。我父子仰望大王已久,愿意充当人质。请大王您勿疑。”

  卫可孤深恐怀朔有失,把独孤如愿带在身边,轻兵兼道,走白道,翻越阴山,来到武川。有武川豪杰侯念贤前来拜见,说是受独孤库者委托,汇报情况。

  卫可孤见侯念贤年纪稍大,自带老成,询问贺拔度拔纠集了有多少人。侯念贤道:“人数不少,还有武川宇文肱父子,均潜伏怀朔,伺机而动。”

  卫可孤惊疑不定,分众守武川,余众西向怀朔。侯念贤献计:“大军云动,很容易走漏消息,度拔因此逃逸,再想抓住他们就难了。不如夜晚行军,团团包围怀朔,待到天明,破城而入,度拔父子可立擒也。”

  卫可孤依计而行,夜至怀朔,分遣诸军环绕怀朔扎营。就在这个时候,一支部队正悄悄潜伏在卫可孤的身后,为首的三个人轻声交谈,正是贺拔度拔、宇文肱、独孤库者。众人计议:“卫可孤轻而无备,军营外不设鹿角,营前不挖沟堑,可以袭取。”

  贺拔度拔、宇文肱见时机已到,挑选敢勇,分派任务。

  贺拔中最勇猛的贺拔胜,宇文中最果敢的宇文洛生担任突袭重任。

  贺拔胜在左,奋马持矛,杀散寨口士兵,马踏连营;宇文洛生在右,当先冲入,高声大呼:“官军杀来了!”身后敢勇各执火具,抛向营寨,引燃大火。

  卫可孤惊起,急唤亲兵,却见侯念贤、独孤如愿先后杀入大帐。卫可孤大怒,挺矛奋战;侯念贤不敌,狼狈不堪。独孤如愿持槊,挺身向前,迎锋而上,虽然是少年,矫健异常。几个回合之下,卫可孤暗暗叫苦,又听得帐外杀声四起,更无心恋战,虚晃一枪,夺路而逃。卫可孤杀出帐外,到处是溃散的士兵,惊奔的战马,燃烧的火焰喷向天空,星火相连,分不清东西南北,只好绕营而走。贺拔胜、宇文洛生杀到,独孤如愿、侯念贤紧追不舍。到了这时,卫可孤插翅难飞了。

  卫可孤余众四散而走。贺拔度拔分部众人把守怀朔。宇文肱说道:“卫可孤虽死,余众尚多;怀朔孤城,外援难至。莫若引众南下,归附云州。”

  贺拔度拔好不容易夺取怀朔,当然不肯放弃。宇文肱料度拔必败,又因为儿子惨死,早已经心灰意冷,偕同独孤库者父子,离开怀朔,后辗转到了河北。

  贺拔度拔独当大敌,意气风发,颇思作为,派贺拔胜单骑奔云州,求取救兵。费穆闻捷大喜:“元恶授首,大魏之福!云州之幸啊!”

  也许是吸取了上次请兵临淮王彧的教训,又或者是费穆本为国家良将,贺拔胜语气委婉,请兵援应怀朔。费穆明知“力不能逮”,仍为之请战平城,并大言:“大都督(渊)一日不许,我就会不停遣使请战,直到答应为止。”

  贺拔胜感激涕零,翘首期盼消息,不料等来兄允,弟岳报来凶信:卫可孤余众复合,会攻怀朔。度拔众寡不敌,战没阵中;允、岳死战得脱。

  贺拔胜大哭,请兵于费穆:“胜兄弟三人,国仇家恨,系于一身。请假胜精兵,与贼决战,就使明日战死,足以瞑目矣!”

  费穆好言宽慰,愿为贺拔兄弟请兵复仇,留兄弟三人在身边,常为游骑,刺探北边军情。

  【第41回 贺拔胜五原解围】

  卫可孤一去,破六韩拔陵失一裨助,内心惶惶。而更危险的脚步正在临近。

  黑水战后,关陇形势缓解,北魏朝廷着意北方。春二月,北魏朝廷派遣官员远赴柔然,卑辞厚礼,令其出兵袭破六韩拔陵后背,与朝廷军队南北夹击。

  柔然可汗阿那瓖满口“胡话”,北魏使者听得半懂不懂,大概意思是同意出兵。两下一拍即合,阿那瓖在北边聚集大兵,白天派骑兵侦察,夜晚四处扎营,燃放篝火;广阳王渊部署戎行,从平城(今山西大同西北)麾军北上,进兵五原。

  破六韩拔陵终于感受到了危机,召集部落酋长们商议大计。

  万俟普拔说道:“阿那瓖,滑虏!意在观望。现在应该乘阿那瓖还没有做最后决定的时候,打元渊一个措手不及。元渊既败,阿那瓖可不战而退。”

  破六韩拔陵感觉还有胜利的希望,不再犹豫,命令万俟普拔父子留守沃野镇,命令孔雀率领破六韩部精锐为先锋,集结费也头万俟部、敕勒斛律部、叱列部、东铁勒部、西铁勒部,拔营起寨,兼程南下,走白道(今天从内蒙古武川到呼和浩特的山间公路),翻阴山(大青山段),波风似地杀到白道城(白道以南)。

  飞骑来报:“元渊前锋由李叔仁率领,已经进至敕勒川。”

  破六韩拔陵大笑:“前者败将安敢复来!”

