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冬天,看着别人挂起红色的对联!依然安静地走在路边,让凛冽的寒风刮过我的脸!看!那是散满天的炮竹火焰,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听!那是响彻云霄的狂欢,一声声荡过雾中的天!没有谁能穿越自己的从前,没有谁能遗忘承诺的誓言。
1:
走路时她喜欢走在我的右边,让我走在她的左边。她说,左边离心脏最近。
所以每一次和她走在一起,我都习惯走在离她心脏最近的左边。
我用右手,牵着她的左手,她略作挣扎,便任由我牵着穿过车水马龙的长街。她从来不抱怨我只会拉着她压马路,安静地像一朵站在雨露里的栀子花。
那年我18岁,她16岁。可我远远没有18 岁该有的情商,也不懂所谓的约会,还可以是吃西餐,看电影,逛公园......可以有那么多有趣的,温暖的事做。然而我想不到,也毫无意识,我们就那样在马路上走啊走,一走就是两个年头。
乌鲁木齐的夏天炎热却也清爽,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就悄悄溜出学校送她去回家的车站,车站距离学校不算远,一路上说着笑着走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很多时候我们走到第一个车站,并不停留,很默契的走向下一个车站,那时候我感觉车站与车站之间的距离很近,太阳像坠落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巴,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我们挥着手向彼此告别,却从来不说再见,只说路上小心,直到她乘坐的公交车缓缓消失在马路的尽头,我才转身,一路小跑着返回学校。
迎着晚风,感觉格外的暖。
她家在本市,所以没有住校。而我每天晚上8:00至11:30需要上晚自习。
送完她回来,去食堂随便吃点东西,就回教室写作业了。
晚自习是我多年以后回忆起来也倍感温馨的场景,讲桌后坐着值班老师在忙着手里的工作,偶尔抬起头来扫视一眼讲台下的我们,大家都安静的忙碌着,看书、写作业、听音乐、传纸条......窗外是静谧的夜色,有蛐蛐的叫声和柔和的路灯。而我喜欢听着耳机里的流行乐, 写完作业后再写写日记,当然,日记是写她的,或者是写我和她的。
后来我经常买糖果物语的信纸,每天拿出一张无比端正的写上“我喜欢你” ,然后折成纸鹤或心型的样式,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悄悄塞进她的书包。我能想象到她打开书包拆开信纸时脸上爬满的红晕和嘴角扬起的笑容,那简直是世上最美丽的风景。
然而她写给我的信永远都是作业纸和一页歪歪扭扭的钢笔字。每一次看完我都小心翼翼的抹平,按日期一张一张叠放整齐,夹在郭敬明著写的那本叫《幻城》的书里。
我经常在晚自习翻看那本书,每每都能笑出声来,因为那些被我小心收藏的信笺,任谁也不会相信是出自她的手笔,原来安静又乖巧的她,也有如此慵懒又不拘小节的一面。
2:
2008年7月,我高二毕业,选了文科,正在参加理科的会考,她也在筹备着高一的期末考试。
那天,乌鲁木齐发生了暴乱,暴徒在市中心一路打砸抢烧,沿途的店铺、车辆、均被无情的摧毁,甚至很多无辜的行人也在暴乱中死去。
那天,正好是会考的第一天,灾难的降临,像暴风雨一样来的突然,又无情。尖锐的警笛声从傍晚鸣响至次日清晨,我们被看管在各自的宿舍里, 恐慌而又好奇,我不停打着她的电话,可一直都是盲音,短信也处于未发送完成的状态。
我从别校参加考试回来,早就过了放学的时间。她是一个人回的家。
我忧心忡忡的待在宿舍里坐立不安,一遍又一遍拨打着她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发着短信“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急躁的像一头将要发狂的野兽。
用不了手机,舍友们只好上网了解暴乱的真相,只搜到寥寥几张照片,网络也停用了。那几张被舍友保存在桌面的照片上:燃烧的火焰,面目全非的汽车,血迹斑斑的尸体,无一不放大着我们内心的恐惧。我满楼道跑着,不断变换着位置打她的电话,可一直都是盲音。
这注定是一个刻骨铭心的黑夜,没有哪一个夜晚会如今夜这般空荡,空荡的可怕;这般静谧,静谧的渗人。灿烂的灯火给城市镀上了朦胧的光,显得格外神秘;呼啸的警笛像一支来自地狱的乐曲,划破层层黑色的布帘,撞进那些敏锐的耳朵;远处的高楼像一群待命的巨兽,掩藏在光线外的黑暗里,张牙舞爪,仿佛面临着某种未知的恐惧。
电话和网络的先后中断,让城市彻底陷入了不安与恐慌之中。
更恐慌的是,我和她失去了联系,与家人失去了联系,这无疑是灾难中的噩梦。每个人都被笼罩在无形的危机里惶惶不安,提心吊胆。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子夜,舍友们已经在暴乱话题的议论中沉沉睡去的时候,我收到了她的短信。很多条短信。
“我到家了。这两天我就一个人回家,你安心考试吧,加油!!”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哼!!!”
