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怀念，始终缠绕在心头。忆起那些久违的陈年往事，沉甸甸的，挂满了老屋那黑压压的屋梁。我仿佛看到了，母亲坐在院子里的核桃树下为我们纳鞋底，千针万线都是母亲暖暖的爱。
在我心里，母亲是条河，穿过悠长的岁月，流淌在我童年的梦里，流淌在家乡的小路旁。
想起母亲，我的心里总象春天一样暖。记得那时春草泛绿的日子，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母亲总是肩扛锄头，手拿柴刀，挥汗如雨地垦荒种地。有时候学校放假，年幼的我们也充当帮手，推车送茶、割草捡豆，也其乐融融。童年的记忆中，不知道有多少个日子就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耕耘着，收获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啊，您朴素得象村里的小河，一直流淌在我的心底。那清澈的河水，是您昔日柔和的眼波，还有那眸影的幽深和慈爱。
我永远都忘不了，一九九七年的夏末，那年我17岁，弟弟13岁。那时我还在外求学，临近期末考试了，我一想到马上就要放假了，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心里暗暗欢喜，学习也更加努力了。那年的期末考试，我的成绩出奇得好，引得同桌嫉妒了好久。但是命运却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记得当我兴高采烈地回到家时，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弟弟一个人在墙角发呆。在看到我的时候，弟弟的眼泪叭嗒叭嗒地滚落在地上，空气变得有些僵硬，我也变得不知所措。父亲走了进来，声音嘶哑地问了我一句：“回来了！”便沉默良久，我发现父亲的表情沉重，似乎老了许多。过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母亲出来，我想母亲可能出去了。
“爸，我妈呢？”我随口问了一下。父亲好像打了个冷颤，顿了一下，平静地说，“你妈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我还是没有明白，一头雾水，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母亲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会不回来呢？她不是一直都在盼着她的宝贝女儿回家吗？我陷入了遐想中。
耳边传来了弟弟的哭声，父亲哽咽着说：“你妈出车祸，走了……”听到这样的消息，我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恍惚中，我看到了母亲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还是往日的模样，可是她怎么不看我呢？妈，女儿想您了！一刹那，泪水崩涌而泻………有母亲暖暖的怀抱，还有母亲温柔地替我擦干了眼泪，她不舍得我哭啊！我想伸手抓住母亲的手，怕她又不见了，谁知什么都没有抓到，只抓住了一只枕头，上面泪痕斑斑。那一刻，我感到天塌了，地陷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在睡梦中永远不要醒来，这样至少还可以看看母亲。无奈的我，只剩下期待，期待奇迹的出现，期待母亲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始终无法相信，始终无法面对这样的残酷，母亲就这样离去了。或许我从来就不曾真正了解死亡的意义，也许我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悲剧会发生自己母亲的身上，就算告诉我一千一万次，打死我也不会相信。我静静地躲藏在自己黑暗的心底里，不愿去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带走了我深深爱着的母亲。
站在屋里，满眼都是母亲的身影。她在忙碌着，扫地、抹桌子、叠被子。可是母亲那张熟悉的脸再也不望着我，连她脸上的表情我都无法看清。她始终低着头，做着她做了一辈子的事情，好像她身旁的我根本就不存在。我喊她，她当做没有听见，她出门，我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她却从不回头，从不惦念身后的我。她去洗碗，碗在水池里叮叮当当，如同她往昔的笑声般那么响亮，我站在她的身旁，轻声告诉她天凉了，您要加点热水啊！可是她仿佛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头也不抬地一直洗着她那永远也洗不完的碗。她转身去收晒干的衣服，好多衣服，是她每天清晨，天还微亮便起床洗好的衣服，她一件一件捧在手心，我想帮她把手里的衣服拿回屋里，可是我怎么也碰不到她，她在我的眼前，就像空气，我挥手，触碰的仅仅只是空气，可是她却那么清晰，那么真实。她回到房间里，一件一件将衣服折好放整齐。我在她眼前，只有咫尺，一直看着她，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
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母亲还是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深绿的上衣，围着她亲手缝制的围裙，忙忙碌碌，为我们准备着饭菜，总是闲不下来。可是现在我却再也看不到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看遍了整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母亲的存在。母亲，您是否真的去了那个传说中的天堂，您想我吗？抬头仰望天空，通往远在天堂里的路，究竟在哪里？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想我会乞求上天给您一次再生的机会，那怕用我短暂的生命去换取和您的相见，我也无怨，我亦无悔。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想我会知道这世间的情感究竟在怎么样的停留中，才会清澈到可以用一切去收留。至少，我可以掬起您的身影，感受到您满满的拥抱。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想我会乖乖的听您的话，再也不惹您生气，做您的乖女儿，做您最贴心的小棉袄。
站在喧闹的人群里，来来往往，熟悉不熟悉的身影，目光游离在每一张面孔上，或微笑，或悲哀，或无奈，或苍白，无论什么样的表情都是您曾经拥有过的精彩，唯独不见您。我定定地伫立在人海，心跳得像要从身体里飞奔出来，我想我一定能找到您。我像疯了一样的，到处寻您都不见，唯有深深的落寞和无休止的悲痛……天，黑了，灯亮了。身后，孤独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那么清晰，却那么悲哀。我始终没能找寻到您，从您离开我的那一刻起，我便彻底失去了您，失去了世界上最伟大的母爱。
母亲，您走了，留下了孤独的我，从此，那个家里，不再有您熟悉的身影。离开您，我就像一棵无根的小草，再也没有了依靠，我的天空从此不再晴朗，我的世界不再轻松快乐。无边的悲痛蔓延在我尚且稚嫩的心里，让我无法思考，也无法停止哭泣…………
“孩子，就当你妈走亲戚去了，她会一直都在我们心里的。”父亲用他那朴素的语言诠释了对母亲深深的怀念，他默默地为我们做着母亲所做过的一切。那一刻，我忽然间顿悟了，那一夜，我想了好多好多，有过去也有未来。那一晚，我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彻底地蜕变，我在一夜之间似乎长大了，为了不让父亲难过，为了可怜的弟弟，我帮父亲挑起了家的重担，从此学会了坚强，学会了笑而不言，痛而不语。
母亲走了，岁月对于我来说，是那么的无情漫长，时间在身后一寸一寸地疼痛着，心若裂帛。
母亲，你可知道？想您的时候，总是渴望在您的微笑里，添上我彩色的翅膀，在不成文的诗行里，我用笨拙的笔，在洁白的信笺上，写着我苍白的想念，还有耗尽悲伤的泪。
如今，母亲的坟头已经长满了青草，坟头的野菊花开了又谢，一年又一年，我不知道那野菊花哭泣了多少回，我只能把无尽的思念，写成一行行的清泪。无数次，我想象着母亲在天堂该有多么孤单！无数个夜里，我遥望星空，想把长长的思念托黑夜捎到天堂那边：母亲，您在天堂可好？
秋风凉了一季又一季，雪花飘了一冬又一冬。不知道，在天堂的母亲会不会冷呢？那个天堂，是否真的没有寒冷，没有饥饿，也没有痛苦？母亲，您在天堂可好？
———怀念我亲爱的母亲
2015.10.30
文/云水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