  大敌当前,破六韩拔陵决定先打孤立突出的李叔仁部,再全力对付广阳。破六韩部调头西向,急行数里,正与魏安北将军李叔仁相遇。

  胡哨四起,破六韩部大将破六韩孔雀率先发动了进攻。李叔仁不得不硬着头皮,咬着牙迎战来敌。在战退了“破六韩军”第一次进攻浪潮后,“破六韩军”的第二波、第三波的进攻又开始了。魏军稍遇挫折,阵势开始动摇,谁也不肯为“战斗的最后胜利”付出哪怕一点点牺牲,个个“只讲困难,不讲牺牲。”

  期盼中的英雄没有出现,全部都成了缩头乌龟。安北将军李叔仁无力“安北”,边打边向西撤退,一口气撤退到五原(今内蒙古包头),与广阳王渊合兵一处。

  破六韩军进围广阳于五原。地动山摇的攻守战开始了!破六韩军敲动战鼓,号角齐鸣,马嘶人吼,前赴后继,死命向前;五原城头金鼓大作,强弓劲弩,重叠射杀,前面一拨放完羽箭,后面一拨早就拉弓满弦,俯身向城下射去。

  破六韩军仍然缺乏攻城手段,除了箭矢,只能依靠登城的云梯;五原城头的魏军除了用羽箭攻击城下的敌人,还有滚木擂石,防御手段较之攻方更为丰富。城外的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五原城仍然岿然不动。

  广阳王渊“昼夜攻战”,情急之下,急忙从云州(治云中,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南)调贺拔允、胜、岳军前助战。三兄弟从间道来到五原,广阳王渊署为军将。

  城外的喊杀声又起。贺拔胜想起父仇未报,锁眉奋起,在广阳王渊面前请命:“愿率敢勇,开门迎战,挫敌锐气,以安众心。”

  广阳王渊深壮其言。贺拔胜招募敢勇,计二百人,挑选最好的良马,带上最锐利的兵刃。临发,广阳王渊椎(同炊)牛飨(同享)战士,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

  贺拔胜端起酒杯,慷慨陈词,一饮而尽,奋力摔杯;敢勇们齐声高呼,甩臂摔杯,飞身上马。城上放下吊桥,大开东门,贺拔胜奋马持矟,当先冲锐。

  破六韩军见来了劲敌,吹响号角,列阵迎战;贺拔胜飞也似地冲杀过来,破六韩军一彪轻骑迎面杀来。两马交错,兵刃相交,稍一用力,马惊尘乱;(贺拔胜)左持矛,右挥刀,直刺猛砍,移锋惊电,当者披靡。

  破六韩军不敌,散开两边。贺拔胜跃马陷阵,敢勇们飞马舞刃,马首所向,振鬓长嘶,气凌八阵;槊到处,旗散戈乱,大呼小叫。

  贺拔胜杀得性起,望见远处立一帅旗,料是破六韩拔陵,乃大呼:“我,贺拔破胡是也!破六韩贼,快与我决一死战!”

  破六韩拔陵远远听到,不觉大怒,问左右:“何人为孤迎之?”众莫敢对,皆有惧色。破六韩拔陵叹息:“(假)使万俟受洛干在,当不至如此狼狈。”

  破六韩拔陵引众登高冢,长戟自卫,见贺拔胜兵少,指挥兵马,四面围合。贺拔胜,升起胆勇,马踏戈阵,锋刃所指,阵裂云开;敢勇者,忘却生死,左右驰突,矛刺,刀舞,寒光凛凛,血溅迎空。贺拔胜奋矛大战,破六韩军生死只在转瞬,惊鸿虽过,心胆俱裂,纷纷大呼:“小心贺拔胜的矛!”

  贺拔胜、敢勇杀破六韩军百余人,掉转马头,飞马持槊,奋力突围;破六韩军建旗,鸣角,蓄力并众,阵合云收。贺拔胜大奋神威,无敢当者,阵退如卷席,风吹似云裂,溃围而出。破六韩军不敢近逼,只在远处高声呐喊。

  经此一战,破六韩军为之夺气,破六韩拔陵知五原不可拔,解围退后数十里。

  广阳王渊亲见贺拔胜之勇,深为折服,大喜道:“将军真古之张辽(三国曹魏名将)也!我有(贺拔)破胡,何惧破六韩贼!”