“好像市里暴乱了,你回到学校了吗?安全吗?”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
后面的短信都是一模一样的问句。当那些饱含担忧的短信顷刻间填满我的手机,幸福只来得及化作一汪滚烫的泪。她没事,她一切安好!一扫之前的阴霾,我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给她,想听到她的声音,可手机又是无信号状态,像一块无用的烂铁,只好给她发了条短信:“晚安”,也不在意她到底能不能收到,然后,关了手机,安心的睡去。
窗外是宁静的夜色,有蛐蛐的叫声,还有刺耳的警笛声,一声声由远而近,又从近渐远,周而复始。
乌鲁木齐地区,所有学校的期末考试都被搁置了。
住校生被看管在学校里,事态愈发的严峻,通讯被中断,打不了电话,也上不了网。我们被看管在学校里足足待了半个多月。
半月后的一天,学校通知我们赶紧回家。
接到通知后她也来学校收拾东西,我背着大大的书包兴冲冲跑到她的班级去找她。她一如既往穿一身干净的校服,扎着俏皮的马尾,白皙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见到我后便冲我笑,安静的眸子里闪烁着喜悦的光。
我和她走在去往车站的路上。
她走在我的右边,我走在她的左边,我们没有牵手,只是安静的走着路,也许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暑假将无法见面让我们有些寡言。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分别,我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再低头轻轻地吻一下她的额头或者唇角,这是我认为最温暖的分别,然而少年时的矜持让我胆怯,站在行人稀少的车站,我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抑或一个轻柔的吻。
她走了。我看着她乘坐的公交车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耳边还萦绕着她的声音:“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我说。
像是说给她,又像是说给自己。
我狠狠的鄙视着自己的懦弱和木讷。事实上我就是这样一个怯懦的男人,特别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生,那种胆怯连我自己都觉的无地自容。在这个小情侣都在明目张胆狂热于开房的年代,我却还在为一个拥抱,一个吻而满腹纠结。
纠结的最后,我总是以“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安慰自己。
这一纠结,就是一年多,高三的学习生涯过去了一大半,高考的日子慢慢来临。
我每天起的更早了,睡的更晚了,也很少有周末了。每天都把自己埋在试卷和习题里,浑浑噩噩,像一个奔赴刑场的死囚。即使这样,我也会尽量抽时间去送她放学,她多次拒绝,要我抓紧时间复习,可拗不过我的一再坚持。
直到高考临近前的一个月,我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了,从早到晚都坐在教室里做着各种各样的考试卷,各科老师轮流监考,让我身心疲惫又无能为力。
她害怕孤独。
一个人的时候她害怕的要死。
我不能每天下午送她放学,就开始每天早晨叫她起床,充当她的闹钟,她把手机调成闹铃模式,我打过去,她按掉,说明她已经起来了。这是我们商量好的。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高考。我们唯一的交集,就是每天早晨那一通不会被接听的电话,还有每晚临睡前彼此发的短信,那一句“晚安”。
细细想来,我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实属不多。除了每天下午放学送她回家的几十分钟外,就是周末陪她压压马路,聊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最后在她妈妈一个接一个催促的电话里匆匆告别。
聚少离多,这是我和她高中两年最真实的写照。好像我们也算不得真正的恋人,也是,我们从来没有以彼此男女朋友的身份自居过;然而我们又好像是诸多青春期里热恋的男女之一,在最懵懂的年纪放肆着最简单的爱。
高考前一天,她发短信给我,说要我作她永远的榜样,好好考,考一所理想的大学,并且送我一支样式精美的英雄牌钢笔作为鼓励,我甚是欢喜。默默的给自己打着气,一定一定不能辜负她的期望,要作她永远的榜样。
这是她第一次向我提出要求,我无法拒绝,我答应她愿意作她一辈子的榜样,永远都站在她的前方,为她领航。我不知道一辈子是有多长,永远是有多远,就在那个莺歌燕舞的夏天, 我承诺了她关于一辈子的诺言。
3:
等待高考是一种煎熬,进行高考是一种解脱。
高考结束后,就像从地狱爬到了天堂,兴奋的卖掉了高中三年所有的课本和试卷,索性连估分都没有去,在志愿单上随便填写了几所本市的大学,就和同学去市里找了份假期工,一边工作一边听天由命,等待命运的宣判。
