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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我听到心碎的声音

  我的女朋友,我一直叫她猪猪,因为爱她随性的庸懒,像小猪一样的可人,总让我忍不住的心疼。

  在认识猪猪以前,我从不认为清纯对于一个已经工作了的女人来说是那么的贴切,因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我,除非她是故做纯情,否则,清纯这两个字大概只有在小孩子身上才可以找的到。但是猪猪不,她真的很清纯,感觉就好象是一潭水,清澈透明,让我总忍不住想掬一捧浅尝。

  猪猪很安静,没事的时候,她会坐在我身边静静的看着我,不说话,但眼中醉死人的温柔却可以溺毙了我的所有理智,让我瞬间变成智商-250的傻瓜。我心甘情愿的沉浸在这种美好之中,难以自拔——更不愿意自拔。那样的时刻,即使她说要我立刻去死我也决不后悔。

  不过,猪猪有个很奇怪的毛病,喜欢抽烟——其实也不能算她喜欢抽烟,因为,每支烟她就只抽头一口而已。这个习惯在我认识她之前,她就已经养成了,可猪猪从不告诉我为什么。在我多次好奇的追问下,她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是在十六岁那年染上的坏毛病,除此之外,猪猪说打死她她也不说——可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最心爱的女朋友,要真让我下手,我又狠不下心真的拿她怎么样,我还要留着娶她过门那,就只好作罢。

  尽管这习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可我不得不承认猪猪点烟抽上那一口时候的表情让我很——流口水!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只有在这种时候,猪猪才会表现出这种莫名的妩媚,嘿嘿,说句很没出息的话,我饱受诱惑啊!

  每当猪猪抽完第一口烟,她就会将剩下的烟放在烟灰缸上,静静的看着这只烟自己燃尽,在蔓延四周的烟雾之中,呆呆的发愣。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表情也由妩媚变成轻微的抽搐。仅此而已,等到烟雾一散尽,她又会像突然从梦中醒来似的,迷茫的冲我眨着清纯的大眼睛,仿佛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再之后,她又和往常一样,小懒猪般的跟我撒娇、赖皮。幸好猪猪这个奇怪的毛病不是常犯,所以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算了,再说,要我放弃看她抽烟时候的妩媚,嘿嘿,我也还真的有点舍不得!(这习惯还真是害死人哪!汗!)可说实话,猪猪这时候的神态和这种只抽一口的习惯,让我很有些熟悉,但却记不得是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情形了。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直到猪猪生日的那天。在猪猪生日的前三天,她就以种种奇奇怪怪的理由拒绝和我见面,说是为了要过个特别的生日。拗不过她,我只好陪她玩到底。好不容易挨过了三天,一大早,猪猪就打电话催命似的催我立刻去她家——凌晨三点,是不是够早!

  我连滚带爬的赶到猪猪家门口,打着瞌睡敲开了她的家门,嘴里还不满意的抱怨:“就算你想我想的要发疯了,也用不着三更半夜的把我招来啊……”话没说完,卡住了,因为我看见了猪猪——不是平时的猪猪,是——是一个打扮成我最不想见到的人的猪猪!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觉得猪猪抽烟的时候是那么的眼熟了,是她!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不由回忆起我一生中最不愿提起的愧疚……

  我刚上大一的时候,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半大青年,除了一身的热血身无长物,就知道为了哥们可以两肋叉刀。当时,学校里有一个比较特别的管理方式,就是从大三、大四的学生中选取一小部分优秀的人才做大一大二学生的辅导员,一方面,学校节省了开支,另一方面,又使学生得到了锻炼,再者学生之间比较好沟通。给我们当辅导员的,是大三的一位学姐,长的不是很漂亮,但人非常温柔,总使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这恐怕是以柔克刚的典范吧,再难训的学生在她面前都乖乖如小绵羊,我们都戏称她是“驯兽师”。

  由于学校实施的是开放式教学,所以,有些时候学校就像菜市场,什么人都可以见到,至于打架斗欧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我就曾经不只一次的替哥们揍过人。

  那次,学校不小心跑进俩流氓,到处冲漂亮MM吹色狼口哨,虽然有时候有美女从面前经过咱也这么做过(尤其是夏天),但并不表示“外来人口”也享受这种特权——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自家的东西怎么能给别人看,基于以上原则,我和几个哥们准备给这俩不长眼的东西一个教训。

  打架这事,不仅只是打赢就可以了,还要打的有凭有据,要不学校一个大帽子扣下来我就只有回家吃自己的份了,太丢人,不划算,赔本的买卖咱不做。我和哥们在暗中跟着这俩混蛋,我就不信他们就只是这么吹吹口哨拉倒。事实证明“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这千古不变的定律,在俩人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他们看没什么人理会,就开始大胆的动手动脚了——很不凑巧,第一个调戏的对象就是我们的“驯兽师”。

  我们可怜的“驯兽师”那柔柔的声音连叫救命都比别人多了好几个加号,看来想用声音吓跑对方是不可能的。我向空中翻了个白眼,一个手势,几个哥们一下子跳出来把俩白痴围了起来。

  我很拽的冲他俩眦牙,一把将我们的“驯兽师”抓过来搂在怀里,还装模做样的问了句:“亲爱的,你没事吧?”然后看到只及我脖子的“驯兽师”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