  打这以后,贺拔胜经常率部殿后,担当掩护全军北上的任务!

  【第42回 费穆败走秀容川】

  破六韩拔陵兵败五原,士气大挫,彷徨无计。

  再看广阳王渊,经五原剧战,屯兵五原,欲进还退,似乎是在等待柔然进兵。

  破六韩拔陵得到喘息机会,对斛律金说道:“后悔当初不听你的劝告。”他命令敕勒斛律部酋斛律野谷禄率领所部监视五原动向,集中兵力进攻堵在白道南的云中(郡治盛乐,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南,和林格尔县北,北魏云州治所)。

  云州刺史费穆,字郎兴,受命于此驻兵,长期战斗在第一线,多次打退破六韩的进犯。但是这次,在破六韩的攻击下,费穆不再忍受,他对诸将说:“今内外断绝,救兵不至,城内难以坚持,我决定出城搬取救兵。”实则选择弃城而逃。

  盛乐镇将阎进等苦劝不听,费穆从间道出城。阎进对身边人说道:“穆徒有虚名。在盛乐最困难的时候,选择出走,只能说明费穆临难,想到的只有自己。”

  费穆“临难苟免”,广阳王渊不知道说什么好:“北边诸州大多沦陷,唯云中独存,能够坚守到现在,殊为不易。”命令费穆自己到洛阳领罪。

  费穆怏怏不乐,南走并州(今山西太原),途经秀容川,顺道拜候尔朱荣。

  说起来,费穆与尔朱荣虽然未曾谋面,但是神交已久。费穆在云中“招离聚散”,收容北镇流民;尔朱荣则在秀容川“散畜牧,招合义勇,给其衣马。”两人做了同样的工作,费穆失败了,尔朱荣却在不经意间,一天比一天发展壮大!

  尔朱荣问起北方局势,费穆喟然叹曰:“云中久困,援军不至。穆只好弃城南走,向洛阳请罪!”

  照费穆说法,费穆似乎不认为自己失败了,所谓失败都是别人的错,是天意使然。加之费穆性情刚烈,说起话来掷地有声!听他讲话的人无不深受感染!

  尔朱荣不好说什么,就安慰费穆:“云中折翼,还待时来!”

  费穆悲怅道:“时不我待!”费穆的先辈出自代人(今内蒙古),祖父和父亲都是北魏将领。家族的耳熏目染,从小养成了费穆“性情刚烈,好尚功名”的性格。

  尔朱荣颇受触动。他和费穆都想做个令人尊敬的强者。费穆坚守云中,没有坚持到胜利的最后一刻。同样,尔朱荣曾追随北魏大军追击柔然,无功而返。

  两人都没有把握住机会,只能“潜龙在渊,再待时来。”尔朱荣“攘肘(卷起衣袖,露出肐膊肘)”甩臂,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费穆毕竟不是元天穆,虽然两人名字中都带有一个“穆”字。

  过了几天,尔朱荣邀请费穆“射猎”。费穆苦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射猎自娱”,但禁不住尔朱荣再三相邀。临了,尔朱荣还叮嘱费穆戎装出猎。

  旌旗猎猎,号角齐鸣。秀容川契胡部的勇士们列成阵列,尔朱荣趾高气扬地挥舞马鞭,接受契胡勇士的欢呼,顶礼膜拜。

  费穆惊讶,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围猎,倒象是举行盛大的出征仪式。

  紧接着,万马奔腾,飞尘滚滚,箭矢交驰,几头猛兽被围在核心,欲进还退,低声吼叫,张牙舞爪。一位契胡勇士上前禀告尔朱荣,请令发动进攻。

  费穆吃惊,这哪里是射猎,倒象是布阵交战。

  尔朱荣骑在马上,面色冷峻,不怒自威!契胡骑兵从身边疾驰而过。

  这次射猎,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一个小校因为害怕,放跑了一头猛兽。虽然这头猛兽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厄运,小校却再难逃出尔朱荣的魔爪。

  尔朱荣一脸的杀气腾腾,厉声痛责小校,说他丟了秀容川契胡勇士的脸。

  小校情知不妙,大汗淋漓,高喊救命。尔朱荣无动于衷。小校可怜巴巴地看着尔朱荣,又看看费穆,希望费穆将军能为自己说个好话。

  费穆在众人的目光下,不能不有所表态,他冷漠地说:“作为军人,违反了军令,就应该按照军法处置!”