我没有报考外地的学校,是因为我想和她在一个城市,陪她毕业。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们分手了。在她还准备着高二的期末考试,在我还忙碌着手头的工作,一个电话,一句道别。
那是我们之间第一次说再见,那也是我们打的最长的一个电话,灯红酒绿的夜晚,没有月亮,也看不见星星,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手里抱着电话,清冷的晚风吹过我的脸,像个温柔的姑娘。
她说:再见。就要挂掉电话的瞬间,我的眼泪终于像是找到了缺口,夺眶而出。那是我第一次哭,哭的像个疯子,哭的像个孩子。
电话那头,她静静的倾听着我的哭声,安静地像一朵站雨露里的栀子花。
我说了一万种挽留的理由,也说了一万种在一起时的温柔。
然而,我只能听见她急促而又软弱的呼吸,像是极力压抑着抽泣,让我生不出半分的责备。
也许这不是她第一次哭,却是第一次为我哭。
我讨厌眼泪,就像我讨厌自己的怯懦,我奋不顾身的改变又在奋不顾身的逃离。
这次也一样,改变不了,那就逃离吧。
她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先挂吧,以前都是你听我挂电话,这次我听。”
我说“晚安”。便逃也似的挂了电话。
那是我给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我给她说的最后一个晚安。
Wan an,翻译过来是我爱你爱你。以前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打电话说给她听,无论有多忙。这是我刚认识她时就承诺与她的誓言。
记得有几次读书太晚,凌晨一两点才睡,打电话给她说“晚安”,她无厘头的数落我:“已经过十二点了,算第二天,你少说一个晚安,怎么办?”
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再多说一个呗。
我又说 “晚安”。她才恶狠狠的丢下一句“晚安傻子”的话,兴奋的挂了电话跑去睡觉。
每一次通完电话都是她先挂,这是认识她后养成的习惯,她说让女生先挂电话是一种礼貌。而我被她教育过几次以后,发现让她先挂电话不仅仅是一种礼貌,而是一种爱。不想让她听到电话里嘟嘟嘟的盲音,是不想让她感受孤独。
就像每一次送她回家,我都习惯看着她走出我视线的尽头,才转身离开。
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个应该被宠溺的女孩,我习惯了她所有的习惯,弥补着她所有的粗糙,尽我所能,满足她的要求,包括分手。
她说:爱就是不求回报的付出。
我说:嗯。
我做到了,以至于我连分手的理由都没有寻问,就匆忙说了再见。
那些美丽的誓言,在我们年轻的生命里,诉说着或浓或淡的遗憾。
4:
我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我没有一蹶不振或者心灰意冷,出奇的没有逃避,结束了假期工,带着不多的薪水,回家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开始了新生活。
一所很一般的专科学校,破旧的有些过分。这不是我渴望的校园,也不是我期盼的未来,可我还是毅然决然的留在了这里,像一只找到栖息地的候鸟。
我不相信命运,因为命运只是庸人不求上进的借口,听天由命以及顺其自然都是无力改变现状而衍生的慰藉。我以为,我还是那个年少轻狂的少年,掌握着自己的命运,想拥有的就一定能拥有,想逃离的就一定能逃离,而事实上,我想拥有的一直都没能拥有,想逃离的也始终未曾逃离。
无论过去,还是今后。
一切都如我当初计划的样子。我留在了本市,却唯独失去了她。
分手以后,她就彻底从我的生活圈子里消失了,我只知道她在经历着高三,其余一无所知。我每天都能想起她,却不再主动联系她。
科学研究表明,鱼的记忆非常短暂,通常只有几秒。所以那些待在狭小鱼缸里的鱼儿不会觉得烦闷无聊,因为每隔几秒,它刚刚游过的地方就会变成全新的世界。
但也有另一种说法,说鱼的记忆是有选择性的,把两条大小不等的鱼放在同一个鱼缸里,只要大鱼攻击了小鱼,那么无论多久,小鱼只要看见大鱼,就会远远的避开。
它或许记不住平凡,记不住美好,但永远记得伤害。
为此,我恋爱了,我想,新欢总能代替旧爱。
我的手机里一直都存着她的手机号,QQ号也备注在特殊的分组里,舍不得删除,也不会去查看,就像一道深邃的伤疤,铭刻着曾经的疼痛,时不时提醒我她的存在。
一晃就是一年。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从来不更新空间动态的她,竟然出奇的在QQ空间更新了动态,并且附了一张拍有她大学的照片。
她的大学,竟然就在我学校的隔壁,相邻一个小巷的距离。
惊喜,激动,难过,悲痛,所有好的不好的情绪瞬间在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相见,没想到时隔一年她又走进了我的视线,与我如此靠近,一年来的平静顷刻间被击的粉碎。原来生命里真的存在那样一个人,无论她何时出现,除她之外的一切都将不再重要。
