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看见她,惊为天人,那样的香艳和清秀融在一起,竟是不俗。
这一个刹那,注定了他一生的爱和痛。他心痛好长时间,去检查,没有任何毛病,只有见到她才会这样,这就是爱了,他想。
于是她的周围总是出现他,上自习,或者打饭的路上,只要看到她,他就是快乐的,甚至她每天变的发型,甚至她用的化妆品牌子他都一清二楚。有时她也注意到有人看她,她偶尔地突然回头,他躲藏不及,自己的脸就红了,倒像做了什么坏事。有时也目光纠缠,先躲开的一定是他,因为心里藏着一座火山,再看下去一定会爆发。
就那样暗恋了两年,一直舍不得去说,怕轻浮了自己的那份感情。直到有一天看见她身边有男人护着,他才悔不当初。
但仿佛一切并不晚,何况男未娶女未嫁,他写了情书,买了电影票,却不知怎么送给她。爱恋了这么长时间,他的勇气已快消耗殆尽。最后他买了一本三毛的书,用林青霞的一张宣传画包上了书皮,书皮里面是他的情书和电影票。女孩子那时都喜欢林青霞,无论如何也要打开看里面的剧照,然后他笑了,仿佛看见她见到情书和电影票吃惊的样子,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的,因为她应该感觉得到他对她的喜欢。送她书的刹那他竟然语痴,女孩子呵呵地笑着,“为什么要送我书呢?”他慌了,“这本书很好的,我想你会喜欢。”他的表达言不由衷,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是的,不是这么回事。他慌乱地回去,等着晚上的到来。
晚上他早早地到了电影院,心里怦怦乱跳地等,他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电影散场了女孩子也没来,他的心凉了,他知道也许她的男朋友不让她来,也许她读着他写给他的情书,和男朋友一起笑他的傻。
第二个刹那,让他的心已经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十年以后他早已结婚生子,妻子长得很像那个女孩子,只是形似,但他已满足,那是他心里的秘密和伤痛,他不会和另外的人分享。后来他出差到她的城市,犹豫再三还是去找她了。见到他,她哈哈地笑了:“你怎么会找到这来?”她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胖了,脸上也有了细细的皱纹,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过去的那些旧山河已化做绵绵春水一起走了。见到她的瞬间他还是心痛了。
她高兴得像个孩子,毕竟是老同学,她突然记起了什么,转身进了屋,然后拿着那本三毛的书出来:“你看,我居然还留着你送给我的这本书,算是青春时代的记忆了。”他们说了很久上学时候的事,然后女人去厨房准备饭菜。
他随手翻开那本书,惊诧地发现,他当年包上的书皮根本没有打开过,因为他把书皮用胶水粘上了,而且还做了记号,那些痕迹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刹那间,他的心里全被海水淹没,而心里的泪和痛被卷入海水中,任是谁也看不出来。
第三个刹那,让他明白,人和人只是缘分,错过了就永远不会再来。吃饭的时候,她开玩笑:“那时我还以为你喜欢我,等了半天你也不来追,所以算自作多情啦。”听到这句,他心中是铁马冰河、山崩地裂,但只有淡淡地笑着说:“我可以把这本旧书拿走吗?算做个纪念吧。”她当然是应了。临走时还给他的孩子买了东西,她的无心和大度更让他心疼。
在飞机上,他打开书皮,发现里面的情书还是当初叠的样子,一只千纸鹤,打开来看,字已经褪了颜色,发了黄,那张电影票,蓝色的,也褪了色,细细长长的一张,只写着多少排多少座,如今不会有这样的电影票了,因为现在的电影票上全是广告。他这才看了一眼那本书,书的名字触目惊心:梦里花落知多少。“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我们一起坐在榕树下,风儿在吹,鸟儿在叫,我们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他的泪,终于如洪水决堤,刹那间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