  到了这个时候,连费穆自己也分不清这是“射猎”,还是残酷的战斗。

  尔朱荣挥挥手,小校被人拖了下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久久地飘荡在空中。

  不久,费穆自认为收拾好了心情,至于那个小校,早忘得一干二净。他向尔朱荣告辞,离开了秀容川。尔朱荣与费穆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结束了,他们没有谈什么实质性的内容,等到他们第二次见面,他们的话题就是国家的改造问题了。

  费穆回到京师洛阳后,马上就有人为费穆说情。

  “费穆久困云中,援军不至,不得已才放弃云中,情有可原。”

  还有人私下说:“打了大败仗的崔暹,依靠美女、庄园和良田,崔暹竟得免罪。而对朝廷有过特殊贡献的费穆更应该免于责罚。”

  还有人说:“接受崔暹行贿的正是当朝权贵元叉!”

  费穆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等待朝廷的决定。

  北魏朝廷下诏豁免了费穆失城之罪,费穆得以继续为朝廷效力。

  【第43回 于谨力行反间】

  费穆放弃云中,但是因为阎进等魏军将士坚守,破六韩军未能一举攻下盛乐。

  破六韩拔陵强攻盛乐不下,留下斛律野谷禄继续围攻盛乐。斛律金闻讯,牵住拔陵的马头:“盛乐旦夕可破,不能轻易放弃。真王您一走,远近骇然。元渊会进兵云中,野谷禄必败无疑,蠕蠕也会蠢蠢欲动,失败就离我们不远了!”

  破六韩拔陵手指苍天:“我起兵反魏,是遵行上天的意旨。如果上天叫我失败,我也无话可说!”

  拔陵退还沃野镇,广阳王渊乘势进兵,打败了斛律野谷禄,解除了盛乐的危局。北伐军统帅元渊最信任的长流参军于谨鼓动唇舌,说是找到了破敌之策。

  首先,于谨把“六镇暴民”无端丑化,称他们是“丑类。”这些“丑类象蚂蚁一样聚集在一起(丑类蚁聚)。”

  在过了一把嘴瘾后,于谨又不得不承认六镇之众“其徒(众确)实繁(盛)。”

  于谨认为必须改变策略:“破六韩拔陵声势十分浩大,如果单凭武力解决问题,恐怕不是上策(恐非计之上者)。”

  于谨提出了新的剿灭计划:“以事势言之,加讨则不足,防遏则有余。谨计无他,部酋素与破六韩贼有隙者,若能授予官爵,诱以货利,结之以恩信,而激之以利害,则番部族帐,靡不倾心朝廷矣。”

  于谨认为:通过对破六韩内部进行分化瓦解,等于抓住敌人的弱点:破六韩只能指挥部落酋帅,却无法指挥部落酋帅的部民、部兵。如果其中一个部落酋帅愿意投降朝廷,就会带走整个部落的人。对于这一点,破六韩贼是没有办法的。“依靠大王您的威略,宣扬朝廷的恩德,可以不劳兵甲,一举而定。”

  广阳王元渊批准了于谨的计划。

  话说参军于谨好生了得,他不仅喜读《孙子兵法》,深受汉文化熏陶,还精通本民族鲜卑语(北魏孝文帝改革后,迁居到内地的许多鲜卑人都不会说鲜卑语了),甚至能说一口流利的铁勒(又叫高车、敕勒)语。

  于谨发挥他的语言优势,秘密潜入六镇当中,游说铁勒(又叫高车、敕勒)人、鲜卑人、费也头(匈奴别支)。

  一场无声的战斗在北边打响了!

  终于有一天,于谨见到了西铁勒酋长也列河。

  也列河据胡床,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态度傲慢,大声斥责:“你从元渊那里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还不赶快把自己绑起来,不要污了我的双手!”

  于谨面无惧色,昂然地说道:“我是为酋长和你的部落人着想,不惜冒死前来。如果酋长认为我是奸细,就请赶快杀了我吧!”

  也列河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但是仍有些不耐烦,“你想说什么,就快说,不要耽误我的大事!”

  于谨说道:“谨讲不来什么大道理,只想讲一些酋长您平时听到的,知道的,看到的东西。破六韩拔陵信任的是族人孔雀,费也头万俟普拔。对于半途归附而来的铁勒部众,拔陵心存猜忌。这是酋长您内心知道,当面不会说的;从聚众叛乱到现在,破六韩拔陵向南不能夺取云中,向西无法夺取五原(今内蒙古包头),向北是柔然的地盘,局促于方寸之地,这是酋长您能看得到的;台军经过整训后日益强大,很快就会发动北伐,这是酋长您能够感觉得到的。破六韩拔陵打不开目前的僵局,又不能团结东西铁勒,还因为反叛失去了朝廷的粮食供给,搞得六镇人心惶惶,这是酋长您看都不用看,就能明白的事实。当前,酋长您前进不能,后退不行,整天迎着孤冷的寒风,据守着没有朋友的地方,只能等待灾祸的到来。”

  也列河嘲弄道:“难道你想要我投降吗?这就是你来我这里的目的吧!”