我第一次翻开手机通讯录里她的电话,有那么几秒,我真想不顾一切的告诉她,我就在你隔壁。可是然后呢?她是著名大学里的高材生,我只是一个普通专科里的学渣,何况我有失诺言,混的如此惨淡。
夏末秋初的太阳照得我有些眩晕,破旧操场里扬起的尘土弥漫在干燥的空气里让我窒息。
那些未完的誓言,就像一根根锋利的刺,从记忆深处迸发而出,狠狠地刺进我的心里,让我痛彻心扉。
没有谁能穿越自己的从前,没有谁能遗忘承诺的誓言。
那些和她共同拥有过的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装订成册,清晰地陈列在我的眼前。我选择要忘记的爱情,原来早在我最懵懂,最青春,最简单的年纪长成了参天大树,只要一点水分,就能抽出新芽。
那以后,我有意无意都会关注她的动态,可她又一次销声匿迹,好像掉进湖泊里的一滴水,只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又归于了平静。
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她,无法靠近,也无法逃离,在这尴尬的位置,一边是我眼下的卑微,一边是我青春里长大的爱情。
入学那天,打电话给我死党,他是我高中同学兼一个寝室,正好就在我隔壁上大学。我拜托死党对她能有所关照,小女生脸皮薄,走进陌生的环境难免会有所胆怯,生怕受了委屈,死党骂我傻,多此一举,能受啥委屈?像她这么漂亮的女生入校受到的也是学长热情的接待。我说,怕的就是这个,你去给我接。死党只好亲自跑去接她,后来死党充当我的耳目看望过她几回,得知她过得还好,慢慢的我也不在刻意去关注她,和我一样,她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何必去惊扰眼下的平静,留一个人给以后的自己,仰望,也是一种幸福。
5:
时光如梭,转眼就是两年。
她大二,我毕业实习。
这两年她的空间动态只更新过寥寥几次,不是食堂点菜好吃又实惠,就是与舍友参加了好玩的社团活动,她不是一个喜欢吐槽的人,也不是一个容易吐露心声的人,所以通过她的空间动态,我只能感受到她的快乐,别的一无所知。
她会不会想起我,有没有谈男朋友,也许她早就恋爱了,毕竟她长的那般漂亮,应该会有很多男生追,就像当年上高中的时候,我也只是她众多追求者里的一个,唯一的优势就是我比较幸运。
那么现在,那个和我一样幸运的家伙也许早就出现了吧。
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晚,脑海里总会不知不觉思考这样的问题,让我欲罢不能。我从一个阳光温暖的男孩,变的患得患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长时间的抑郁惹怒了女友,对她的不冷不热让她忍无可忍,最终在一个冷清的黄昏,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在我面前扬长而去,太阳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点燃了西边的天,红艳艳的晚霞照着她离去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单。
霓虹点起,晚风徐来,我有些茫然,也有些悲伤,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我绝对不会想到如今的自己会选择土木工程专业,一个十足的技术工人。曾经勾画过无数次的梦想,在经历过人生无数个岔路口之后,已经南辕北辙。
作家,美术大师,甚至街头艺人,在我踏出校门,走进工地的那天起,就和我毫不相干。梦想终究成了梦想。
她也像是上天赐予我的一颗星辰,在我的生命里忽明忽暗,闪烁不定。直至我大专毕业,我也没有见过她一面,世界其实挺大,大到我们只是一个回眸的距离却迷失在茫茫人海里终不得见,真是应了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的古诗。
毕业实习并不顺利,尽管知道自己的工作会四处漂泊,却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要艰辛,辗转了好几个城市,换过好几个工作以后,因为发不了工资,囊中羞涩而打道回府,回到了乌鲁木齐,这个让我心安的城市。
在家没有闲待太久就应聘到了新工作,也是建筑工程,最重要的是国企、高薪,这样的诱惑让我这个漂泊不定实习生彻底挪不开脚。签了合同,第二天就分配进一个新开的工地。
新工地并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是这个新工地就在她家附近。我记得这条路,是我高中送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我不知道这样的巧合会有何预示,更不知道为何我永远都无法走出她的生活。如果缘分是命中注定,那么上天安排我们如此靠近,又为何不让我们不期而遇?
