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幕,尘缘从此了结,一场凡界尘缘历劫真真让人平白又苍老些。
凡界近百载,神界光景不过三个多月,却也有着莫名的物是人非。
少华护送我归来上宫后还未站稳脚板,就受到无妄宫那边徒众的传唤缭缭步子赶回去,走得着急,乐器们全赖他身上忘记取出。
上宫是个人气鼎盛之地,鱼龙混杂,由我衔着多有不便,就放低眼自由着他去。
殿门外头到处仙雾朵朵腾,我漫无目的地踱着走,走在这仙气富郁之地,不觉迷途。
于附近一带浑浑噩噩打转几圈,渐生疲惫感,毫不犹如席地而坐想要歇歇脚,挖空心思也料不到有人过来,连忙直腰站起,却闻声“公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让我好找啊。”
原来是月蓝,若如是她,不必拘束。
我立马打回原形,冷冷出言“走得太急,忘记凡界还有一个你,你这么大,不会丢的。”
我向来是个直肠子,没倘若过表现出这毫不在乎的情态会后果如何严重,之后稍觉察不妥,连忙回头,她那张逾好些日子也不见的脸面依然亲和有感染力,可笑我竟将她想成这般浑浊,难怪太后将她视为心腹。
我们现身处上宫殿外。
万籁俱寂,早去午来,又大似一天。
大抵是众人恐晒坏了他们通通跑去做榻上懒鬼了,现如今本公主从凡界断尘缘归来甚久,也没一人出来迎接,成何体统,好歹我也是个公主。
又过去好一会,惫意消尽,硬起腿骨子直起腰板,突然想起去后的三月里从不知迁花岛状况如何,恰好趁今去看看,不必惊动他人,天赐良机。
于是乎,快手快脚让月蓝送去瞄瞄好速速回来,她二话不说应了,我们主仆两人草草前往。
天真地以为一番轮回只需花上半个时辰,可是到那后,仙友们见着我,恍如隔世的久别重逢,兴致挺高,又听说乐器寻得圆满,硬被他们挽去庆功,以致本该耗时不久却耗时甚久。
陆洋自是热情,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我采取敷衍措施,有问即答,没有闲话。
席间,举杯共饮,把酒当歌,我不胜酒力,婉转推脱,陆洋义无反顾挡杯,他人纷纷夸赞,唯我忐忑不安。
友人们聚首归来时,已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与月蓝一齐重踏大殿门口,正午时分的人影萧条来无影去无踪,现由人满为患来替,人山人海,人头攒动,见我雅影,一拥而上含笑来接。
我身虽不禁风,但眼睛尖利,心知肚明他们看我承蒙太后错爱,成为宠儿,特来献殷勤。
这一点,我心照不宜。
没留神做了什么,众伙儿正将我如佛侍候着,月蓝被撇至边去无人问津,离远眺去,她亲切和善的神色赏心悦目,须知初见少华会露羞涩,纯属巧合。
其中一个稍话得事的吩咐下去,让几个没啥看头的去告知太后,撒泡尿之久,凤冠霞帔便携奴仆前来迎接。
这件华丽的衣服很久没看见过了,入目后顿觉眼生。
我打个哆嗦。
望着这身凤冠霞帔步步靠近,好久好久还是不适应,身体里热血沸腾。
被迁花岛那帮老友鬼鬼们折腾得头昏脑涨,还没回过神来,现在又上演这么一出,一不小心岔了心神没控制住力道,脚骨子一软,差点赤条条无牵挂以地为床,尝到一回头崩额裂的滋味。
近来鸿运当头,那些祟事不能称心如意,几名奴仆一涌而上,将我紧紧馋扶,太后掺和其中,相隔甚近,人多势众磅着小鸟依人。
因身体缘故,脑袋老犯晕,以前一晕就尝到头崩额裂的滋味,今时不同往日,今儿丫环奴仆帖身守护,想再尝一次头崩额裂也难。
有段时间没发病了,这次舟车劳顿反让蕴藏在骨内病根正借此良机开花结果,讨厌。
太后本就能身形丰满些,双手一锁,十分容易将我压进怀中深处,被她那一条肋骨活生生地顶住,痛得作闷咳出一声来。
我又犯病了。
同她实在生靠得近,朦胧看不清她双颊神色,打鼓般的心跳声却让我清楚听得。
幸运轻叹息,有福星作伴,再无良机尝到这头崩额裂的滋味了,突地胸膛之上隐隐作痛,腿儿又塌下去。
太后凶猛地挽,不让我身体从中滑出,其他几位奴仆鼎力相助,将我与她紧紧相连一起。
因离得近,纯属无缝连接,只识得清挤入眸内的是一片大红色,只见她稍稍矮身来助我一臂之力,将一只手挽过她脖上,我突觉身子徐徐升起,点点前移。
未几,感到身子落在一个软绵绵东西上头,好软、好舒服,舒适度刚刚好。
这是被褥之上。
我迷迷瞪瞪躺在被窝之上尽情享受被褥带来的暖意,脑中那样白茫茫,空荡荡,没有一点杂质,脸部神态深藏苦楚,唇角勾起。
似睡非睡中,隐约听见太后在耳畔惋惜“这么好的一位姑娘,要不是被这身体所累,那该有多好。”
不久后,她起身出了卧室,顺手把门扣上,随着脚步声小点再小点,我睁开双眼,不乱糟糟,反而静悄悄,把身子翻过来,没了眩晕感。
这时整个脑颅内被少华塞满,走至窗边去做对往事一番告别,玩笑着以后再也不跟少华这个人有所关联,却不知我与他情路多舛。
我年仅十七,命运就如此多折。
我处于上宫之中,庭院深深,不知无妄宫那边现状如何,派月蓝多番去打探消息,据说,少华有个旧友刚探亲回来,这几天都不得抽空,因为要作陪。
那人归来的首天,少华领着到处游幸,再侍候着去僻殿下榻,弟子们见着无一不有礼有数。
得此消息,我心身不由己地慌了。
月蓝说话时神情闪烁,我不禁猜疑她说的是否为实,当问及那人姓甚名谁,她更是闪烁其词,弄得我一个颗心儿如立在风口浪尖上头,割得又痛又痒。
然而,少华自那别后,几日不见,从没有过任何联系,显然这个友人身份不一般,须花很多时间来陪伴。
更深露重,把月蓝打发开去做汤羹,独自感受孤单与思念,自己无时无刻都在多愁善感。
没良心的,自己跑去享受温柔乡,亏得我这颗纯洁无瑕之心为他守身如玉。
后来月蓝将汤羹送来,听她口中所述,某天,少华领着那人去无妄宫玩耍,他的得力助手颇为担忧,着急问“掌门,您打算两边都瞒着呀,来个脚踏两只船?”
少华神色自若“我现在也正烦着呢,不过想来也没那么难处理,乐彤也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身边时时有如花美眷随行,至于紫棠,我想她也知道有个乐彤。”
得力助手甘拜下风,崇拜道“掌门,您可真是有先见之明,什么事都往好处想。”
他微笑了。
想来他已有应付之策,我身处上宫,一切靠猜靠摸,难免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