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在了，我成了孤儿
——母亲节，谨以此文献给妈妈
欧思源
2018年5月13日凌晨03:58!我从梦中哭醒了!而，在昨天午睡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梦，让我哭醒过来。
在梦里，我和弟弟还躺在床上。我起来，发现饭已经焖好了，似乎菜也有了。哪个这么早啊?原来是妈妈!您跟别人大清早挑了香菇从大桥下来卖!到了我这里，发现我们睡着的，不想打扰我们，扒了几口饭，把汗淋淋、乌漆麻公的毛线外衣放在桌子上，就出去卖香菇了。可是……我突然想起来，妈妈，妈妈不是早就去世了吗?她怎么可能来?怎么可能再到蓝山做生意?怎么可能来看我?可是，如果妈妈没有来，桌上的衣服从何而来?
赶紧打个电话给大桥的婆婆!可是，可是，我又才记起，我婆婆，她老人家，前年，也去世了啊……
不用睁眼，眼泪早已流淌成河。抹一把，泪水继续肆意奔腾涌出……
再也睡不着，爬起来。
妈妈，是您想儿子了吗?可是儿子却早把您忘记了。
妈妈，是您舍不得儿子吗?还是您担心您的儿子过得不好，回来看看我啊?
妈妈啊!33年前，爸爸抛下了我们。但是我们还有公公，还有婆婆，还有妈妈。28年前，公公走了。12年前，妈妈，您也走了。临走时，您一句话也没有留下!2年前，婆婆也走了。现在，我，真正的成了一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孤儿了!虽有妻子，也有儿子，可是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公公，没有婆婆……就算我今年48了，那还不就真的一个孤儿!
每天半夜醒过来，摸一摸身边，老婆不在!起来，看看隔壁房子，儿子不在，他在长沙读书呢。空空落落的160平方的房子里，就我一个孤家寡人。我不是孤儿，又是什么！
可是，我就算是孤儿，也还活着!就是苟延残喘，也是活着。可是母亲呢。她早已长眠地下十二年了。可是我却不知道，妈妈，她在地下过得怎样啊?而昨天中午，今天晚上，反而是我已逝的母亲，借着夜色，从大桥又跋涉几十公里，来蓝山看望我这个儿子啦。她肯定是对我放心不下——2012年，我爆发胰腺炎，然后反复发作；2015年，又爆发肺结核，口吐鲜血，几近崩溃。难道是妈妈您都知道了?可是您，爱莫能助!可是您一定是恳求过老天爷放过您的儿子让他继续活下去，是吗?我现在依然能够好好活着，一定是您付出了许多许多才求得老天爷的同意和批准的。
今天，是母亲节。应该是做儿女的我们牢记母恩、感谢母亲的日子。可是我忘记了，也根本没有想起我的妈妈。可是我的妈妈却没有忘记自己的儿子。她想我啦。
妈妈，妈妈，谢谢您48年前生下了我，赋予我生命!谢谢您36年来为我为三姊妹默默的付出!谢谢您36年来您用柔弱的肩膀承受了一切艰难困苦!谢谢您56年来为这个家庭付出的一切!
在母亲节的这个凌晨，我满怀愧疚和怅悔，想起跟妈妈一起走过的36年。每想到其中的一个细节，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怎么抹也抹不干。我也想妈妈啊。一想到妈妈，一想到自己如何对待妈妈，感激，感动，怅愧，内疚，委屈，无助，孤苦……一齐涌上心头。可是，流再多的泪，也挽不回妈妈!再多的泪，也洗刷不了我的愧悔，冲不掉我曾经犯过的错!
妈妈!我愧对您啊!面对您，我哪有脸哪。
28年前，我竟然对您说用多少钱买断您20年来的养育，虽然事后我跪下道歉，可是，这些话一定就像刺刀一样捅在您的心上——我怎么养了一头白眼狼。
24年前，我结婚了，可是我想的不是呆在大桥帮助您，而是想方设法离开您——20年的养育之恩，一下子化成乌有。可是当我们办食堂办商店需要您的时候，您什么都不说，马上下兰山帮忙；可是当您一大堆的东西要搬回大桥时，联系车搬东西这样的事情几乎都是您一个人自己做完的。让您下蓝山来做生意，本以为是为了您也为母子在一起，可是生意不好，我也不去想办法也没有办法，最后又只能灰溜溜回大桥，结果反而害了妈妈。
结婚后的12年里，我似乎从没有考虑过您的感受，我也从没有给过您什么钱。记得最伤心的那一次，过年了，我们带回一箱苹果，有人却说不好吃干脆卖掉，而你们却以为是我们买回来给你们吃的，还为吃了一个向我们道歉，我却不敢说“不卖了，就是给家里人吃的"这样的话!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什么样的儿子?什么样的孙子?什么样的兄长?一年到头，我没有给婆婆妈妈一分钱，没有买一样东西，还理直气壮地享受长辈们每天的付出!