冥冥之中,到底有怎样的剧情?
她大三了,我彻底毕了业,告别了学校,留在了这家公司。
吃喝拉撒都在工地,没日没夜的坚守在工作岗位,目睹着钢筋混凝土作业的宏伟,尘土飞扬,落日余晖,劳作的工人,嘶鸣的机械设备,我每天都面对着这样的荒凉,这样的嘈杂。孤独就像钢筋上的铁锈,越蚕食越厚重。
工作之余,我会写写文章,画点画,以此来抵抗孤独,偶尔也会出去逛逛街,感受人海里的热闹,顺着工地门前的马路,过一个十字路口,不用走多远就是她家居住的小区,后门正好临街。我不止一次下班后走这条路,这条路上有我全部的爱情,那个莺歌燕舞,雨打芭蕉的青春。
走在这条路上,仿佛走进了回忆,走进了有她的梦里,她轻缓的鼻息,温热的左手,还有她安静的眸子,泛着平静的光。
6:
那是一个初秋的周末,我记得很清。
工地已经过了繁忙的时期,我也开始被安排轮休。顺着马路,不由自主的就走向她家的方向,没办法,她家的方向正好是市区方向。
这条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路两侧是整齐而又高大的榆树,树叶被太阳照的金光灿灿,冷风吹过,哗啦啦从树冠上蹁跹而下,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在空气中打着优美的璇儿。
我环顾四周,前面就是她家的小区,想看到什么,也许是她,却只是一路凄美如画,我停下脚,站在一颗榆树下,裹了裹有些宽松的外套,风吹着,有些凉。我又一次陷入到对她的思念里,难以回神。
“嗨,帅哥!”一个轻柔的声音唤醒入神的我,那声音好像来自风里。
寻着声音望去,竟然是她!
她随意裹着一袭雪白的绒衣,踩着满地的落叶,慵懒的走进我的视线,一头披肩的黑发胡乱散着,白皙的皮肤在阳光里泛起淡淡的红,这一刻的她竟会与自然如此和谐,仿佛她的出现刚好弥补了风景的欠缺,让那一片小区的景色都充满了美的情绪,我呆呆的看着她,只记得那一抹纯白,和一个微微扬起的嘴角。
我以为这是梦,梦的这样醉人。
地上的树叶在风里打着旋,顺着小区门前的拐角,不见踪迹。她抬手理着额前凌乱的长发,那些长发在风里肆意的摇曳着,滑过她白皙而又柔软的皮肤。
“嗨,美女!”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模仿着她的口吻,用微笑掩饰着内心的惊喜交加。我真的很想冲过去狠狠的拥抱她,只是拥抱她,语言对于这么多年的等待来说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能陪我走走吗?”我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摸样。
“邀请我散步就不能先扶我下来?”她站在小区门前的台阶上,一脸的俏皮。 我跑过去,伸出左手,牵着她的右手扶她下了台阶,她的手很柔软,也很冰凉,我用力牵着她的右手,掌心里却全是温热的汗水。她略作挣扎,便任由我牵着。
“你还是那样木纳,不浪漫,也不体贴。”她说。
“所以啊,以后我都要你走在我的左边。”
“为什么是左边?”
“因为左边离心脏最近。”
“为什么?”
“因为你永远在我心里。”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主动找我?”
“因为我一直在等。”
“等什么?”
“等不期而遇。”
“你学我!哼!!”
“…….”