  于谨说道:“我听说聪明的人从来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地,还心存侥幸;好冒险的人常常把危险看成建功立业的机会;愚蠢的人安于现状,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处在危险当中。危亡到什么地步,在于每个人对危险认识的程度,不可不察。谨希望酋长您能做个聪明人,归附朝廷,化解当前的危机,转祸为福。”

  于谨讲事实,摆道理。也列河终于决定好好想一想了。

  【第44回 元渊计赚也列河】

  于谨献策反间,又身体力行,卓有成效。

  广阳王渊只等好消息。

  终于有一天,西部铁勒酋长也列河暗中派人与元渊联系,愿意率领部落民归附朝廷,请元渊派兵接应。

  元渊大喜,与来人约定双方在折敦岭会合。

  信使千恩万谢地走了!元渊传令击鼓,点将聚兵,接应也列河。

  忽然有一人连称不可。元渊一看,原来是参军于谨。

  元渊向来重视于谨的意见,默不作声,只等于谨发言。

  于谨悠悠地说道:“常理而论,也列河归顺朝廷,官军应该主动出兵接应!”接着,于谨话锋一转:“但是,如果我们反其道而行,也许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元渊眼睛一亮:“卿说说看!”

  于谨认为:“破六韩拔陵虽然兵败,实力仍不可小觑。也列河举兵南附,破六韩拔陵一定会率领兵马邀击。我军在这个时候支援也列河,势必会和破六韩拔陵发生冲突。敌人盛怒而来,胜负难以预料!我意不如把也列河作为诱饵,等敌人两败俱伤的时候,我军伏兵突出,打败敌人不过是指掌之间的事情!”

  元渊心领神会:“我们可以把也列河通款的内情以及会合地点泄露给破六韩拔陵!”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也列河不知道于谨出卖自己,还在慢悠悠行军。左右有人担心行军速度,提醒也列河:“破六韩拔陵的追军很快就到!”也列河不以为然:“不用担心!朝廷的军队很快就到!”

  众人都信了:“台军很快就到。”真的就到了。

  隐约听到背后传来阵阵马蹄声,细耳再听,声音越来越大。西铁勒部民转身顾盼,远处尘土大起,马蹄阵阵,震响了大半个天空。突然,破六韩军破尘而出,在马蹄声、呼哨声的助威声中,从两侧包围了过来。西铁勒部民不再奔跑,聚集成一个圆阵;破六韩军在马上吆喝着,有的弯弓搭箭,怒视背叛的西铁勒人。

  双方就这样目视着对方,似有千言万语,无从说起。破六韩拔陵眼中喷火,也列河眼光闪烁。战马停住了脚步,将士屏住了呼吸,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忽听得一声惨叫,有人倒在了血泊当中。无论是西铁勒首先举起了钢刀,还是破六韩首先挺起了长矛,都不重要。因为从那一刻起,所有的六镇人失去了理智,挥舞着兵刃,嘴里喊着胡语,恶狠狠地冲向曾经的战友,同样也是六镇人。

  六镇人打六镇人,喊杀声,刀枪剑戟的碰撞声,哀嚎声,战马的嘶鸣声,响成一片。元渊在隐蔽处看见,也觉心惊肉跳。元渊久历宦海,经历过咸阳王元禧政变,元叉政变。狗咬狗的把戏,元渊看多了,却从来没有今天看得如此真切。

  也列河久等援军不到,终于反应了过来:“上了元渊、于谨的当了!”

  魏军适时出击,高声大喊:“擒杀破六韩拔陵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听到喊声,破六韩拔陵惊恐,也列河无语。破六韩军又一次狂怒,眼喷怒火,挥舞着兵刃咆哮;西铁勒人在那一刻低头,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破六韩人、西铁勒人狂怒地呼喊着,举刀就砍,已经不知道在砍谁。

  在魏军的攻击下,破六韩拔陵落荒而逃,西铁勒大败而走,也列河不知去向。战后,元渊称赞于谨:“坐观两贼相攻,行‘卞庄刺虎’之举,环环相扣,借力打力,大败破六韩贼。(假)使孙吴在世,用兵也不过如此吧!”