1997年，我的儿子欧阳浩出生。我们高兴，您比我们更高兴。先下蓝山照管孙子，照料媳妇，每天笑容满面，一干就是一个月。然后又把孙子、媳妇接回大桥，小心伺候，又是一个月。然后，不顾自己每天要下乡卖粑粑、逢圩要做生意的辛苦，一定要亲手带孙子。终于有一天我看到您白天要做事晚上又要陪孙子到深更半夜，就算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才把欧阳浩接下蓝山。这一年，您天天如此，您是怎么过来的?
2004年，您告诉我，在乔市买了别人的房子。我当然高兴，可是叫我回去看看，我总是借口推托。进伙那天，我也没有回大桥，您肯定很失望。买房子需要很多钱?重新装修房子又要很多钱?可是您哪有啊。只好借。从银行借，从亲戚朋友那里借，从隔壁邻居那里借……估计总有七八万啊，对您来说，这简直是天文数字啊。儿子指望不上，一切都是靠您自己。只是一年时间!过年回到大桥的新家，还只是半成品，可是一家人团聚，都很开心。但是我发现，您的头发全白了，腰也没有先前那样挺直了，精气神与以前比完全不一样了……我知道，是这一切让您操碎了心，更有我这个不孝子没有帮上一点忙。我哪里知道，过完这个年，您和我就阴阳两隔了!我们从此以后，除了清明节那一次，这是最后的一次见面了!妈妈——
住进乔市的新家后，我不知道您又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和打击，多少的辱骂和折磨，多少的无助和无奈!借了那么多钱，您的心里苦是苦，您扛住啦。每天做生意，起早贪黑，您扛住啦。您的儿子没有一点帮助支持，您扛住了。可是，您向我哭诉婆婆不仅不理解您不支持您，反而天天骂您!我不以为然地劝您，她是老人家，您让着她点，她还能活多久啊。您本来希望得到我的安慰，结果却是这样!——多年后我才知道婆婆竟然是那样一个母亲!竟然天天点香下跪指天骂地咒您早死啊!连邻居也看不下去!天底下哪有这样当母亲的!自己已经老了，还要靠自己女儿养老送终的，怎么会咒自己女儿呢?（当我知道这些后，即使对婆婆也非常痛恨，但是也没办法，为她养老送终那就是我的责任啦，但是对她老人家，心里就有了一些看法）。
2006年6月20日8:30分，我接到电话，妈妈出事了!就在这天早上，她在路边被廖家庄史先达这个丧失人性的人撞倒了!然后就人事不省，然后被120送到中医院。我赶到医院，可是母亲已经没有反应了!任何的呼喊、痛哭、撕心裂肺，她都听不到了!肇事者自己躲起来，把他的母亲推出来。我又拿她怎么样!因为自己无能无力无法，最终无奈地接受对方仅仅38000元的赔偿。
我那身强力壮的妈妈，我那支撑整个家庭的母亲，她的一条命，就仅仅值这个价?!
6月24日下午一点45分，医生也许是被人收买，经过抢救，宣布了妈妈的死亡。6月26日在火葬场冰冻了六天的妈妈火化，我和弟弟捧着母亲的骨灰盒回到呈里源老家。6月29日我们把母亲安葬在桐木冲爸爸的身旁。
如今，我在蓝山城，妈妈在大桥；我在世上苟活，妈妈却在九泉之下；我活得辛苦孤单，妈妈过得可好?
今年清明节，被四叔逼着回桂阳。大桥，只有弟弟带着欧阳杰去看望二老。我没有去看您，是您不放心，不顾路途遥远，跑到城里来看我了吗?妈妈——
您活着时，我未曾向您尽过孝。您去了九泉，一去十二年，我又有两年没有回去看您。第一次是2015年清明节，我住院了，委托您的媳妇您的孙子回去。第二次就是今年，我回桂阳了，是弟弟没有告诉您吗?您不知道，您记挂着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于是您亲自来城里看我了。是这样吗?妈妈!妈妈——
妈妈，您放心吧。从今以后，每一年，只要我活在世上一年，我都一定去看您。给您打扫卫生，整修房屋，清洁卫生；给您上香送钱，给您备好您最喜欢吃的翅膀和猪肝；给您磕头请安，送上祝福；陪您说说话，聊聊天……
妈妈，您放心吧。从今以后，儿子一定好好爱惜身体，记住凡事适可而止，再不肆意妄为。一定要健健康康，活到您老人家给我算命的85岁的那一天。
妈妈，您放心吧。您的孙子欧阳浩很争气。他聪明好学，有主见，有追求，有办法，有毅力……他在前年考上长沙理工大学，现在都快大三了。他一定能让我们家扬眉吐气。我和肖潇已经走上正轨，决定相携到老。
妈妈，您放心。等我百年之后，我一定想方设法，安葬在二老墓前。今生未能尽人子之孝，死后也当承欢膝下。
妈妈!妈——妈——
2018年5月13日母亲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