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宫殿内。
少华这个人真是的,从古至今吊儿郎当,对什么都不着紧,散慢惯了,哪能说改就改,有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温柔体贴是少数,孤高冷酷为主。
自打道回府以来,我们就天各一方,他去享温柔乡,留佳人空等候。
些须听闻他这几日均与那人厮混,朝夕相处,白天不离不弃伴随,夜间同住屋檐下,后得知此人名唤紫棠,之前略有耳闻她回去省亲,想必如今归来矣。
踌躇啊,踌躇,又是一阵踌躇。
据悉再有一日,他们两人相约出门,目的地是那方僻殿,抵达以后,那个姑娘家人有三急跑去解手,趁着这么一小会时候,另有和掌门知心的又来哆嗦“您还是告诉她们吧,倒是撂个明白话才好呀。”
幸好哪怕孤高冷傲的他被抓住痛脚也流露出一丝不安来“我会找时间摊牌的。”
于是,少华已做足万全准备,选在一个更深露重之夜同紫棠说忙完门中事务去找她便是,而紫棠也不甘示弱,誓言要有来有往,还他一个惊喜。
可知道,身为掌门却因公事繁忙夜不归宿,殿中等候之人备了一大桌宴席,所备的佳肴样样经过精美雕刻,巧夺天工,惟妙惟俏,奈何等候之人独守空房。
席间那造工精美的花样不过是一桌死气沉沉,唯缺人气的生机勃勃,乃是一大憾事。
她孤单只影坐于宴上,寂寥寥,等待的那人迟迟还不归,趁着闲时,把内间像模像样地布置起来,另挂大红绸缎,以示喜庆,还用法术印字。
布置间,姑娘特显忙碌,不显空虚,试着将佳肴来回移动,企图摆置于佳位之上,其实,一个人的宴席,哪里都是最佳位置。
等待,再等待,一分又一分,一时复一时,等待的人在等待里入睡。
……
另有掌门终究了却公务返程,推门见这画面瞬间暖了内间,他的嘴巴不大,微笑却使嘴巴变大了。
他眼锋急剧扫,小小内间里挂满红色缎子,用法眼看去,条条红缎子上面清清印着四字——‘生辰快乐’,这刻他方才大彻大悟,今天是她一年一度的生辰。
僻殿本就不大,只有一桌一椅一床铺,如容一人居住尚可显宽大,再经这么一部署,着实狭小不少。
自进僻殿,少华便愣杵,迄今为止,还是定立之状,不向左偏,也不向右偏,亏得他年轻体力好,才能稳住脚很久很久纹丝不动。
紫棠睡梦中轻移她那玲珑的玉体,惊动了呆着的那人,他如惊弓之鸟般手脚麻利起来,速速靠过去。
因睡眼惺忪,哪怕见着朝思暮想之人也不过如此,这个姑娘家家不留多大精神去理睬,却只是沙声道“你回来了,我等你太累了,就不着意睡着了,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说完,把脑袋靠到少华这一边来。
她这副狼狈样,一盘散发乱搭在一侧颊边上来不及整理,一只手直直的使不上力,任凭它无穷无尽地柔坠。
顶上闪动的烛火那么亮,垂直洒下,将两人笼罩其中,掌门与姑娘共同制造出一幅良辰美景,他轻出手,将她鬓边抚摸,音轻得不能再轻“我知道了,看见了,别的事先搁一旁,等你睡醒再说。”
姑娘点点头,又倒头呼噜大睡。
无妄宫少年掌门双目斜视,从表面加以留神,他似乎无动于衷,其实在心间动了恻隐之心,做出一副心痛非常的神态来,柔柔道“今天是她生辰我竟然忘了,一心回来只想悔婚,现在又叫我再如何迎头泼冷水,忍心去伤害她。”
此情此景,他茫然一叹,皆是一阵唏嘘,然后溜之大吉。
溜之大吉莫过于退下不打扰,此刻神界天空遇上乌云密布加电闪雷鸣外带大雨倾盆,天际一片阴暗。
如此天色,叫他还如何再乘风踏浪腾云驾雾来找我,只好安坐于榻,拿出乐器们摆个全形,这个弹弹,那个摸摸,爱不释手。
时不时嘴里伴几句词儿,是他近期所作的词曲,词曲名叫《约定》,这会,趁势把未完成的部分完成,再配上那动听的旋律,沁人心脾。
更深露重,他身轻如燕飞至僻殿瓦顶上,仰身半躺,用法术将大雨倾盆隔离,手里握着八音琴独奏,阵阵清脆之音凌空飘出,响应在周围每一寸地方,这歌是他为一人而作。
这里的‘人’所指为乐彤,歌词讲述了他们两人一路以来的点点滴滴,好听又舒心,那撩动心房的旋律时时缭绕僻殿周边,人人响绝于耳。
平躺于榻上熟睡的紫棠在拜聆词曲之后也不安之若泰,跟着曲调乱哼哼,哼了几句,忽觉这词儿此曲调旋律甚美,暗在心内一番赞美,并很用心记下了,自以为这是某人为她所作,殊不知另有其人。
然时日相隔甚长,当今烈日正当头,少华终究跟我复联。
我身处于迁花岛修枝,意犹未尽,知是他的声迹,哪怕是忙得太魔障也快快接下,与他甜言蜜语作弄一番,人多势众无所畏惧。
稍后,天真的我直接问“你这几天都没空吗?”
他脸色一沉,挑眉如实道“嗯。”
我先哽一哽咽,中指掂掂下巴尖子,深沉道“你是在陪她么?”
他又点点脖子。
我旱语“她是叫紫棠吗?”
他先顿一顿,再次点点头颅。
我再添一说“我听说过这个人。”
他曾当着我口面提过此人,今眼目下,虽不指名道姓说是她,种种迹象表明,他口中所言者非她莫属。
如果说我得此讯息仍无动于衷一听便知口是心非,多多少少也有一点激情澎湃。
哪怕知他在外胡作非为,只要是不当面的恶搞,我完全能睁只眼闭只眼,只因爱他太多,以致愿做他后宫佳丽三千其中一人,无怨无悔。
玄镜里的他站起来,直望着我,安抚道“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处理完事后,就去找你。”
此刻,不站镜前,看不清神色有何不对劲,不过自己知自己事,深知自己现时的神色并不宽。
而这个少华逮住我那小心思,就说“今天是她生辰,等她过完生辰再说,她这么辛苦地准备,我不忍泼她冷水。”
我下意识地直起脖子微抬头,隔着玄镜,清晰睹到那边布置得极其喜庆,大红一片,脑袋热乎,呕出几字祝福话语“帮我祝她生辰快乐。”
玄镜中,他把脸猛靠近,吐舌头,又翻白眼的,再扮一个鬼脸,我一时没忍住,噗嗤一个笑。
而在此后不久,我真的亲眼所见那个名唤紫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