  于谨算无遗策,计败拔陵,得到北魏朝廷的特别表彰,授号“积射将军”。

  【第45回 斛律金归诚云州】

  公元525年,北魏正光六年夏四月,北魏政局发生了重大变化。在高阳王元雍(魏孝文帝的儿子),侍中穆绍的帮助下,胡太后反政,临朝称制,自称“朕”,与年轻的皇帝元诩被朝野称为二圣。

  胡太后引群臣面陈得失,下诏:“神龟之末,权臣擅命,元叉,刘腾阴相影响,逐使皇太后幽禁后宫,太傅,清河王(孝文帝之子,当时的辅政大臣)无辜致害,相州刺史,中山王熙(避难梁朝的元略之兄)横被夷灭,右卫将军奚康生(与魏名将杨大眼,崔延伯齐名)仍见诛剪。从此已后,无所畏忌,恣(zi)诸侵求,任所与夺。无君之心,积习稍久;不臣之迹,缘事弥章。蔽耳目之明,专生杀之柄,天下为之不康,四效由兹多垒。此而可忍,孰不可怀!(见《魏书?肃宗纪》)”

  胡太后刚一临朝,就把天下的丧乱之祸,一股脑儿地全部推给了元叉。权臣元叉遭镇压;死去的宦官刘腾被追削官爵;侯刚罢官回家,在忧虑之中病死。

  就在胡太后千方百计推卸自己责任的时候,四月壬辰,北魏军队于安定(今甘肃镇原)在与万俟(mo qi)丑奴﹑宿勤明达的交战中大败。北魏名将崔延伯“中流矢卒,”魏军前后死伤近三万余人。“时大寇未平,复失骁将,朝野为之震恐。”

  经安定一败,北魏朝廷原先拟定的关陇之师“东迈”计划,不得不放弃,转而寻求尽快解决北边战事。胡太后诏北边诸将尽快解决破六韩拔陵。

  广阳王渊召集众文武商议。

  安北将军李叔仁仍执前策:“蠕蠕违背承诺,骑墙观望,狡猾至极。当奏请朝廷尽快督促蠕蠕出兵,以袭破六韩之背。”

  温子升则认为破六韩屡遭挫败,颓势已成。如果朝廷诱之以利,蠕蠕很可能会出兵,同时乐观预见:“两虎相争,当徐观其弊,此卞庄(刺虎)之举也。”

  李叔仁毕竟久经沙场,没有那么乐观:“蠕蠕强,破六韩弱,强弱之势悬殊,有什么衰弊可言。我担心破六韩贼不敌蠕蠕,很可能引众南下,寻我合战。”

  广阳综合众文武的意见,命令李叔仁率领精锐为前部,堵住破六韩南下的要道,自率军殿后,遥为声援。命令温子升草拟奏书,请求朝廷督促柔然进兵。

  斛律平在一次战斗中成了破六韩的俘虏,并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了久违的弟弟斛律金。破六韩拔陵的宽宏大度,朗朗的笑声,夜晚的篝火,满嘴飘香的羊肉,甘醇香甜的美酒,翩翩起舞的敕勒姑娘,都无法阻止斛律平对京师洛阳繁华生活的回忆。斛律平悄悄对弟弟说:“拔陵终无成,弟在此何为?”

  和大多数六镇人一样,斛律金痛恨汉人骑在胡人的头上,常呼中原人为“汉儿”,而对六镇人的境遇亲身经历,非常不满。再者,斛律金是个“厚重”人,你要他背叛“六镇人翻身做主人”的事业,归附官军,他也一时转不过弯。

  斛律平见弟弟沉默不语,劝道:“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敕勒斛律部族的前途和命运着想啊!”

  斛律金心中一凛,认真考虑兄长的建议,又恐怕事情泄漏,重蹈也列河的覆辙。兄弟两人密议多时。不久,在破六韩军中,人人窃窃私语:蠕蠕、元渊图谋南北对进,很快就要攻打武川。拔陵终于停止了日常的歌舞活动,认真思考当下。

  拔陵召语斛律金:“蠕蠕与我为敌,元渊又近在云中,人情不安。怀朔、武川,控扼白道,南邻云中,宜得良将以镇抚之。王世居怀朔,熟悉那里的情况,智略足任。请王不要推辞,与铁勒部酋同守怀朔、武川,与沃野相为犄角。”

  白道,位于阴山山脉中段(大青山段),因其色如白石灰而得名。远远看去,白道“土白如石灰”,两旁崇山峻岭,沟壑林立,小道狭肠。今天,白道涌入万人,人声嘈杂。这里面除了士兵装束的人,就是老人、孩子、妇女、儿童。

  走在队伍最后头的一个人,象是这支队伍的领队,他不断下令:“道路狭小,行走小心!”这人正是斛律金。

  斛律金不时看着身后,直到队伍走出白道,才松了一口气。出了白道,就到了云州地界,魏军游骑出现在不远处,首将正是贺拔胜。

  部民一阵骚动。斛律金扬手道:“不要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乱动!”

