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看到“恋物”这个词,我想了很久,我做事从来都是三分钟热度,也没有对什么东西过分喜爱,所以刚开始我也无从写起,只是第二天,我闲的无聊整理书柜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铁皮的盒子,在书柜的最高层,上面铺了些灰尘,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开,里面却是满满一盒红色表带的手表,每块都是红色表带,当然都是些坏了的,然而我这才发现,我手腕上正在转动的这块手表,竟也是红色的表带。就在那一瞬间,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那么专情的。
以前的我从来不会戴手表,总觉得一戴上会感觉很束缚,那时功课忙时也会买一块来图方便,但也都不会戴在手腕上,只是搁在口袋里罢了。没想到后来,我竟有了戴手表这个习惯。犹记得那时的我,浓浓的刘海遮住了半边脸,大大的眼镜架在鼻梁上,还有一些婴儿肥。也不爱说话,整天待在教室里发呆。总之那时的我,算得上是很失败的女生吧。故事是在那个夏天发生的,我依旧坐在教室里漫不经心的看书,然后周围的几个女同学在讨论着该死的炎夏,她们说到自己喜欢的季节,越说越起劲,那时的我也没想加入她们的话题,因为我就连季节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她们的谈论,没想到突然间里面的一个女生问我:“哎?你喜欢什么季节呢?”我想了一下便摇头说不知道,没想到那些女生来劲了,便展开了关于我的讨论,“怎么可能连喜欢的季节都不知道,还真是怪啊。”“我看啊她是喜欢冬天吧?”“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冬天穿得很厚大家就看不出来她是个胖妞啦”。那个女生说话很大声,周围的人都悄悄的笑了,那时我痛苦的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可惜哪有什么地缝,我虽然说不在意自己的外表,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而且很强烈,我沉默的把头埋在桌子上,泪水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我小声的啜泣着,但那时也没人注意我,我只是把头埋得很低很低。那天我晚自习下课后,我走的很迟,当我拿着一本泰戈尔的诗集出教室时,发现学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那时才放声的哭了起来,跑到学校的操场上,一边跑步一边哭,那些同学的笑声和议论声一直在耳边环绕着,“胖妞”这个词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于是我越跑越起劲,越跑越伤心,没想到身为体育白痴的我也可以跑这么久,我讨厌自己,那么差劲,没人缘,没长相,没品位还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于是我就在夜色中跑啊,跑到刘海也乱了我索性把它扣在了耳后,然后狼狈的跌倒在地,眼睛也掉到了地上,那本诗集也飞出了好远,我趴在地上继续哭着,“还没哭够啊?”我顺声抬头,看见一个人向我走来,走近一看,原来是我们班有名的恶少,以捉弄别人为乐趣。我停住了哭声,眼泪却一直流着,心里很不安,害怕他会捉弄我,我缩了缩身子,只见他把不远处掉落的那本诗集捡了过来,见到眼泪汪汪而又胆怯的我,问道“泰戈尔?”我点了点头,他也索性坐在地上在我对面,说:“还在自卑吗?”“你怎么知道?”“我听到了。”我还是点了点头,他说:“把灯笼背在背上的人,有黑影遮住前路”。“什么?”,我问道,“你不是在读泰戈尔的诗吗?”他说。“哦”我点点头,“其实你不丑啊,没戴眼镜没有刘海儿的时候,还挺可爱的。”他仔细端详着我说道,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沉默着,“真的,我不骗你,你难道没仔细照过镜子吗?我不明白你在自卑什么?”他又继续说道,“人最失意时最爱黑夜,因为那时他所有的落寞都不会被人发现,然而他们便从此爱上黑夜,并且永远沉沦在黑夜里,但是人总会失意,聪明的人便会为自己找一个灯笼,提在手上,照亮出路。”他像个诗人一样说了很多,眼睛里仿佛闪着亮光,但突然间,他的眼神变得很失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红色的表带,倒不像是他的,而且还是新的,“把你手伸过来”,他几乎命令的口气说,我小心的伸过去,他把那块表戴在我手上,一边说着:“不要把自己藏起来,有时候上帝会真的找不到。”戴好后,他似乎惊奇的说:“这块红色的手表很适合你,很漂亮。”然后笑了笑,说:“送给你了,别拒绝,这是灯笼。”然后起身走了。我呆呆的看着手腕上这醒目的红色,会心的笑了:对,这是我的灯笼,我一点儿也不差。那天晚上回家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自信的走在学校,戴着那块红色手表。那天之后,我把刘海儿梳到后面去了,也慢慢的脱离了眼镜,也开始增加了运动,慢慢去交朋友。
后来听同学说,那天晚上恶少失恋了,我才想起他说失意的人总会爱上黑夜,想起他掏出手表是落寞的眼神,那块手表应该也是他准备送给她的吧,没想到会戴在我手上,但我没有失落,因为这是他送给我的“灯笼”,用来照明的。后来的我,悄悄的改变着,很多人都惊讶于我的变化,开始收到了很多告白,开始在女生中有了自己的地位,而这一切,都是那块红色手表先生带给我的。我唯一没变的,是对那块红色手表的喜爱,后来它坏了,怎么也修不好,只能当个装饰品,我把它小心翼翼的收藏在宝贝盒里,然后去买了一块样式差不多的,红色表带的新手表,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红色表带的手表,也找到了自己的“灯笼”,直到现在,红色手表成为了我的习惯,生命的一部分。
毕业后,红灯笼先生没考上,准备复读,毕业典礼那天我看见他独自在走廊上沉思着,我走了过去,把手腕上的红色手表取下来,递到他面前:“送给你”我说,他不解的看着我,我把手表放在他手上说:“我一直想谢谢你,我的灯笼先生,不要拒绝哦,这是‘灯笼’”他笑了笑,说:“嗯,我懂。”我们便相视的笑了。送给他的那块手表是我后来买的。
冬天了,我看着铁皮盒子里的红色手表,戴坏了这么多块,原来时间过了这么久了。我依然爱着红色表带的手表,只是"红灯笼”先生,后来的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