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放大式
她在一家图书馆做管理员,每天会准时八点坐第一班地铁去上班。而他,是在一家公司做艺术总监,会在她上车的第三站上车,而且会早她一站下车。每天清晨,地铁成了他们彼此见到对方的唯一途径。
但是,他们却从未说过一句话。车上如果空位置多的话,他会找个离她最近的位置;车上如果没有空位置的话,她会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两个人似乎都很享受这彼此靠近的温暖。
有的时候,他会暗自地想,这样一个看上去白皙娇嫩的人儿,是不是有人追,是不是有着甜蜜的爱情,是不是有一个疼爱她的男子……有的时候,她也会暗自地想,这样一个看上去伟岸挺拔的人儿,是不是已经结婚了,是不是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是不是过着幸福的生活……
他们虽然并没有话语的交流,但是彼此却可以从对方的举动中获取很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信息。比如,她会时常在包里装上一本世界名著,偶尔拿出来,翻着,也不知道她是否真得在看。而他,则会拿着他的平板电脑,貌似认真专注地看着资讯。如果哪一天,他没有出现,她一定不会看书,而是托着下巴发呆;而如果有一天,她没有出现,他一定也无心玩他的平板,而是无精打采地打盹。
有一段时间,她被派去外地考察,这一去一个多月。他整个人在这一个月瘦了好几圈,而且整天也邋里邋遢的,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精气神。以至于公司的同事以为他遭遇什么事情了。
而当她考察学习归来,他们再次在地铁上相遇的时候,他一下子像吃了兴奋剂一般。考察的劳累、相思的哀怨,让彼此再次相遇时,又开始了以前默默无闻的彼此关注。
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已经掌管了整个公司,他开始穿很绅士的服装,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就连头发也很有型。她的年龄也慢慢地大了,她开始注重保养,带起了首饰,并且越来越注重仪表。他们之间的情感,丝毫没有因为流年的飞逝而淡去,反而因为彼此之间的沉默与不了解,激情澎湃。
他们就这样经历过风雨,走过寒冬,走过酷暑。或许,他们早已把这趟地铁看成了他们一起的家。他以为,这就是他们的房车,载着他与她,一起把这城市的变化都看透;她以为,这就是他们的专列,载着她与他,一起看这岁月的细水长流。
他们就这样在他们的家中,默默地,既不搭讪,也没有过多的表情流露,在彼此的对望中,他们慢慢地老去。年岁越大,反而爱得更深。爱得更深,却怎么都无法走近对方。
一次为了赶上那趟地铁,出了意外,他失去了双腿。公司同意他提前退休,而她,也和他一前一后办了退休手续。
彼此再也无法见到对方,那个他们的家他们再也没有回去过。分离,让他们两人都变得郁郁寡欢,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们在彼此的家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巧合的是,他们被安放在公墓相邻的两个墓穴。他们终于在这里靠得很近很近,这是否是他们最终的心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