  斛律金脱下甲胄,单人独骑迎向贺拔胜。

  广阳闻听斛律金率部族万户来降,与诸将计议。广阳问:“斛律金是真降,还是假降呢?”

  于谨道:“无论斛律金是真降还是假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破六韩人心离散,离败亡已经不远了。”

  广阳大喜,立即委任斛律金为第二领民酋长,统帅敕勒斛律部族,并上报朝廷。至于第一领民酋长的位置,留待斛律平的归来。

  温子升草拟奏章,笔走如飞,飞思天外,猛然间,温子升抬起头,满脸疑惑,他提醒广阳王:“破六韩贼耻于斛律金背叛,必倾众而来。”

  广阳不以为然:“破六韩贼已经是强弩之末,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就算是贼人真的敢来,我这里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斛律金昨天还在信誓旦旦要保卫怀朔,保卫武川,言犹在耳,今天就变节投降。速度之快,迅雷不及掩耳,破六韩拔陵都来不及反应,只有拿斛律平泄愤。不料,派出的人找寻半天,斛律平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估计是逃往云中去了。

  破六韩孔雀请急攻云中:“斛律金新附,还得不到真正的信任。现在,云中城内涌进斛律部,上下相疑,不能并力守城,天亡之时也。”

  尽管孔雀说得天花乱坠,拔陵始终不为所动。

  忽有候骑来报:“蠕蠕大军压境。”

  拔陵大惊,立即布置战守。

  【第46回 破六韩兵败沃野】

  北魏孝昌元年夏六月,柔然可汗阿那瓖(xiang)率兵10万,南进武川,西进沃野。

  破六韩拔陵闻报大惊,急召破六韩孔雀、万俟普拔等人商量。

  万俟普拔沉吟道:“蠕蠕势大,锋不可挡!不如弃守沃野,另寻根据。”

  破六韩孔雀大怒:“放弃沃野,却要到哪里去?!”

  万俟普拔心中不乐,遥指西方:“转战河西,以羌胡为援,逐草而守。蠕蠕既占沃野,元渊总不能越过蠕蠕占据的沃野,进兵河西吧!”

  河西在沃野以西,涉水黄河,入境关中。北魏大兴佛教,人人都知道:西方是极乐世界。破六韩孔雀不想到“极乐世界”享乐,还想在尘世中挣扎,坚决请求出战:“沃野,我之根本。一旦失守,大势去矣!请领兵与蠕蠕决一雌雄。”

  破六韩孔雀集中匈奴破六韩部主力,并集结费也头万俟部、敕勒斛律部、叱列部等部分部族武装,东出沃野,南北列阵。柔然大军如潮水般涌杀过来。

  看旌旗乱舞,听胡哨声四起,破六韩孔雀心中一凛,勒紧缰绳,马首迎空,振鬓长嘶,奋起前蹄。孔雀按下马首,稳定心神,持槊待敌。

  阿那瓖远远望见,大手一挥,柔然军先发,蹄声阵阵,飞身裹尘,逼阵而进。双方距离一箭之地,破六韩军乱箭齐发,柔然军飞马射箭,羽箭交驰,漫天呼啸。

  转瞬间,柔然军冲到阵前,破六韩军奋力迎战。柔然军马踏坚阵,破六韩军槊刺马腹,两下刀矢相交,马嘶人吼,征尘腾腾。

  战良久,柔然军势盛,冲登高冢,四顾狼藉,但见破六韩军旗倒辙乱,已成败象。阿那瓖调集敢死,奋马驰突,冒刃向前,直冲中坚,蹂阵而入。破六韩军大乱,孔雀喝止不住,一支冷箭迎面射来,孔雀躲闪不及,跌落马下。

  惊闻败讯,破六韩拔陵仰天大哭:“孔雀爱戴孤王,多次为孤王披荆斩棘,冲锋陷阵,现在不幸罹难,孤王失一肱骨,良可痛也!”

  【第47回 广阳截击破六韩】

  破六韩孔雀丧败,破六韩部实力大衰,诸部动摇,拔陵心寒,心神不定。

  万俟普拔再请:“转战河西。”

  拔陵不愿西行:“蠕蠕兵临沃野,势不可挡,不如决志南下,与魏合战。”

  骑兵开路,步骑夹杂,妇孺随军,牛羊成群,精兵断后,风尘滚滚,弥漫天空。黄河北岸,蹄声滚滚,牛哞羊咩,喧嚣破尘;人潮涌动,漫无边际,势与天接。黄河南岸,北魏军队挖壕沟,布鹿角,严阵以待。

  噫!黄河!仍如以往,波涛滚滚,奔流不息。战马嘶鸣,刺破苍穹,却掩不住稚童的哭叫声,是那么的无奈;眼神迷茫,因为无助,还有家国难回的乡愁,更平添了许多的哀怨。还是黄河,还是同样的涉水河段,多少次架桥涉水,又几度奋马扬鞭,百转千回,却在这里停住了脚步。

  北魏前军大将李叔仁见破六韩大至,心中大骇,下令整军备战,紧急派人通报中军:“请求迎援。”

  李叔仁“请求迎援。”广阳集众计议,于谨朗声道:“可立即引兵北上,扼贼咽喉。蠕蠕追蹑其后,此天授之机,不可失也!”