  我没空理会她,现在打架才是首要任务。一声令下,尘土飞扬,俩白痴被揍的猪头一样被人扔进臭烘烘的垃圾堆里。最后临走,我还不忘补上一句:“小子,你再不要命的敢碰我女朋友,别怪我废了你!”再来个临终一脚做总结。

  在大庭广众的拥簇下扬长而去,留下身后一片呼声——那个得意啊,以至于忘了自己怀里还搂着我们的“驯兽师”。等到想起来的时候,我都快搂着她走过大半个校园了,再看怀里的这位,脸红的都让捐血中心眼红了。我也没多想,大大咧咧的放了手径自走了,根本就不知道还要先把她送回去。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了了,毕竟打架打的过瘾就成了。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打完架后,学校里就开始盛传我已经和我们的“驯兽师”情投意合,早就是鸳鸯成对了,再加上第二天,她向学校汇报了我的丰功伟绩,给我弄了个嘉奖,这流言就急剧升温到我们早在娘胎里就认识了——什么跟什么啊。她比我大了近2岁,还娘胎里就认识,你们谁是24个月怀胎生的啊!真没文化呢。我总算知道人言可畏是什么意思了。

  每当我俩一块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世界注目的焦点,我到无所谓,该干吗干吗。可她就不行了,脸都可以煎蛋了,一来二去,想说啥事没有,连我都要掂量掂量了。半推半就,也不知道怎么就认了真了。我们真的开始恋爱了。

  开始,还都有些别扭,总觉得有点赶鸭子上架。日子久了,也习惯了,我也渐渐喜欢她柔柔的声音叫我的名字,习惯她不许我这不许我那的条令。

  很快,她就到了大四,不再是我们的辅导员了,再加上她开始找工作,于是我们见面的时间一下子少了很多,有时候甚至一个星期都见不上一面。开始,我还能够理解,可慢慢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吵架也就不可避免了——不过都是我自己在吼叫,她偶尔急了会柔柔的辩解几句。每次吵完架,我都会点支烟,狠抽。每每此时,她都会在我抽了一口后将烟掐灭,她说这样既可以解了愁,又不会对烟上瘾……于是,这架,就再也吵不起来了。

  可是,毕竟我们之间没什么深的感情基础,性格也不是很和的来,我喜欢的她不认同,她喜欢的我看不上眼。很快,一场狂风暴雨就在不久后席卷了我们俩,也让我背负了一生无法还的感情债……

  大四下半学期,所有的学生都要去实习,她也一样,由于她的优秀,被分配到了报社,给一个资深记者打下手。她喜欢这个工作,常常和记者忙到深夜,然后,那个记者会开车送她回来,半夜三更、孤男寡女,难免会有风风雨雨,这使我很不舒服,可我还是忍了下来,不过,有人却忍不住了——是那个资深记者的老婆!这个醋桶不仅到单位去闹,也还到学校里闹,明明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却让她添油加醋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在整个学校掀起了轩然大波,流言蜚语唾沫星子漫天飞,为了平息这场风波,以儆效尤,学校最后做出了开除她的决定。她哭着来找我,希望可以从我这里找到安慰,但我带给她的,却是致命的打击。至今我都还记得,当我说出那些伤人的混帐话讽刺、挖苦她的时候,她支离破碎的表情,是多么的苍白、绝望……

  有些事情。明知是错。也要错下去。万劫不复。永不超生。我就是这种死不悔改的人。虽然我有足够的时间和理由可以将她追回来,可是我的自私战胜了我的愧疚,就此,断了和她的一切……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只知道她离开了学校,去了西部支教。一年以后,我再次听到了关于她的消息——她已经远离了这个世界:她去支教以后,为了让更多的孩子可以上学,她独自翻山跃岭去学生家做家访,三更半夜,又累又疲倦的她一不小心,失足从半山坡滚落了下来,头,正好撞在了石头上……当山里的人们好不容易将她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最后支离破碎的苍白面容成为我的噩梦,我痛改前非,戒烟、戒酒、戒掉所有的恶习,也逼自己戒了所有关于她的一切……

  ……

  六、七年过去了,几乎没有人再知道这些,如今往事又被提起,心中结痂的伤,又开始流血,我几乎是恐惧的望着眼前打扮的和当年的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猪猪,张了几次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进来吧。”猪猪转身把我让进了门。

  我机械的走了进去,而后,虚脱的坐在地上——这里和当年她的家布置的毫无差错,若不是我还有点理智,一定会认为错走进了当年的时空。

  “很奇怪吧,我为什么会知道。”猪猪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将烟放在了烟灰缸上,此时,她的脸上再没有往常的妩媚,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她是我姐姐,当年她出事的时候,我才16岁,你一定不知道我和姐姐从小相依为命,姐姐是我唯一亲的人。爸爸妈妈死的时候,姐姐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以后一定会让我成为最幸福的孩子。姐姐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让我健康的成长。我们无话不说,包括当年你们的一切,我都知道,当时的我还那么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姐姐自我放逐,又眼睁睁的看着她离我而去,姐姐还那么的年轻,花一样的年纪,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就已经凋落了,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我的心都碎的一片一片了你知道吗?你,是你,是你从我身边夺走了我最后的亲人……”猪猪说到这里,已经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哭喊、控诉。泣不成声。

  我已知道最后的结局:心碎了。再难修复。即使拼凑起来,也会留下伤口。再不能回到从前……

  我已死去!眼前,只有多年前她支离破碎的模样,我看到花落,我听到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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