  广阳督帅三军北上,与别将李叔仁会合,沿河列阵。李叔仁领锐卒在前,广阳督帅中军在后,贺拔胜带精兵殿后,大陈戎马,截击南下的破六韩军。

  黄河北岸,破六韩拔陵下令:“登岸治道!与敌合战!”

  可是,各部酋并不愿意执行命令。时值夏末,酷热阵阵,马首低垂,旌旗卷缩在旗杆上,人不思战。各部酋皱眉:“现在人心离散,这个仗不好打啊!”

  恰在这个时候,传来惊人消息:万俟普拔、万俟受洛干父子率领费也头万俟部进军河西,在途中输降官军。

  事势竟至如此,就连破六韩拔陵的铁杆心腹都投降了,各部酋再无心恋战,纷纷派人渡河与广阳接洽归附事宜。广阳下令:“取破六韩贼首级自效。”

  等到人们回过神来,在千军万马中寻找破六韩拔陵的下落,翻了个底朝天,却查无踪迹。

  【第48回 胜利后的争吵】

  破六韩拔陵领导的六镇暴动失败了,魏军回师恒州(治平城,今山西大同县东)。广阳王渊、李叔仁、于谨、贺拔氏三兄弟成了人们声口相传的大英雄!

  广阳王渊为安北将军李叔仁、参军于谨、行台郎中温子升、军将贺拔三兄弟以及广大的北征诸将士请功,却得不到朝廷的积极回应。

  朝廷仅仅命令安北将军李叔仁担任大都督,率领得胜之师“西迈”,镇压关陇暴动。

  广阳王渊百思不得其解,千方百计找人打听,才知道遭到城阳王元徽的暗中阻扰。

  元渊气愤地说:“同样是镇压反贼,北征将士受朝廷重视的程度,远不如西征(关陇)将士。这么一看,六镇北人不仅生来低贱,而且造反后,甚至不如造反的高平(今宁夏固原)人,秦州(今甘肃天水)人。”

  忍无可忍之下,广阳王渊上表弹劾元徽:“北征(破六韩拔陵)之(功)勋,皆被(元徽)拥塞。将士告捷,(朝廷)终无片赏。(我)虽为(北征将士)表请,多不蒙遂!”

  胡太后把奏章拿给元徽看,元徽似乎懒得解释,他轻描淡写地说:“北道征者(的功勋)不得同于关西(指镇压关陇暴动的部队,指挥官是萧宝夤)。”

  这寥寥几个字倒让广阳王元徽更加气愤,他说:“定襄(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南,和林格尔县北,北魏先祖的勃兴之地)陵庙之至重,平城(今山西大同县东,恒州治所,北魏旧都)守国之要镇,若计此而论,功亦何负于秦楚(秦指北魏镇压关陇暴动的部队,楚指北魏部署在河南三荆地区,防御南梁的部队)?”

  城阳王与广阳王的争论惊动了朝野,甚至引起了年轻皇帝元诩的严重关切。

  没有人敢说“英雄”元渊的坏话,后党重要成员徐纥可不管那么多,他直揭元渊的老底,说他曾勾引城阳王元徽的前王妃于氏,品德败坏。

  广阳王渊与城阳王元徽有“淫妻之恨。”这是世人皆知的秘密。徐纥老调重弹,目的是为了给“大魏英雄”抹黑。徐纥还说:“广阳在北征破六韩拔陵期间,阴谋夺取元老重臣李崇的统帅权。广阳的人品由此可见一斑。”

  去世没有多久的李崇当然无法站出来揭露真相,不过坊间传言:“李崇之子李神轨是胡太后的又一个情夫。”

  事情越来越清楚了:广阳王渊和元徽斗,就是跟后党成员过不去,更是与胡太后过不去!

  贺拔三兄弟为朝廷劈荆斩棘,屡立战功,现在却不得不陷入朝廷内部的明争暗斗当中。没有广阳王渊的庇护,贺拔三兄弟在朝廷眼里,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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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桃红了

凤清坐在高铁上,透过车窗忽然发现不远处什么时候多了连绵的高楼,连着城市林立的大厦向这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些宏大的楼群一律红褐色外墙洋洋洒洒排了好几里地,层层叠...(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